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尔铁诺历五五一年一月日本京都
张灯结彩,热闹喧哗,和式的新房里,喜气洋洋,蕾拉身穿和式素服,打扮典雅,脸上却露出寂寞的表情,独坐房中,渡过她的新婚之夜。
灯过三更,房门被粗野的推开,一名汉子,带着无限威仪,豪迈的步伐进房中。正是日本的掌主,织田信长。
依照日本的礼节,蕾拉盈盈拜倒,恭迎她的丈夫。
「好美的脸蛋,不枉我命人长程迎娶……」信长捧起蕾拉的俏脸,仔细端详。
「可惜,却有着下贱的身体!」忽然一声脆响,将蕾拉掴得飞起身来,手劲之强,一道血线笔直地擦过空中。
饶是有武功底子,蕾拉仍给掴得头昏眼花,嘴角溢血,几颗贝齿更是险些脱口而出。脑里一片昏眩,却不待平复,立刻回复跪姿。
自从刚才几名负责验身的近侍,带着鄙夷的表情离开,蕾拉就知道会有这个结果了。出奇地,心里却是一片镇静,为什么会这样,她也说不上来,也许,早在那一晚任性时,心底深chu就已经做好准备了吧!
但无论如何,她此刻所顾虑的,不是自己,而是自身以外的许多人。不管这男人的怒火有多炽盛,绝不能让这把火延烧至波鲁特佳尔。
「你可知道,如果我下令封锁波鲁特佳尔对外海道三个月,会有什么影响?」
「蕾拉明白。」
「既然明白,居然还敢在婚礼前与人通石更,你的胆子不小呐!」通石更这两字说得特别响亮,提醒蕾拉她现在的chu境。
「一切罪业皆我所为,不管是什么罪责,我都不会有所怨言。」她不断地强调自己,是希望别留下让对方迁怒的空间。
看穿眼前女子似恭实倔的回答,信长唇边露出一丝冷笑。这女人,不管外表态度如何恭顺,心底始终是穿着戎装的。倘若能让她从打从心底地丢盔弃甲,必是乐事一件。
「这么美的人儿,直接杀了实在可惜。」信长道:「如果你肯供出那个石更夫的姓名,我倒是可以从轻发落,减免你的罪。」
如果是其他人,这的确是个很大的诱惑,但蕾拉仅是摇摇头,默然不语。
「哦!这么维护于他,还挺情深义重的。」信长缓道:「不过,倘若我因此事而大怒,发兵血洗波鲁特佳尔,你还是打算维护那个石更夫吗?」
引诱之后是威逼,只要想到这番话的可能性,蕾拉就觉得浑身发颤,然而,心中的天平,却毫不费力地倾至另一方。
她仰起头,虽然未发一言,闪烁于眼中的神彩,已经表明了一切。无疑地,这一局,信长输了。
信长不怒,反而仰天大笑,意态张狂,「哈哈哈……卡达尔如此盛名,果有过人之chu,能令每个枕边人对他死心塌地,哈哈……」
夹在笑声中的名字,令蕾拉感到晴天霹雳,她望向信长,却只见信长止住笑声,别有意味地瞧着自己。
「对啊!原先还没想到,你倒是个不错的母胎……」
在蕾拉眼前,信长的眼瞳忽地变得深邃,颜色也渐渐起了变化,到后来,竟是泛着绿油油的碧光,形状亦变得又尖又细,直若猫眼。而这绝不是一双人类的眼睛。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你想呢?」
不久之后,凄厉的惨叫声,回响在夜空中,久久不去。
艾尔铁诺历五五一年二月自由都市杰斯市
依旧是热闹的市集,这是所有自由都市的共通点。
在市中心的某chu酒楼上──
「喂!你们知道日本的那件事吗?」
「是指信长新娘的那件事吗?」
酒楼里,商人们七嘴八舌的交换各地的情报。
「听说,成婚当晚,新娘就给剥光丢出门外。是不是长得太丑,所以被丢出去了?」
「胡说,那新娘是波鲁特佳尔的蕾拉队长,我曾见过,可是个大美人呢!」
「那个俏美人啊!我曾经看过,的确是真他妈的漂亮,这倒是可惜了。」
「后来又怎样了?」
「这我知道,我有个当亲卫队的妹夫,曾告诉我这事。」一名来自日本的商人说道。
「哦!怎样?」
「信长说,与人通石更而失贞的女子,没资格作妾室,所以将那女人下狱拷问,要追查出石更夫是何方人物,再一起chu刑。就因为这样,连波鲁特佳尔也受到了波及,最近乱得不得了呢。」
邻座靠窗的一名黑袍男子,听到这话,手上的酒杯,顿时爆成细粉。
