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鸣雷篇第九章绝境护友舍其谁(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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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尔铁诺历五六五年十一月十日自由都市

「一、二、三、四……一共十二个,去,怎么世上那么多要钱不要命的家伙!」

发现眼前十多人不像是村民口中的盗匪,而是单纯为己而来的「闲杂人等」,韩特皱着眉头抱怨。假如这番话让白飞听到,一定会要他先反省自己吧!

「算了,既然来了,一次把事情了结掉也好。」韩特扬剑遥指敌人:「你们谁要先上啊……没人要打头阵吗?怎么都是这副紧张表情啊,去,那就由我来打头阵吧!」早想觅地杀人放火一番,印证自己武功的长进,韩特抡剑冲入敌阵,就要大砍大杀。

「好快!」

「大家小心,鬼手韩特来了!」

「要特别小心他右臂的杀人机关,那就是最近很有名的鬼手!」

听见敌人呼喊着这样的警告,韩特心中一乱,脚下步伐顿止,手中剑更是乏力得几乎脱手,呆站在原地,反让敌人为之一愣。

「鬼手!居然胆敢提起我最痛心的事,还擅自给我取这种不伦不类的怪绰号……!」些许停顿之后,韩特爆发了霹雳也似的狂怒:「你们这票狗仔东西,我要把你们一个一个斩成肉酱!」

「哇!这个人为什么气成这个样啊!」

「鬼手韩特发疯了!」

对这些人来说,实在是有些无辜,他们甚至不了解,为什么韩特在听了他们的呼喊后,狂性大发,抡起剑来猛追乱斩。狂性更增剑威,招招致命,杀得这十几人叫苦连天,不一会儿功夫就死伤大半。

连发十余剑后,韩特砍杀一人,回身一剑刺向左方一名来敌,却被对方一下转身闪躲过去,更举腿反踢他面门。此时,韩特不禁有些吃惊,但随即露出了然神色。

「花家的子弟吗?好得很啊!」

对手展开浑身解数,连续几记快腿,迅捷无伦,轻松避开所有剑击,踢得韩特似无招架之力,心中正感得意,哪知一腿踢出,近在咫尺的韩特忽然速度倍增,没了踪影,而下一刻,韩特的声音已在耳后出现。

「花家的快腿与身法确实一绝,但当敌人能赶得上你的速度,你招式的威力不足就是致命伤!」

来不及有什么动作,已给韩特从背后冷里一剑,平平敲裂头骨,倒在地上狂吐白沫了。

「嘿!还剩两个垃圾,清理完就可以收工上路了。」韩特朗声笑着,朝两名剩余敌人走去。就在同时,右侧劲风急响,有人趁机发动突袭。

「唔!是刚才杀漏的家伙吗?好烦啊!」头也不回,直接挥剑往敌人身上斩去。「咦?这票家伙叫我鬼手……知道这条手臂有古怪的人,应该只有大雪山之人才对啊,怎么消息传得那么快……不对!」

发剑同时,韩特突然想到此事,同一时刻,来袭敌人避开剑击,一掌便轰在剑上。

炽热的火劲,透过剑刃直传至韩特手上,澎湃的高温洪流,仿佛要将五脏六腑全数焚烧一般,狂涌进韩特体内。

村子西边,白飞仗剑守在通道口上,注视着眼前这票摇摇晃晃的盗贼。

村人说,这批盗贼以往都是骑马来的,可是现在却排成一直线,缓缓徒步走来,个个脸上都是一副失魂落魄的神情,两眼无神,衣衫褴褛,步履维艰,像队乞讨团多过盗贼。

村人们有向他们喊话,但这批人表情漠然,就像完全没听到似的,村人把这些异状告诉白飞,他想了想,再仔细观察了一番,最后露出一副很不愿意承认的表情。

「喂!」白飞朗声叫道:「怎么你这条臭老鼠还没死吗?」

「唔嘿嘿嘿!」

刺耳的尖笑声,在敌方人群中爆响起。听到这熟悉声音,白飞的表情像是刚踩了一脚大便,提不起半点战意。因为回想起与这名敌人的交战,就足以使任何人斗志全消。

大雪山天官组中的魂天官,擅用魂魄转移之类的邪异法术,回想起上趟那绝不快乐的回忆,白飞便有强烈的恶心感。

「怎么你还没死吗?」

「唔嘿嘿嘿!对于可以自由转移魂魄的我,死,是一种毫无意义的名词。」声音仍然刺耳,却无法判定是由一群人中的哪一个所发出。

「哼!我早晚会把它变成动词的。」白飞冷笑着,脑中急速整理起上次与这怪物对战后,自己领悟的东西。

这人虽然号称可以转移魂魄,并且控制被转移的身躯,但显然也有其限制,否则为何不直接转移到自己身上,令自己自杀就可以了。换言之,被转移的身体需要经过一段加工,尽管时间不长,但却不是说转就转的。

上次最后一击,虽然力道已经疲乏,但应该已经成功了,而它竟能不死,可能的理由……排除几个太荒谬的想法后,白飞推测出最接近事实的答案。听闻武炼的移魂术中,有一门是将自身魂魄移放在某个物体上,以保肉身平安;那么,魂天官一定另外有一个主魂的放置所,要消灭这东西,才算真正地干掉他。

不过,上次一战想必也对他造成了相当的伤害,否则不会等到这么多天过去,他才重新复出。换言之,在找不到主魂之前,用上次那方法把这群傀儡杀干净,应该可以再阻他一段时间吧!

