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眼中有清晰的泪迹,一双眼睛雾气蒙蒙的看着周京惟,语气哽咽:“京惟,妈妈做噩梦了。”
她语气委屈,情绪看起来并不稳定。
“什么噩梦?”周京惟沉声,双手扶着几乎快要跌倒在自己面前林暄素,语调带着安抚:“您先坐好,慢慢说给我听。”
“暄素”一直带着笑意的周秉权突然哑声开口,脸上的表情带着细微的痛苦,他用染上了哀求的口吻说:“别这样,京惟好不容易回来一次,让他好好吃个饭,好不好?”
林暄素的的背影有一瞬间的僵住,她捏着周京惟衣袖的手不自觉收紧,脸上浮现出类似纠结苦痛的表情。
但是不过是一瞬间而已,很快,她又重新恢复了疯魔不安的模样,口中念念有词地说:“有火,好大的火,我的手被快被灼伤了。你的外公和舅舅就站在我的面前,他们后背都是血,突然!”
林暄素说到这里,唇角带着一丝狰狞的笑容,抬头看向周京惟:“突然‘砰’的一声,他们从天台上跳了下去”
“您冷静一些”周京惟看着她又哭又笑的表情,低声道:“那些都是梦,不是真的。”
“是真的,怎么不是真的?”林暄素‘格格’的笑了起来,一双眼睛弯起,表情难言的诡异:“京惟,你知道你外公和舅舅跳下去之前,对我说了什么吗?”
一旁一直端坐着的周斯珩都察觉了林暄素今天异常魔怔,已经打算过来阻止了。
可是周京惟只是平静的看着她,他伸手替她擦掉眼角的泪,话语听不处太多情绪:“我知道你心里有委屈,我知道的。”
林暄素眼睫颤动,表情似乎有一瞬间的哀恸。
但是很快,她的表情变得更加坚决,她说:“你不知道!你外公和舅舅说了!我给仇人生下了孩子,我一辈子愧对林家列祖列宗!京惟,你能不能去地下,给你外公和舅舅赔罪啊?”
周秉权的脸色已经一片丧败。
而周京惟看着林暄素满腔仇恨的模样,许久,他沉声:“我知道您的意思了,您放心,我不会再让您见到我。”
林暄素却敛了笑,冷声说:“我要的不是见不到你,周京惟,我要你去死!”
好像在这么一瞬间,又重新回到了少年时。
一切都没有变,林暄素依旧对周家的所有人恨之入骨,包括自己。
哪怕,自己身上也流着一半林家的血。
但是他的出生,从一开始就是原罪。
“暄素!”周秉权终究还是听不下去了,一双眼睛通红:“你有什么冲着我一个人来就好,我不会说半个不字,可是京惟也是你的孩子,这么多年,你就真的能做到对他问心无愧吗!”
林暄素的双唇颤抖着,分明是强忍着酸涩,却是言之凿凿地说:“我问心无愧!”
“二位不必为了我争执,今天是我不该回来的。”周京惟轻轻放开林暄素的手臂,后者双手搭载椅子扶手上,像是瘫软失力一般目光呆滞。
周京惟起身,看着一脸无措的周斯珩和痛苦的周秉权道:“我先走了,祝您和母亲新的一年万事顺意。”
周秉权想要出言挽留,但嗫嚅半晌,终究是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事情已经发生到这种地步,他又有什么脸挽留周京惟。
而林暄素目光呆滞的看着周京惟离开的背影,双唇颤抖着张合,若是细细去看,是无声的‘对不起’三字。
周斯珩看着面前的僵局,起身道:“伯父伯母,我出去看看京惟。”
周秉权连忙道:“你帮我和京惟说说好话你伯母今天今天是心情不好,不是有意针对他的。”
这话不要说周京惟,就连周斯珩自己也是不信的。
但是在周秉权殷切的目光下,周斯珩还是点了点头,道:“您放心,我会说的。”
周秉权说多谢,足够情真意切的口吻。
周京惟被赶来的周斯珩追上,后者上了周京惟的车,坐在后排,语气不安的开口:“大哥伯母今天也不知道是怎么了你别放在心上。”
“她一贯随着自己的心意做事,我习惯了,更何况我没有权力怪她。”周京惟的语气平静,真的听不出半分怒气,他又低声重复了一遍:“我不怪她。”
“你不怪就好”周斯珩叹了口气,道:“伯母今天是真的有点反常,但是之前你不在的时候,伯母真的经常在我面前旁敲侧击你的近况,她是很关心你的。”
周京惟从来不把虚无缥缈的事情放在心上。
例如父母之爱。
他从后视镜看了眼周斯珩凝重的表情,道:“你怎么看起来比我心情还不好?”
周斯珩听见这话,难得认真严肃的对周京惟说话:“大哥,我父母早亡,小时候多亏了伯父照顾,我心里是把你当作我的亲哥哥的,我是真的希望你和伯父伯母能够早日冰释前嫌。”
周京惟轻轻笑笑,语气无波澜:“斯珩,不是所有人都能冰释前嫌的,隔着人命,要怎么冰释前嫌?”
一室死寂,气氛压抑。
程微月刚将午饭端上桌子,就接到了周京惟的电话。
他说:“给叔叔阿姨带了礼物,能来吃一口剩饭吗?”
程微月心口‘砰’的跳了好几下,快的不像话,她的脸红彤彤的,话语是掩饰不住的开心:“你现在过来了?”
“嗯,”周京惟笑意慵懒:“给叔叔带了一副古董围棋,给阿姨带了几条丝绸围巾。”
“你就吃个饭,带这么多东西干什么?”程微月嗔怪,心中却甜蜜。
但凡女子,谁不希望自己的心爱之人能将自己的父亲母亲都放在心上。
“毕竟是跨年的日子,意义不一样,不能空手去的。”周京惟在一个红灯处缓缓停下,指尖点着方向盘,温声道:“我还有10分钟就到了。”
程微月说‘好’,顿了顿又甜丝丝的补充道:“饭菜刚刚做好,我等你到了再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