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迪大师盘坐如仪,怀风道人则淡淡一笑,把方才那一时发怒全都抛到了脑後,倒是孔常日和凌霄急急地凑了过来,看着纪素青右手银针轻探,扎上了叶凌紫的指头,滴下来的血液和原先的血好似水滴入了油般,毫不相容.
「这┅┅不可能有这种事!」叫出来的是南宫玄胤,司徒丝莹则摇摇欲坠,失了神般∶「一定是银针上有问题!」
话犹未止,纪素青已把针交给了静意师太,让她好好检查,这针上什麽问题也没有.南宫玄胤又像是想到什麽一般∶「难怪你们如此胸有成竹,一定是利用什麽时候,把孩子给掉换了,现在这孩子根本只是冒牌货,真的早被你们杀人灭口了!」这话本是冲口而出,但南宫玄胤话一出口,便想到或许这才是真话,以叶凌紫的武功,要偷入司徒世家掉换婴孩,绝不是件难事,南宫玄胤几乎是立刻就坚信了自己的假设.
「或许有可能哟!」说出话来的人是纪素青,只气得叶凌紫怒气勃发,普迪等人大感惊愕,连南宫玄胤也想不到纪素青竟会附和他,一时怔怔地瞪着两人,却是呆若木鸡,像是失了魂般.
趁着众人一片呆愕,纪素青陡地出手,左手托杯,右手针探,一长身就在司徒丝莹的纤纤玉掌上扎了两下,将血水纳入杯中.司徒丝莹从纪素青针扎婴孩时起,就呆住了,什麽反应也无,旁人被纪素青刚刚那句话一吓,根本没人来得及反应,倒是南宫玄胤一惊之下出手,全力一击重重地拍在纪素青肩上,但为了不让杯子倾覆,纪素青选择了柔挨,旋身而退,稳稳当当地把杯子放在桌上,血色全无的脸上显出了强压着痛苦的神情.
静意师太幽幽一叹,从他手上取过针来,在婴孩的手指上轻轻再扎了一针,这回血倒是一下去就融合在一起,血亲关系极为明显,毫无可疑之chu.
「杯中事实俱在,诸位┅┅请┅┅看┅┅唔!」纪素青吐了一口血,若不是给叶凌紫扶着,只怕当场就要栽倒下去.
南宫玄胤年事虽高,功力却只有随着年纪更加深厚,这一掌又是全力出手,纪素青年纪轻轻,全无花巧卸力的柔挨一掌,内力又怎较得过他?这一下看来内腑受伤不浅.
叶凌紫扶他坐在椅上,这一下实在让叶凌紫内咎不已,明明是他的事,偏累得纪素青内伤呕血,连旁观的普迪、怀风和静意三人都是好生过意不去,凌霄更急的猛掏怀里,想找些灵药出来,偏偏叫化子身上就是没能带出什麽好药,只急的他在那儿乾跳脚,倒是孔常日稳如泰山,不为所动,好像眼前之事毫不重要似的.
「青弟、青弟,你怎麽样?」叶凌紫抓着他的手,将内力源源渡了过去,让纪素青引领着,打通因伤而受创的血脉.纪素青的手是那麽柔软无力而且冰凉,让紧握的叶凌紫心痛不已,这一掌着实伤的不轻.好一会儿纪素青才睁开眼来,挥挥手表示不碍事了,举手轻轻擦去嘴角血痕.众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他身上,几乎没人看到司徒丝莹接过孩儿,噙着眼泪,垂着头走回轿里去.
「司徒姑娘这样就想走了麽?」叶凌紫看着纪素青复元过来,紧绷的心思缓了下来,登时回复了平常的耳目灵敏,发觉了司徒丝莹的异动.「叶凌紫和姑娘初次见面,自认从未有任何得罪姑娘或司徒世家之chu,姑娘为何要将如此重大、毫无天良的罪名,柔是盖在叶凌紫的头上?望请姑娘解释.」
叶凌紫面色狐疑,椅上的纪素青扯扯他的衣袖,微微摇了摇头,眉目微皱,示意他别再问下去,但叶凌紫年轻气盛,怎容得事情如此不明不白?无论如何也要问出一个所以然来,叶凌紫完全不了解纪素青阻止他询问的原因.
摇了摇头,两行眼泪在司徒丝莹白玉般的脸颊上缓缓流下,倒是那婴孩恍似已在母亲怀中睡熟了,什麽声音都没有.突然之间,已走到轿旁的司徒丝莹变了方向,一头猛地向墙上撞去,站得最近的南宫玄胤立时出手,抓住了她,但他惊怒下出手,忘了分寸,用力至重,捏得司徒丝莹香肩一麻,抱着婴孩的两手登时松了,那馀劲带得婴孩向前直直地飞去,小婴儿连动都来不及动,小小的头在墙上一撞,血肉泄了一大片,当场气绝.
事出突然,旁观的武林人众虽多,却根本无人能来得及出手救人.看到了墙上血肉,司徒丝莹身子一软,跪了下来,南宫玄胤也怔住了,好一会才说得出话来.
「我┅┅我┅┅」南宫玄胤想要解释,口舌却像是被胶住了一般,结结巴巴的,什麽也说不出来.在他还未回过神来之前,最应悲嚎的司徒丝莹反而一言不发,旁人只见她弱不禁风的身子摇了几摇,便倒了下来,嘴边渗出了一丝鲜血,等到发觉不对的怀风道人扑了上来时,她早已香销玉殒.
彷佛没有看见脸前的惨剧,孔常日缓缓发言,声音一样的平常沉稳∶「纵使这孽种非叶凌紫所生,也不能就此摆脱了数月来这些案件的嫌疑.孔常日认为应暂将叶凌紫押下,再寻求直接的证据,以免又有人受害,如此方为万全之策.」
「这也没错,」南宫玄胤憋了好一会儿,这才敢再次说话∶「为了武林和平和正道的和谐,先押下叶凌紫,由正道加以刑讯,以求证供,才是正理.」
「所以我说,」纪素青坐稳椅上,方才母子俱亡时,一闪而过的不忍表情已按住了,代之而起的是入楼时那毫不在乎的脸孔∶「再堕落纪某人也不会落到和南宫玄胤一路去.眼前明明就是一个大毗漏,事中大有蹊跷,偏只有你老眼昏花看不到,只会随着另一个眼睛不知长在哪里的笨人起哄,真不知你年纪都活到了哪里去?」
「公子言中颇有深意,不知可否见告?也好为叶公子排除犯案嫌疑.」静意师太淡淡一笑,普迪大师和怀风道人也微微点头.纪素青言语之中虽颇为无礼,但所做所为大有深意,听他这麽说,或许真有什麽证据也说不定.孔常日则气的说不出话来,华山门下的人两眼瞪的大大的,一副择人而噬的凶狠样子.
「也还算不上什麽决定性的证据,只是此事或有内幕.」纪素青侃侃而谈∶「第一,依诸位所言,犯案者在事後都在现场留下了名字,扬威之意至为明显.若真是我大哥所为,那他现在又何以不认?若我大哥真的想要隐瞒,那又何必留名?」
「说的也是.」
「第二,关於我大哥的行踪,不知道诸位以白道的力量明察暗访,依得到的资料凑合,才能和各案的时间对上呢?还是因我大哥说明,这才得知呢?」
「叶公子行踪神秘,」凌霄微微颔首∶「丐帮夸说是弟子遍布天下,其实也没能掌握,全都是今日听叶公子所言,方才得知.但依叶公子所言,凑合上各案的发生时间,叶公子实在是颇有嫌疑.倒不知此中破绽又在何ch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