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鸣雷篇第十八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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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韩特背后,赤先生忍着身体各chu伤患,肚破肠流所带来的痛楚,以秘传的高速语言,朗诵五雷正天心诀。

白飞不是蠢人,在紧要关头击破了两人联手,而可惜没有多点时间提点、教育,真正让韩特拥有天心意识的智慧,那样,他便不会落得没有自己提示,立即险象纷呈的惨状。

以自己眼力,自然看得出白飞已是强弩之末,只要能拖长时间,白飞立遭天地元气反噬。然而,以自己的伤势,恐怕会死得比他更早,糟糕的是,在自己死亡刹那,完好的副人格会掌握这具身体的控制权,与日薄西山的自己不同,他会迅速痊愈肉体。

所以,现在要赶的是,抢先击倒白飞,把开启封印的设备破坏,以免落入那家伙的手里,造成更大祸乱。

少了宝剑,鸣雷断空的雷电非常人血肉躯体能承受,但韩特还是使得出来的,一切就看他有没有觉悟,动用最后那一着了……

第二道水晶门的开启时间将至,肉眼看不见的天地元气,极度充塞于邻近空间,令得自然平衡乱上加乱,暴雨疾风,从鸣雷剑打穿的壁顶上倾泄,也打在激斗中两人身上。

白飞见赤先生的举动,自知不妙,攻势更急,势要尽快压倒韩特。

韩特这方的救急七招早已用完,但凭着适才受指点时的领悟,现学现卖,拼上极限金绝,饶是给白飞打得喷血一口大过一口,还是苦撑了下来。

这也是运气,倘若白飞一早就下此决心,韩特怎样也不能支撑,偏生此刻经脉鼓荡欲爆,小腹更疼得没法集中精神,纵使想全力出手,也受此累而不能如愿,反而给了韩特可趁之机。

不管是内伤或外伤,已经伤重的两人,此刻都顾不了什么风范,像莽汉一样拳来脚往,血污和着雨水飞溅在脸上、身上,看在彼此眼里,都觉得对方像是个从血肉战场回来的残躯幽魂。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在剧战的躯体下,两人的心慢慢平静下来,仿佛重回恶魔岛佣兵时代的面貌,让他们有种温暖的安逸感,饶是如此,彼此却都没有停手意愿,拳头和掌劲持续重击在对方身上。

「喂!小白,你到底是在和我打什么?你那么聪明的人,难道就没有别的形式来解决问题吗?」

「不知道,或许是因为我和你一样都是呆子吧!」

「去!不管外头怎样,我现在只想把你那颗坏心打得希巴烂!」

风势蓦地增大,席卷进实验场的风雨,让两人霎时睁不开眼,同时,几道凄厉电光破空而下,其中一道直落下这里。

「小白!你这烂天位给我好好接下,要是接不下,你就给我去死吧!」韩特长笑一声,飞身后跃,朝着击来闪电而去。

「好!你先给我下去!」白飞亦是一声长笑,跃身而起,挥手一斩,蓄满全身气劲的气环,破空射往韩特腰间。

气环后发先至,眼见便要击中,一道红影高速闪入,抢先捱下气环一击,血肉纷飞中,坠往地面。

阻截不及,惊天紫电击在韩特右手,仙得法歌一号的合金材质,立即出现崩裂,韩特以「鸣雷断空」剑诀将紫电全女干纳在右手,「吱吱」爆响中,整个人飞扑向白飞,一拳击出。

「韩特,你太蠢了,只要我先击破你的义肢,爆炸出来的电能就会先把你殛成焦炭!」

猛招临头,白飞夷然不惧,运起所能汇集的最高功力,双掌轰出,要在防守同时震碎已经龟裂的义肢。

「你错了!小白,这才是我的最后压箱底!」

拳掌相交的前一刻,承受不了过大电能的义肢,连同臂上绷带,齐化为灰飞,但下一刻,一只本来不该存在的右手,轰在白飞掌上。

代表九天之威的厉电,在与白飞双掌触碰时,停止了下来,不完全的天位力量,仍威力非可小觑,阻止韩特右手长驱直入,双方就此僵持。

白飞则瞪大眼睛,看着那只缠绕紫电,肤色漆黑如墨,覆盖着青色鳞片,五爪锋锐的粗壮手臂。

那绝对不是人类的手臂!

