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云刚走出府衙,便瞧见唐源已经站在门口等着了,不由再一次感慨京都官府的人性化处理。
平心而论,若是他坐在赵斌的位置上,是很难这么利落的放自己两人走的,再不济也得叫一个有足够地位的人前来担保才行吧。聂云甚至都有做好叫萧雪过来担保自己出去,然后被她嘲讽一年的准备了,结果居然没用上...
“云哥,你没事吧,在里面呆了这么久,他们没把你怎么样吧?”唐源看着聂云一副淡然的模样,忍不住问道。
他在里面呆了半个小时,也就被被那个该死的衙役用各种手段恐吓了半个小时,在这短短半小时里,他几乎都快将整个京都府衙的刑具看了一个遍了,虽然没有对他用上,可有些非人道的东西仅是想想都让他汗毛倒竖。
这就导致他从那间幽暗的审讯室里出来时,脚步都有点虚浮,整张脸都是白的。
而聂云却整整呆在里面一个小时啊!唐源简直没法想象这一个小时他都经历了些什么...但是聂云却经历了这些后仍然一副淡然的模样!
“他们能把我怎么样?无非就是问问话呗。”聂云有些莫名其妙的耸了耸肩接着道:“难道他们还能动手不成?”
诶...果然是我阅历太浅了么,他们居然连手都没动就把我吓住了...真不知道云哥到底经历了什么才能变的这般处变不惊啊。唐源心中暗暗感叹着。
如果聂云能听到的话,他一定会一脸懵逼,经历了什么?还能有什么,喝茶聊天啊!
可惜,他听不到...
于是只能在唐源略带崇拜的目光中接着道:“话说你有和府衙说那些人的来历么?”
“呼...没说。”唐源突然有些惆怅了起来,深深的叹了口气:“不能说啊。”
聂云眉头微微一皱:“这话怎么说?再有你大哥又为什么要抓你?怕他流放后你抢他在家族中的地位?”
唐源微微抬起脑袋,看着那一望无际的天空,语气悠然,听不出是喜是悲:“我和我大哥虽然不是同一个母亲生的,可是长得却有几分相似,也正是因为这一点,大哥他一直都不喜欢我,甚至是讨厌我,觉我可能会代替他。”
“这一点在我们正式踏入武道之后变得更明显了,我进步越快,他就越害怕,他越害怕就越是要践踏我,可是我没法反抗,哪怕我比他强。”
“可他越是践踏我,我才越是要努力进步,考上大学堂,然后才有机会彻底摆脱他。”
“你成功了不是吗?”聂云轻声道。
“没错,我是成功了。”唐源突然叹了口气:“成功的那天我特别特别高兴,以为灰暗的日子即将过去了。”
“可是并没有,在我拿到入学通知的那天,大哥又来了,他让我把大学堂的身份符牌给他,让他去大学堂,我拒绝了。”
“然后他就想动手了。”说到这里,唐源忍不住摇了摇头:“也许他一直都以为他比我强吧,可以轻松的一次又一次把我下巴打脱臼。”
“可现在不一样了,我成了大学堂的学生,我不怕他了!哈哈哈,我反手一拳头就给他打蒙了。”
“然后他不出意外的跑到他的父亲母亲面前告状,我也不出意外的在半小时后跪在了祠堂。”
“我很硬气的说自己考上了大学堂,是他想顶替我的位置,并且主动出手我才反击的。”
“可是我却发现他们居然不以为意,甚至听到他想取代我大学堂位置的时候,他的母亲眼睛还亮了亮,不过他的父亲...也算是我的吧,他说大学堂身份符很特殊,无法冒名顶替,他母亲眼里的光才逐渐黯淡下去,转而继续对我口诛笔伐。”
“最后我被执行了一顿家法,之后便逃似的到了大学堂,直到现在才再次回来,坦白说若不是为了给我母亲扫墓,我甚至想一辈子都不回来。”
“再后来,就听说他被鱼龙卫给查了,直接流放三千里了。”唐源长长的叹了口气:“在后面你也知道了。”
“你的意思是...你大哥想...”虽然唐源没说,但是聂云还是敏锐的察觉到了:“想换你去流放三千里?”
“呵呵,可能吧,毕竟他最喜欢京都大剧院里那场《狸猫换太子》了。”唐源莫名咧嘴笑了笑:“当然了,也说不定他纯粹看我不爽呢。”
话虽然是这么说,不过两人心里面都很清楚,一个从小锦衣玉食即将被流放到苦寒之地的富家公子在这种境地下可能还有心思去考虑一个自己厌恶的人么?
