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秦氏过世后,顾绍并不同意续弦,但彼时镇国公府老夫人还在世,以死相逼,让顾绍继娶了刚刚新寡的靖王府荣昌郡主。
若是顾绍不愿意娶,老夫人就要当着他的面自尽,万般无奈之下,顾绍点头了。
他刚刚丧妻,还在伤心之中,久久不能回神,最后将荣昌郡主娶进门后,就去了边关戍边。
自从顾绍去了边疆,荣昌郡主也搬去庵堂,鲜少回镇国公府。
顾青媛已经许多年不曾见过这位继母的面了。
这次回府,想来是因为父亲回来了。
荣昌郡主虽是二嫁给顾绍,年纪却不大,如今也是三十未到,这般热的天气也是穿戴得整整齐齐,规矩姿态是一分不落。
顾青媛笑着与她打招呼,
“多年未见,郡主一向安好?”
浑然忘当年的那些不愉快。
荣昌郡主明明一脸端庄,却似带着万般委屈般,
“多谢阿媛记挂。”
“我知你向来不喜欢我这个继母,不愿意在我身边长大。你父亲离去,也就搬去了庵堂,让你在亲娘膝下过日子。”
她嘲讽般地笑了笑,
“没想到,那竟然也不是你的亲娘……”
“说起来,我们多久未见了?”
多年未见,荣昌郡主一见面,先是卖惨,接着来一个挑衅。
顾青媛此刻再也不是从前的那个小小的女孩,并不怕荣昌郡主。
也不管她的眼神,是否和从前一样虚假,又或者时而带着怜悯,时而带着淡淡的嘲弄。
总之,那就是一副虚情假意的面具。
从前,她总觉着在荣昌郡主面前,总有种低人一等的错觉。
顾青媛看着外头的光影,侧头想想,“足有九年了吧?”
或许更多,可那又如何呢?
她微微一笑,
“世上豺狼到处都是,防着些就是了。”
“郡主刚刚从庵堂回来,想必舟车劳顿,能来看阿媛,深觉惶恐。”
这就是在赶荣昌郡主走了。
舟车劳顿,累了就赶紧回去歇着。
荣昌郡主步履款款的微微一笑,毫不客气地扬着下巴,受下了顾青媛的话。
真是没想到,这些年顾青媛在阮氏手底下,倒是变得伶牙俐齿不少。
竟敢当面讽刺她是豺狼了。
门外,是重重的脚步声。
顾青媛透过珠帘,见到镇国公从外头进来。
只见顾绍停在门边,看到荣昌郡主时,面上带着点疑惑,随后好似恍然般。
“你为何来此?”这话,对着荣昌郡主问的。
荣昌郡主笑了笑,对于镇国公不认识她的模样一点也不奇怪似的,
“我是阿媛的母亲,来这里有何奇怪的。”
“从前想着她有阮氏,又不和我亲,故而只好忍着,如今好不容易把你盼回来了。”
“关心下孩子有何不妥?”
顾青媛心里轻轻笑了一声。
荣昌郡主这个时候来抢夺母亲的身份。
可是在她年幼无依、无力自保的时候,她又在哪里呢?
她心中哂笑,完美得体地行了个礼,笑得十分诚挚,
“郡主的关心阿媛不敢染指。”
荣昌郡主冷冷地看了顾青媛一眼,傲然道,
“国公爷。你可看到了。这可不是本郡主这个做母亲的不关心女儿。实在她的性子太过孤拐了。”
顾绍就算以往不知道顾青媛的性子,这些日子相处下来,也熟知的差不多。
“阿媛从小乖巧懂事。无需你再做些什么,不要给她添乱就可。”
荣昌郡主闻听此言,如遭雷劈。
顿时,脸热辣起来。
但事已至此,荣昌郡主再多说多做,就更难看了。
只能嗤笑一声,
“我与你成亲之时,你百般不愿,只说在秦氏丧期,长居书房……”
“后来一别就是十多年,顾绍,我可曾给你添过乱?她不喜欢我,所以我让她呆在亲娘身边,哪里有错了?”
顾青媛听到了父亲房中秘事,顿时变得有些尴尬,同时也很是震惊。
没想到顾绍却是眼眸沉沉,
“我走时,你答应我要护阿媛周全,那么多年,你别说护她,不害她就不错了。”
荣昌郡主不曾想顾绍将旧事都抖了出来。
她与顾绍十多年夫妻,不过空有个名头,聚少离多。
对方也从未视她如妻子。
实际连个陌生人都不如,个中滋味不足为外人道。
当下有些心灰意冷的,
“算是我好心当作驴肝肺了。”
也不装作慈母了,嗤笑一声,
“我倒看看你们父女,能厉害到几时。”
说罢,带着人大步的离去。
顾青媛没怎么在意荣昌郡主,倒是问起顾绍的来意。
顾绍沉默了一下,将阮氏交出的那块玉片给了她。
这些日子,他手底下的人查来查去,竟是查不到这块玉片的来历。
原本,他想着把来龙去脉查清后,再告诉顾青媛。
怕万一寻不到,或者万一弄错了,让顾青媛失望。
毕竟世上没有完全之事。
现在却觉着颇为棘手。
越是如此,越显得顾青媛的身世可疑。
不过是花点时间的事,有这块玉片,还有那做工精致的小衣裳,充分表明顾青媛的来历不一般。
顾青媛接过玉片时,也是感觉十分新奇。
晚间,当裴瑾廷再次翻墙而来时,顾青媛把那玉片给了裴瑾廷看。
说起来,裴瑾廷也帮着顾青媛查过身世来历。
倒是没想到还有如此的隐情。
裴瑾廷的猜测同顾绍差不多,顾青媛出生的那家,或者说父亲的身份,非富即贵。
顾青媛闻言,只是笑笑。
她过得这十八年,可谓精彩纷呈,酸甜苦辣皆尝过。
哪能想到最后,竟然又冒出来个贵人爹。
可真是天上掉馅饼的美梦。
让人想都不敢想了。
裴瑾廷拢了拢她鬓角边的碎发,
“顾圆圆。不论如何,你就算寻不到来处,还有我。”
他的眸子凝视着她。
顾青媛看着那双眸子里,只映着她的影子,只觉着内心柔软极了。
不过,想到昨天夜里这人没有节制的折腾,她冷冷清清地睨过去。
“鬼话连篇。白日里才说要机会,哪里就有登堂入室的?”
裴瑾廷信誓旦旦地道,
“这就是最好把握的机会。若是面都见不着,哪里算是机会?”
他的语气颇为认真,“那书中不是说了么?追求女人要潘驴邓小闲全部俱全,才能成。”
他说道“驴”的时,格外的话音重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