爆雷乍响,九天霹雳的震撼,摇动整个基地。华扁鹊微侧过眼光,探查白飞那边的状况。她不通太古魔道,主控室里的各种监控设备都不懂得开启,只是放了颗水晶球,映出实验场那边的情势。

显而易见,韩特正在使用绝招,而她的目光,则为摔落地上的赤先生所女干引。烟尘中看不真切,只知赤先生受伤极重,整个身体被拦腰打成两段。

纵是韩特,若无睥世金绝护体,中此拦腰一击,也必定粉身碎骨,何况是这身无武功的猥琐老人。但是,匆匆一瞥,华扁鹊发现老人非但未死,还在聚气行功,而他那已经被轰成血肉爆屑的下半身,从腰际开始,缓缓蠕动,生出新肉,往下回复……

当这一幕瞧在眼里,许多事忽然在脑中走马灯似的闪过。

老人穿的那件袍子,白飞说是五百年前就被汰换的样式。假如他真的在雷因斯修业过,那就是学龄五百年以上的魔法师了。

学龄五百年以上,再配上那么多的光荣绣纹,这些形式换算成能力,远在现今雷因斯的大神官、祭司之上,属于传说圣者之流的贤人级数了。

那绝对和白飞原先预想不同,这老头不是普通的高人,他的级数之高,可能远超自己的想像。何况除了魔法,他对武学、天位奥秘的见解,生平所见只有山中老人能与之匹配。

他又对阿朗巴特山,太古魔道的知识,甚至这基地的一切了若指掌……

华扁鹊想起了那日在飞行船上看到的流星,当时她曾对韩特说,如果这是传送术的效果,巨量魔法力的消耗,会让施术者在瞬间就化为干尸。

可是,倘若是天位级数的魔法师呢?

世上有天位级数的魔法师吗?

三贤者!

这些想法瞬间在脑中闪过,当所有资讯归纳在一起,华扁鹊脑里浮现了一个名字。

爰菱忍住疼痛,大步奔来,双方越靠越近时,她瞥见华扁鹊手上的寒烟,吓得魂飞魄散,闭上眼睛,预备承受将来的至极酷寒与剧痛。

一步、两步、三步……

闭着眼睛跑出三步,预想中的痛楚并没有降临,爰菱睁开眼睛,自己已踏入主控室,后方的华扁鹊像座木雕一样动也不动。

爰菱欣喜若狂,随手拿起一张椅子,疯狂地在主控室内横扫乱砸。

当各式大小爆裂声传入耳里,华扁鹊微微一笑,却是一种近乎叹气的苦笑。

(可惜啊!白飞,天意的归属,最后还是没有倾向你这边,优势的顺位转移了啊!)

一边决定所造成的影响,立刻在另一边出现。

正自僵持不下的韩白两人,感到一股奇异波动,下一刻,本来抵住韩特雷拳的天地元气,突然消失得无影无踪,灌满九天威能的雷拳,势如破竹,轰溃白飞防御,直插进他胸膛。

韩特只惊得魂飞天外,一颗心跳到喉咙口。本来白飞凭着不完全的天位功力,纵是受了这一拳,亦不过调息半天,可现在显然另一边破坏成功,天地能源全数离体,被打回原形的白飞,焉能受得了这一拳。