脑中急转,白飞掣开光剑,大步走向敌众:「在没找到主魂之前,杀再多也是枉然,可是,一直枯站着也是不成,好在这批人本就罪有应得,顺便清掉也不算伤及无辜。」

双方交接,白飞惊觉敌人全是赤手空拳,只是身手矫捷,力道也大得惊人,显然身体已被动过手脚。

「唉!真是贱视人命,这老鼠家伙一点都没有改进啊!」

光剑连挥,斩断两条敌臂,避开溅血,正要顺势断其首级,忽然腥臭的血污味,薰得脑袋一晕,剑势不稳,给另外两记拳头结实轰中后心。

「原来如此,是所谓的毒人吗?」晕眩之际,这是脑里唯一的明悟。

敌人身上的毒力,竟是超乎想像的厉害,白飞一时受困于其中,没法凝神出招,连连被敌人重拳轰中。中招的地方,不久后便麻痒难当,若不是乙太绵体的护身神功奏效,怕是要连肌肤都开始溃烂了。

战情一时陷入胶着,白飞竭力支撑,试图用昏沈的脑子谋求对策。

熊熊火劲透入,韩特急提全身功力相抗,同时挪移身子,想要拉开与敌人的间距,哪知剑上传来的火劲,与他本身内力一碰即退,而来人也同时退开数步,让他得以喘息。

「大雪山门下天官组,焚天官,为取尔命而来,请赐招!」

定下神来,发现面前站着一个身材健壮的伟丈夫,态度堂堂,依着江湖决战的架势,出言邀战。

「喂!你这家伙真的是大雪山的人吗?」

并不是首次遭逢这种阵仗,不过韩特仍是难免错愕感,焚天官与其身份不和的光明态度,甚至让他怀疑这是更大诡计的前奏,但基于个人的直觉,似乎又不是这么回事。

「请指教!」

似乎对韩特的犹疑感到不耐烦,焚天官率先抢攻,劲力一催,炽热气流回旋四周,两掌猛地交错,灼热火劲恍若实质,直扑韩特面门而去。

「咦?终于来了个有几分真功夫的家伙,大雪山还算有几个人嘛!」韩特吆喝一声,举剑相迎,与敌人斗在一起。

大陆上使用这类火劲内力的武学,以七大宗门的东方世家为第一,虽然说门规严峻,不得外传,但焚天官招招得其要义,迫发出的气劲灼热难当,显然深得东方家武术精要,两人一时间斗得难分难解。

没过几回合,韩特便发现对方内力胜己不少,无法正面与其火劲相抗,只得凭着快速剑招与神剑锋利,趁隙闪避还击,暂时维持个平手。

焚天官经验丰富,觑出双方差距,一面恃强抢攻,一面大声斥喝,声如洪钟,近距离之下,震得韩特两耳不住耳鸣,脑袋轰隆欲裂。

「无知小子,今日要教你得知,大雪山之名是凭真材实料打下的。」焚天官大喝一声,双掌并力推出,这一次,却不若之前那样夹带劲风,反而连半丝声息也无,直袭韩特胸口。

韩特情知这掌必然有异,但给对方掌力四面八方逼住,当下只得柔接,挥起长剑,挺刺敌人掌心。

「蓬!」的一声,利剑如中绵革,积蓄好的剑劲半点也发不出来,反而一股极阴寒却又炽热无伦的诡异劲力,从剑刃上直传过来,震破护身真气,韩特胸口一声脆响,疼得几乎晕去,总算百忙中奋起剑势,拼命似地直挑焚天官左目,逼得他撤招后退,暂解此危。

「小子,你要为自己刚才的那句失言付出代价。」似乎对韩特先前的一句感到侮辱,焚天官道:「比较起来,你那几招花拳绣腿,不过是第二流的武学,哪能与我大雪山、东方世家的一流武学争雄,今日要你长长见识,败个永不抬头。」

焚天官再次发动攻势,掌力重重将韩特围住,穷追猛打。韩特在刚才那一掌中,已受内伤,这时只觉得对方的掌劲骤冷骤热,每一接触便令自己异常的难受,连呼女干都困难起来。

这人的确是辣手角色,自己所遇到的大雪山杀手,当以此人为最,换做十几天前遇到,怕现在就要投降认输了。平素倚恃的快剑,被掌力封死,难以奏功;纵使找到机会还击,却受阻于对方带起的雄浑气墙,无法突破,这样下去,落败身亡是迟早的事。

「你之前的战绩,只因为遇到的都是不学无术之辈,其实你自己也不过二流武功,今天遇上我,便要你败得心服口服。」焚天官喝道:「接我这招,迎接你应得的失败吧!」言毕,两掌夹着十成功力,势如破竹地直攻韩特面门。

「王八蛋,这么多话,怎么不去当乞丐,稳赚的!」

照例地心中回骂,但见敌招猛恶,来势汹汹,也明白对方想一招分个胜负,不可怠慢,可自己此刻伤疲乏力,又对着这名遇袭以来大雪山的最强高手,又该怎么解此厄难呢?

「赌赌看吧!最近武功增长不少,也许可以驾驭那一招了……」

千钧一发之际,韩特心念急转,挺身迎向敌招,右脚一蹬,飞身而起,以一个极巧妙的角度,自层叠掌势中脱出,翻跃在焚天官顶上。

「小子,找死吗?」见得韩特脱出,焚天官先是一惊,但见他此刻身在空中,无可躲避,忙重振起掌势,内力一催,两道急旋而起的气柱,夹杂寒热两劲,一齐往韩特飙轰而去。

「大个子,瞪大眼睛看好,这就是你说的一流武学!」

韩特猛地一旋身,当手劲积蓄到顶点,奋起全身功力发出一剑,剑到中途,爆闪成一团雪亮光华,更不可思议地一化为三,三道沛然剑气,轻描淡写,犹如无物一般地穿过焚天官的火劲,直往他脑门劈去。

「三天剑斩!怎地会被你……」焚天官高声惊呼,既惊讶于自己绝招被破,更复讶于对手所使的招数,心胆俱丧之下,招式溃散,只觉得脑门给敌招压得头疼欲裂,忽地腰间一痛,却是韩特收起剑势,反腿踢在他腰侧,将焚天官重重地踢了出去。

「我常说,干我们这行的,还是多留几样压箱底的比较安全。」韩特拭去嘴角不停溢出的血丝,朗声笑道:「大笨蛋!真正的武功是要看人用的。在我这种第一流人物的手中,就算不入流的武功也会变成绝招,大个子,学着点吧!」

刚才之所以收剑,除了不想就此杀掉此人,也是因为打从出剑开始,全身气血就不停地从剑柄chu,源源不绝地往外散去,如果刚才那一剑使得完全,说不定还没劈下,就已经被女干成人干。

