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两人无法看见的港口,情况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就在伊萨追着小贼离开不久后,有几个人不明原因地发病,他们变得如同怪物,逮着人就咬。这些怪物袭击了几十人后他们终于被成功打死了,但紧接着又有人发病…这次可是上百人之多,他们长出了鳞片,骨骼四肢畸形化,牙齿突出,行为比野兽更兇猛,更可怕的是完全失去理智不能交流。
得到消息的船员报告上去后,麦卡伦斯很快判断应该将变异的人类视作遗留者对待,卸货停止,与金绵官方的交流也暂停,所有产生变异的人类就地射杀——他的判断可说是快而精準,然而随即出现的巨蜥使得这个方案的推行遇到了莫大的困难。
来参加所谓女神节的人们几乎无一幸免,现在港口中除了新品种的遗留者便只有变异巨蜥、尸体和半死不活的人类,到处都是人类残肢、血液和肉碎,物资四散再也没有人抢夺了,能够撤离的都早已撤到了安全地方。
相对安全。
“现在怎幺办?”朱莉安焦急地问,他们已经全部回到帕那刻亚号上,但还能闻到安全墙壁外飘来的浓重血腥味。
许多人来问麦卡伦斯这个问题,他也是如此问自己。
现在发生的事和隐士们预言的袭击不太一样,他们预料到龙族与被控制的异种、还有生化武器、热兵器之类,但巨蜥?传染病?他们可以用武器清理掉港口的怪物,问题是就算杀掉现有的,潜伏在金绵人民中的传染病要怎幺办?巨蜥又是从哪来的?它们应该算作本土生物吧?可是那像做过手术一样的人类尾部……还有谁在搞鬼吗?
彷如陷身迷雾,到处都是死亡的气息。
偏偏伊萨不在。
麦卡伦斯只思考了几分钟,发下指令:“派人坐一艘侦测艇去外海报告迪布伦总司令请求支援,其他人先控制a把场上变异者杀光,留意可疑的人物,如果遇到龙族或异种必须立即上报…做得到吗?!”
在他面前的朱莉安左右看了看,最后才惊讶地指向自己:“你是说…我?我来指挥?!”
正在整理身上防具的男人冷静地点头:“没错,就是你,临时指挥朱莉安小姐。”
“什幺?!为什幺?等等…你要去哪里?”
“我必须去检查某个东西,金绵会有人保护我的,放心。”
“不!!!”临时指挥官发出一声细小的悲鸣:“那群野人?!!”
麦卡伦斯揉了揉她的脑袋,走向了另一处暗道:“我会儘快回来的,伊萨也会的。”
不,他不会。
在内心深处,十分理解某个异种的麦卡伦斯如是想。
混乱发生时没有出现,那他现在肯定是遇上麻烦了,但没关係,他会解决的,所以自己应该去帮忙解决另一处后顾之忧才对。
这幺想着,他握紧了拳头,走向通道那一头等待他的金绵人。
……………………
…………
据说一定会儘快赶来的异种正遭受到前所未有的心理打击,一种足以将一名异种打成木鸡的打击。
老实说,一名异种发现自己快要当爸爸的心态是什幺样的这种事情已经很难想像,不过历史上没有可参考案例,所以没有人注意伊萨本人对这件事的看法如何。但一名孩子都快生了却被告知对象要早产,两者都有生命危险的异种?伊萨简直不知道自己该露出什幺样的表情。
诚然,他并不怎幺欢迎这枚不问自来的蛋,对他而言海基罗以外的东西都没有存在的绝对必要性,只是海基罗似乎还算在意那枚蛋,他才跟着上心起来。
可是…早产?那枚蛋…会死掉吗?
脑中翻出的印象只有那团小小的星云,伊萨不知道假如它消失了自己会有什幺样的情绪,但海基罗一定会不开心的,而且更重要的是海基罗自身的安危。
蓝龙欣赏了许久异种的哑口无言,她不确定他在想什幺,可是她能肯定那层挺好看的脸皮下一定藏了许多思绪,多到他无法将之付诸言语。
“放心,操作得当他们都能活下去,不过…”蓝龙决定先主动一些,再欣赏下去可就真的危险了。她收拾好了自己的工具,甚至有心情找出自己的杯子喝了一口,才在异种的炯炯目光下说出了后半句:“…我有一个条件。”
“那颗蛋,必须交给我。”她这幺说的时候,不自禁流露出了一丝得意。
她当然有得意的资格,毕竟她在这里熬了几十年,不正是为了这个吗?
蓝龙——涿朵弗如此想道。
金绵失陷前,可恶的沐栖沙就把她打伤扔在这里,一扔就是十几年没联繫,好不容易得到消息了,又是以把她永远困在金绵为要胁要她干这个那个…可恨的小辈,疯狂又卑劣,完全抛弃了龙族的尊严与荣耀!
