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世界塔的五天过的比海基罗的一辈子都堕落。
无所事事的伊萨带着他逛沛城四周景点,从古早到现今的。海基罗在这个过程中发现追随者这种东西真是很好用,无论想去哪里只要伊萨打一通电话,就有人抢着包揽所有麻烦事,从新式跑车到私人飞行器都一应俱全,甚至马匹——连白龙也知道这种娇滴滴的家畜非常耗钱,可是还是有人在他们游览一处古堡时愿意无偿提供他们纯血马匹让他们慢悠悠地在没有道路的谷地山林里瞎转。
可惜他的一番热情用错了地方——不说异种,龙族的体重就不是区区一匹马能负荷的,何况他们身上散发出的顶级食物链气息,恐怕没有任何意识正常的小动物能在他们身边待下去。
因此据说最近流行的惊吓体验屋他们也没法玩…那是一种很无聊的、人类发明的认为能证明自己勇气的真实挑战。挑战者戴着半虚拟装备,让工作人员将各种正常人害怕的东西往身上放…一些蜘蛛、蛇、水蛭之类,配上恐怖音效和光影效果渲染,无所不用其极地想要把人吓破胆——有些人类爱死这种玩意了,以致这些体验屋最近门庭若市。
一般人估计会多多少少被吓到,毕竟爬到身上的东西是真的,就算经过驯养也有一定危险性…可是异种和龙族一去就会变成笑话——毒虫们跑都来不及,哪里敢爬上身啊。
逛完景点后,连续否决了几项尼达西——那个十分熟悉性虐的异种追随者提出的建议,伊萨决定自己带着海基罗四处乱转。
他们重新来到几天前海基罗迫不及待跳下海的小港湾,现在那个拐角的餐厅正常营业了,他们可以和其他情侣一样享用一顿浪漫高雅的晚餐,然后在海边瞎转悠一会……
海基罗惊讶地发现当他们两个併肩走在海傍时,他再也没有上次逃到这里被注目的那种格格不入的感觉…事实上他们看上去和别的情侣别无二样,没有人多看他们一眼,这个鬼地方就像钉了个牌子,告诉大家二人世界才是世界真理。
“上次在这里看到你时,我非常想就地将你操死。”伊萨靠近他耳边,语气平淡地轻声说道,让白龙反射性打了个冷颤。
“其实我现在也很想这样做…看到海边那些栅栏吗?我想让你扶在那上面,在你的裤子后面撕出一个洞,这样只需要撩起你的风衣就可以插进去……人们会看见我们一前一后的拥抱着,没人知道我们在做什幺,我也可以让他们什幺都看不到…看不到你湿得濡湿黏滑的大腿,看不到你浑身发抖地射进海里的模样…那一定很美…”
“简单的光学和声波隔离,我知道。”海基罗终于忍不住打断他,侷促地躲开他的眼神,望向大海,没敢告诉他在风衣的下面确实如他所说的正在渗出一点湿意。他有点心虚,微弱地问:“…那你为什幺不直接这样做呢?第一次的时候,你在车上就是……”
他感觉喉咙乾涸,便没能说下去。
印象中那一次有点痛,他甚至流血了,可是他当时的情绪远没有现在的複杂,只是很单纯地愤怒,对他而然那也不是一场性爱,不过是一次袭击……
是从什幺时候开始简单的袭击行为变质了呢?
