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刀衙役不知何时回过头来,看着三人渐渐隐去的背影,脸上的讶异再也抑制不住,直到细密的雪花染白了他的发梢,他才微微拢了拢久张的嘴巴,摇头无奈低语道。
“萧雪...我真是傻了,这不就是长公主的名字嘛...怪不得这几个月没有看见长公主,原来竟是去岳麓书院了。”
......
跟着萧雪穿过宽敞的朱雀大道,向着紫禁城的方向又是靠近了几分,再拐了两个弯后便是来到了一座巍峨大气的府邸门前。
眼前这座连绵广袤,几乎有着外城两个府邸那么大,门口悬挂着黑底金色匾额,上书“萧府”二字,匾额右下角还印有一块不知名的红色玺印,虽不明白什么意思,但总觉得很有牌面的样子。
“萧雪,你家这块匾额保养的挺好的嘛。”聂云抬头瞅了瞅,漫不经心道:“跟新的似的。”
“啊...过年嘛...当然要擦干净点啦!哈哈。”萧雪纤纤玉指绕了绕鬓角一缕碎发,一双美眸四处游离着,见着聂云还在打量着,干脆直接拉过聂云的后衣领:“诶,别管了,赶紧进来吧。”
“诶诶诶。”聂云被拖着后衣领,整个人与地面形成六十度角,双手无助的挥舞着,便被缓缓拖进红木铆钉大门中...而韩月则是轻轻抚了抚下巴,也跟了上去。
“不是说世家规矩重,没事不开中门么。”掸了掸裤脚上因被拖拽而染上的积雪,聂云直起身无奈道:“怎么这就随便开了。”
“嘁,本小姐的家本小姐自己说了算。”萧雪将脑袋轻轻一扬,露出雪白的脖颈。
“呵呵...”瞧着萧雪一副傲娇的模样,聂云顿感几分无语,干脆打量起眼前这座大到离谱的府宅起来。
照壁,天井,院落,以及亭台楼阁,一一呈现于聂云眼中,其奢华精美程度,从那镶着淡淡鎏金装饰着的照壁便能略窥一二,看的聂云暗自喟叹,怪不得能养出萧雪这样不把钱当钱的性子来。
“走,月月,我娘说要请你们吃顿饭,嘿嘿早就说要请你们来尝尝我家厨子的手艺了。”萧雪一边挽着韩月的手向前走,还不忘回头瞥一眼聂云的神情:“嘿!后面那个土包子,差不多得了。”
跟着萧雪穿过一条蜿蜒曲折的回廊,眼前忽然一亮,与前面高耸巍峨的建筑不同,眼前的大厅显得格外小巧、精致,昏黄的烛火静静于四周摇曳着,给整个大厅都添上了一分暖意。
厅的正中央,摆放着一张红木圆桌,不大,约莫能围坐五六人的模样,而此时,一位美妇人正高坐首位,见着韩月和聂云二人颔首微微一笑,道:“上次见面就想请你们吃顿家宴了,现在总算有机会了,坐吧。”话语柔和,让人有一种说不出的温柔感。
美妇人衣着淡雅,头上也没有什么华丽的发髻,可一颦一笑间却有一股雍容华贵的气度不自觉的散发出来,令着韩月和聂云都不禁有些拘谨了起来,老老实实的坐在圆桌一边,而萧雪则仿佛没有丝毫察觉一般,笑嘻嘻的坐到美妇人左边,然后顺带着把韩月也从角落拉了出来,坐在了自己的身旁。
“娘,正式给你介绍一下,这是韩月,月月。”萧雪笑着介绍完了韩月,又微微转头瞥了眼聂云随口又道:“至于另外那个,他叫聂云。”
另外那个...好吧,聂云嘴角微微抽搐和韩月一起打了个招呼。
而随着几人的落座,一道道精美异常的食物也是被快速端了上来,随口寒暄了几句后便开始用餐。
萧母玉指轻动,一举一动皆合礼法,标标准准的食不言,而萧雪却是没那么多忌讳,拉着还有些拘束的韩月聂云,肆意的谈笑着京都趣事,评论着美食优劣。
在萧雪的带动下,聂云和韩月也开始逐渐放开了起来,细碎的笑语声不时回荡在大厅内,而萧雪娘亲也不以为许,眼底露出一丝笑意,静静的看着小辈之间的嬉闹,品尝着美味的佳肴。
“今天家里还来了几位客人啊。”忽然,一道爽朗的声音从外头传来。
众人闻声望去,一道身着玄色长袍的挺拔的身影,龙行虎步迈过门槛,走了进来。
“爹,你不是在宫里么,怎么有空来的?”萧雪眼底露出一丝讶异,随即站起身,笑着抱住了父亲的手臂。能住在皇宫脚下的,进宫那是很正常的事,所以萧雪也并不担心聂云他们会联想到什么。
“怎么还和小孩子一样。”萧父眼底露出一丝宠溺,笑着摸了摸萧雪的脑袋,然后微微按了按下意识想从主位起身的萧母,随意坐在了聂云旁边。
萧父笑容平和,动作随意,却让聂云莫名其妙的产生一丝压力颇大的感觉。聂云有些拘束的点了点头道:“萧伯父好。”
“呵呵,你好。”萧父笑着点了点头道:“你是叫聂云吧,经常听小雪提起你们呢,很优秀的小伙子么。”
“萧伯父谬赞了。”聂云轻轻点了点头,礼貌性的客气了一下。
“宫里头现在事情没什么事情了么?”萧母轻轻放下手中的筷子,透亮的美眸里露出几分疑惑,年关前后可是他这个皇帝陛下最忙的时候,三宫六院都少不了问候,这也就是初三,要是早上那么一两天,她这个皇后也没空出来陪陪女儿。
“本来还是有些事的。”萧父笑着摇了摇头,眼底露出一丝无奈:“但我觉得有件事儿更重要,需要过来和你说声。”
“哦?”萧母露出一丝好奇的神色,白皙的脸颊微斜,一双与萧雪有着七分相似的明亮美眸一眨不眨的望着萧父。
“你别这么看着我,算不上什么好事儿,反正你知道了肯定得骂我。”萧父露出一抹苦笑,转头状似无意的瞥了眼一旁的萧雪摇了摇头。
下意识的感到一丝不妙,萧雪尝试着糊弄道:“嘿嘿,既然不是什么好事儿那就不要说了,毕竟大过年的嘛。”
嗯?
