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数市民都不曾听闻,但是司法界内的人们都听说过的是,厄洛哥的黑塔封锁区内有一所隶属于dpb的医疗中心,通常被知情者称呼为dpb医院或医疗部。
它虽然连个值得炫耀的正规名字都没有,却是封锁区内最大,也是唯一的医疗部门,里头的非人类相关项目更是全球顶尖水平,西半球独此一家。因此某几个登记在dpb白名单中的异种在逼不得已时都会来这里治疗,当然也包括那些收押时伤势严重的犯人、战斗中受伤的己方异种的龙族之类。
烙雾丝最近一次受伤正是由这里派出的医生负责治疗,伊萨以前也出于一些原因例如不小心把疑犯快揍死了之类常常出入这幢出于低调保密和不惊吓普通市民的原则位置特别偏僻的特殊治疗部,只是这一次,那些经过专业培训常常能看见非人类们的医护和工作人员纷纷失去了平常心,从门口开始,所有人都以一种想看又不太好直接盯着的目光关注着正走进来的两位男士,那些目光中的複杂性恐怕连埃菲的哥哥来都没这效果。
他们确实也难以低调——伊萨看上去就是一副憔悴了许多天,鬍根也没刮乾净,活像个刚熬了一晚上班的白领匆匆换了一套衣服继续上班的模样——他连衣服都没穿整齐,随便套的一件运动外套,拉链里面什幺都没穿,露出一小片小麦色的胸膛。
至于海基罗就外表更显眼了。
感觉到了围观的目光,他拼命扳着脸,努力让自己看上去不在乎这一切…但一想到接下来的事他还是不能控制自己的腿好好往前挪动,那副被伊萨拉着手往前拖的姿势活脱脱就是个不愿意去医院打针的小孩子模样。
维多克和麦卡伦斯去休息了,陪他们的是跟来看热烈的两个女性异种、奥弗卡和埃菲他们,这些人隔了几步跟在两人后方,尽量不捲入那些奇异的目光中,不过他们根本没有反省像这幺多异种和龙族站在一起本身就是件很吸引别人注意力的事。
“放…放手,我没必要去检查什幺……”海基罗努力压低声音反抗着,可是显然,在伊萨脱身出来竟然顺带恢复了场之后,无论他能不能变回龙形似乎都阻止不了伊萨想要做他要做的事。
“亲爱的,你知道,我们都必须去检查一下,如果说这个世界还有哪里能保证罗莎的药没有严重的副作用,那只可能是这里了,而且也得检查一下黑龙的毒素会不会对你的身体造成什幺影响,就算你说一点都没感觉到也不行。”
伊萨在耐心地跟他讲道理,只是海基罗觉得,蛋就是那个可怕的后遗症,除了这个他根本不关心别的什幺玩意!
“他说的对,我还没见过公龙怀孕呢!你最好检查得仔细一点,再问一下出生的时候怎幺办。你我都知道,公龙那处地方和男性人类差不多,万一生不出来……龙族的蛋一般有多大来着?”
晏芝基本上已经完全破坏了她留给海基罗的第一印象——那个甜美可人的东方少女,现在他只想离她远远的,躲开那盯着参照物的眼神。
她说这些时语调仍然清新文雅,但那些话听在海基罗耳朵里怎幺听怎幺刺耳…他装作什幺都没听见的样子还在原地挣扎,伊萨看了他倔强的模样半响,一弯腰,索性将他整个抱了起来。
“放开我!!!”他气愤地抓住伊萨的胳臂试图翻下来,这时候他听见了后方晏芝正在问烙雾丝:“你有见过刚生出来的蛋多大吗?”
容貌皎好的红龙努力回忆了一下,不太确定地用手比了比:“大概有一个排球大吧?”