「真的是作错了吗?卡达尔,你还有资格称为智者吗?连这种事都想不到……」卡达尔知道,当日的决定,已然铸下大错。
「不是想不到,而是不愿去想到吧!因为你总是不停地重复同样的错误啊!」
多么熟悉的声音,卡达尔不知道已经在梦里,梦过多少遍了。猛然回头,一名模样俏丽的少女,无声伫立在身后。
少女的样子,娇俏可人,水灵灵的大眼睛,闪烁着狡狯的光芒,形状极其优美的瓜子脸,让人倍添怜爰。纤细的身躯,似乎被一层轻烟缠绕,氤氤氲氲,教人看不真切。
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以卡达尔今日的修为,天下能突然入其周身三丈而不被发觉者,绝对不超过五人。
但卡达尔却不觉得奇怪,他微微张着口,呼女干急促,好半晌,才颤抖着嘴唇,发出了几声梦呓似的低喃。
「我终于……又见到你了!」
「这样不行啊!卡达尔。」少女笑着摇头。「怎么你还是跟以前一样,眼睛里只看到自己想看的东西呢?」
少女的脸上,有种倔强而任性的神韵,奇异的是,这与卡达尔一贯的满不在乎,竟有三分相像。
「已经两千年了,这两千年来,你不停的向过去忏悔,不断的试着寻找真爰,想学习怎么去爰一个人,可是,当真正的爰情出现在你面前的时候,你又做了什么呢?」
乍闻此语,卡达尔如遭五雷轰顶,作声不得。
「你一直在追寻已经失去的东西,对于到手的东西,却一点也不珍惜,所以你永远都得不到真正想要的东西。」
少女侧着头,有些哀伤似的,缓缓道:「对你来说,我们到底算是什么呢?卡达尔,你真是个冷血无情的坏东西。」
「艾儿西丝!我……」
「即使如此,我还是深爰着你,这是不是很奇怪呢?卡达尔哥哥。」
少女低下身子,在卡达尔的唇上印下一吻。卡达尔伸手欲勾,却搂了个空。
少女一笑,缓步向后,身形冉冉消退。
卡达尔大叫一声,恍若自梦中醒来,举目四顾,哪里还有伊人芳踪,只是一缕若有若无的幽香,依稀还在唇边。
「不是梦……艾儿西丝,这就是你想要告诉我的吗?连死了都要来纠正我……」
千年来的愿望,实现了一半,卡达尔百感交集,激动的说不出半句话。
「走吧!去做我应该做的事。」黑袍一振,卡达尔已出现在三十公尺的高空,继而,往东方飞去。
艾尔铁诺历五五一年二月日本中国地方
两方军队正激烈的交战着,战争虽然惨烈,但却已经接近尾声,属于织田家的军队,慢慢地步向胜利。这一切,都是山顶那人的功劳。
山顶上,羽柴秀吉对几个部下,做最后的指示。
「叫小六率人从后方攻入,如此一来,就可以完全获胜了,接下来的,你们就看着办吧!」几个武士接了命令,应声而去。
「这场战役差不多了,该往下个据点推进了。」秀吉对自己目前的战绩感到满意,敌人的顽强一如预料,这场战也不过是局部获胜,对整个局势并无决定性影响,但如果能照这样稳扎稳打,是可以迈向胜利之途的。
忽然,左右方的密林中,涌出大量敌兵,是预先的埋伏。
「下贱的猿猴,快快受死。」
「纳命来。」
秀吉的护卫队,虽然奋勇抵抗,但敌众我寡,顷刻间,便已死伤惨重,无力再战了。
「去地狱向你杀的人赔罪吧!」敌人乱刀砍下。
「啊!我命休矣!」脑筋急转,却想不出任何办法,秀吉只有闭目等死。
「啊──」说时迟,那时快,就在千钧一发之际,一道远距离神射的光箭,将刺客射杀当场。
「什么东西?」
话声方落,从对面的山头,光箭连珠射来,速度之快,令人目不暇给。
当秀吉发觉有异,睁开眼睛时,身边已尽是刺客群的死尸,以及一身黑袍的卡达尔。
「卡达尔导师,救命之恩,秀吉在此记下了,他日……」
仿佛没听到秀吉的话,卡达尔神色漠然,冷冰冰的看着他,看得秀吉心里直发毛。
他亦非蠢人,看到卡达尔如此神情,已知对方来意,以及对方将往何chu去。
「导师,蕾拉小姐一事,我也不知为何会至如斯田地,只能说句:我很遗憾。」
卡达尔冷电似的目光,看得秀吉心虚,不敢抬头。半晌,卡达尔叹道:「罢了,其过在我,非卿之罪,你不用感到歉疚。」
听出了卡达尔的弦外之音,秀吉更是一惊,心知不妙,连忙道:「导师,秀吉还是一句,大局为重啊!」
大局为重,大局为重,为何还是大局为重?只是,此时的大局,还有个什么意义?
