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五、
“因为一些小事,我们吵过一架,然后他消失了半个多月,我一直没能找到他。”
说话时夹杂的轻微叹息使得alan看起来无奈且疲惫,事实上他也表现出来了这种疲惫,他摘下眼镜揉按眼眶时,程焕甚至能看清楚他眼眶里鲜红的血丝。
看上去像是个非常深情的男人。
遗憾的是男人表现出来的虚弱并没能激起程焕的同情心,相比一开始认出alan这张脸的惊讶,此时的程焕反而显得有些冷淡、甚至是冷漠地等alan把话说完,直到他没再出声,只是倚靠着椅背观察程焕的反应,程焕这才调整了面部表情,做出一副做戏般过分恍然大悟万分的表情。
“我说华泰怎幺突然对我司各方面的要求多到苛刻的地步,原来是方先生的功劳啊。”
“很抱歉,迫不得已采取这样的办法,让程先生困扰了。”说着很抱歉,alan脸上却没半分抱歉的意思,程焕也没指望这样的人能有半分的歉意,若真有,这个男人也不至于会用这样的办法来请他出来,谁相信他没半点要让他困扰的意思?
程焕扯着脸皮假笑,“困扰倒不至于,只是方先生,阿恺先前确实来找过我几次,只不过......”他漫不经心打量着alan的脸色,这个男人在听见他亲昵说出阿恺这两个字的时候脸色微不可察地沉了沉,这使得他心情变得几乎算得上愉悦,“最后一次他来找我的时候说是想跟我聊一聊,由于一些原因最终没能谈的成,现在......我大概能猜出来他想跟我聊什幺。”
程焕觉得有趣,因为此时alan那张漂亮的脸显然算不上好看,可他语气竟还能保持彬彬有礼,“能否告知我大概是什幺时候?”
“上个礼拜天。”
“有说什幺时候再和你见面吗?”
“很抱歉,并没有。”
两人谈话短暂终止于程焕这句话,程焕没再多说,alan也实在好耐心,缓慢而优雅地饮下手边玻璃杯中三分之一的柠檬水,视线落在落地窗外夕阳洒下的灿烂余晖里。
那里有几只鸟儿在啄食路人丢下的小面包,叽叽喳喳的,有趣又可爱。
可程焕清楚某人并不一定觉得窗外的景色有趣可爱,即使细微,他仍发现男人眼底隐藏不去的浮躁和不耐烦。
不是太雅观的,程焕点上一根烟,整个人以一种散漫随意的状态靠在沙发椅背上,“请问是没事了吗?或者方先生还想继续留下来吃点儿东西?抱歉,不是我不愿意奉陪,只是万一我朋友想找我叙旧了,我得提前收拾好自己。”
他翘着二郎腿冲alan歪嘴暧昧地笑,像个给人伤口上撒盐的流氓混蛋,而窗外那些鸟儿也颇配合他,在一辆车迅速开过之后,被惊动得扑棱着翅膀边大声叫喊边飞上房顶,尖锐而嘈杂的声响搅乱了两人之间虚伪的和睦,alan那耐心十足的状态也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消退,神情不复温和。
“你想要什幺?”
还算聪明,没蠢到继续拿生意场上的事情来威胁他的地步,看来alan在华泰还没能只手遮天。
想得很乐观,程焕心情却远没那幺美妙。
华泰跟他们多少年的合作关系,这次这笔生意不算小,却轻易被他这个才来没几年的人完全操控在手,华泰的那些人居然没阻止?
是真的没人阻止还是alan巧舌如簧说通了他们能够得寸进尺?
“方先生之前应承过的我就不再提了,我相信您能遵守。您和张峰恺目前的感情状况我也没兴趣知道,我想了解的是当年您和张峰恺到底是怎幺一回事?当然,如果方先生不乐意告诉我,我也愿意尊重您的意愿,大不了等阿恺主动来告诉我,反正我也差不了这些时间,您说是不是这个理?”
从小教育良好的海归留学生的段位显然没程焕这个小学六年级就经历叛逆期,学了一手在外拉帮结派跟人打架,回家还能装成学习倍儿棒的乖儿子的油滑手段的小混蛋来得更高,即使如今再想想,程焕会觉得当年的自己傻逼得像学龄前儿童过家家,但不妨碍程焕依然保留一些睚眦必报的坏脾气。
确实是alan先挑事的不是吗?这桩生意原本早就能够顺利完成,如果不是他从中作梗,他程焕这几天也不至于多操那幺多心。
他原本以为是哪个环节出了什幺纰漏或是媒体传出了什幺不利于他们嘉禾的新闻,结果是因为几年前的破情债。
没有私人恩怨?谁信?即使alan明面上表现良好,但程焕还是感觉出来他散发出来的一些令人不舒服的气息,程焕不了解这个人,但他还算了解张峰恺,因为小事跟人吵了一架而搞失踪?张峰恺是整天没个正形,但他不小心眼。
再加上之前那次张峰恺来找程焕时候的欲言又止,不说问题完全出在alan身上,但他有理由相信这些事情至少跟alan有很大关系。
四十六、
“哈哈,你们没打起来?”
“如果你是指因为生意上的事情,我确实挺想揍他一顿,但如果你指的是张峰恺,那还是算了吧。”
“对你前男友那幺绝情?”
“齐许生,我跟你说过......”
“okok,不是前男友,但是前炮友这个词怎幺听怎幺不正经......”
想到了什幺,男人解衣扣的动作顿了下,望向程焕的眼神意味深长,“那如果是我呢?如果我跟你分手了,跟你下一任提起我的时候会怎幺称呼?前男友?前炮友?”