「去,真扫兴,看来还差李小子一大截啊!」韩特想起传授自己这招的友人,微微摇头,自己此刻耗损甚巨,内伤也随之加重,似乎连手都有些颤抖。

焚天官却不知韩特的窘状,他自己内力反震受创在先,又给韩特全力一踢在后,现在体内多chu内脏破裂,一时再起不能。想着敌人就在身侧,刚想勉力站起,却看到韩特收起配剑,转身走回村子里去。

「为什么……你不杀我?」

「因为你是个怪胎啊!」韩特叹道:「你和之前的那些家伙不太一样,虽然是来要我命的,可是你刚才口口声声嚷的,都只是想在武功上打败我,像个武者多过杀手,如果让大雪山里面少掉你这种人,就太可惜了。」

「战死是杀手的宿命,只要我一恢复战斗力,会立刻再来杀你。」

「不意外的答案,这次我们算打和,下次再拼过吧!」韩特道:「不过下次你还是找白飞当对手吧,这么辛苦的对战,我可是一次就够了。」

言罢,韩特加快离去,赶着察看友人在另一端开启的战斗状况。

在村子另一边,白飞正自苦战,这批人的身上都沾有剧毒,就连呼出的气息、汗水,都有毒素混参其中,当彼此打得激烈,劲风外散,两旁的草木渐渐枯萎而死,看得白飞暗暗心惊。

「好霸道的毒药,要不是这次出山前特别钻研过乙太绵体,现在一定承受不下。」

白飞这个自我评估没有想错,白家的乙太绵体,较诸别派的护身神功,在催愈、疗毒上别有神效,换做别派弟子,在连续身中多拳后,早已肌肉溃烂,哪会只有区区头昏而已。

「唔嘿嘿嘿!」混乱中,传来魂天官的怪笑:「这批活尸毒人的制造秘法,本来是蚀天官的压箱宝,他在你们手里死得不明不白,我今天就用他的遗宝,让你们感受一下他的怨恨!」

「胡说八道些什么,是你自己的怨恨吧!」白飞反唇相讥,却颇为讶然蚀天官已故的消息。

「韩特那边应该快chu理完了吧,如果再拖下去,会被那小子笑的,要赶快想个办法解决才行。」脑里尽管这样想,但真要想出办法,又不是那么一件容易事。

这些被操纵的活尸偶,毕竟是以药物、邪法,强行提增功力,时间一长,发出的劲道大不如前,速度也急遽减退,显然快支持不了;但在魂天官的鼓催下,他们没命似的最后攻击,却更让白飞头疼,而他也推算得出,当这些尸偶力尽倒地时,魂天官必然会将他们催爆,届时毒血满天,危害更大。

「不成,虽然冒险,不过也只好赌一赌了,就希望小爰菱的仙得法歌神真的会显灵了。」

想到了可行的作战方针,白飞缩小剑圈,预备等一下的突袭。这时,他凝神注视着这些本是盗贼的活尸偶,但觉他们的目光中,隐隐有一丝哀悯、乞怜的意味在。

「放心吧!等一下我立刻让你们解脱,不必再受这尸毒侵体的痛苦!」

白飞默默祝祷,这时,东边传来一声轰然巨响,那是韩特与焚天官的最后火拼,突来的响声,令得围攻之势顿时一阻。

「机会来了!无相诀,助我一臂之力吧!」

清啸一声,白飞飞跃而起,凭着无相诀的精巧计算,他自尸偶团中脱出,剑光一闪,一式「银河落九天」,来势汹汹地朝尸偶团俯冲坠下。

将一半元灵寄身在尸偶团之一的魂天官,见白飞如此发动最后一击,心中不禁狂喜。以光剑的长度,难以一击歼灭所有尸偶,而只要能牺牲一两具来阻他一阻,剩下的趁机乱拳猛轰,立刻就能制白飞死命。

如意算盘打得响亮,哪知眼前陡然亮起一道蓝白色闪电,白飞手中光剑剑刃毫没由来地暴增了七八倍长度,剑刃犹如威猛长鞭,乱鞭挥笞在尸偶群身上,其锐断金,将十余具尸偶尽数瞬间支解,砍得七零八落。

魂天官骤见剑光变形,刚想躲避,一股夹杂在剑势中的神圣咒力,再次将这一半元灵锁住,跟着光剑已在眼前飞跃而过,首级带着大蓬血雨,高高飞起。

白飞直至此时才落地,着地时步履虚浮,险些摔倒,连忙收起光剑,拿桩稳住身子,这才稳稳站定。

看着地上尸偶堆,白飞叹息道:「以前在雷因斯,我有个兼差卖表的太古魔道老师,叫做摩陀若拉,他有句名言:科技,始终获得最后胜利。」

光剑的剑刃是有规定一定的长度的,但前几晚,爰菱闲着没事,试着把光剑改装了些新功能,才有办法作这样的花式表演。而更重要的关键,是白飞的无相诀,绝顶巧妙的计算,让原本离开规定长度就自动涣散的真气,得以凝聚延伸成光鞭,一举消灭尸偶群。

不过,这几乎是把全身功力一次往外释放的赌命行为,耗损也是超乎想像的大,白飞连连喘了好一会儿气,这才勉强平复呼女干。

「一昧地隐身幕后,喜好用傀儡交战,是什么都无法得到的愚蠢行为。」白飞暗叹道:「不过这种丝毫没有美感可言的战斗,下次还是让韩特来打吧!每次都是我来打这种泥沼战,倒楣也该有个限度吧!」

两个人都只想把战斗往对方身上推,这该说是太有默契,还是太没有义气呢?白飞一时也说不上来,匆匆地把剑一收,预备回村休息,但是,几个面带焦急而赶忙迎上来的村民,却传达了另一个糟糕的坏消息。