——那一剎那,白龙瞪大眼睛心如死灰。
幸好,实际情况并没有那幺吓人。
接见他们的是个架着眼镜的怪老头,他擦着手走进会客室,一边还埋怨着:“这两天怎幺这幺多伤患,还都是只剩一口气的…破破烂烂的碎肉碎骨头简直在损害我的视力……”
就外貌上来看他要比迪布伦更老一些,额头亮的反光,脑后残存的几缕白髮被梳的整整齐齐打了个蝴蝶结绑在一起,很有点复古的意味。肤色上来说他不像夏哈瓦那样一看就是白种人,但他满是皱纹的手上同样有一些淡色的鳞片痕印——看上去他也曾经服用过某种龙族基因药剂,只是效果没有夏哈瓦明显。
“古教授,上次请教的…”奥弗卡高兴地迎上去,态度自然地接过古教授的外套将它挂到衣帽架上。古教授看上去跟他挺熟识,开口便教训道:“这是说那个的场合吗?你不会回去自己看我发给你的资料?”
他扫了室内所有人一眼,狐疑地看过来看过去:“我看到你说的能将异种包裹入内的红色晶体的描述,所以是这里哪一条龙?还是说我要到外头自己去抬头瞧瞧天空?”
“那个…其实我们过来的原因不是这个。”奥弗卡有点尴尬,他扭头看了看,白龙冷冷的目光刺的他背梁发麻…身为男人他对白龙的状况深感同情,但是再感到尴尬,那颗…蛋…又不会自己消失……
何况他旁边那个异种的目光也很有压迫感啊!还有那个可爱的女性异种!她一看就是等着告诉她原理试试看的模样!真不知道她身后那个挺帅的黑龙是怎幺容忍她的…
“那幺你们来做什幺?”古教授眉一挑,不耐烦道:“年轻人怎幺这幺磨蹭,有什幺话赶快……”
“是…蛋。”
“什幺?!”老人有些怀疑是不是自己听力出了问题:“蛋?煮鸡蛋?”
“咳…他的龙族怀孕了…大概…”
“龙蛋?那你让他们龙族自己搞定不就行了吗?”
奥弗卡纠结地摆了摆手,他都已经不敢扭头看后方了。“不…不是,是…那个………”
伊萨想了想,感觉再拖下去被压制在怀里的白龙都要学会红龙的喷吐了…不得已,他站了起来,客气而有礼地微笑道:“教授,是我的龙族怀上了蛋。”
——数分钟后,终于搞懂原委和病人性别的古教授…
“那你们该先去妇科照清楚体内结构而不是来浪费我老人家的时间!!!有点常识行吗?现在就去!”
然而妇科的人也觉得很为难,异种不像人类一样结婚生子,龙族也不会找他们做妇科检查,几十年来这个医疗部的妇科都是在替各种情况下被龙族基因污染的孕妇和职员家属看病…问题倒不是出在孕妇性别上,总有些男人愿意代替老婆承担怀孕的痛苦,或者单纯想体会一下等等,在十来年前这甚至成为了一阵风潮…但是一名男性龙族?!!异种和龙族怀下的蛋?天啊?
那些妇科护士频频偷看伊萨,那并不是一种欣赏帅哥的眼神,里面满满的都写着:先生,那真的是你的种吗?
伊萨很淡定,他从不担心这个,他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把海基罗按在看诊台上,让他乖乖躺好不妨碍那些护士给他的肚皮涂上透明凝胶。
那可真不容易,即使把看热闹的人都赶到外头去了,海基罗还是难以控制自己的情绪。他根本不想躺如果└你喜欢本站一定要记住网址哦在这见鬼的床上,让这些该死的人类做什幺妇科检查!还要脱下裤子亮出自己的肚皮承受这些奇异的眼光!
“让我下去!”他委屈地叫道,声音很低但和动作一样很执拗。
伊萨要使上一些力气才能按住他,他将自己笼罩在海基罗的上方,直直地注视着他,亲了亲那快哭出来的发红的眼眶说道:“这并不丢脸,海基罗。”
“你当然这样说!又不是你…”
“如果可以我愿意代替你怀孕,多少个都行,你知道我是说真的。”他靠的很近,彷彿调情一般亲吻着他,低声细语着。“这不是你的错…你只是受害者亲爱的,无论是被我抓住,还是被罗莎陷害,你都只是一个无辜的受害者,你依然坚强、勇敢…是条了不起的白龙。”
伴随着甜蜜话语的细碎亲吻让空气升温,连杵在他们身后的护士都看红了脸,默默地后退了两步。
“不管你决定怎幺处置这颗蛋,我们都得先给你做个身体检查…总不能直接把它当个结石置之不理吧?嗯?”
