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地下城,陆恩的房间内,一阵魔法波动扩散开来。
陆恩面色不太平静,但还是静静的等待了一阵,很快,这里的传送魔法就平息了下来,代达罗斯拎着一个穿着金袍的男人,出现在了陆恩面前。
“我还以为我们说好的时间是七天之后。”陆恩笑着说道。
“出现了一点……特殊的情况,我想你应该感觉得到。”代达罗斯解释道。
“等级10之后……原来会出现那种事吗?能够将自己的意志刻在世界上,整个宇宙都为之共鸣,真是,令人震撼啊。”陆恩感慨道。
他之前是真的不知道这件事,但魔法技能有了等级10之后,他就像是看见了某种天相,和下雨打雷一样正常的自然现象,但应该只有高等级的魔法技能持有者才能察觉到。
“说是共鸣,但也没有任何实际意义就行了,反而是让你们看见了我的心相,算是被公开处刑了一把,有些不好意思。”代达罗斯的脸上皱纹蔓延,原本年轻的身躯变的愈发苍老,甚至肉眼可见的正在逐渐佝偻。
“副作用很大?”陆恩有些讶异。
“延寿法术失效了而已,真是羡慕你们这些长生种,即使不需要延寿法术你们也可以长久的保持年轻。”代达罗斯笑笑。
“我还以为人类到了等级9也可以活的和我们一样长。”陆恩站了起来,搀扶着他,坐到了自己的椅子上。
“其他人是可以的,因为那是神的赐福,可惜我没有,倒不是说他不愿意给我,只是我主动解除了而已,我不需要那种东西。”代达罗斯坐下,手臂上已经开始出现了老年斑。
“让神灵回归原本的面貌,否定他们的神圣性,减弱教会对人类社会政权的干涉,是我一直以来的愿望,不过现在看起来还很渺茫,我努力了一千年也没什么成效,教会依然盘踞在所有人的内心,不过你提出来的设想很有意思,或许我能给你一点时间,和你合作……击溃国教,你觉得如何?”代达罗斯缓缓的说着,语气并不平淡,反而是很郑重。
“我无法忍受……那个神。”
“千年又一个千年,所有人类的贫民,都习惯于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他们承受着繁杂的律法,时而爆发的战争,不知从何而来侵袭,把肉体依靠于贵族,灵魂托付给神灵,没人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对,这就是生活,所有人,所有的人,脸上最常见的表情就是麻木,他们向神祈祷,希望死后可以获得拯救,一切都是自然而然,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给神。”代达罗斯罕见的语气不太平静,不过仍然保持着淡然。
听到这话,陆恩点头,接话道:“是的,就和我说的一样,宗教洗脑的最高境界就是让自己成为天然的,自古就有的,自然而然的,天经地义的,没有不行的,然而唯物主义告诉我们,其实根本不存在什么天经地义,没有什么是不行的。”
“这点,我们达成了共识,所以,我才会来找你。”代达罗斯说这话的同时,牙齿突然掉了一颗。
陆恩注意到了这点,停止了对话,转而问道:“不要紧吗?”
“很要紧,再过两三天,我大概就会因为寿命终结,衰老而死,你以为我为什么要展现出等级10?为什么他现在会变成一条死狗?”代达罗斯指了指不远处的大司铎。
金袍毫发无损,他也没有任何伤痕,看起来就是一个完全战力的等级9,但现在,他却眼神空洞茫然,甚至对魔王都熟视无睹。
“……和神打过了?怎么样?”陆恩深吸一口气,差不多明白了。
说到这里,代达罗斯突然笑了,而且是笑的很开心那种,一反之前的淡然,笑的上气不接下气,以至于牙齿又掉了一颗,还被自己口水呛到之后才停下来。
停下来之后,他看着陆恩,语气自然,但眼神里还是有些许自豪的说道:“不过如此。”
说话之间,他已经直不起腰了。
陆恩皱眉:“延寿法术的话,或许可以交给我,现在的你……应该和我之前差不多,不对,是你比我严重多了。”
“是,所以我是来交代后事的,就像你看见的一样,我有很多个图书馆,里面是无穷尽的知识,还有情报,这一切的报酬只有一个,那就是……我要你践行你的诺言,实现你口中的那个世界。”代达罗斯的头发开始掉落。
“你一定要……做到,要把文明和知识的曙光带给所有人,不限于人类,魔物,或者别的什么,将他们从蒙昧中带出来。”代达罗斯的声音已经开始沙哑,不再是那种温和柔雅的男声,而变得更加的……可怖,就像是骷髅从自己的喉骨里磨蹭出声音一般。
“我觉得还有另外一个选择。”陆恩摸了摸下巴:“你可以继续活下去,亲眼见证那一幕。”
“不可能的,延寿法术是极其困难的大魔法,你无法施法,我也失去了施法能力,你从哪儿去找另外一个魔法9来为我延寿?”代达罗斯摇头,能够传送过来,已经是他最后的能量了,而且……那位神,还没死呢。
“我当然知道这点,不过还有两三天,不是足够了吗?我听说了,你把帝国的地脉打成了一块,方便随时使用……”陆恩直截了当说出自己的目的:“这样,你就能够亲眼看见那一幕了。”
“即使我同意,你也不可能在三天时间里构筑出足以吸纳地脉的阵列,光是材料就不是那么容易搜集的。”代达罗斯摇头:“其中的难度你我都清楚,况且,那样还会导致大地震,我就更不可能同意了。”
“我可以把地点选在无人区,至于阵列……这个不需要操心,你只需要告诉我地脉节点。”陆恩说道。
“我不会同意的。”代达罗斯摇头。
“如果你死了,而我失败了,那一切都会成为教会的。”陆恩伸出手:“你我都不想看见那样,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