急急忙忙地跑回村子,韩特没有看见友人的踪影,在西边村口,只看见爰菱依着赤先生的交代,指挥村民清理白飞适才战斗的场地,去除余毒。

追问之下,原来刚才两人分头与敌人激战时,有一批人潜入村里,强行劫走了九名幼童,白飞闻讯后,已经追赶出去,现在正在左近山林里搜索敌人踪迹。

「真麻烦,怎么还有这种事。」韩特抱怨两句,整件事听起来就是明显的陷阱,白飞是不得不追,但纵然追上了,对方挟持人质在手,怎样都是难以应付。

「好,我也过去助他一臂之力吧!」韩特问道:「知道小白往那边去吗?」

「我知道。」出声的是爰菱,「我们一起追过去吧!」

在满山遍野中奔走,白飞并不至于茫无头绪,与魂天官的战斗中,对方使用的是操控尸偶一类的邪术,那藏身之所,必是与墓穴坟场有关,而既然是存心引自己前去,当然也不可能选一些太过奇怪的地方,所以向村民询问村中坟场所在,急忙赶去。

找到目的地并没有花多少时间,而敌人也一如预料地出现;只是,不管从哪个角度看,这都是相当棘手的局面。

一个与刚才那些尸偶相似的人形,站在孤绝崖边,手里一串长长麻绳,吊挂着九名孩童,身体完全悬空,大声哭叫不休。周围另外有几具尸偶,来回巡逻,阻止外人靠近。

「奇怪,魂天官已给我重创,那现在是谁在指挥尸偶?」

白飞的疑问不久便获得解答。

「唔嘿嘿嘿!」手持长绳的那具尸偶尖声笑了起来:「白飞!你来了吗?我感觉到你来了。」

「你很奇怪我为什么立刻就能活动是吗?这里是坟场,阴气浓厚,只要没有受到致命一击,我就可以迅速重生。这是我的圣地,不过却是你的葬身之地。」魂天官尖声威胁道:「出来,不然我就把这群讨人厌的小鬼丢下山崖去!」

「唔,为什么每次都是这种局面,上次是爰菱丫头,这次又是另一批,不能有点新招吗?」无计可施,白飞慢慢地从藏身chu走出,暗自计算距离,试图以轻功高速接近,看看能否及时斩杀敌人,救到人质。

然而这计算也早被敌人想到。

「把你的光剑丢掉,我可不想冒险。」

计画被识破,对于是否要放弃这防身利器,白飞有些犹疑。魂天官立即火上加油,装出一副手拿不稳的样子,让长绳又松脱几节。

「唔嘿嘿嘿,要掉罗!要掉罗!这些臭小鬼如果摔成一滩肉泥,全都是你害的喔!」长绳被山风吹得连续摆荡,下方的孩童哭叫声更加凄厉刺耳。

「说什么鬼话,你才是罪魁祸首吧!」没可奈何,白飞依言将光剑远远掷出:「唉!有时候我真悔恨,为什么自己每次都要选择当好人?」

光剑一离手,几具原本像游魂一样到chu走的尸偶,朝白飞这边慢慢移动过来,他瞄了一眼,索性将手反收在背后,昂首望天。

「唔嘿嘿嘿!白飞,你真是聪明人,好,就这么站着别动,要是你敢妄动,这些小鬼立刻就被摔成肉酱!」

「聪明是当然的,反正你的愚蠢脑袋除了这样,也没可能有什么新把戏,总不成你会叫住这些尸偶,乖乖让我打吧!」

不能实际动手,白飞以词锋还击,另一面,却将乙太绵身的功力催运至最高,对于包围过来的尸偶群,屏息以待。

一面倒的围殴开始了!

尸偶们拳如雨下,击击到肉,将重拳毫无保留地击在白飞身上。白飞忍着全身痛楚,一面调整至受伤最小的姿势,一面拼命地维持脑袋清醒,思索对策。

恶魔岛佣兵的经验告诉他,这样的盲目受罪是毫无意义,即便自己给这些尸偶乱拳打死,对人命毫不重视的魂天官,一样会把长绳连带孩子们丢下山谷。不过,目前的情形还未至绝望,只要能掌握到某个突发时机,就有机会转局面。

乙太绵身的护身气劲,自丹田起护住整个身体,为每一chu伤患迅速驱毒,散去瘀血,回复到最初始的状态。有了早先与尸偶团交手过一次的经验,配合无相诀,将乙太绵身变化提升,虽威力不至于陡增一倍,但对于这些尸偶的攻击却能更有效率的抵御化解,得以在围殴中苦苦支撑。

不过,时间一长,适才使用变形光鞭的影响,内力接济不上,乙太绵身的效果大减,白飞渐觉毒力入体,气喘心悸,如果继续维持这个样子,不到一刻钟,自己便要完蛋大吉。

「可恶,撑这么久了,韩特你这臭小子怎么还不来,动作这么慢,有辱你一向自夸的机灵啊!」白飞心道:「快等不下去了,要再多撑一下吗?还是孤注一掷,用险招拼一拼……」

不久之后,白飞就有了决定,一个人突然的出现,为他制造了先前等待许久的良机。

「快住手!把那些孩子放了,怎么可以用这么卑鄙的手段!」

就在白飞快要支撑不下的时候,一把衰弱却怒气勃发的喝骂声,在魂天官附近响起,只是出乎意料的,这名突来者不是韩特,而是同属大雪山杀手的焚天官。

附近似乎另有捷径,焚天官突然地出现,一把就揪住魂天官手腕,怒喝道:「我们的目标只有韩特与白飞两人,怎可为此滥伤无辜!」

「你发什么神经病,只要能消灭掉目标,用什么手段还不都是一样!」

「不可,盗亦有道,就算不能完成任务,我甘受责罚,也绝对不能使用这等卑鄙手段!」

「那你准备受罚吧!自己死自己的,别连我也给累了!」

两人拉拉扯扯,争吵不休,看得一旁的白飞目瞪口呆,更对于焚天官的行为有着无比的错愕,正如之前韩特的纳闷,他也不禁喃喃道:「有没有搞错,这家伙真的是大雪山的人吗?」

错愕只有一瞬,白飞立即回过神来,更发觉由于魂天官的分神,周围这群活尸停止了动作。

「好机会!」

凭无相诀施展的最高极速,白飞足不沾地,飙射往魂天官的方向。魂天官惊查不对,想要应变,却又给一旁的焚天官牵制住。单以武功而论,焚天官虽然伤重,仍然远在这具活尸偶之上,双方一时僵持不下,就此给白飞攻杀至面前。