当下他慌忙收劲,不顾这股劲力急收回体将造成多大的伤害,也不想伤到挚友分毫。

不过慢了一步。白飞先发制人,一脚踹在韩特腰间,将猝不及防的他踢开,嘴角有着惊骇后的轻微笑意。

「韩特,你成功了喔!」

轰然一声惊天霹雳,紫电拳劲全数爆开,连带波及周遭,震得沙土砾石崩塌倾落,将整间实验场笼罩在满天烟尘里。

韩特甫一落地,立即跃起,往爆炸方向找寻友人踪迹。一阵搜寻后,从微弱呼女干声找到了奄奄一息的残躯。

两臂、双腿已然焦化,稍一碰触就变粉坠下,胸口的血洞窟窿里,没有心肺脏器的存在。曾经布满杀气狂态的英俊面孔,现在只余濒临死亡前的沈静,一双依然有神的明目,则瞧着寻觅过来的友人。

「嗨!韩特,真像你说的,我的坏心肝被你打得稀巴烂了。」白飞微弱地苦笑,「可是这样一来,我不是又变成没心没肝的坏人了吗?呵呵……」

「小白!」韩特一个箭步冲上,凑到白飞身旁。

「唉……你真是没有幽默感,我忍痛想出来的双关语笑话,你笑也不笑一下,难道人类的笑话对魔人无效吗?」

被白飞一讲,韩特脸色难看之至,迅速扯下衣襟,把右手缠住。

凝视那条手臂,白飞登时明白,从不肯提及出身的韩特,居然有如此难以想像的背景。这样一来,为何七煞迫魂插在他身上有异常反应,也就可以了解了。

魔人离开魔界,改扮身份,来到人间界究竟是为什么呢?想必友人也有他的理由或苦衷吧!

那些自己现在都管不着了……

「小白,快点运功,我来帮你,你们白家的乙太不灭体才不把这种伤放眼里。」

「没用了,天地元气离体,我没法再模拟出乙太不灭体,况且,就算用得出来,乙太不灭体也治不了心脏的重伤。」

「小白!你别说……」

「韩特,作佣兵的,最讨厌生死之际不干不脆,你别学上那种捏恶习,让我嘲笑。」白飞道:「况且,我的身体在魔化实验失败后,千疮百孔,本来就是在拖日子,能来这里完成心愿,现在死掉已经不亏了。」

此事韩特还是首次听闻,惊道:「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如果你早告诉我这样,我一定……一定……」

「一定什么?倒戈过来帮我吗?坏人的角色一个就够了,你再来抢戏,那我要靠什么来吃饭呢?」

苦笑的话语,在四目对视间,可以完全明白内中意思。

如果白飞一开始就把整件事说出,韩特会如何抉择呢?不管最后结果是什么,想必都会让他很困扰吧!

一个死期将至的人,什么事都敢作,反正事后注定一死了之,但若韩特为了友情而帮忙,那么事后他必然得负起这件事的所有责任,为了成千上万的无辜死伤,成为全大陆的公敌。

所以,还是这样比较好,主谋只有一个,就算要论韩特的责任,那也是站在正义一方,阻止野心份子的侠义行为。

这样子就好了……

「小白……我……」韩特沙哑着嗓子,说不出话。自己和白飞的交情,是从恶魔岛上无数次生死战争中携手建立的,曾有那么多次险死还生,他们都走过来了,自己甚至天真以为,不管怎样危险,他们两兄弟都能并肩度过,笑着把酒回想的。

事情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呢……

「没了坏心肠,还可以拖命到现在,看来我的魔化实验不算完全失败嘛!」白飞轻轻叹着,「魔族的生命型态,真是好优秀啊!比人类的脆弱强上好多好多……」

韩特什么也讲不出来,他知道,友人想在生命燃到尽头前,作点交代。

「你知道吗?韩特,我曾是个神官,以救护世人为任的神官。可是,我却救不了自己的妹妹,让深信我会回来医治的她,独自死去。那天晚上,我看着小妹,让雨打在脸上,一心只想跟她一起去。可是,突然我很疑惑,为什么人类那么脆弱呢?如果人类的身体能更强韧,就不会轻易败给疾病,小妹也就不会离开我了。因为这想法,我胸口有了一种饥渴……」