他一直满心焦虑恼怒,直到现在,回过头才忽然发现,好像不知不觉中两人都改变了不少……
“…………不知道。”伊萨看着他,他心里还是有点蠢蠢欲动。他知道他可以这样做,如他所说的一样,将海基罗按在栅栏上,他不会有反抗的能力,就像上次在海里操他一样……可是…
他想了一会,学着旁边路过的情侣握住了海基罗的手:“没关係,我觉得这样也挺好的。”
海基罗手腕隐隐一震,最终没有选择挣扎,安稳地留在他的手心中。
——异种的手,原来也是很温暖的。
之后他们在乱逛之下还去了沛城政府厅,旧的政府厅据闻曾经是个十分有名的历史建筑,可惜在大统一的过程中它被毁在了龙族手中——事实上世界上大部份政府厅都是这个待遇,人们在收复失地后尽可能重建这些相当于精神支柱的建筑,有些实在摧毁的太彻底的,便只能重建了。
沛城的政府厅因为当年曾是世界军事中枢而遭到了重点打击,打扫战场后人们只好在原址新建起一座由白色合金铸造的古典建筑,优雅而庄重,当外围的电磁场开启整座政府厅能达到类似迷彩隐形的效果,据说不仅迷惑肉眼辨认,还能藉此干扰电子类的侦测手段。
海基罗一边参观这座相当机密重地的建筑物,一边听着伊萨的简短介绍…他在政府厅一进大门的门厅又再次看见2274年关于银龙琼影的那座金属像,这次他好好看清楚了它的名字,叫做生而伟大,下面有几句铭文……
——异种阿萨斯与龙族的关键一战,百年黑暗终结,历史自此改写——
——愿人类永远铭记于心——
——2295,波立米基,敬,至友。
“…那个异种叫阿萨斯?”海基罗问,他回头看了眼在远处瞪着他的沛城总理,总觉得这个五十多岁的秃顶人类在面对伊萨时春风般和谐,甚至愿意随便伊萨带着个龙族在政府厅乱走,一转头看到自己就变脸,与面对伊萨的态度截然不同。
不过想来也是,龙族在外面还好,在政府要地就只会收获仇恨了吧。
“不知道。”伊萨随意地耸耸肩,他随口说着:“关于那名异种的事迹没有什幺记载,兴许是人类推断出他应该叫这个名字,又或者根本不知道他的姓名,随便找了个称呼…反正对那个异种来说,他肯定也不是为了人类的尊敬而死于大海之上的。”
“…也是,纪念只能安抚活人,龙族就没有这类传统。”
“我听说龙族间亲情浅薄,难道连葬礼也没有吗?”
“葬礼是有的,非常简短,通常也就是由关係亲密的同族随便找个好地方将尸体一埋,或者乾脆沉入水中便完了,前后不会超过两三个小时。”海基罗回想道。在他未成年前跟随狩猎团捕捉变异生物时也遇过族人牺牲的事,龙族的身体能力相当强悍,因此死在外面的通常会被别人认为是笨蛋,如果尸体难以带回的话会乾脆就地火化,免得被人类发现利用。
“这样吗,不会感觉很寂寞?”
“寂寞?”海基罗怔了怔,有一瞬间不明白他指的是什幺,两秒后才反应过来:“啊…你指死者的朋友?”
“对啊。”伊萨将他带到庭园前的窗户…近百年提倡环保,新政府厅的庭园比旧的还要漂亮繁茂,现在这个季节种在里面的几棵高大的紫花楹正是满树紫蓝花朵的时节,花多得几乎看不见那点儿绿色的叶子,光是看着就能感觉到一种灿烂到恐怖的生命力。
“唔……”白龙盯着那些蓝紫色的花朵,忽然有一朵紫花从树冠落下,它被轻轻地送到白龙面前,海基罗伸出手接下来,捻着花柄转了转,将它插在旁边异种的耳鬓上。
“不喜欢?”
“…也没有不喜欢。”海基罗移开目光,绝不承认他竟然觉得伊萨那样子有点好笑。他抿抿唇拿回那朵花,决定转移话题:“我听说有龙族会在死前赠送自己的鳞片给对方钉在耳朵上,或者别的部位,不过这种行为少得跟你们人类一生只和一个配偶做爱一样罕见。”
“……”伊萨沉默片刻,挺严肃地看着他:“你现在不要跟我讲有关性行为的话题,我会忍不住想在这里操你的,然后很可能会被罗斯福赶出政府厅。”
罗斯福是刚才那位秃顶的沛城总理的名字。
“……好吧。”海基罗扭过脸,没有发现自己嘴角洩出了一点笑意。
回去的路上他问出了一整天游览下来观察到的一个问题:“伊萨,你对沛城很熟悉?”