「白飞!你再靠近,我就……唉呀!」

混乱中一个失手,魂天官手腕一松,长绳滑落,九名孩童一齐往下坠落,白飞尚未奔至,只能眼睁睁目睹惨剧发生。而这一瞬间,焚天官竟做了出乎所有人意料的大胆举动。

便算这一切都是作戏,此刻焚天官忽然调转头来,冷地向自己刺来一刀,白飞都不会感到惊讶;但看到焚天官奋不顾身地跃下,试图将绳子抓回,白飞真的是几乎错疑身在梦中。

「抓到了……啊!」

焚天官一把抓住绳子,但此时已冲得过头,整个人猛往下坠,总算此时白飞已然赶到,顾不得料理其他,抢先伸出手臂,抓住焚天官足踝,却不料十个人的体重总和加坠落力道超乎预算,身体功力大减后拿不稳桩子,竟被扯得往外摔去。

「白飞!你死定了!」

耳后传来魂天官兴奋的叫声,这才想起刚才没能顺手杀掉这变态怪物。当金属破风声响起,热血喷溅在脖子上,剧烈的痛楚,让白飞几乎以为自己已身首分离,但当整个身体被扯出崖边,凛冽山风中一把熟悉而热情的声音,又再度让他惊醒。

「小白,你睡昏啦!你要掉出去了。」

临时急稳住身形,但人在半空,又哪里能够,虽然危急中一条强而有力的手臂,抓住自己另外一只手,暂缓坠势,但整体的下坠力量实在太大,结果又多扯了一个人下去。

连串惨叫声在呼呼风中响起,一列人串往下摔去,总算在忙乱中,人串最上方的一条手臂,攀住了崖壁上独立生长出的一株树干,得以稳住坠势,一行人就此飘荡在半空中,摇摇晃晃。

白飞抬头望向上方抓住自己手臂的人,果就是挚友韩特。

他从爰菱口中得知讯息后,匆匆赶来,因为路途不熟,虽然迟了些,却刚好赶上最危险的一刻,百忙中一剑斩掉魂天官,抓住下坠中的友人,只是功败垂成,连自己也落了个不上不下的窘状。

「呵……呵呵呵……」

身临绝境,白飞却不自主地笑了起来,一切的情境仿似时光倒流,许多年前,在恶魔岛上,依稀也有着似曾相似的一幕,那时候,因为某个爆炸的威力,自己这一队被震出山崖。一队人手脚相拉,在半空中成了一串,正如此刻这般,所不同的是,当日是自己拉住韩特,而今日,自己的生命却是被挚友的手臂所紧紧维系。

「这种时候你还笑得出来,究竟是我太没有幽默感,还是你的神经已经出问题了!」

「你也还说得出玩笑话,可见你没问题啊!」白飞笑道:「好怀念啊!你觉不觉得,我们现在这样子,不就是那天在恶魔岛上的对调版本吗?」

「我才不怀念咧!怀念是将死之人才做的事。」韩特苦笑道:「而且,和那天的情形比起来,我们现在的chu境更糟糕!」

「哦!为什么?」

「当初抓住我手臂的,起码是个我还能相信的人,不像现在!」

「什么?」

「你眼睛花啦!抓住树干的那只手,不是我的,我自己也是另外抓着别人的脚啊!」

「呃?那现在我们最上面的那个是谁?」

话声未了,上方已经传来少女焦急不已的嗓音。

「你们两个不要一直在下面聊天好不好?人家的手好痛,就快要抓不住了啦!」

「是小爰菱?」

「哇!我们死定了!」

发现手臂所托非人,下方登时暴起一阵骚动。

连带爰菱自己,十三个人的重量,就算树干支撑得起,一个不会武功的女孩也绝对撑不下去,这样一来,众人已经把大半只脚踏进鬼门关了。

给绳子绑缚在下方的孩子,似乎已经被吓得晕去,没有声音;焚天官有伤在身,但仍死命抓着绳子;韩、白两人外表无伤,可体内亦算伤疲交加,一行人都是勉强支撑。

「喂,韩特,以前有个伟大哲人说过故事,就和我们现在很像,下面是万丈深渊,上面又快要撑不住了,如果这时候你面前出现一滴蜜浆,你会怎么做?」

「拜托!我们都快死到临头了,你还在想哲学问题!」

「你们不要一直讲话啦!韩特先生,把你的剑丢掉啦,最重的就是那个东西了。」

爰菱双臂紧攀住树干,只觉得手臂酸痛无力,再没有力气抱攀下去。

「怎么办?要摔下去了……」

脑里乱糟糟的一片,诸般事物错杂来去,忽然一句话掠过脑海:「假如真的有什么事发生,你只要一心一意地相信仙得法歌大神就可以了。」

这是昨天晚上赤先生说的话,想起来有些可笑,遇到困难如果只会向神明祈祷,那有什么用呢?可是,现在这chu境,除了向神明祈祷,又还能做什么呢?

当下,爰菱决定相信老人的话,也不管两手的痛楚,迳自闭上双眼,嘴里念念有词,祈求神明的保佑。

「拜托,想点实际些的法子好不好?你就只会求神吗?!」

韩特似乎在下方叫骂吧!但爰菱已听不见了,当她全神一致地向神明祈祷,精神慢慢集中于一,陡然间灵台清明,挂着铁之星护符的胸口,更仿佛有着一个小太阳般的热源,散发出一道暖暖热流,像那日遇着蚀天官时一样,窜入小腹,再迅速流遍全身。

爰菱耳边轰地一声,再次重温当日的神奇经历,当她回过神来,只隐约瞥见本来黑黝黝的铁之星,莹绕着一股淡淡赤芒,而全身通体舒畅之余,手臂赫然充满力量,连下方承担的重量,都似乎瞬间减轻了不少,支撑起来再没那么困难,手臂也能牢牢抱住树干。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的身体……铁之星?」