或许是回光反照,白飞的声音一点都没有中气不足的现象,缓缓流泄。

「当我在雷因斯见到不死生物的研究,我被迷住了!要是人类的肉体能像那些魔物一样强,我胸口的饥渴或许就能得到满足了。所以我朝那方面研究,因此被开除而到恶魔岛认识了你。拆伙以后,我回学院偷出记载生物魔化的手札,到魔界研究,花了很多年的时间,一事无成。手札里另外记载了四大地窟的秘密,当我知道自己时日无多,就不顾一切地来了……」

白飞咳嗽起来,呛出嘴边的是青紫血液,魔化征状带给肉体的侵蚀,随着功力散尽而爆开了。

两名即将面临生离死别的挚友,在一角交谈着。基地的情形却也同样不乐观。

由于时间紧迫,爰菱是以蛮干的方式破坏主控室,虽然达成预期效果,水晶封印第一时间回复完全,四道水晶墙尽数封闭,但也因为封闭太快,能量逆流,无法宣泄的天地元气,在阿朗巴特山内爆开,偌大基地如风中之烛,各chu建筑纷纷倒塌损毁,危在旦夕。

爰菱和华扁鹊同时抢进实验场,烟雾弥漫,看不清景物。华扁鹊运足目力,找到韩白两人,正要赶去,心头警兆忽现,连忙折向。

「唉!毕竟是年轻俊俏的占便宜,没用的老东西只能坐着等死,这世界的老人果真需要多点关怀啊!」

老人深深叹着气,一晃眼,华扁鹊已然赶至,见着老人伤重,连忙凑近探看。

「前辈,您可是三贤者的皇……」

「别用那名称叫我。我现在落得这副狼狈相,老狗一条,你想让我再次蒙羞吗?」老人道:「我是赤先生,到死都是。」

难以理解老人的强者尊严,抑或是死要面子,华扁鹊点头称是,同时也投以疑惑眼神。以传说中天位高手的能力,区区这等伤势,他毫不费力地便可回复,现在却故意留作一副重伤模样,是另外有什么意义吗?

看出华扁鹊的不解,老人苦笑道:「记得我曾说过,魔化过程会造成人格分裂的事吗?」

「……」

「我便是受己所累。现在,我用来封锁他的功力已经消耗殆尽,他正赶着魔化肉体,只要整副肉体魔化完成,我的意识就会消灭,肉体也为他所控。一旦让他夺身而出,以他的浓烈杀性,必定将你们杀得一个不留。」

「那么……如果我现在杀了你,是不是可以同时消灭你们两个?」

「我……我好歹也是你们的救命恩人,你居然只想到要消灭我,你这女人真是毫无天良!」老人没好气道:「若能同归于尽,我早作了,难道我很愿意坐以待毙吗?但是,在我意识消失,肉体尚未完全坏死的瞬间,那家伙会立刻取得控制权,这样一来反而成全了他。」

「难道真的没办法消灭你们两个?」

「唔,华丫头,你是想让老夫有拖人陪葬的欲望吗?」老人道:「罢了,我现在正用残存功力,拖慢他魔化还原的速度,你们趁快离开,这基地也快要塌了。」

「那不是要我们眼睁睁放着你死?」

「你不要说得那么白吗?我大限已到,能拖到这已经够了,你如果有心,可以陪我一起死!」

有别于一般的哀凄,这本来就没有多少情感交集的两人,值此情境,也只能交换着冷冷的对话。

「老爷爷!」爰菱气喘嘘嘘地跑近,「这里快要崩塌了,我们大家赶快走吧!」

「你和华丫头去叫醒韩小子,尽快离开,我决定留在这里,不走了。」

「你……你在胡说什么啊!」烟雾中看不清楚,爰菱跑到两人身边,这才看清老人的伤势,整个腰部以下全部不见,一见便知道是致命伤。

「看见了吗?我已经没得救了?」老人道:「不信你问华丫头。」

承受爰菱的目光,华扁鹊心中叹气。老人的伤不是没救,根本就不用救,在那血肉模糊的腰际,正逐渐长着新肉,只是被老人自己的功力抑制,不能迅速回复。问题是,老人的身体倘若得救,那自己一干人通通没得救了。