萧母凤目微微眯起,自己的女儿自己知道,这番莫名的作态恐怕还真有什么事儿瞒着自己,随即一张俏脸微微板起,转头看着萧父淡淡道:“说。”声音平淡清冷,却又有股不怒自威的味道。
“咳咳,我这也是才知道,小雪在腊月二十六号遭遇了一场刺杀。”萧父的声音有些沉闷,不似刚才那般中气十足。
“什么?”萧母惊的直接站起了身,什么仪态礼法都不顾了,秀眉几乎瞬间紧锁,转头便拉过萧雪纤细白嫩的胳膊上下打量起来。
“娘...我没事啦。”萧雪默默的低下了头,一根玉指将鬓角处的一缕秀发卷了又卷。
“你给我闭嘴。”萧母此时直接打断了萧雪,片刻后才长长的呼出一口气来。
“这么大的事你都不和娘说!”萧母重新坐回了主位上,一张俏脸已不是故意板起,而是真正的寒若冰霜。
萧父虽然也很火大,但看着自家皇后这般生气的模样不免又感到几分心疼,连忙走到萧母背后替她理顺着有些紊乱的气息:“消消气,消消气,小雪她不也是怕咱担心么。”
“还有你!”萧母凤目一瞪,转头又将矛头对准了萧父:“当的什么爹!女儿被刺杀隔了一个礼拜了才知道!”
“我怎么知道在岳麓书院还能出事啊...”萧父也很是无奈:“要不是前两天那个刺客越狱了,事情闹到刑部尚书那里,我倒现在还不知道呢。”
“到底怎么回事!什么刺客,还越狱?”萧母黛眉紧锁,声音依旧冰寒。
“腊月二十六号小雪还有她的两个朋友从极北之地执行任务回来,路上遇到了一伙刺客埋伏,然后...”说到这里萧父特意停顿了下,撇了眼一旁静静坐在一旁,努力降低自己存在感的师姐弟接着道:“然后刺客被全部反杀了,还留下了一个活口。”
他和萧母说时怕她担心,故意隐去了刺客的实力,可自己却是知道的一清二楚,一个八脉圆满武修加上十个脱胎境武修,说实话,刑部尚书刚刚和自己禀报的时候,自己差点都把那象牙笔杆给捏碎了!
若不是对自己留给萧雪的保命物件有充足的信心,他差点就要失态的拽住刑部尚书的衣领了!
不过当听到刺客全部被反杀,甚至还留下一个活口时,他也罕见的愣了愣,自己的女儿什么水平他还是有点数的,对付一个刺客都费劲儿,更别说这么一群刺客,而碍于小雪本身的实力,自己给她的保命手段也基本都是用来被动防守或者逃跑的,像那些进攻用的赤火灵符啥的,甚至小雪自己现在都能勉强做一做了。
也就是说,这群刺客基本都是他的这两位同学解决的。而这两位同学显然和他的女儿一样,仅仅入学一年而已...这份天赋,哪怕是他都不禁暗自咂舌。
“然后呢?”萧母眉心的郁结悄悄松散了一丝,但还是接着道:“你这个大忙人现在又是怎么知道的呢?”
“本来事情到这里也就差不多了,小雪他们通知了当地官府,当地官府虽然不知道小雪嗯...的身份,但瞧着是大学堂学子遭到刺杀也不敢怠慢,当即就通知了岳麓书院并且彻查了起来。”萧父无奈地摊了摊手。
“可这些人都是从暗市招募过来的,能查出些啥呀,唯一还算有用的线索就是领头人的长相...于是这件案子也就被暂时搁置了下来。直到那唯一的活口突然越狱了,这案子才又闹大了起来,由刑部尚书亲自接手,然后他一看,有小雪的名字,这才赶忙跑来告诉我的。”
萧母虽心知这的确不能怪他,毕竟就连自己也没有料到小雪在岳麓书院还能出什么意外,可还是忍不住的嗔怪了一句:“说到底还是你这个当爹的不管用。”
而萧父面对萧母的责难也只能无奈应下,事实就是如此,在大乾境下,居然有人敢对他的女儿动手!
一念至此,一抹精光自这位开国皇帝的虎目之中爆射而出,平淡的话语中带着一股说不出的威势与冷意:“我倒要看看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对咱们的女儿动手。”
而坐在萧父身旁,几乎是近距离感受到这股冷意的聂云,身上汗毛则是不可遏制的悄然竖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