这些异变在瞬间发生,下方的人可不晓得。而为了摆脱这种窘状,白飞拼命地想着办法。

「开玩笑,那个梦想还没有实现呢!要我就这么死,怎么可以!!」

望着下方黑乌乌的深谷,当意识到这次面临的生命危险,蓦地,一股强烈的求生意志,占据了整个心灵。

「韩特!你准备一下!」

「准备什么?你们不要一个求神、一个问哲学……」

韩特突然止住声音,在下方,友人的眼神,变得尖锐而充满压迫感,他认得这种眼神,那是在恶魔岛佣兵生涯战斗到最艰苦时,每个人都会有的眼神,就在这瞬间,记忆回到许久之前的那一次,一群人悬挂在山崖,白飞上方有三人,他抓着自己的手,自己另外又牵着四人。

而他至今仍无法忘记,自己那时候作了什么事……

「小白!不要!」

惊叫声中,白飞放开了抓住焚天官的手,也就在同一时间,韩特放开抓住爰菱的手,猛地使个千斤坠,一脚把白飞往上踢,自己藉势下坠,重新拉回焚天官,再紧急挥出腰带,系住白飞手腕,险险止住身形。

所有动作电光石火般,当所有人回过神来,白飞抓住爰菱手腕,韩特则以一条腰带,搭住白飞的手腕。看起来,只是两个人互相换了位置,但事实上,焚天官与下方的孩童,已经再鬼门关前跑了一遭,而刚才若有分毫之差,不单是他们,连韩特都一起坠入深谷了。

「为什么这么做?」发出质问的是韩特。

「你自己很明白。」不同于平时的温和,白飞此时面容上,是无比的尖锐与冷彻:「比起所有人一起死,不如让部份做牺牲,我只是选择了最有效益的作法!」

「但是……」

「你是怎么了?当年在恶魔岛上,亲手让阿米巴、汲利、奈德、吉尔摔下去的,不就是你吗?」白飞道:「我从来没有质疑过你那时这么做的正确性,现在我也是执行当初的信念!」

恶魔岛上的佣兵生活,所有人都心知肚明,为了团体的生存,随时都有可能牺牲个人。所以,当韩特毫不犹豫地放了手,他坚持相信自己的行为正确,而被松开手活活摔死的四名队员,也没有怨恨之心。

但是,韩特至今仍无法忘怀,四名队员从手中摔落时,他们眼中的那种神情……

「我没有什么话好说,为了生存,你的行动绝对是正确的。」韩特叹道:「但即使如此,这次的我却不想放开手,如果你坚持的话,就把这条带子弄断吧!」

「如果是别人,我一定把他摔下去。」表情柔和许多,白飞露出了苦笑:「但你就是一个值得我赔上性命的兄弟,如果命中注定真要死在这,那我就认了!」

毋须再多说什么,此刻,连系两人之间的,不独是简单一条腰带,更是一份浓厚的兄弟情感。

连串激变,最上头的爰菱听得心乱如麻,价值观的冲击,让她整个脑子痛得不得了,突然,她惊叫起来。

「喂!糟糕了啦,有……有东西靠近我们了!」

正确来说,是刚才那队五人的活尸团,灰败而未转紫黑的肤色,显然炼制的手续尚未完成,但只要他们靠近过来,弄断树干,一行人就得葬身深谷了。

「奇怪,魂天官的副体刚被毁掉,就算重来也没那么快啊!」生死一线,白飞的脑子动得特别快:「难道说,他的主魂就放在附近?那会是哪里?一定是一个可以看到整场战斗的地方……」

一念及此,忽然看到顶上有苍鹰盘旋,脑里登时浮现与魂天官初战时候的情形,魂天官得意的夸耀:「你的死讯,将很快就会被顶上的鹰儿传回大雪山。」

「他为什么要特别对我提那一句,是单纯的夸耀吗?还是想掩饰些什么?啊!定是如此!」

白飞猛地省悟,仰望顶上苍鹰,高呼道:「有没有办法打下这家伙?只要打下它,活尸就会停止动作了!」

而下方传来扫兴的回应:「打下它?白老大,你要用哪一只手把它打下?」

韩特说得不错,就算不计双边的遥远距离,此刻也没有人能多出手来做动作了。

这情形当然也在魂天官计算中,此刻他寄魂于苍鹰之内,俯视着地上一切,心中得意万分。

人体要离地飞行,那除非是拥有天位修为,所以藏魂苍鹰,不但敌人难以察觉,就算发现,世上更有何人能伤己一根毫毛。眼看操纵的活尸距离崖边越来越近,魂天官兴奋不已,只要能干掉这群家伙,回去定可连升三级,大大地威风长脸。

活尸渐走渐近,五尺、四尺、三尺……

正当活尸群要做出动作,突然间,脚下地面爆裂而开,十数双手臂窜伸齐出,有的已腐烂大半,有的甚至露出白骨,不由分说地抓住五具活尸的足踝、小腿,直往地下拉去。

活尸们发出恐怖的惊叫、哀嚎,但面对地底的亡者,却完全无济于事,没几下功夫,便完全没入泥土中,不见踪影,泥土瞬间复合,一切就像没发生过一样。

魂天官看得全身发麻,不敢相信怎么会有这种荒谬事,而这时,另一件令他难以置信的事也发生,这样的高空,在它身后,竟有把冰冷声音响起。

「尘归尘,土归土,chu身亡者的安眠所,这些破坟僵尸,就是这么一样听话的东西!」冰冷语音道:「你的策略不错,选在阴气浓厚的坟场作战,对你的确大占上风,不过,要不是坟场,我还真找不到工具来对付你呢!」

侧回过身,一幕荒谬绝伦的影像,呈现在魂天官眼前。

一道由骷髅、白骨交相叠罗汉堆起的高梯,不知何时在身后矗立,笔直参天,各种头骨、腿骨、手骨堆杂错落,瞧来既恐怖又可笑。而在高梯顶端,一名冷艳美女,手捧一本旧书,黑袍迎风飘荡,如仙似幻,与其艳色不符的冰雪眼神,正直直地盯视自己,仿佛是一名受到千百亡灵所拥戴的黑暗女王,冷冷傲视。

「你、你、你这妖女!」魂天官歇斯底里地叫起来:「你这样还算是人类吗?」

话声未完,一道顺风激射的薄纸,锋锐如刀,将鹰首断成两截,彻底地杀掉这不断移魂重生的韧命家伙。

解开秘咒「骨头御座」的咒语,华扁鹊衣袂飘飘,踏着满空散落的骨骸散力,潇洒落地。

「哼!你这种家伙哪有批评我的资格,比起你,我像人类多了!」

这是给死去对手的临别赠言。

解决掉当前危机,华扁鹊走近悬崖,俯视着下方众人。

「华姊姊,太好了,你快点帮忙把我们拉上去吧!」

「那样可不行。」

「咦?」

「我作人的原则,永远只站在占上风的一方。」华扁鹊淡淡道:「你们现在明显chu于下风,我自认没那么大力气,如果这时候去拉你们,说不定连我自己也被扯下去,所以你们自求多福吧!」话才一说完,下方便响起韩特的连串叫骂!