虽说被关押在金绵,涿朵弗作为原本计划之一的蓝龙早就推断出沐栖沙——罗莎的最终目的。同样作为研究者,她不是很清楚沐栖沙的研究思路,也不清楚她这样做的初衷,但她想要一枚由异种与龙族生育的结合体这件事还是很明显的,毕竟为了这颗蛋,那个贱人可是什幺方法都用过了,包括向她这种手下败将寻求帮助。
现在这颗蛋就在她手心中,她完全可以以此为条件谈判了!白龙正在昏睡,异种想必不会介意蛋被取走,毕竟异种脑子里的事永远不是龙族就是封印石,非常好懂。
她这幺想着,志得意满地等待着异种必定的答案…
“我能知道是为什幺吗?”
涿朵弗有些不耐烦地皱起眉头,就算说出来,她不认为一个异种能理解这颗蛋的伟大之处与战略意义。
“不……”
她才说了一个字,喉咙就被一条锁链紧紧缠住了。
比龙族体温更冰冷的锁链如同蛇一样滑动,蓝眼的异种依然坐在那里,他的眼睛甚至没有离开过放在沙发上的白龙,冷淡地道:“真的不能吗?”
未等蓝龙从惊讶中恢复过来,那条细长的锁链便一缠绕,在她的脖子上刮开了一圈紫红色的项圈。
“啊!!!!为…为什幺你……”她痛得几乎说不出话,蓝龙本来就不是擅长战斗的龙族,她只能望向另一个房间,忍住疼痛嘶吼:“制服他!”
那里走出一个与伊萨的感觉十分相似的人影,他比伊萨更为面无表情…不,应该说是已经达到了死寂的状态了,在涿朵弗的命令下如箭一般跃出一拳打向伊萨的脸。
下一秒他就被另一道锁链削掉了半个脑袋。
异种的再生能力还没达到大脑被破坏百分之五十以上还能重生的地步。
和人类同一色调的鲜红液体喷洒了涿朵弗一身,其余的都打到了一个状似半圆的防护罩上,在曝露出场的形态同时沿着边缘滴落地面。
涿朵弗却像见到鬼一样,瞪大了眼睛:“不…怎幺可能………”
不得不说涿朵弗在这场短短几秒的战斗中犯下了许多错误,例如她不该离一名异种那幺近,她过份低估了一名获得了血契的异种实力,她对自己的底牌过于依赖,作为研究者却对实验结果过份理想化…
然而最大的错误是——
“你是说场吗?”伊萨伸出手,一条锁链将那个死相恐怖的半片头颅缠起送到他手上。他打量了一会这位死时仍然眼神死寂的同族,将它扔回血泊中,摇了摇头,露出惯常的阴霾笑容。“我在德特勒夫那里见过他,当我躺在他们的手术台上时也不是什幺都没有想的,我思考过无数次,为什幺在仓库时我的场会突然失去作用呢?”
蓝龙不知道他在说什幺,也不知道德特勒夫是谁,但从他的第一句话开始,她就隐约猜到了自己输在了哪里。
“假如有一名异种的场属性是能够与其他场抵消也不是说不过去,正如龙族对异种的刻板印象,许多异种都很蠢,拥有能力不代表他们能妥善应用它,如果经过特殊训练,在所有异种都失去场的情况下,光凭武器与格斗能力,这样的异种可能会很强…作为一个生化人类顶级的强。”
他平淡地说道。
“可惜他已经失去了自我意识,控制他的人又太弱小…罗莎…沐栖沙可能没有跟你提过,我有一个控制者的别称,每个异种的场都是独一无二,即使我可以无限细化场的能量波也不能模仿其他异种的场,但我可以记录他们。”
“而他们是一样的——外面的蜥蝪,与这位先生的场。”伊萨肯定地说。
“可是这不代表你能够免疫!你明明掉了下来!这和我计划的…”一模一样。
涿朵弗咬着唇,她还是无法接受自己的失败,虽然被稍微失去控制的蜥蝪群导致异种未有按照原先安排的剧本跟随那个金绵人从正路走到这里,但既然这群人已经来了,便代表着伊萨已经完全失去使用场的能力。再退一步,就算之前没有成功,这里的胚胎数量作为增幅器也足够所有异种失去场了。
这个洞穴理应是绝对安全的……
“你没有错,我确实一度失去了场,不过它回来了,原因或许多亏了德特勒夫那些实验。”异种讽刺道,但他心里想的是在那片深渊中,海基罗将他身上的黑影驱散的画面,他相信这才是关键所在。
他不打算将答案告诉敌人,笑了笑,决定再刺激一下这头与世隔离太久变笨了的蓝龙:“另外我想你可能打算继续拿蛋来威胁我?”他观察了一下对方的表情,在她开口前笑了笑:“也许我应该谢谢你,告诉了我关于合奏的原理。”
“那你也不可能顺利把蛋取出来!”涿朵弗脱口而出。
“不,我可以。”伊萨给了她一个深奥晦涩的眼神,抱起海基罗走进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