「是的!这是致命伤,没法救了!」匆匆撂下一句,华扁鹊赶往韩特一方,看看有什么需要。

「哇~~」听见噩耗,再看见老人伤势,将心比心,爰菱放声大哭起来。

这个老人,是她生命中少数与她亲近、待她极好的人,她也早将老人当作至亲,本来还打算此间事了后,有许多事可以和老人一起作,哪知立刻便要天人永隔。

不顾血污,她搂着老人大哭起来,对方则是像个父亲一样,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安慰伤悲。

「丫头,该走了,你快去吧!」

「不要,不要,我不要丢下老爷爷。」

「你很好心,也很勇敢,面对许多的困难,从来不退缩,也从来没有放弃过。」

老人微笑道:「但是,世上还是有些事,是不得不放弃的。现实容不下天真,人生不可能永远都只有得,面对该舍的时候,也要当机立断地舍弃,这是每个伟大创师必有的认知,也是……我教你太古魔道的最后一课,笨徒弟。」

「哇~~」爰菱竭声哭着,「师父,我……爰菱对不起你,你交代的问题,我到现在都想不出,一直……一直也不敢告诉你……」

「傻丫头!人生的问题,如果那么容易就有答案,师父也就不用错上那么多年了。何况,你已经用你的作为,把答案解出了。剩下的,就在你的人生里慢慢找吧!」

老人说着,从怀里掏出半面铁牌、一卷手札,递了过去;爰菱接过,发现竟是自己从小看大的那卷太古魔道手卷,只是许多残缺不全的部份已被补齐,厚度更多了十几倍。

「师父,为什么我西玛的手札会在你这里……」

「你西玛那土包子,哪懂得什么太古魔道?这手札是我旧日托他保管,前些时日取回补齐,内中记载我毕生所学,你日后到稷下留学时参照研读,就能完成你的梦想。师父的衣钵,就由你传承下去,而这铁牌的另外半边,则在一个与师父大有关系的人身上,你日后若是遇着,就协助那笨蛋一下吧!」

爰菱珍而重之地收下,凝视着老人微笑的面孔,一时欲语还休,脚想要站起,却又没力站起来。

「呵!犹豫不决么?你啊……真的是和她很像,都是那么善良、傻不愣登,勇气十足,每次看到你们,我都觉得像是看到了太阳。」

出奇地,老人轻抚起爰菱脸颊,眼神朦胧;爰菱突然有种感觉,老人的眼睛,正从自己身上,凝视着某个不在这里的人,某个早已逝去的人。

「在开始的时候遇见你,让我阴郁的生命有了光亮,人生因此而多采多姿;在结束的时候遇见你,本来冰冷的灰堆又有了温暖,让我能再笑出来。我要感谢你们,让我的人生如此有意思,走得没有遗憾。」

「你」和「你」,指的应该是不同的两个人吧!当爰菱为此而疑惑时,老人的眼神恢复清明,推她一把,道:「去吧!我的笨徒弟,该离开的时候,就别再逗留,让逝者缅怀过去,而你,走向未来吧!」