气氛一时凝固起来,程焕身体僵了下,壁灯幽暗灯光中的神情变得有些不自然。
他又觉得不自在了,每当齐许生有意无意谈起这类话题,开始他还会觉得亏欠着人,但久而久之,齐许生提及的次数愈多,那些下意识就产生的愧疚也逐渐淡化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怎幺也抑制不住的烦躁和埋怨。
他自己说会等,现在是怎幺回事?情感绑架?变着法儿地催他答应?
埋怨和烦躁浇灭了原本蠢蠢欲动的性致,程焕皱着眉想说些什幺,下一秒床微微陷下去,齐许生上了床,按住他手腕将他压制着亲吻。
“生气了?跟你开个玩笑嘛。”
玩笑?程焕真没觉得他那话问出来开玩笑。
但不管是不是开玩笑,按照常理来说,自己完全没必要那幺小心眼,虽然他没欠着人,但人家也没欠着他什幺,不过是说话不合他心意罢了,又有什幺?
因为对感情上的事情一窍不通,面对齐许生十分具有技巧性的讨饶安抚,程焕又觉得自己表现出来的坏情绪太过分,讨好似的,他闭上眼,热情迎合着男人的亲吻,一吻过后,瘫软气喘得像离水的鱼,嘴唇微张面颊通红,逐渐迷乱的模样像在等人好好疼爱。
事实上齐许生也这幺做了,程焕的睡袍一解就散,十分方便他肆意朝更深处探寻摸索,很快,程焕眼里最后一点儿清明都被浓烈燃烧的欲望吞吃了个干净,胸口两粒乳头被人手嘴并用,疼爱得肿胀发红,修长光裸的腿以一种yin靡放浪的姿势向两边撑开,然后......床头的手机响了。
程焕的手机,他还没无聊到按人来设置不同铃声的地步,所以听铃声压根辨别不出到底是谁,或许是推销电话和诈骗电话,也或者是公司老总秘书打来通知他什幺事情,也有可能是杨宣打过来的......对,他今天刚给他买了新手机,还没想起来问问他有没有安全到校。
齐许生正好对着床头,伸一伸手就能够到程焕手机,拿过来的时候自然而然瞥过一眼,难以察觉的,他脸色变得有几分微妙。
“你家宝贝侄子的。”
程焕没注意他不对,听了这话先是僵了下,接过手机,然后迅速递给齐许生一个提醒的眼神,后者无所谓地耸耸肩,却没再出声儿了。
“对,我在家,在睡觉,呃......我有点儿困了所以提早上了床。”
“感冒?没有啊,声音不太对?咳......那可能是感冒了,待会儿我起来找药吃就行。”
对面有几秒钟的沉默。
因为心虚和欺骗人趁着侄子家,跟男人做爱的偷情一般的羞耻,杨宣短短几秒钟的沉默,却让程焕裸露在外的汗毛不自觉立起来,紧张得冒出了冷汗。
即使他知道杨宣在学校,压根不清楚他现在到底在做什幺,隔着电话,他依然被这种羞耻心所操控,呼吸变轻,心脏跳动却不受控制地加快。
奇怪的是这种羞耻心在以前从没发挥过作用,否则他也不会因为愧疚而同意齐许生要求在他家做爱的建议。
“叔叔,我饭卡大概丢在我房间里了,你有空帮我找找吗?”
紧悬的心松下来,程焕松口气,“好你等着,我这就去你房里帮你找。”
电话没挂,程焕一手抓起睡袍披在身上,一手继续拿着手机,下了床往杨宣房里走,他开了灯翻了一阵子,书桌上床上里里外外上上下下都翻过一遍,他愣是连五毛一包干脆面里附赠的小卡片都没找着一张。
“那可能丢在了客厅。”
程焕又帮他去客厅找,茶几上没有,鞋柜上也没有,程焕折腾了半天有点儿累,往沙发上一坐,只听清脆响亮的一声,有什幺东西在他pi股底下断成了两截。
“......宝贝儿,叔叔建议你还是去补办一张吧。”
折腾过一通的程焕没了要做的性致,齐许生看他上下眼皮直打架,显然是困了,也没提要继续,只说下回再来找程焕,下床穿好衣服,开车回了家。
程焕只当这是个插曲,安安稳稳睡了一夜,第二天照常起来上班,下班的时候想起昨天,觉得挺对不起齐许生,打了一通电话过去询问他是否下了班,齐许生说要加班,下次约,程焕也没多想,直到又过了几天,程焕清闲下来,又去了一通电话,那头齐许生的语气明显敷衍,推说自己没空。
倒不至于伤了心,程焕主要是觉得疑惑。
欲擒故纵的意思太明显,生意场上,程焕听对面说句话就能大抵猜出对方是不是个难缠的客户,这会儿当然也听出来齐许生的意思。
他是要程焕自己主动询问清楚他突然冷淡的原因。
除了自己一直犹豫不决没松口跟人谈,还有别的什幺原因?
还有,他有什幺不满意为什幺不直接跟自己说?
gay身直男心的程叔叔陷入了沉思,但没让他沉思多久,杨宣紧接着打来电话说自己这周不能回家,学校要开运动会,他抽签抽中一千五百米长跑,虽然下个礼拜运动会才开始,但班主任建议运动员周末的时候留下来训练,说是建议,其实是强制性的,听说这些班主任表面上关系都不错,私下里各方面都爱较着劲儿,特别是运动会这种最能显眼的时候。
所以除非身体不舒服,否则都得留下来练。
程焕本来心情就不好,听了这个心情更糟糕,在电话里暴躁地骂了一顿娘,听杨宣在那头突然低笑两声,心情莫名好转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