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姐。你还记得当年你后来是用什么将在芙蕖池里的我救起来的吗?”
原本跳动厉害的心,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就在几息前,陈昭还为见到裴瑾廷而欣喜着。
却万万没想到。
裴瑾廷旧事重提,她只感觉自己落入到了一个局。
明明,今日她才是来承恩公夫人这里设局的人。
陈昭着实沉默了一阵,耳后,仿佛从回忆中脱出来一半,笑了一声,淡淡接起话头,
“这个我怎么会忘记呢。是风筝啊。”
裴瑾廷好似松了口气,斜靠在椅子的把手上,懒懒地,
“不过是同阿姐玩个游戏罢了。”
若说刚才他从回廊走来时,身上带着冷煞之气,这会的样子,又是从前陈昭见过的模样了。
只是,他表现得太过云淡风轻了些,让陈昭反而不安地有些怀疑,他到底是为何忽然提起这个。
她如今最在意的就是裴瑾廷对她的态度了,有一点的变化,她都会看在眼里。
她的余光瞥见裴瑾廷的动静,见他起身,以为他要走了。
结果,看到裴瑾廷站起身,笑着将手中的匣子递给了承恩公夫人。
“母亲。这是前些日子得的一下子宝石。你的寿辰快到了。可以用来镶嵌在头面上。”
承恩公夫人原本还想问抢亲的事顾青媛究竟知道与否。
到底有陈昭在,又有一匣子的宝石砸过来。
忍着气,接过裴瑾廷手中的匣子,打开……
陈昭在裴瑾廷进来后,并未落座,而是站在承恩公夫人身旁,这会看到那个匣子里的布偶,顿时脸色煞白。
空气都仿佛冻住了。
她当然记得她屋内的布偶是何等模样的。
也知道这个布偶,不是她屋内的那个。
这么多年,她并未在别处见过同样的布偶。
只能说那个布偶是独一无二的。
虽陈昭的身子一晃,脸色变得灰败起来,提心吊胆的,却还是勉强的露出一个笑来。
“怪不得刚刚表弟问起当年芙蕖池旁的事。是重新做了个布偶吗?”
她欲抬手去拿那个布偶,却见裴瑾廷轻挑着眉梢,突兀地问道,
“阿姐。记得当时我迷迷糊糊被记起来时,还曾问过你是谁,还问了你生辰。”
“也不知是我记错了还是阿姐说错了。”
“咦,阿姐你的生辰是什么日子?”
承恩公夫人比陈昭先拿起那个布偶,嗔怪地看着裴瑾廷,
“你这个孩子,又作怪了。送宝石就送宝石,还送一个布偶给我做什么。”
“还是个未完工的布偶。”
承恩公夫人翻看了一下,看着上面的针都还插在上头。
“还有,你怎么会不知道昭昭的生辰。从前她在府中,不是年年都要办一场吗?”
裴瑾廷靠在一旁的博古架上,没否认,像是想起了什么,声音悠然散漫,
“也对。怎么会不记得阿姐的生辰呢。不对啊。阿姐的生辰是四月初八。可我记得当时迷迷糊糊的时候救我的人,说她生辰是八月初十。”
此话一出,连承恩公夫人都察觉到些不对,迟疑地看向陈昭。
陈昭咬了咬唇,弱声辩解道,
“表弟,你也说是迷迷糊糊的,我说的就是四月初八。”
“那么多年过去了,你可能记岔了。”
她还想要说些什么解释,可当她对上裴瑾廷的目光时。
让她哑然地僵在哪儿。
那眸光,彻骨冰冷,冻得人遍体生寒。
裴瑾廷从未用这种眼神看过她,眼底仿佛藏着抹不去的恨意。
陈昭不知道裴瑾廷究竟为何问起生辰的事,她很是笃定,当初她去到芙蕖边时,裴瑾廷湿漉漉地躺在池塘边,昏迷着。
手里攥着风筝的线,边上躺着一个小女娃才会抱着的布偶。
那个时候,她已经寄居在裴府两年。
日子过得并不怎么好。
她看着四处无人,等了一会,不见人影,这才想着叫人。
在众人将救人的功劳安在她身上时,她并没有反驳。
而是沉默地认下了。
那之后,她在裴府的日子一天好过一天,比裴府正经的姑娘也不差什么。
后来因为有裴瑾廷的回护,只会有过之而无不及。
起初,她提醒吊胆的,怕有人揭发。
可一年,两年过去了,并没有人来认领这份功劳。
她甚至都恍惚地以为,裴瑾廷就是她救起的。
那夜,她也不知为何,竟然高烧了好几日,此后落下病根。
为此惹来裴府众人的更大愧疚。
“呵。”裴瑾廷忽然笑了,眼眸低垂,“阿姐。我其实根本没见到过那个救我的小恩人。”
“怎么可能会问她生辰呢。”
言毕,他又想起什么,平静道,
“这个布偶,也不是我做的。”
陈昭恍然大悟,眼神有些慌乱,眼眶红红的,
“景珩,你什么意思……”
承恩公夫人狐疑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游移,之前还觉着两人在打哑谜。
这会也有点反应过来了,怫然变色,
“景珩。你的意思是?这个布偶是谁做的?难不成还有另外一个救你的人不曾?”
裴瑾廷拿过那个布偶,紧紧地攥在手中,嗤笑,
“阿姐。我虽然有疑虑当年之事,却从来不曾想过不认你这份恩情。”
“你言之凿凿地说出自己用什么救得我,就连布偶也在你手里。”
“我说起生辰不过是试探,明明没有的事,你为了圆谎,也说得头头道。”
陈昭浑身哆嗦,身上一阵冷,一阵热,一下子瘫坐在地上。
忽然想起什么,咬牙问道,
“这个布偶是从哪里来的?是不是顾青媛做的?她定然是看了我屋子里的布偶,想蒙骗你。”
“景珩。那样一个水性杨花,利用你的女人,你别被她蒙骗了。”
“她不想嫁给靖毅侯,就来勾引你,让你去抢亲,被京都的人嘲笑。她害得你还不惨吗?”
陈昭被揭穿,也就已经豁出去了,干脆敞开说。
裴瑾廷这会正抱着胳臂冷淡地看着陈昭,冷不丁听到这话,耳边不亚于炸开一个雷。
抢亲的事,他一直揽在自己的身上,就害怕顾青媛受到伤害。
却没想到,竟然被陈昭给知道,并暴了出来。
他眼中闪过一抹戾色,薄唇抿直,微微扬眉,“要是学不会说人话,我可以好好教教你。”
正在这时,外头进来一个人。
“你说什么?抢亲的事是有预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