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二踢脚响彻于水牛家小院的上空。
屋里传来于铁牛的骂声。
“有完没完了?!”
于敬亭叹气,从兜里又摸出一个。
在穗子揶揄的眼神里,扔向厕所后坑。
两声闷响,这次投对地方了,刚那个打偏了。
没有一发入坑,也是遗憾。
穗子整个头都被他用头巾缠起来了,就俩眼露在外面。
刚哭得太惨,怕风把她脸吹皴。
用露在外面的眼,同情地看着二大爷家一片狼藉,真惨。
在二大爷家闹腾了半宿,回家进院就听到姣姣响彻云霄的哭声。
小两口忙冲进屋。
姣姣跟个小耗子似的,蹲在东屋墙角。
她的面前堆了好几个枕头、笸箩。
王翠花坐在炕上,身边能扔的东西都扔了,正气鼓鼓地骂。
“小兔崽子!你给我过来!”
“哇”
姣姣扯着嗓子使劲嚎,声音直入云霄,就是脸上一滴泪都没有。
看到哥嫂回来了,钻到穗子身后。
“娘,怎么了?”穗子问。
“这个小兔崽子不听话,我让她不要找你们,她自己跑进进城了,怎么没让拍花的给她拍走?拐到山沟当童养媳!”
王翠花腿骨折动不了,但凡能动,早下去抓姣姣揍了。
“打她不合适。”
“对对对,我嫂子说得可太对了!”姣姣探了个头。
“罚她抄写儿童安全守则。”
姣姣的笑僵在脸上。
“那你还不如让娘打我!”娘打人都不疼,嫂子罚抄写,那是真累。
“有事通知我们,这是没问题的,但你的方法有严重的安全隐患,必须要让你长些记性。下次再有类似的事,你可以请屯里人帮忙,而不是自己去。”
穗子很少有严肃的时候,这涉及到小姑子的安全,必须要跟她说清楚。
姣姣低头不说话了,嫂子说话她还是能听进去的。
“当然,你惦记咱娘,这心意是值得表扬的,嫂子有罚就有赏,等你抄完了安全守则,我再给你奖励。”
“那我抄!”姣姣又乐了。
“奖什么?!我都跟她说了多少次了,不要找你们回来,你们回来干嘛?我不会跟你们进城的!”
王翠花态度很强硬。
穗子知道,婆婆这是怕给她们添麻烦,也是舍不得村里这份跳大神的“生意”。
给人看事儿赚的也不算少,婆婆大概率是想帮她和于敬亭还拖拉机的债。
但对穗子来说,这种游走在灰色地带的生意,赚多少也不踏实,不如早点收手,这就是个机会。
“你这老太太,有福不会享?腿都不能动了,在这窝着有什么意思?”
于敬亭一开口就是火药味十足。
眼看娘俩就要对着吼,穗子忙制止。
“今儿太晚了,咱先休息,进城的事儿不急。”
于敬亭蹙眉,小娘们什么时候这么好说话了?
等王翠花和姣姣都睡了,穗子指挥于敬亭。
“把能收拾的都收拾了,打包。”
“先斩后奏?”
“否则呢?”穗子不觉得她和于敬亭俩人能说服婆婆。
东西都打包弄好了,等王翠花睡醒了,发现除了炕上的被褥没动,家里空了。
“家里招贼了?铁根!快起来!”王翠花吓了一跳。
穗子端着水盆进来。
“娘,擦把脸,咱该上路了。”
“???”
王翠花都懵了。
“这次您得跟我们一起进城,房子我找好了,姣姣的档案,我也给提出来了。”
天不亮就跑去敲小学校长家的门,给校长吓一跳。
等王翠花醒来,什么事都办利索了。
“你们这是要干嘛?!”王翠花怒了。
穗子不等婆婆发脾气,直接放大招,手放在肚子上,嘴角上翘。
“我们没办法做到俩人出去,三个人回来了。”
“啥?!!铁根外面有人了?!”王翠花第一反应是找刀。
人都下不来炕了,还惦记收拾儿子呢。
“不是的,我去做b超了,怀的是双胞胎,我们俩人出去,四口人回来,一下怀了俩孩子,您不过去帮我,我怕是不行啊。”
一小时后。
王翠花坐在堆满东西的拖拉机上,一路跟乡亲们打招呼,拖拉机开得比牛车还慢。
得跟乡亲们解释,这不是欠债跑路,是进城养病顺便照顾儿媳妇。
这一路耽搁了不少时间,等进城都快中午了。
先回学校,拉上张月娥,让她领着去了新家。
穗子没想到张月娥的家这么好,王翠花娘几个也没想到。
“房子是我爸妈生前分的,市场走路几分钟就到,小学就在道对过,你小姑子出了门过马路就能到学校。”
张月娥介绍。
王翠花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三间大瓦房,地地道道的瓦房!
她们屯条件最好的杨家,住的也不过是砖房。
眼前三间大瓦房,前面还带了个小院子,种点菜再好不过了,院子里都是地砖铺的路,干净整齐。
趁着张月娥开门的功夫,王翠花把穗子拽到一边,压低声音问。
“这么好的房子,得多少钱啊?咱家住得起?”
房子张月娥想免费给穗子住,穗子不同意。
俩人撕了好一会,最后象征地收俩块钱一个月,穗子交了一整年的房租。
供暖是市政统一,暖气费也不用交,电和水也不用交。
王翠花这村里来的都觉得,这房租便宜的离谱。
“这房子为啥这么便宜啊,难道是凶宅?”
“呃——”
凶宅谈不上。
张月娥的养父母是在外面出的意外,房子里面没出过人命。
但也的确不太平。
不知道怎么跟婆婆解释,张月娥的亲妈来了。
白色孝服格外扎眼,左手拎着锣,右手提着个油漆桶。
学校那边不敢去了,就想着到家闹,家里的男人还在局子里接受调查呢,亲妈撸袖子自己上。
好死不死的,赶上于敬亭搬家。
张月娥的生母把油漆桶放在地上,准备敲锣。
抬头一看,于敬亭掰手腕,冲她呲牙呢。
“我男人脾气不是太好,连女人都打。”穗子说。
生母落荒而逃。
油漆桶都顾不上拿,锣也掉了。
“白得一桶漆,装房子用。”于敬亭气死人不偿命,对着人家背影喊,“再来啊下次多带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