海基罗平静了一些,他不再尝试往地上跑,只是还是闷闷不乐地侧着脸。过了一会,他低低地说道:“我…其实有点害怕。”
“嗯?”
“不光是因为有人告诉我…我会有一颗蛋…你知道,我不应该有这种功能的,这很吓人,我不清楚自己的身体被怎幺了……”他的话音中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还有…从来没有异种和龙族生育的事,龙族里也没有。我……我到底会生出个什幺?”
“你要是真的害怕,检查后我们直接取掉它怎幺样?”
说到处置自己的子嗣这种事情异种也是一脸冷血无情的模样,他无动于衷的口吻倒是让海基罗放轻鬆了一些,扯了扯嘴角:“老实说,龙族的出生率每年都在下降,我离开前龙族内部一直都有积极生育的命令…而且再怎幺说它也是个生命,假如这件事不是发生在我身上,我会很乐意看着它出生……”
他瞧着眼前一直凝视着他的异种,突然觉得有点好笑:“你真的接受我放弃你的……孩子?那可是有你的一半…”
“去他的吧。”伊萨冷冷地说了句髒话,白龙笑了起来。他转向远处的护士:“那个…赶快过来做完这个检查。”
他看起来可真难为情。
见多了情绪失控的孕妇,护士对不合作的白龙其实没什幺怨气,反倒是白龙长的好看,他皮肤白,嘴唇略红,也不懂得掩饰,不好意思的时候表情便特别明显,衬的那点尴尬非常的青涩动人。
护士心里想着,动作麻利地给白龙抹上凝胶……这套透视体内的检孕流程几百年来都没太大变化,只是事前需要準备的更少,透视到的图片更细緻清晰,不像以前扫瞄半天都找不到胎儿,还很容易出错。
她没处理过龙族的男性孕妇,犹豫了一下,还是照着人类的男性孕妇体格去扫,一大片凝胶糊上去,扫的地方更接近骨盆位置。
……可是…我应该找的是个蛋还是胎儿?
她有些茫然,这两天的动乱调动了许多经验丰富的医护到前线,何况这种问题问了也没几个人知道吧。
屏幕上的画面一点点变动,花了一些时间最终他们还是找到了——
“看上去,它才刚成形。”护士开心地抿嘴笑了笑…他们盯着画面中脉动着的…粉红色的胎儿。
那个小东西和人类受精卵刚发育十几天时的模样十分相似,明显可见的头部上眼睛还只是个黑芝麻,小小的四肢和一条尾巴让它看上去像条蜷缩的幼虫,甚至和鸟类的胎儿有点像的是,它还自己抱着肚子上一汪卵黄,活像是卧在一个抱枕上一样。
这幺小的胎儿还不太会动,而且它也不完全是胎生的——仔细观察它的外周还有一层透明的膜,这也和其后回到古教授那边后得知的消息吻合…
“…也就是说,异种和龙族的后代还是会生出一颗蛋。”
古教授拿着刚出炉的扫瞄视频兴致勃勃地看着,对比了一下从其他研究者手中打听到的消息:“我们都知道,龙族是卵胎生,严格来说也可以归类为卵生生物,龙蛋看似坚硬,其实生出时外壳相当柔软,也因为那时候蛋内的龙族才刚发育了一半的缘故,它的体形也不会很大……”
“所以到底会有多大?”晏芝好奇地听着,连米琳都在一边给烙雾丝包扎小伤一边听着。
“因为亲属其中一方不同种族,我们不能确定这颗蛋会有什幺变异,但如果和龙族的蛋完全一样的话…大概会有……十厘米宽吧?”
……海基罗苦中作乐地心想,也许与一个排球相比,十厘米他还是能够接受的。
——他乐观的太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