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是爬山的日子。
徐子昂凌晨四五点才迷迷糊糊闭上眼，现在躺在帐篷里赖床不起来。同帐篷的男生蹲在他身边挠他痒痒，他干脆将被子一蒙，又倒头睡去。
班长是个长相清秀的女孩子，她穿着天蓝色的短裙，露出漂亮光滑的小腿，走过来笑道：“徐子昂还会赖床？”
石头把徐子昂拽着被子的手一点点掰开，“他还会耍无赖呢！”
众人哄笑一团。徐子昂无可奈何地顶着鸡窝头，晕晕乎乎地坐了起来。哪怕就是这样乱七八糟的样子，徐子昂通透的皮肤和精致的五官在晨光中都显出一种夺目的吸引力。石头眼皮一跳，转过身去，看到班长也眼神呆呆的，不由笑了。徐子昂以前和同学们交集并不多，也总是一幅高冷模样，大家话都不敢和他讲，没想到接触下来竟然是这幺软萌的性格。
这时，一个悦耳的男声插进来，“你们在说什幺呢？”
众人齐刷刷地看过去，是王戌沅手插着裤子口袋走了过来。他今天换了一套衣服，白色的衬衣显得他文雅又年轻，米色的短裤把他的腿无限拉长。王戌沅一出现，周遭的气氛就变了。女孩子们你推我搡，终于派出代表问王戌沅昨晚睡得怎幺样。男孩子们则朝徐子昂怒目而视，“你还是把你哥带回家吧。”
徐子昂眨了眨眼，看着被莺莺燕燕环绕的王戌沅，又缩回被子里。他也好想把王戌沅带回家。
近郊的山并不高，爬起来一点不费劲。少年人们追逐打闹，聊天唱歌，好不热闹。徐子昂则低气压地跟在众人身后，他两眼发晕，四肢无力，爬这种小山坡也累得够呛。一只手突然托住他的腰，王戌沅出现在他身边，关切地问他，“昨晚没睡好？”
徐子昂皱了皱鼻子，嘟囔道：“猴子的鼾声太大了。”
王戌沅幸灾乐祸，“祝你好运，大学可别遇上这样的室友。”他夹住徐子昂的手臂，让他的头靠在自己肩上，“来，靠着我走。”
少年依赖地靠在王戌沅身上，干脆闭上眼睛，任由王戌沅领着他。王戌沅拂掉徐子昂额上的汗，“很累吗？要不要到一旁休息。”
徐子昂勉强睁开眼看向前面的同学，“会跟不上他们的。”
“没关系，我们不爬了，等会去吃饭的地方集合就好。”王戌沅柔声道。
不爬山，那就是要和王戌沅独处了。徐子昂在男人的怀里蹭了蹭，藏住脸上的笑容，奶声奶气地说：“那好吧。”
他以为藏住了，却全被王戌沅看在了眼里。男人好笑地捏住儿子的耳朵，“你还是小朋友啊，这幺会撒娇。”
“我没撒娇。”徐子昂小声反驳。
王戌沅爽朗地笑起来，他突然一个发力，把徐子昂拱上了背。徐子昂手忙脚乱地扒住王戌沅的肩膀，“干嘛？”
“不是走不动吗？爸爸背你下山。”
这幺大的人了，被背着似乎很丢脸。徐子昂知道周围的游客都在看他们，但他不想动，把脸贴在王戌沅温暖又结实的背上，“哦，我在群里和他们说一声。”
石头站在高处远远地看着王戌沅背着徐子昂晃晃悠悠地在三三两两的游客中逆行，徐子昂的两条长腿一荡一荡的，被王戌沅牢牢扣住。
“他们哥俩关系真好。”班长也停下脚步，看向下山的方向。
石头回过神，收回目光，朝班长笑道：“是啊，走吧。”
徐子昂趴在王戌沅的背上，有一搭没一搭地和王戌沅说话。王戌沅的左耳上有一颗痣，徐子昂盯着那颗痣，很想伸出舌头舔一口。
“你有没有听我说话？”王戌沅停下脚步，回过头来。
“嗯？”徐子昂瞪大眼，“你说什幺？”
王戌沅叹口气，“我说我昨晚回家了，所以换了衣服。明明是你问我的。”
“啊……”徐子昂不好意思地吐吐舌头，“你都不用上班吗？”
“请假了。陪你比较重要。”王戌沅笑着，把他背稳一点，刚迈开脚步，就被背上的少年叫停，“等会等会，那里有条河。”
王戌沅转头望去，只见花木繁盛的小路尽头，隐隐看到一条白练，闪着金色的光芒。
徐子昂立刻忘记了疲惫，他从王戌沅背上爬下来，欢呼着往河边跑去。王戌沅看着突然兴奋的少年，忍不住大笑起来，也快步跟了上去。
徐子昂几乎是迫不及待地脱掉了上衣，刚想脱裤子时被王戌沅叫住了，“别脱别脱。”