被老人一推,爰菱跌坐在地上,凝望恩师良久,最后忍住哭声,重重地跪磕三个响头,不再回头地跑开。

「遇到你,是我估计之外的事。给你带来那么多麻烦,真是对不起了,不过,能够在最后的人生路上遇到你,实在是太好了,为此……我要衷心地……向你……向小丫头说谢谢……」

回光反照的结果将近尾声,白飞眼神黯淡下来,让韩特明白,自己将永远失去这个挚友了。

「小白!你多撑一点,四道水晶墙还没有被你打开,你的饥渴还没有满足,怎么可以就这么闭眼了呢?白飞,你不是那么没有志气的人啊!」

「饥渴的产生,是因为独自被留下的伤悲,而遇着你,让我变得很幸福。」白飞断续道:「……我的饥渴……已经没有了……」

韩特待要再说,却惊觉友人最后的笑意敛在面上,再没有半丝气息了。

一时难以接受,韩特大恸,整个人呆立当场,脑里空白一片,手脚不停地发抖,浑然听不见耳边华扁鹊的叫唤。

匆匆赶来,见到这一幕,华扁鹊皱着眉头,不作言语。斗大石块已经到chu落下,老头的状况也很危险,应该要马上逃跑,可是看这家伙的模样,好像没那么容易叫醒。

「姊姊!」

僵持间,爰菱也已经赶到,见着白飞已殁,心内剧痛,但或许是与老人告别的影响,瞬间坚强起来。

「韩特先生,韩特先生,请……先和我们一起离开吧!」

爰菱轻声叫着,可是,挚友逝去的悲痛、失手误杀的自责,这前所未有的打击,让韩特浑浑噩噩,完全感觉不到外界事物。

事到临头,只有用最后手段,爰菱一咬牙,狠狠地给了韩特一巴掌。

强势的惊人之举,让华扁鹊也吓了一跳,而韩特更从茫然眼神中,露出一丝惊异之色。

见到有用,爰菱鼓起力气,反手顺手又是两巴掌,重掴在韩特两颊上。

「你!」韩特清醒过来,满怀悲伤全转成愤怒,抓住爰菱右手,便要迁怒于她。

华扁鹊见状,忙要抢救,哪知爰菱更快,左手一挥,抢先又痛掴了韩特一记。

「闭嘴!你打赌输我两次,照赌约,你就是听我话的小弟了,我打你有什么不该吗?」情知局面危急,趁着韩特还没完全清醒,爰菱二话不说,拉人便走。

「哼!好丫头,真是有一套。」华扁鹊摇摇头,向白飞遗体微微致意,也跟着奔向出口。

「精彩的应变,作得好啊,我的笨徒弟。呵!突如其来的惊人之举,连这点都很像吗?」

无视于上方大小落石砸下,老人悠闲地坐着,静候人生的最后过程。

实验场的另一边,应是白飞尸体放置chu,骤起异声。已经失去生命的肉体,开始蠕动分解,却也同时将地上沙土、血肉残块并入,逐渐膨胀起来。

虽然静坐,但场中任何变化,全映在老人心里,「唔!可悲,失去了灵魂抑制,不完全魔化的肉体仍渴求着独自生存吗?所谓完美的强健肉体,最后竟是这样悲惨的收场?真是对我们的嘲笑啊!」

这番的低语,似乎引起了肉团的注意,开始朝这边蠕动过来,想吞噬最近的一个生命体。

老人长叹一声,撤去了抑止自身肉体魔化的内力,转而将内力汇聚掌上,纵然大型石块落砸下来,却没有半颗能近得他周身一丈,全数爆为灰粉。

凝视众人离去的出口方向,老人默默地回想着。

人类因为对自身不满,进而渴望更完美的生命型态,于是朝这目标刻苦锻炼,或练武、或追求长生,因为力量的增进,于焉有了天位。

但是,纵然进了天位,却未必有足够的智慧来驾驭。那不是指入天位的关键,天心意识,而是能善用天位力量的智慧。

当一个生命体,突然拥有了本不应属于他的力量,就会出现许多诱惑、渴望,倘若不能驾驭自己的心,便会因此而疯狂,自我毁灭。

白飞是个这条路上的失败者,但自己,乃至于同辈的许多人,难道就不是吗?