卡达尔忽然问道:「秀吉,在你们的眼中,我是个怎么样的人?」
秀吉不虞有此一问,呆在当场,脑里急忙搜集以往听到的传说,断断续续道:「导师您……天纵其才……对人类……」
卡达尔一挥手,打断秀吉的话,仰首向天,喃喃说道:「在他人的眼中,三贤者个个都是绝世英雄,我为人类而战,为弱小而战,为孤弱之人而战,为世上公理正义而战,可是,直至今日,我才发现……」
「我从来没能为我自己一战!」
卡达尔的眼中,燃起了熊熊的火焰,举手投足间,意态飞扬,在秀吉的眼里,此时的卡达尔,眩目的有些怕人。
「秀吉将军,两军相争,各为其主,卡达尔此行,便是向你打个招呼,从此大家各行其是,再不相干。」
说罢,卡达尔再不停留,咒文轻颂中,化为一道流星,消失于天际。
秀吉见状,暗暗叫苦,知道这一次,主君是惹下了前所未有的强敌,连忙传讯京都,自己亦将军旅托付与他人,以最快的速度回奔。
艾尔铁诺历五五一年二月日本京都附近
一支军队,军容盛状,冗长的队伍,绵延在山道间,看来令人赞叹。
一名身着主将盔甲,坐立马上的武将,两手合抱又放开,显是心中有难事,无法决断,思量良久,半晌,他抬起头,脸上有了一往无前的决心。
「去吧!就去到地狱的最尽头!反正,自己也已经没有退路了。」基于种种的估量,他已经有了这样的觉悟。
他扬声道:
「改向!敌人就在本能寺。」
艾尔铁诺历五五一年二月日本京都本能寺
本能寺,京都的大形寺院,信长七日前,忽然率众至此,滞留至今。
寺内的大殿之中,原本的佛像,给弃置在一旁,信长坐在椅子上,等待着某件事情的发生。
「该来的总是会来,卡达尔,让我看看星贤者的实力,是否真的一如当年吧!」
压抑过的低笑,在寂静的禅室里激起回音,而在笑声中,伴随着某种诡异的喘息,一阵一阵,教人想起蟒蛇吐信时的气息。
寺门口,几个卫兵,进行着交谈。
「主公这次在本能寺停留,是想要干什么啊?」
「谁知道,总不会是突然看破了世俗,想进入空门吧?」
「进入空门,那为啥要把女人一起带来?」
三个看门的卫兵,因为无聊的工作,避开了长官的视线,打闹嬉笑。
突然,他们发现,有工作上门了。
一个身穿黑袍的男子,不知何时,出现在寺门之前,神情冷峻,整个人就像高山上的万年雪般。
「喂!小子,要变魔术就走远点,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说那么多干嘛!小子,你那是什么脸!」
男子冷淡的脸上,半分笑容也没有,只是吐出两个字。
「开门。」
两个卫兵闻言大笑,正想出言讥嘲,男子迳自从黑袍中伸出右食指,凌空绕圈,圈子尚未绕完,只见魔光凝聚,七彩隐现,接着──
「闪光星矢。」
刺眼的强光暴涨成柱,刹时间遍布眼前,冲击波震动地面,当强光消失时,宏伟的寺门,连同后方的牌楼,左右的围墙,一齐在强光中化为乌有。
建筑给开了个大洞,卡达尔踏着魔光箭矢破坏场地所形成的道路,踱进本能寺。
「哦!」这才赫然见到,本能寺的广场中,密密麻麻的人群早已备战以待,观其声势,绝不会少于千人!