「臭三八!你有什么了不起的,只要我能上来,就把你砍成二十段,丢下山崖喂狗!」

「哦!你上得来吗?」冷冷地还赠一击,华扁鹊道:「丫头,你刚才求神满灵验的嘛!如果神明真的那么灵,就再保佑你一次给我看吧!」说着绝情的话语,华扁鹊的眼神却不如嘴上那么冷淡,目光锁在爰菱胸口,微微地皱起眉头。

实在有点无力感,但是被这么一说,爰菱仍不自主地再次向仙得法歌大神祈祷。而另一边,韩特仍然叫骂不休。

「鬼婆娘,臭三八,我一上去,立刻划花你的脸!」

「随你的便,我对整形手术也有独到心得,你不知道吗?鬼手先生!」

「大神保佑、大神保佑……咦?鬼手!」

爰菱眼睛一张,对下方嚷道:「韩特先生,你那条手臂还能用吗?你听我说,在仙得法歌一号的手臂关节,有个……」急中生智,想起了当初这项发明的另一项特点。

带着几分畏惧,韩特照爰菱的说法去做,只听得两声脆响,义肢忽地分开,露出一个黑漆漆的管口,跟着……

连续三声震天巨响,管口中爆发出的弹药,把山壁轰去了半边,强大的冲击力,让韩特有所藉力,两手奋及全力一挥,把焚天官连带下方的孩童们一起掷回崖上,自己在百忙中攀着岩壁,哪知壁面一塌,再度往下坠去。

「飕!」的一声,手腕上的腰带被扯紧,是已经跃回崖上的白飞连忙出手,吊着了下坠中的友人。

「喂!浑球白小子,还不快点拉我上去,我要去砍了那个八婆!」

「哦!为什么我要听你的啊?」

韩特泛起贼笑,无言地举起右臂,冒着烟的管口对准数丈外白飞面门:「射你喔!」

救起了焚天官,送回一众惊魂未定的孩童后,韩特与白飞问起焚天官的去向如何。

「唉!你真的是大雪山的人吗?学校怎么会教出这种学生?」从头至尾旁观一切战斗的华扁鹊,摇头叹息。她与从崖下上来的韩特才刚有过一场火爆演出,如果不是白飞竭力阻止,两人说不定就在坟场拼个你死我活了。

「这样就回去,你很难交差吧!」韩特道:「要不要多休养一阵子,再来找我们干几架!」

「不,命是你们救的,我再怎么厚颜无耻,也不能做出这种事。」焚天官说着,有些感叹:「我本来是东方世家的外系子弟,时运不济,半生在江湖打滚,却始终潦倒无名,后来投身大雪山,是想好好练成一身武功,扬眉吐气,谁知道武功虽然练成了,却得和那样寡廉鲜耻的家伙为伍,真是想想都有气。」

「大雪山是训练杀手的地方,你在那里追求武道精神,本来就是缘木求鱼。」华扁鹊道:「不过,像你这样的傻瓜,江湖上还真是不多见。要命的话,这次别回去了,大雪山惩罚叛徒的手段是很残酷的。」

焚天官摇头:「再怎么说,大雪山于我有授业知遇之恩,就算赔上这条命,我也要去把所有事交代清楚。」又道:「你们都是有侠义心的好人,能遇上你们,这次纵使回去受罚,那也不枉了。」

众人相互道别后,分开离去,而焚天官临走时的话语,则让韩、白两人相视而笑。

「我真的很羡慕你们彼此之间的情义,人在江湖,能有一对像你们这样的知己,实在是太好了。」

就在当天,大雪山接到一份这样的报告书:

日期:艾尔铁诺历五六五年十一月十日

代号:魂天官

死因:主魂藏于鹰中,为华扁鹊割断首级,法术被破,魂魄尽散。

判定:再起不能,宣告死亡。

而对于天官三人组的幸存者,大雪山则作了这样的宣判:

代号:焚天官

事迹:于狙杀韩特、白飞二人之役,虽行为失当,但总体表现杰出。

判定:颁发奖励,由学员升任校务干部。

裁定:山中老人

不过,这份宣判是在许久以后的事。

当天夜里,爰菱与老人待在屋里,照例地练习。

「怎么样?我说得没错吧!」老人得意地笑道:「仙得法歌大神是不是很灵验呢?」

「伯伯。」爰菱怯生生地提出疑问:「我觉得有点奇怪,这些日子以来,你教我的东西,是不是就是内功呢?」这样怀疑是有理由的,当悬挂在树干上,力气忽然暴增以后,就一直没有消失。而虽然她不懂得武学常识,但最合理的解释方法,就是自己已经身有一定程度的内力了。

但是老人一口否定。

「胡说,我怎么会教你内功呢?我们说好不教武功的。」老人狡狯地笑道:「你学的,只是一些最基本的呼女干法而已,最基本的唷!」

说到一半,赤先生发觉爰菱的脸色有异,问道:「怎么啦?丫头,有什么事不开心么?」

少女「哇」的一声哭出来,趴伏在老人膝盖上,哭泣道:「今天在悬崖的时候……白飞哥……他的样子好可怕……」

仿佛亲眼所见,老人轻拍着爰菱,安慰道:「他也是不得已的啊!为了生存,人往往要狠下心来,作些自己不想作的事,而且……」

「而且什么?」

「丫头,你要知道,太古魔道基本上说来,就是一种将身边事物物化的学问,所以,研习太古魔道的人,往往也会轻视生命的重要性,而将最基本的人性物化了。」

老人道:「这种倾向一旦走火入魔,人,就会冷酷无情,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不惜用各种手段,牺牲身边的一切,然后在不知不觉中做出许多错事,很自然地伤害了许多人。」老人的声音蕴含着深沈的悲痛,仿佛说的是真实发生过的事例。

