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道澄愣了半天,继而恭敬一揖:「贫道遵旨!」
「记住,这后宫中谁都可以怀有龙嗣,唯有皇后不可以!」渝帝缓缓睁眼,眸中精光一闪。
许道澄点了点头,却又叹了口气:「圣上的意思,贫道已了解。只不过,如此以往,贫道怕是命不久矣!」
渝帝一扬眉,冷笑道:「哦?此话怎讲?」
许道澄躬身一揖,无奈叹道:「回陛下,若贫道的丹药,让别的娘娘都顺利怀孕,唯独皇后娘娘不能怀孕,她一定会发现其中有诈,定会要了贫道的命啊!」
渝帝忽然阴阴一笑,朝着外面大喊一声:「双喜,你进来!」
片刻之后,殿门被打开。双喜公公晃着一身肥肉,迈着小碎步跑进门来。
他走到跟前,恭敬一揖,细声细气地说道:「陛下!」
渝帝支着头睨着他,漫不经心的说道:「去承欢殿传话,今晚朕有事不去了!」
双喜公公一怔,陪着小心问道:「陛下,今儿是是您去见皇后娘娘的日子!您要是不去的话,娘娘岂不是白等了!」
渝帝皱着眉头,斥道:「哪儿来那么多废话!这个月不去了,以后每个月的朕都不会去!」
双喜公公全身一震,偷偷擦了擦鬓边的冷汗,小心翼翼地问道:「是!老奴这就去通传!」
「等等。」渝帝冷声叫住他,又一字字嘱咐道:「你顺便带句话给皇后。既然她当初执意要收养大皇子,那她这辈子,就好好做大皇子的母亲。其他的皇子,自有他们的生身母亲。不必她来操心!」
「是,奴才遵旨!」双喜公公一怔,深深看了许道澄一眼,便躬身退出殿去。
双喜公公刚刚离开,一个阴沉的声音在殿外响起:「臣王肃有急事求见皇上!」
渝帝抬起眼皮,看了许道澄一眼,他登时会意,连忙躬身退出殿去。
得到渝帝的许可,王肃阔步迈进殿中,向渝帝躬身一揖:「陛下,臣有件天大事情,要向您禀报!」
一个沉稳的声音,从他头顶缓缓传来:「什么事能让你如此慌张?」
王肃故作深沉,低声说道:「陛下,您命御守司秘密查找的人物,现在终于有消息了……」
渝帝略一思忖,瞳孔骤然收紧:「那人此刻在哪儿?」
「在灵州!」王肃毫不迟疑。
「这消息可靠吗?」渝帝濯目清泠,语调有些激动
。
王肃略一迟疑,拱手道:「陛下,这么多年御守司在全国各处明察暗访,经过多次确认,这次绝错不了!」
「好!太好了!找了这么多年,总算有眉目了!」渝帝的嘴角扬起一丝笑意。
王肃迟疑道:「臣还查到一件事,也与此事有关,不得不报!」
「什么事?」渝帝口气冰冷,他似乎预感到会有不好的事。
王肃沉吟一下,又拱手恕道:「陛下,臣查到灵州当地的驻军似有异动,也和此人有关!」
听到此话,渝帝脸色顿时一沉,背着手在殿内来回踱步。
王肃察言观色,试探性问道:「陛下,要不派人将那些人悄悄抓捕回来——」
「不可!」渝帝抬手打断他,沉声问道:「这件事情还有谁知道?」
王肃思忖片刻,谨慎地说道:「只有几个御守司的暗探知道,其他去打听的人,都不知道个中缘由。」
「很好。」渝帝面色深沉,皱眉道:「此时不易声张!就算是那几个暗探,也得迅速解决掉!朕要亲自去灵州,解决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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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离开甘露殿,双喜公公步履匆匆的往承欢殿走去。
他将今晚的事情,迅速拼凑在一起,想起大皇子的嘱托、和渝帝的变脸,他的眼中突然露出一丝精明:
皇上不想让皇后诞下嫡子,还做得如此决绝!看来刘氏一党要穷途末路了!
很快,他到了承欢殿的门口,看到殿内的一切,不禁一惊:
整个宫殿仿佛重新装修过一般,全部焕然一新!