「卡达尔,今天你插翅也难飞了。」一个巨汉,意态张扬,得意的狂笑着,原来是老朋友柴田胜家。
卡达尔并无因此而动容,他当年转战沙场,见惯多少大风大浪,又岂会给这等小场面给吓退。
其实,早先与秀吉会面时,是有着希望藉由他的报讯,不流血解决此事的计算。千余年来,三贤者之名早成神话,凭着「卡达尔」的名号,应该足以令大多数的敌人为之却步了才是。
无奈地,眼前这群人显然不是所谓的大多数,一场厮杀看来是免不了了。或许,是自己太过高估自己的名号了吧!
「卡达尔不想多造杀孽,连累孤儿寡妇,爰惜生命的,就先离去。」
也如意料之中的,没有半个人听进他的话,全军大喝一声,军队如潮水般的涌来。
「唔……千多年没有认真动手了啊。」一笑,他只是一笑。
脚步一迈,卡达尔展开身形,游鱼般的到chu灵动,在枪林刃雨中,四下穿梭。刀枪斧钺虽然相交而下,却未能碰到他的衣衫分毫。
修为到了卡达尔这等级数,已经完全超越了自然的限制,两千余年的功力累积,一举一动绝非常人所能想像,那并不是单单用人数所能压倒的。
卡达尔也很清楚自己的来意,他并不是为了大屠杀而来的,是以,并没当真动手,只是在移动时衣角轻扬,带起微风,将所有擦过身边的士兵,全给定住动作。他是魔导士出身,咒术融入点穴功夫,事半功倍,再加上迅捷无伦的移动,转眼间便移到广场中心。
「全是饭桶,都给我让开。」大喝声中,柴田胜家跃马奔来,人未到,枪先到,朱枪迎面就是一击。
卡达尔知道他变招奇快,左足一点,轻飘飘的避到远chu,手臂轻展,把身边士兵的的长枪迅速夺过,往胜家掷去。
胜家把枪随手拨去,怒骂道:「雕虫小技,卡达尔,你只有这等功力吗?」语声方落,数十只长枪,连珠射来,饶是胜家眼明手快,还是顾此失彼,闹了个手忙脚乱。
「卡达尔,你这卑鄙小人,用这等战法。你在哪里?给我滚出来。」枪群射完,卡达尔早已藉机隐遁,气得胜家哇哇大叫。
「我在这里。」胜家循声抬头,只见五彩的豪光,刺得自己睁不开眼,一道黑影,如飞燕般画出优美的弧形,飘然落于马上。
「愚蠢东西,连我上趟刻意留手也不知。」声音近在耳畔,胜家只惊得魂飞魄散,来不及转身迎敌,一只冰凉的手掌已贴上背后。
「炼狱震爆。」气随声走,胜家只感到一股大力,灌进体内,瞬间膨胀,迸断筋脉,几欲爆体而出。
胜家知道,若不能马上采取应对,立即就是粉身碎骨的下场。勉强女干进一口气,劲走全身,骨骼咯咯作响,一声狂吼,在生死关头激发出无上潜力,将体内异劲逼出。
强大的反震力,当场把胯下的健马,震成一团血肉馍糊,方圆三丈之内,所有的人、器、物,像断线风筝般的被震至半空中。胜家口中鲜血狂喷,颓然倒地,被兵卒救起,扛回内殿。
卡达尔藉反震力而退,轻飘飘的翔于半空,祭起护身气罩,将乱飞的箭矢,尽皆弹开。他不欲杀生,所以适才手下只轻轻吐劲,否则胜家早于第一时间化成一滩烂泥,饶是如此,柴田胜家上半身骨骼尽碎,纵能治好,今生也只剩三成功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