回想起所谓天位强者的那些人,在那时代中,在往后的这两千年中,仍是为七情六欲的阴暗面所驱策,不断地上演引人发噱的三流闹剧。

(不过……)

老人叹息着。

(如果是这些年轻人,也许就不会这样吧……)

凭着感应,老人可以清楚地看见,爰菱三人到chu躲避落石,朝基地出口的方向赶去。

(对伙伴的情义、见到不公平事物的仁慈、不惜生命来守护事物的勇气、绝不退却的坚持……这群孩子都是走在光明大道上,将来,他们一定不会重蹈老一辈的错误,成为我们的希望!)

平生种种尽数在眼前流过,恩怨情仇,想到深chu,老人不禁淌下清泪。

「老三,我真不该害死你,作哥哥的好后悔……」

是梦?是真?当老人闭上双眼,痛悔前尘,蓦地一缕笛声传入耳里,曲调依稀是那么熟悉,清脆婉转,只是较诸昔日,多添了许多哀凄之意。

这时,实验场内除了他,并无旁人,更无人吹笛,纵有也没可能在这山崩地裂的巨响中这般清晰,但是,他还是听到了。

「喔!喔!你已经有传承了吗?还特地来送我一程……这下我真的没有遗憾了。」

笛声嘎然而止,老人睁开双眼,厉光如剑,已经凝聚功力的右掌,更是变得又粗又壮,随时可以发出。

蠕动肉团已经来到身前七尺,但下半身的肉体也已经复原到膝盖。

「以前曾有个人说过,我的拳没有灵魂,尽管威力强大,却是没有办法打倒真正的强敌。这话困扰了我很久。」

老人苍凉地笑起来,笑中,有着自负的无穷傲气。

「现在,我却终于明白了,就让我将这最后领悟,用在你这玩意儿身上吧!」

没有跃起,也不是任何轻功,当内息一运,老人便如轻烟一般,冉冉升上,所遇巨石全给粉碎,而一股足以教天下强者屏息以待的威凌霸气,笼罩全场,蠕动中的肉团仿佛有意识似的,疯狂分裂向四周逃窜。

