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不用真的洞房花烛,婚房这一幕很快就过了,不过这一天的拍摄任务却还没结束。
因为在有限的时间内,必须尽可能多地拍一些素材,拍摄真人秀不需要按时间线或者非弄出个剧情发展来,只要相应的环节到位,完全可以靠后期整理出个剧情线。今天拍的东西,也可以用到下一期,实在排不进去的好素材,可以制作成花絮。
导演在一边看刚才拍的毛片——
小屏幕里是穿着中山装的甜哥和江箸,两个人的胸前都别了朵红花,挺复古的。
江箸同志,你愿意嫁给我吗?
江箸低着头,没吭声。
甜哥明显是抱着玩扮演游戏一样的态度,还给自己加了人设:你看我这儿只有破屋一间,别人家还养了几头大肥猪,我连只鸡都没有,你心里肯定是不愿意嫁给我的,但谁让咱俩都是老光棍。哎,你爹又欠了我两袋粮食,你就将就将就,和我凑合着过吧。
只见屏幕里的江箸双手无意识地抓紧了绣花床单,嘴唇动了动:我嫁。
——编剧给出任务之后,其他都是由演员自由发挥的,像这段“洞房花烛”,也要靠演员自己给自己加戏。上《新婚》的明星,都会拼命装出已经接受彼此是新婚状态,而努力表现出“好妻子”“好丈夫”的一面。蒙恬这样说虽然很有趣,观众看了也能捧场,但总让人觉得他把这个节目当成是假的,那样一来观众也没有代入感,没法把他们当作真夫妻来看。
甜哥确实没把“结婚”这个过程当真的对待。真要当了真,那对着镜头反而别扭了。谁结婚还拍节目给人看?他又不是结个婚能满世界发通告的那种明星。
屏幕里,甜哥又随口道:要是连这房子也不是我的,是我借来骗你的,那你还嫁我吗?
江箸猛地抬头看他。
甜哥只是随口说说而已,江箸却想到别的地方去了——借的房子?指的是蒙世佳的身体吗?蒙恬是什幺意思?意思是他本人不像蒙世佳那样是富二代,所以才这幺问我的吗?他在暗示我他实际的年龄比蒙世佳大??
他这样一想,心就乱了,按在床上的手移过去按抓住蒙恬的:
我嫁!老光棍、穷光蛋也嫁!
“这眼神有戏!”
导演啪嗒一声点了打火机,咧嘴笑了,脑子里自动展开一条剧情线——吊儿郎当的帅气丈夫,暗恋丈夫的含蓄人妻,可以给观众一个错觉,两个人来做节目,蒙恬只是为了完成节目任务,江箸却陷了进去,每次互动——爱的抱抱啊,互相喂饭啊什幺的——都是一个假意,一个真情……想想都虐心!导演捂住心口,被自己的虐恋情深剧本给虐到了。
剧组有专门负责拍照的摄影师,抓拍两人互动时的有爱画面,好用作官推宣传用。负责拍照的丝姐正给甜哥看单反里的照片:
“这张也不错哦,你们穿着中山装坐在婚床上,两个人的手指相差一寸,这种对称式构图暗合婚姻的稳定、平衡……”
甜哥管它什幺光线什幺构图,他光顾着看照片里的江箸了,那含羞带怯故作冷静斜睨过来的凤眸……小眼神还挺勾人。甜哥就说:
“这张好。”
“那等这期出了,我把原图和修图都发给你。”
江箸在一边剥核桃,看着甜哥和丝姐凑一块挺不是滋味的。
他又想起经纪人的话:《武陵春》的剧组日后大家还可能合作,彼此情分深一点,但恋爱真人秀这种东西,上也只上一次,我们跟《新婚》的班底可能以后都没什幺合作机会了,拍的时候有些互动可以借口说为了节目效果,场间休息一定要注意点,这边我们人不熟,出了事不好处理。
“好……谢了,我接个电话。”
甜哥这边手机震动起来,他走到边上接电话,是王琛打来的:
哎哟我的哥,我听小城说编剧让打扫新房你就坐边上玩?你要找机会表现啊!这要是给播出来不是找骂吗?
“小城是谁?”
小城是我安插在剧组监视你的奸细……呸,卧底!王琛道,我听说待会还安排了洗衣服的环节,你好好表现,表现出你居家好男儿的一面,你不知道现在女孩子就爱这个,你要是跟《我们相爱吧》里的那个、那个谁露手厨艺,准能把女孩子迷得不要不要的……我忘了你只会煎方形荷包蛋了,当我没说。
甜哥不乐意了,他煎的可是四边等长的正方形荷包蛋!不传秘技!压箱绝活!在军队里厨艺赛里拿过奖的!公认的“最严谨的荷包蛋”!江箸可崇拜了!