不光是着名景点,沛城一些小街小巷伊萨也略知一二,他带白龙去的一家小餐厅相当美味,它的蛋黄酱炸薯条好吃得就算没有任何能量也让人想吃下几大盘,还有酸黄瓜起司酱热狗…餐厅老闆非常热情,以海基罗的饭量离开时都被撑的圆滚滚几乎走不动,而且那老闆还一直暗示他要对伊萨好一点云云,实在不像是对待一般熟客的态度。
“算是吧,我在这里出生。”
“啊…”海基罗惊讶地望着他,在他们和朱莉安来的路上伊萨可是一点都没表现出来归乡的感觉。
“这幺说你也是在那家沛城私立学院上学的?”
“你想太多了。”伊萨笑着摇摇头:“不是每个孩子都有资格在那所学校读书的,人类的学习制度很複杂,有时候成绩、金钱和时间缺一不可,再说我在唸书的年纪还没有这家学校呢。”
应该说,当年它还不叫这个名字,也并不是一所学校,只是一个小小的避难所和教堂罢了。
海基罗意识到伊萨的年纪恐怕比他原以为的要大一些,在黑塔时得知伊萨比他小的时候他觉得挺屈辱的,异种的年龄很难得外表上判断,如果伊萨比他小太多,他会觉的十分……丢脸。
“刚才那些人,那个老闆和总理,也是你认识的人吗?”也许是很久以前认识了他们的父辈,然后孩子长大了,将这份关係维持了下去…之类。
可是伊萨回答了他另一个方面的答案——“和dpb合作的福利之一。”他随口道:“我负责帮dpb捕捉或清除一些非人物种,他们有不少是在市区被人们发现的,这个过程中经常会伴随着兇杀案、恐怖事件之类……罗斯福在几年前参选时曾经被竞争对手买兇刺杀,一个半龙人杀手和一群变异生物,他们试图伪造成一起恐怖袭击,dpb收到消息,让我到现场保护他……”
他正在和海基罗饭后散步,刚好走到河边,指着对岸一个广场:“就在那里,我不会保护谁,但我会把那些变异物种全部搞定。”
“至于那个老闆,他叫尼克,两年前还只是个流动小贩,半夜收摊时遇到了通缉中的一名黑龙…算他运气不好,也算他机灵,他竟然凭演技骗过了那名黑龙,让他以为这个弱小的人类没有认出他的身份……”
“黑龙是粗枝大叶。”海基罗忍不住发表意见。
伊萨点点头,挑眉笑道:“所以他被紧急围捕,发现情况不妙的黑龙第一反应不是逃跑,而是回去找那个小贩算帐…”结局也很理所当然地,伊萨刚好在沛城,他赶到时小贩差点被开膛破肚,他救下了尼克,只是有一点后遗症——尼克的一条腿变成了人造义肢。
事实上在他参与过的案件里,不是所有涉案者都如此幸运,他们很多都在援兵赶到前惨遭杀害或者失去家人,只有活下来的才有机会展示现在的幸福…
——尼克得到了一笔求济金和保险金,他用这笔钱在对残疾人士的优惠政策帮助下盘下了那家店面,利用遭遇龙族的故事招来了媒体的青睐,才有了将自己的厨艺发扬光大的机会。
他很感谢伊萨,是因为伊萨也是他故事里重要的一员。
就像罗斯福对他的和颜悦色也是因为伊萨异种的身份一样。
人类的报恩总是複杂而功利的,这些就没必要说给海基罗听了。
伊萨默默地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