一个从前就想过顶替弟弟大学堂名额的人,会不考虑让自己这位不管是长相还是血缘都与自己有着极大联系的弟弟顶替自己被流放么?
唐源忽然摊了摊手,无奈地摇了摇头,笑道:“怎么样,很俗套的故事吧。”
聂云虽没看过那场《狸猫换太子》,但也跟着笑了:“是蛮俗套的,不过故事还没结束呢。”
“除了血缘和长相都和他比较相似的你,其他人再怎么伪装也不可能骗过朝廷的人,想来这个时候你的大哥已经出发了,他的故事到此为止了,而你的故事才刚刚开始。”
“要知道,所有话本的开头往往都是俗套的,但结尾却总是振奋人心的。”
“嘿嘿嘿,说的好。”唐源睁开眼,咧了咧嘴:“不过现在还得装装傻,要是说出去了,陛下给那对母子两定下个欺君之罪,一夷我个三族我哭都没地方哭去。”
“这倒不至于。”聂云笑了笑。
当今圣上毕竟是从马背上打下来的的江山,说不上仁善,但是夷三族这样的事情倒还没怎么做过。
“随便举个例子嘛...毕竟终归是一桩麻烦事。”唐源先是随意摆了摆手,然后转头搂住了聂云的肩膀笑道:“这次兄弟我真得好好谢谢你,这次要不是你,我说不定就真栽了。”
“少来了,你带我找到炼丹师总会我就谢天谢地了好吧。”聂云也是笑道。
“啊这...”唐源嘴角微微抽搐了两下,然后猛地一咬牙:“我唐源今天,必带你找到炼丹师总会!”
“完了完了,你不会还要找六七个小时吧!”
......
令聂云感到欣慰的是,仅仅只是半个小时,唐源便带着聂云找到了那所谓的炼丹师总会。
那是一座造型别致,却又显得大气磅礴的建筑物。
远远看去,整座建筑的形状如同一个倒扣着的药鼎,而入口处则很是巧妙的安上一道光幕将其遮掩住,避免让人觉得这是一尊豁了口药鼎。
其“鼎壁”上挂着一块淡紫色的檀香牌匾,五个字迹隐隐有些模糊的古朴字体,闪烁着淡淡的毫光。
“炼丹师总会,嘿嘿没错吧!”唐源指着那块古朴的牌匾,脸上的得意之色几乎满溢出来:“我就说嘛,今天,我唐源,必带你找到好吧!”
“嘘,低调点...”聂云嘴角微微抽搐,偏头四下望了望,果然,一道道略显诧异的目光的投射了过来。
要知道能在炼丹师总会门前的,不是真正的炼丹师,就是正在学习的炼丹学徒,再不济也是前来购买丹药身价不菲的散修,足可称得上一句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所以当两个真正的“白丁”出现时,就显得格外刺目。
“呃...”瞅着那一道道奇异的目光,唐源挠了挠头,略微压低了嗓音:“刚才兴奋过头了...”
“我都没你兴奋。”聂云拍了拍自己的额头无奈道:“我真怀疑你是不是在京城长大的,怎么比我这个山里长大的还没见识。”
“嘿!我可是土生土长的京城人!!纯纯的!”唐源宽大的手掌顿时在胸脯上拍出一阵肉浪,嗓门又情不自禁的大了起来。
“我真是服了你了。”感受着周围越来越多的视线,聂云忍不住将脑袋深深埋进了掌中,另一只手挥了挥:“行了行了,你现在也差不多该回去‘哭诉’你遭到一场截杀了。”
现在回去这么哭诉一下,一是他的大哥此时应该早已驶出京城范畴,此时回去再无危险。二也是“告诉”他大哥的母亲,我已经知道是你做的了。
有了这“欺君之罪”捏在手上,最起码便有了鱼死网破的资本。
“那我就先回去了。”感受着周围越加奇怪的目光,唐源挠了挠头,不由得再次压低了声音。
稍微招呼了一下后,便步履匆匆,逃也似的跑了,也不知道是因为事情实在紧急还是因为某些莫名的原因...
而随着唐源的离去,那奇怪的视线也是跟着散去了不少。
“呼...”聂云轻轻吐了口气,没有理会那剩下的目光,摸了摸腰间的储物袋,然后对着炼丹师总会那道光幕大步行去。
走至门口,两名早已注意到他很久的大汉却是伸手将他拦了下来,嗡声嗡气的道:“这位小哥,要参观的话在外面参观就行了,里面不方便给人参观。”
两人显然是将聂云当成了外地前来京都参观这炼丹师总会的人了。
“听说这里可以租赁炼丹室是吗?”聂云有些无奈,似是又觉着这话有些突兀便又补充了句:
“呃...我也是炼丹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