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净雪离开没有多久,周京惟就回来了。
程微月坐在大厅,看见他拎着一袋热气腾腾的小笼包走进来。
“这么快就买回来啦!”
程微月惊喜的看着他手中的小包子,起身走向一边的餐桌:“我刚好有点饿了,快点让我尝尝。”
实在是可爱,周京惟眼底掺着点笑意,温声道:“今天排队的人有点多,不然还能再快一点。”
他说话时,程微月正拿着小筷子去夹包子,闻言手中的动作顿了顿,手腕方向一转,将包子递到周京惟嘴边:“排队辛苦,给你吃第一个,啊”
周京惟被她逗笑,说不用,他不饿。
“那我就不客气啦!”
“吃吧,冷了就不好吃了。”
程微月吃东西的样子很可爱,一口一个,腮帮子鼓鼓的,像是蓄食的小松鼠。
周京惟没忍住伸手摸了摸她的面容,触手有点凉。
他脸色沉了点,带着关切开口:“脸怎么冷冰冰的?”
“没什么,就是刚刚出去看了一会儿雪。”程微月这般说。
她没有提乔净雪来找自己的事情,也让管家那边不要说。
如今多事之秋,周氏的事情已经够周京惟烦恼,那么既然乔净雪已经离开了,很多事便也就不必说了。
程微月想得通透明白,于是眼中的笑意灿烂:“对了,你有没有发现,这两天总是下雪。”
“嗯,”周京惟轻轻应了声,柔声道:“可能是圣诞节快到了,所以下雪频繁了些。”
程微月听见圣诞二字时,不由得振奋了一下。
“圣诞节?”
“差不多就是下周五。”周京惟脱口而出。
程微月有点遗憾的叹了口气,声音也低落了点:“那个时候我好像刚刚好在剧组诶,今年的圣诞不能和你一起过了。”
周京惟没说什么,只是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发。
小姑娘自己可能都没有发现,她说的是今年。
三月之期眼看就要到了,她似乎忘记了这件事,而周京惟并不打算提醒她。
而楼上,周斯珩和乔夜思四目相对很久,都没有人主动开口。
最后,是周斯珩开口,打破了寂静。
“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乔夜思摇了摇头,突然低垂下眼睛,低声道:“我看见微博了,你和我姐姐打算离婚吗?”
“很早之前就已经打算离婚了。”周斯珩觉得还是有必要解释一下:“和你没有关系,不是你的问题。”
乔夜思一直觉得周斯珩这个人是有点冷清气在身上的,平日里待人接物的彬彬有礼,也掩盖不住他身上那层屏障。
可是此时此刻,他同自己说话,却让感觉不到这层屏障的存在。
“我知道”乔夜思低声道:“那你想要和我订婚,是因为这件事吗?”
她语焉不详,周斯珩却听懂了。
他沉默片刻,认真道:“这是我能想到的,能最大程度减轻对你的伤害的办法。订婚只是为了保护你,夜思,我不会勉强你一定要嫁给给我。”
乔夜思知道,正是因为知道,心中才有说不出的复杂。
“周斯珩我年纪小,你们所有人都觉得我是小孩子,我什么都不懂,对吗?”再度抬眸,她的眼神直白。
周斯珩自认自己在社会上多年阅历,已经很难因为一个人的一个眼神而心有波澜,却也在这一刻,心跳凝滞了一下。
他指尖抵着太阳穴,用力按了按,供认不讳:“夜思,你确实年纪很小,很多事情你不懂”
“我是不懂,你和我姐姐都是聪明人,我不是,我知道的。”乔夜思打断了周斯珩的话,眼神直白:“但是我知道,婚姻是很神圣的事情,订婚也同样。”
周斯珩愣住。
“我知道你是想保护我,你觉得自己对不起我。但是周斯珩,没关系的,我不怪你,也不用你对我负责。”乔夜思的眼眶红红的,眼神却很坚定:“这两天我想了很多,我觉得我不想要这样的人生。”
周斯珩竟是无措。
他的思维被她带着跑,忍不住问道:“那你想要什么样的生活?”
“我要和我喜欢的人订婚,如果不喜欢,我宁可不要!”乔夜思眼神很明亮,让周斯珩觉得心口被灼伤。
他在冗长的沉默后,低声:“你不和我订婚,你在乔家的日子不会好过。”
乔父那精明算计的一个人,怎么会让乔夜思随心而活。
周斯珩不忍心告诉她,将来她的婚事很大概率上会和乔净雪一样,不由自己。
他们这些世家,婚事最是难以圆满。
“我不怕,”乔夜思认真的说:“我已经18岁了,我自己的做的决定,我会负责。”
“好,既然你想清楚了,我不勉强你。”周斯珩扯了扯唇角,露出一抹笑意来:“我会和你父亲说,是我退的婚事,这样他应该就不会太为难你。”
乔夜思安安静静的看着男人斯文清隽的面容,说不出心底什么滋味。
好像,是有那么一丝丝动容。
她低垂下眼皮,几不可闻的说了个谢谢。
周斯珩说不用谢,顿了顿,又叮嘱:“遇见什么麻烦事不能解决的,都可以找我,知道吗?”
乔夜思没吭声。
周斯珩看出来了,这姑娘硬气的很,怕是真的遇见什么麻烦事,也不会找自己。
他想起那时他被药性控制,哪怕那么努力的控制,也难免动作偏重,她在他身下疼得发抖,也没有掉一滴眼泪。
乔净雪擅长用眼泪做武器,而乔夜思,她不肯轻易示弱。
周斯珩心头百转千回,寸寸柔软,最后不得不承认,还是后者更让他心疼,更让他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周斯珩从楼上下去时,看见餐桌上,程微月正将一颗黄澄澄的冰糖塞进周京惟的嘴里。
他难免步伐一顿。
周家的继承人,从小被要求严谨果断。
周斯珩记得周京惟十岁时,就已经冷淡到不吃任何甜品,这种让身体愉悦,影响判断的东西,不适合在周家。
可是此时,他分明是甘之如饴的含着程微月塞给他的糖,眼角眉梢之间,都是纵容和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