裴瑾廷说到长得不错,姿态也不错时,语调极为轻佻,唇边浮起抹弧度,
“如此的美人,不知叫什么?”
那大太监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看似阻拦地说了一句,
“裴都督,这个奴婢冒犯了殿下,正要将人赶去浣衣局,没得让她污了你的耳。”
裴瑾廷脚尖一收,放开那婢女的下颌,微一挑眉,眼眸印着廊下红灯笼,流光溢彩。
“叫什么?”
他又是语调悠扬地问了一句。
宫人原本紧绷的姿态,有些放软,含羞带怯地,
“奴婢玉媛见过裴都督。”
裴瑾廷长长地“哦”了一声,姿态闲散地托了托下巴,清声追问,
“什么媛?”
那宫人受宠若惊,抬头看向裴瑾廷,得到男人肯定的眼神,受到鼓舞般,娇声道,
“媛,美玉也。”
裴瑾廷顿了顿,又轻笑一声,嗓音落在宫人的耳中,身子酥麻,垂下头,露出莹白细腻的脖颈。
一旁的大太监,见裴瑾廷轻佻浪荡的姿态,心头松了松。
他观察过,从裴三公子进来,看到玉媛的姿态,眸光就没挪开过她身上。
再加上他不断追问,虽看着戏谑,却也给了大家信号。
大太监躬身笑道,
“公子。这个宫人是娘娘那边送来的,平日里只做洒扫的事。”
这个意思就是,这个宫人还没被太子收用过,是清白之声,同时也暗示裴瑾廷,若是喜欢,可以讨去。
从前裴瑾廷也不是没做过这种事,东宫的宫人也曾被他看上过。
太子因自小身子不好,脾气温和,对上裴瑾廷无理的请求,也都能够容忍。
那宫人跪着,挪了挪,到了裴瑾廷的跟前,抓着他的衣摆,
“奴婢愿意侍奉公子,求公子怜惜……”
裴瑾廷在宫人上前时,后退一步,将衣摆从她手中抽出,微微倾身,带着笑意,看向仰着头的宫人。
他的表情耐人寻味,
“想必,你也知道你长得像谁吧?你的名字和谁相似吧?”
宫人愣愣的望着眼前俊秀的面容,受了蛊惑一般,点了点头。
裴瑾廷呵了一声,漆黑的眸底酝着风暴,
“你倒是什么都知道。”
一侧,手中鞭子染血的大太监心头一跳,就见裴瑾廷冷冷地睨了过来,
“皇后娘娘身边送来的人?你在糊弄谁?又在羞辱谁?”
他低着头,理了下衣摆,又嫌恶地看了眼刚刚勾过下颌的鞋面。
“贺铮。这里交给你了。”说罢,他看都没看那地上梨花带雨的宫人,径直去东宫见太子了。
没走多远,又见他转身阴仄仄地同贺铮说道,
“脑子清醒点,不要因为一张脸就手下留情了。若是处理的不好,别怪我将你也给处理了。”
他不屑地,孤傲地,唇角带着轻视,
“什么人都配到本公子面前搔首弄姿一番了吗?”
“美玉……她配吗?”
时人总以为裴瑾廷是浪荡的,流连风月花丛的。
熟不知,不过是没有人能够让他认真罢了。
他愿意认真,愿意怜惜的,从来,都只有一个顾青媛。
自己的姑母,自己的表兄,想方设法地要往他身边塞人,无所不用其极。
见了太子之后,裴瑾廷出宫去,见到顾青媛前,还不忘吩咐贺铮,
“守好你的嘴,东宫的事情不要漏到少夫人跟前……”
不曾想,裴瑾廷回到镇国公府后,竟然没在院中看到顾青媛。
院子里,一片漆黑。
幸好贺铮手中提着灯笼,否则只能摸黑进屋了。
到了门边,裴瑾廷提过灯笼,推门进屋。
屋子里,也不曾见到顾青媛的身影。
这些日子,顾青媛养身子,城中的细作也清理的差不多,大多数时候裴瑾廷都在家中陪着顾青媛。
两人日日相见,情意比之前浓了许多。
乍然没见过顾青媛,心头莫名感到不适应。
他在内外室走了一遍,没看到顾青媛的影子,心慢慢地提了起来。
不觉多想了想,是出了什么事吗?
他在东宫出来时,本是要接上她一同回府的,派去的人回来说顾青媛已经回府了。
这才忙不迭地从宫中回来。
屋内没有,他又去了书房,依然不见人影。
正当他准备去前头找顾绍时,就见到顾青媛带着人从外头进来。
两人碰到了一处。
裴瑾廷这会浑然不知顾青媛在宫中发生的事。
他握着顾青媛的手,摩挲着,多情地问,
“你不是早就回来了?怎院中还是一片黑灯瞎火的。”
他顿了顿,以为她发生什么事,“谁得罪你了?宫中娘娘给你气受了?”
顾青媛眼里像是多了一把火,明亮炫目,不轻不重地哼了一声,
“给你安排妾室去了。”
裴瑾廷顿时感觉不大对劲了,提着的心刚放下没多久,又被捏紧了。
顿时,他将顾青媛一抱,往屋里去,剑眉微挑,那双眉梢微翘的桃花眼中,带着认真,
“顾圆圆,你可以对我发脾气,可不能把我推给别的女人。”
他想了想,起身,将外衫脱了,脚上的鞋子也脱了去,扔到外头,吩咐侍女,
“烧了,连点碎片都不许留。”
顾青媛原本还生着气,当下的语气很是冷淡,
“裴都督可真威风,回来就烧衣裳和鞋子……这是嫌镇国公府的地脏了?”
裴瑾廷坐在她的身旁,手臂支在她的身侧,嘴角漾着浅浅弧度,声音懒洋洋地飘入到顾青媛的耳中,
“是那衣裳和鞋子脏了,配不上镇国公府的地。”
“是不是娘娘又出幺蛾子了?那我去校场跑上十圈,给少夫人消消气?”
顾青媛嘴角微翘,忍不住道,
“裴景珩,你可真不要脸。”
说着狠狠地刮了他一眼。
裴瑾廷摸着顾青媛的脸,充满安抚的意味,
“不是你想的那样,什么妾室,我可不消受不起。家中倒夜香的侍女还缺好些个……”
顾青媛敢将皇后身边的宫人带回府,自是想好如何安置的办法。
这会见裴瑾廷说要送去倒夜香,不禁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临睡前,顾青媛就和落入陷阱的猎物,被裴瑾廷搂在怀里。
喉咙里溢出一丝轻笑,
“我把东西都交给你……哪里还有力气去理会旁人。”
翌日,顾青媛醒来,未看到裴瑾廷,倒是先收到一封信。
才刚拆开,里头就掉出一根熟悉的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