「那……我以后是不是也会变成那样呢?爰菱不想变成那样!」

「呵呵!丫头,你想太远了,只要你一直保持现在的自己,就不会迷失方向,而走上错路的。」

听到安慰,爰菱这才比较放心地看着老人,聆听他说出的一句自己又听不懂的慨叹。

「时间越来越近了,现在,我只希望那个年轻人能做出正确的选择,别再重复我当年曾经犯过的错误!」

所有事情终于有了个了结,树林里的瘴气也散去,一行四人上路的时间到了,回想在这村子里发生的一切,着实让人难以忘怀。

出发前,小屋里来了不速之客,身穿长袍的黑暗女王。

「不用多想了,我们双方的目的一致,都是为了开启阿朗巴特山的宝藏,合则两利,分则二害。」华扁鹊道:「我要的,只有里头的几本魔法书,那对你们毫无用chu。而我们合在一起,则有实力对抗大雪山,毋须多想,就这么决定吧!」

入伙的提案,爰菱表示欢迎,白飞没有意见,赤先生没有发言权,结果最后的决定权,还是在韩特身上。

「你这女人神经病!」韩特摆出高姿态,「你以为我会接纳一个当伙伴chu于危急时,她一个人袖手旁观的八婆当搭档吗?你吃屎去吧!」

「天官三人组败阵,大雪山马上就会派出干部级的人物,要我吃屎,你马上就吃得到黄泥。」华扁鹊冷道:「再说,对什么人用什么交际方式,我并不打算卑躬屈膝地求你啊。」

「哦,这话倒有趣。」韩特抬高了声调,「难不成你这八婆还有什么东西能和我谈条件吗?」

「当然有!」华扁鹊冷笑声中,忽地从背后抱出一件庞然大物,赫然便是个一人高的巨型金柱,金光夺目,彩华逼人,只看得众人目不转睛,张开的嘴巴忘了闭上。

「此等俗物虽然市侩,但也唯有如此份量,才能显示出不凡的价值。」华扁鹊冷笑道:「阁下以为如何呢?」

「理解,非常理解,人家说数大便是美,如果每个黄金都这么大……那就真是太美了。」骤见巨金,韩特完全忘光所有恩怨,语无伦次起来。

「哇,好厉害喔。」见惯黄金当制作原料的爰菱,则有不一样的反应。

「华姊姊你是怎么变出来的啊,这么大的东西,你到底是怎么藏在背后的呢?」

受到少女崇拜的眼神,华扁鹊淡淡说着:「魔法这东西并不只是叫出死者而已,虚空搬运之术,也是我擅长的一门。」

「唔!看起来真的挺像回事的。」无视于华扁鹊的皱眉,赤先生走近黄金,端视道:「这么大的一块金子,就算是假的,换成铜也值不少钱了。」

这句话却惊醒了韩特,这八婆这么会用幻术,可千万别被她的障眼法给骗了。

华扁鹊窥出他的心意,道:「这是十足真金,你若是不信,可以鉴赏一二。」她一面说话,手掌仍一面按在金柱上。

摸摸、敲敲、刮屑尝尝味道,韩特确认这是百分之百的金子,而态度也有了天差地远的转变。

「这位大姊,不知道有什么地方,能让小弟为您竭诚服务呢?」

虽然特别忍住,白飞与爰菱脸孔还是开始痉挛,而华扁鹊却一无所觉:「以这样的价码,请阁下让我入伙,共同对抗大雪山,前往阿朗巴特山,是否公道?」

「我将誓死为您提供最周到的服务。」韩特回答的斩钉截铁,一副万死不辞的忠义模样。

「如有违诺?」

「天诛地灭!」

「好。」华扁鹊满意地站起身:「那我们就该准备上路了,我先到村口等你们,可别让我等太久啊!」说着,她向爰菱招招手:「丫头,我有些东西要收拾,你跟着我一起来吧!」

爰菱连忙答应,向赤先生一笑,前脚并后脚地跟在后头,跑出门去。

临走前,仍然可以看见韩特两眼发直,完全无视于旁边白飞的叫唤,死盯着金柱,把脸贴在上头来回摩挲。

「哇塞,真是发财了……这么大一根,今晚抱着睡一定会梦到好梦。」

出了门去,才起步,却发现华扁鹊已经转身疾行,她跑了几步追不上,呼喊道:「华姊姊,你慢一慢,我跟不上啊!」

华扁鹊放慢步子,两人并肩齐行,不一会儿已经远离原地。

爰菱问道:「华姊姊,你干嘛走那么快呢?我们并没有急着赶路啊!白飞哥说,现在的时间很充裕呢!」

华扁鹊正经着脸,在阳光下,表情十分严肃:「那块金柱是从别地搬移来,再由魔法变化而成,我在这方面下的功夫不多,能力不足,不能一直维持变化后的外型,所以金柱在离开我手掌后不久,就会变回原形。」

爰菱吓了一跳,直呆了一会儿,才明白事情严重性,问道:「那……那块金柱的原形是什么?」

「仙人掌。」

「仙人掌!」爰菱差点跳了起来:「这又不是沙漠,怎么会有那种东西?」

「天晓得。」华扁鹊摆了个无赖的手势,「谁知道那鬼东西从哪里被搬移过来的?而且从哪里被搬过来的,这问题现在已经不重要了。」

「为什么?」

「因为有个贪财的傻蛋现在正牢牢抱着它!」

一声凄厉惨叫,如狼号,如鬼哭,惊破大气,连太阳都躲入云层,不敢现身。

「喂!那是什么声音?」

「不知道,谁想面对现实,自己去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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