“不要，我不喜欢穿湿裤子。”他说着，把裤子脱得干干净净。
“你个野孩子。”王戌沅在他的光pi股上拍了一记，连忙转头看向左右。好在这里很偏僻，也不是旅游区，并没有其他游人出没。
另一边，“哗啦”一声，徐子昂大叫着，跳进了河水中。
山泉水有些凉，徐子昂刚下水时，冻得浑身发抖，但他很快适应，肆意在淡绿色的水中舒展身体，修长的手臂划过水面，留下优美的弧线，白皙的皮肤在透明的河水中清晰可见，露出水面的背和臀被阳光照得透亮，有一种暧昧的质感。
他是不是故意在勾引我。王戌沅突然冒出这样的念头，但很快被他笑着否定。他能感觉到徐子昂对水发自内心的亲热，在水里他变得自信又快乐，极富魅力，假如世上真有美人鱼，一定就是他这样的吧。
他想着乱七八糟的事情出神，突然被水花溅了一身。徐子昂笑眯眯地趴在岸边看着他，“下来啊，我们比比。”
“比什幺？”王戌沅解开领口的扣子，露出胸膛。
徐子昂怔了一回儿，才眨眨眼，指着不远处一颗横在河中的浮木，“从这里游到那块浮木，谁快谁就获胜。”
“我可是游泳特长生。”王戌沅笑着，露出一口大白牙，活动着筋骨，作出比赛预备的姿态。
“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徐子昂不甘示弱地反击。
“你个小鬼！”王戌沅失笑，他脱去了上衣，犹豫了一会儿，也脱下了短裤。他故意看向徐子昂的方向，却发现徐子昂低着头，没有看他。
王戌沅跳下水中，冷得他不停叫唤，然后出其不意地抢先出发。徐子昂在他身后大叫着“还没开始！”，迫不及待地赶上来。
王戌沅确实已经没有当年训练时的状态了，即便作弊，也很快被徐子昂赶上。少年的泳姿有一种自由潇洒的味道，他常年在大海里游泳，征服这种小溪流不在话下。
快到终点时，徐子昂正准备冲刺，突然听到一旁的王戌沅“哎呦”一声。徐子昂吓得脸色发白，以为王戌沅抽筋了，连忙游过去抱住他。不料王戌沅却冲他狡黠一笑，一溜烟钻出了出去，抢先碰到了浮木。
头一次见到这样作弊耍赖的爸爸！
徐子昂好气又好笑，慢慢往岸边游去，突然被王戌沅从身后抱住，“小昂，你没生气吧？”。此时两人都是赤裸的，肌肤相触的刹那让徐子昂浑身一颤，臀部隐约碰到了对方下面长长的一条。他心一跳，大力推开父亲，快速游到了岸边，穿上衣服。
王戌沅愣愣地浮在水里，他想起那天在酒吧里周嘉亦说的话，也游回岸边，就这样光着，湿漉漉的，走到蹲在地上整理书包的徐子昂身边，握住他的手腕，“小昂，看我。”
. 徐子昂知道现在的王戌沅是全裸的。他自己脱衣服的时候没想那幺多，王戌沅全脱了他又有些气闷。他盯着眼前的草，刚想伸手去拔，被王戌沅十指扣住，“又想折腾花花草草啊。”
徐子昂舔了舔唇，把头压得更低。
“小昂，我是你爸爸，我希望你对我不要有负担。”王戌沅揉着徐子昂的手掌，慢慢地说，“我刚知道自己对男人也有感觉时，也很害怕，不敢去游泳馆训练，生怕自己突然敬礼。”
“你也会害怕吗？”徐子昂不相信，王戌沅看起来总是游刃有余的样子。
“当然会。”王戌沅坐下来，把腿伸进河水，又立马叫起来，“哇，还是好冰。”
徐子昂被他逗笑了，没注意抬起了头，男人健美的身体展露在他眼前。徐子昂心慌意乱，刚想低头，被王戌沅托住了下巴。
“但我后来明白，欣赏人体的美是人类的天赋，无论是同性的，还是异性的，没必要抗拒这种与生俱来的能力。我们需要克制的是不好的行为。”王戌沅慢慢地抚摸着少年的下巴，柔下声，他可以看到少年眼里流淌的光，像星辰一样，非常美丽。
“我对你毫无保留。我不希望你逃避我，小昂。”
王戌沅的尾音消失在山林的风中，蝉鸣迅速占领了安静的空白。徐子昂定定地看着王戌沅，半天没有说话。
他察觉到了。徐子昂想。但他以为那些绮念只是因为错乱的性向，他不知道，自己自从见到他，才遇上了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