红灯高挂、百花齐放,正厅中的八仙桌上,放着满满一桌皇上的美酒。看得出皇后准备得十分精心用心。
忙里忙外的月秀见到双喜公公,立刻满面堆欢的迎了过来:「公公,您怎么一个人来了,陛下呢?」
双喜公公微微一笑,不露声色地说道:「月秀姑姑辛苦了,咱家是替皇上来传话的,娘娘可在?」
月秀笑吟吟地答道:「公公这边请!」说着,便引着他走到皇后的寝宫。
双喜一迈进殿,便看到一位四十岁上下,端立雍容、保养得体,一袭秋香色锦裙的女子,正端坐在榻上。
她容色严肃冷漠,透着一股高不可攀的威仪。
双喜公公缓缓俯下身来,叩首一拜:「老奴参见皇后娘娘!」
皇后微微抬手,淡淡说道:「公公起来说话吧!」
双喜公公慢慢站起身来,却不敢抬头。
他微微欠着身子,小心翼翼地说道:「娘娘,陛下命老奴来传话!今晚……陛下有事不能前来,希望娘娘不要等了……」
听到这话,尽管皇后再故作镇定,脸上的肌肉,却在微微颤抖。
沉默了许久,她才尽量耐着性子,开口问道:「可是朝中有事耽搁了?本宫今日也无其他的事,许久未见陛下了,还望能见皇上一面,多等一下倒也无妨!」
双喜公公尴尬地笑了笑,欠身说道:「娘娘,这是圣上的旨意。」
话说至此,皇后心下一片冰凉:看来不是皇上有事不能来,而是根本不想来!
她压抑内心的怒火,故作平静:「既然如此,本宫明白了!那下个月时候,本宫还会恭候皇上大驾的!」
双喜公公抿嘴笑了笑,不慌不忙说道:「娘娘,圣上说了,下个月您也不必等了。」
皇后脸色大变,冷冷问道:「你的意思是,皇上以后都不会来了?」
双喜公公欠身笑道:「娘娘明鉴!」
皇后慢慢收紧拳头,冷声问道:「皇上可有说,是因何不能来了?」
双喜公公呵呵一笑,不紧不慢地说道:「皇上让奴才给您带句话:既然娘娘当初已经决定收养大皇子,就该心无旁骛,不该再有过多的奢望!」
皇后脸色煞白、紧咬着牙龈,满目愤怒。
过了许久,她才沉声道:「月秀,送公公出去吧!本宫累了,要休息了。」
月秀微微福身,从袖中拿出一个银元宝放在双喜的手中:「公公,圣上那边,您可要多为娘娘说话啊!」
双喜公公收起银两,连连笑道:「好说好说,这都是老奴应该做的!」
说着,便跟着月秀往外走去。
二人刚离开不久,便听到一阵剧烈的响声,好像是碗盘被推到地上的声响,随即,便是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喊。
二人都心明镜,殿内发生了什么,却谁也没有说破。
还是月秀率先尴尬地打着圆场:「最近宫里来了一批新人,这帮新人手脚都笨得很!想必又是哪个小蹄子打翻了盘子,待会儿我得好好骂他们!」
双喜公公没有戳破,只干笑了两声:「新人嘛,多有粗心也
是难免的!好好管教段时间就好了!皇上那边事情繁杂,咱家就不多留了,得赶紧回去了!」
月秀微微欠身,说道:「公公慢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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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色如霜,凄冷的月光,照着承欢殿冰冷的寝殿。殿外寒风呼啸,寝室的窗子却还是大敞四开的。
皇后披着一件斗篷,披散着头发,呆呆的坐在窗前,眺望着窗外的月色出神。
她虽然保养得体,却还能看出眼角、嘴角上有岁月的痕迹,脸上还挂着两道浅浅的泪痕。一双莹白的玉手,紧紧握着一柄铜镜。
月秀走进寝殿来,看到她这副模样,立刻跑过去关上窗子,心疼地说道:「娘娘何苦这般作践自己,身子要紧啊!」
皇后面无表情地说道:「我早该想到,他今晚是不会来的!他知道我想要孩子,却始终不肯成全我!都几十年了,他还是不肯成全我!」
月秀红着眼眶,轻抚着皇后的青丝,软语安抚着:「娘娘,想必皇上定有他的考量。您想想,这么多年,您没有孩子,其他的妃嫔也没有诞下子嗣啊!」
皇后举起手中的铜镜,注视着镜中的自己,轻抚着下自己的面庞,叹道:「我老了,所以皇上不待见我了。后宫的那些女子,一个个都是鲜花般的年纪,最适合生养,她们还有皇上的宠像生怕眼泪会落下似的。
「承欢殿,呵!我何时承欢过?他宁可去找风尘女子,也不愿和我多说一句!这么多年了,他始终不肯原谅我,当初抢走皇后的位置,竟狠心的,连个孩子也不给我留下!」
话一说完,两行清泪还是不听话地夺眶而出。
月秀心中一算,轻轻顺着她的后背,柔声安抚道:「娘娘可别这么想啊!这后宫中的女子,就算有怀上孩子,又有哪一个能顺利生下来的?您还有大皇子呢,他是嫡长子,可是您今后的仰仗呢。」
皇后勉强扯出一丝微笑,幽幽地道:「是呀,本宫还有大皇子呢。还有一个不属于自己的孩子呢……」
寝殿的窗外,忽然传来一声已不可闻的响动,似是有人踩到了一根树枝。
随即,一个鹅黄色的身影在窗前一闪而过,疾步离开了承欢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