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凭这个,就能镇住你舅?”
从舅舅家出来,王翠花还是有点飘飘然。
穗子的威胁是立竿见影的。
舅舅一家甚至不敢再留王翠花伺候老太太了,直接让王翠花回来了。
“短时间是有用的。”
“那长时间呢?”
穗子笑着看婆婆。
“长时间,他家就有新的把柄了呀。”
“你咋知道他家一定有把柄?”
穗子垂眸,轻轻道。
“会有的。”
有把柄最好,没把柄,就搞一个局,制造把柄也要捏着他们!
对付舅舅一家那种蛮不讲理的人,拿钱不可能堵住他们日期增长的胃口。
最好的办法,就是捏他们一个把柄,威胁震慑永远比感化更容易让人低头。
当然,如果舅舅能带着舅妈,深刻领悟她留下的核心价值观,做个好人不琢磨别人,那穗子这些驭人之术就用不上了。
紫红色的晚霞染红了天际,雪地里的穗子淡泊柔美,透着静雅之气。
像是上天落人间不染尘埃的仙子。
仙子怎能说出,随时找人家把柄这种黑话?
王翠花甩掉脑中回荡的穗子柔柔的声音,刚刚那个,难道是幻觉?
“啥意思啊,嫂子?”姣姣没懂。
她哥和嫂子今儿牛掰大发了,她哥手里拎着的那只芦花鸡就是证据!
能从抠门的舅舅家拿到鸡,这可真是有大出息了。
“你嫂子不早就跟你说过?善良是选择,聪明是天赋,天赋是用来坚守选择的,这句回去抄写十遍。”
于敬亭逮到机会就要挤兑妹妹一下。
穗子惊讶地看着他,他竟把自己的人生信条背下来了?
王翠花晕乎乎道:“铁根你个肉眼凡胎的,怎么也跟穗子似的”
儿子被儿媳带的,朝着不说人话的方向一路狂奔了。
“多漂亮的晚霞。只可惜,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穗子对着夕阳感慨,不知那疯姑娘被救出来后,是否有个顺遂的未来。
“傻妞,晚霞行千里,明天又是好天气。”
充满热度的手将她的小手牢牢握在掌心,顺势插到他的大衣口袋里。
心底那对陌生姑娘的担忧,被他的温热抹平。
穗子在他眼里看到那个唇畔勾起浅浅弧度的自己。
原来被他暖到后的自己,笑得这么放松啊。
他是看出她在担忧那个姑娘,故意安慰她呢?
悲观的她都能遇到于敬亭这么乐观的好男人
说不定那个疯姑娘,走过晚霞后的黑暗,也会看到明天的好天气吧。
穗子满脑子想的都是“人生难得相知心”,于敬亭想的却是“今晚要换几个造型”。
俩人的手揣在同一个兜里,兜内别有洞天。
他松开握着她的手,让她保持着握拳的姿势,伸出中指,戳一下她握紧的掌心。
又一下。
戳一下不懂,两下傻子也明白了。
他疯狂暗示完,又在她手背上用手指描绘一个大大的“3”。
差几天,满三个月,没关系。
孩子想见英雄爹。
这都是她的原话。
穗子脑子里那些滤镜稀里哗啦碎一地,无力的闭眼。
啥安慰自己,啥乐观主义啊!
他就是馋她的身子!
“娘,为啥我觉得我哥和我嫂子,好像暗搓搓地沟通啥呢?”
姣姣看看闭着眼被她哥牵着走的嫂子,又看看笑得古怪的哥哥——
“我哥上次这么笑,还是他骗我糖,他糊弄人也是这表情!我哥绝对憋坏水呢!”
穗子悲喜交加。
喜的是,姣姣观察力和描述能力都很厉害,好好培养,未来可期。
悲的是,为了伸张正义,她不能跟之前几次那样开假车了。
热了快三个月的车,油门也踩上,刹车这种事想想都知道不可能。
可问题是吧,她这婴儿车的水平,跟不上他那加长动车。
穗子觉得回家的路,变得漫长且沉重。
救人一时爽,还债火葬场,人间正道是沧桑真特么沧桑。
晚饭过后,于家回荡着于敬亭愉悦的小曲。
“浪奔浪流万里滔滔江水永不休”哼完,还低头,不怀好意地笑一阵。
永不休!这三字,咋这么应景呢!
“洗个脚丫子还浪上了?”王翠花在东屋都听到了。
过于奔放嘚瑟且跑掉歌声,简直魔音灌耳。
穗子在西屋抱着一看,于敬亭在外面嚎一嗓子,她手就哆嗦一下。
“四婶!睡了吗?”急促的呼喊声从院外传来。
王翠花披着棉衣出去,就见村医王明拎着药箱子站在外面。
“咋了?”
“柳腊梅出事了,我这少了一味急救止血的药草,想问你家有没有?”
“她出什么事了?”穗子出来诧异地问。
“这”
王明吞吞吐吐,当着俩女人,有些话不好说啊。
于敬亭擦了脚出来,俩人站在院子外说了几句。
穗子依稀听到几个关键词:
怀孕自己不知道、跟有妇之夫在一起、趁着女方回娘家跑人家,大出血,先止血再送医院
就这么几个词,让穗子张着小嘴,脑洞大开,脑子里一下窜过好几千字的剧情。
好家伙,真是好家伙。
这真的是保守的八十年代吗?
柳腊梅这豪放的做派,跟时代格格不入啊。
怪不得王明一副难以启齿的样子。
这种说出来震惊全村一整年的大消息,见多识广的村医也是懵的。
“你说的那种药,我家没有,可以去李有财家问问,她怀的是老李家的孩子,应该不能不管吧?”
于敬亭罕见的震惊脸,连脏话都忘了说了。
“是不是老李家的还不一定呢,我今儿可是开眼了——那啥,敬亭啊,她到底是没结婚”
“放心,我肯定不拿大喇叭播。”
王明吞吞口水。
不拿大喇叭他是要用嘴往外说吧?
王明走后,王翠花跟穗子热烈讨论劲爆八卦。
都是王翠花吐槽柳腊梅不检点,穗子保持沉默。
李有财进去后,穗子停止对柳腊梅的报复,在穗子的价值观里,她跟柳腊梅两清了。
柳腊梅自己作死,她不同情也不会落井下石,只当听陌生人的事儿。
于敬亭也陷入了沉默,还是那种深深的沉默。
到了上炕时间,他搂着她,拉灯,闭眼。
纯拉灯,啥也没做。
“你的‘永不休’呢?”
穗子等半天没等到他有动作,睁眼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