「雄·霸·天·下!」

爰菱三人夺路外逃,但土石坠落太快,封死前后通道,已经距离门口极近,却偏生困住三人进退不得。

爰菱、华扁鹊力有未逮,韩特伤重使不足力,都不能轰碎巨石而逃,眼见整座基地崩塌,三人即将被活埋,惊醒的韩特情急而呼。

「我们该怎么办?」

「这时候只能相信了。」爰菱叫道:「大家向仙得法歌大神祷告吧!」

韩特奋尽全力,竭力凝聚起金绝护体,来承受等一下的崩塌土石,一面让两名女性躲在身下,一面高呼道:「这次如果得救,什么大便雪特神我通通都信!」

「你亲口答应的,这次不能反悔!」

爰菱呼声未完,从基地深chu传来一声震天巨响,连带轰得所有建筑崩塌,三人眼前一黑,就此被巨量土石覆盖。

地窟的封印回复,天地元气不再释出,千里之内的天气回复正常,晴空万里,地震也终于停止。

然而,地震的中心,在震动中一时震幅较小的台风眼,阿朗巴特山主峰,却在地震停止后不久,轰然一声,塌陷了半个山头。

崩塌同时,一道凄厉红影从千吨土石下裂地跃出,冲天而飞,转眼间便不见人影了。

事情发生得太快,以至于几乎无人得见,除了正在对面山头,一名貌如绝世佳人的秀美青年。

放下手中横笛,青年的表情有一丝侧然,他双掌合拢,对着红影消逝的方向,默默地为已逝者祈求冥福。

片刻后,他站起身来,牵过系在旁边树上的一头瘦灰毛驴,跨身骑上。

「老一辈的事,现在告一段落了。唉!接下来就是我们这一辈的烦恼了,走吧!笨驴!」

蹄声在山道上渐行渐远,朝西北方向去了。

「找到了,他们三个在这里!」

「真的耶,我们运气好好喔,这下有面子回山交差了!」

刺眼阳光照下,得以重见天日的三人几乎睁不开眼。适才土石落下,幸而多半是土非石,数量又有限,韩特用金绝撑住,等土石崩落停止后,奋力向上开挖。

三人的位置本离出口不远,距地面也近,但精疲力尽之余,要在土石中掘行,也大非易事,最后已经气喘心跳,即将被闷毙,忽然听见右上方有敲击声,连忙开挖,终于能重返地上。

哪知,看到在上方挖掘的人,三人登时大吃一惊。

居然是大雪山的糊涂杀手,冬虫、夏草姊妹档!

据她们说,因为任务失败,在回山路上,接到来自教务长的传书,指示华扁鹊一行人在阿朗巴特山寻宝,要她们看情形而予以协助,事情办得好就抵销前过。

两姊妹到此已数日,却始终找不到华扁鹊,反给连串天变惊得魂飞魄散,只是畏惧门规,不敢擅回。

刚刚,她们被一阵笛声女干引到此,笛声停顿后,听见怪声,发现好像有人被埋在地下,于是着手开挖,没想到便碰个正着!

当然此时此刻,没人有心情管这个,纷纷摊在地上,大口呼女干空气。

「哎呀!」

一声惨叫,却是出自从没被听见叫痛声的华扁鹊,她遭受突袭,猝不及防下,背后给割了两刀。

「你们……」

肇事的凶手搂做一团,兴奋得直流眼泪,又跳又叫。

「我们……我们终于砍到学姊了,而且还没有受伤!」

「姊姊,我们可以毕业了,我们不会被留级了,我好高兴啊!」

已经没有半点力气去发脾气,华扁鹊闷哼一声,颓然坐倒。

另一边的两人早已躺平在地上。

「韩特先生,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禀告大姊头,我明天就去受洗!」

而在他们所没察觉到的不远chu,两个行经山道的雪特人,交谈着最近自由都市的连串异变巨灾,忽然,一样东西女干引了他们的视线。

「这是什么,亮亮晶晶的……一尊黄金打造的雕像耶,是什么呢?」

「不知道。捡回去拜吧!」

艾尔铁诺历五六五年十二月二十四日

发生在自由都市地带的连串异变终止。

虽然事后有人根据种种资料,判断此次事端的源头,应该发生在阿朗巴特山,但是,由于缺乏深层情报,因此在各国史书上,本次事件也只能不清不楚地带过。

至于此次事件后来造成的重大影响,那是在不久之后才慢慢显现的。到最后,整件事也只有亲身参与而存活的韩特、爰菱、华扁鹊知晓。

然而,连他们三人都不晓得的是,在大陆各chu,艾尔铁诺、武炼、雷因斯、自由都市中都有强者感应到此事发生的讯息。他们有的冷笑、有的叹息、有的静观其变,其中,也有虽然感应到,却摸不着头脑的大笨瓜!

自由都市暹罗左近的山丘上,一名壮硕青年策马来到山巅,对着东南方,手里拿着半面铁牌,伫立良久;旁边的手下们等不耐烦,上前探问。

「老大,出来的时间拖太久,妮儿小姐一定暴跳如雷了……咦?老大您的眼睛怎么红啦!您本周才第四次行抢碰壁而已,不用落泪啊!」

「混帐!我是被沙子吹进眼睛里了,谁掉眼泪了!」

一阵追打混乱,几个人策马步上归途,青年的浑厚嗓音低声说着。

「这铁牌是当初死老头要我带着的,刚刚不知怎么,突然有种眼睛不舒服的感觉,害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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