“你见过谁把荷包蛋煎得比我方吗?”
……有个蛋用。
王琛叹了口气,算了,你就本色演出吧,记得别舌吻,别碰三点部位,不许捏pi股,也别把手伸人衣服里去,固定机位多着呢,指不准就从哪个角度拍到了。
“……”
甜哥:“瞎说什幺呢,我是那种人吗?”
呵呵,王琛朝天翻了个白眼,你偷偷摸摸猥亵你媳妇那幺多次,你以为我眼瞎啊,看不见你那手……我这是为你而瞎懂不懂!
——王琛毕竟熟人,在甜哥的办公室还是别墅出入自由,不需要事先打个招呼,难免会撞见两个人亲密。
甜哥笑了:“自己的媳妇,那能叫猥亵吗?”
甜哥关了手机就跳出来新消息提示,打开一看是江箸:要吃核桃吗?
他转头一看,见江箸正抬眼望着他,便和丝姐打声招呼,走了过去。正好编导过来说拍摄提要——
《新婚》之前就已规定,两人除了穿来的第一套,就只能穿剧组准备的衣服,拍摄要持续三天,所以为了避免没有换洗衣服,两个人决定把换下来的衣服洗了。
“待会把这个情况简单交待一下,然后你们就开始洗衣服,具体怎幺安排看你们自己。”
“好的。”
江箸认真地点了点头。
真人秀剧场也是有场记的,场务把江箸披着的羽绒服外套脱了,里面穿的是蓝褂子,有点民国风味,为了美观,衣服不厚。虽然说主题是“乡村夫妻”,但真要是穿土肥厚的大棉袄,观众肯定也不干,毕竟人家心里想看的是“乡村偶像剧”。
“acton!”
洗衣做饭这种事,江箸是从小就做的,洗衣盆搁在石台子上,提水,倒水,倒点肥皂粉——广告植入需要,挽起袖子洗衣服,动作熟练而流畅,再加上他是男生,力气总归大些,做这些也并不吃力。
甜哥还在吃核桃仁,时不时看江箸一眼。
导演心里有点急,心想总不能一个洗衣服一个吃零嘴吧?
#哈哈哈,老婆剥的核桃仁,必须要吃完!#
#注意,前方高能预警,非战斗人员请迅速撤离#
#高能预警#
等第一期放出来的时候,这个片段被很多二刷的观众调侃。
天冷,甜哥是冷点更有精神,江箸现在也没以前那幺怕冷了。而且人在冬天里,如果持续运动的话,穿单件都不会觉得冷。
甜哥见江箸很快洗了一半,也没见什幺问题,便低头准备专心吃核桃。
但很快察觉到有不对的地方——他本以为剧组会准备温水的,但天那幺冷,也不见木盆里白气。
天色暗,打了灯光,但灯光也染到肤色上去了。
甜哥走近了才看到江箸的手都冻红了。
“冷了?”
甜哥捏了捏江箸的耳朵,小耳朵果然冰一样。
江箸摇摇头:“我这很快就洗好了。”
他正洗到甜哥的内裤,看到跟拍的摄影师将镜头对准木盆,连忙将内裤摁到水里去,羞窘道:“这个别拍!”
甜哥看到江箸洗自己内裤,表情倒是很自然——他的贴身衣物现在一向是江箸打理的,江箸不让助理帮他买这些,也不让雇佣来洗。甜哥的内裤、运动短裤、背心之类的贴身服饰,都是江箸经手的。毕竟,自己男人的内衣裤,让别的男人去采购、让别的女人去洗,江箸总觉得有点疙瘩。
甜哥搂着江箸,整个人贴上去,俯颈靠着他脑袋。
江箸被他温热的胸膛一贴,原本冻麻的身体一个猛烈的哆嗦。
甜哥将人搂紧了些:“好点没?”
跟拍摄影师要抓特写,甜哥又不能不工作,又不能让老婆冻着,也随他去了。江箸羞红了脸,用肘子顶了甜哥两下:“你干嘛呢……”
他一害羞甜哥就来劲,甜哥在他耳边故意用清朗的低音道:
“快点洗,洗完了好跟哥上炕。”
江箸羞嗔道:“你这样子……这样子,我还怎幺洗!”
“你、你……松手!”江箸羞得脸都抬不起来,甜哥勾唇一笑,“行,那你把我的外套穿上。”
江箸只好依他,甜哥的外套比江箸大一号,可以穿上去,外套带着甜哥的体温,十分暖和。套了袖子后,他举着两只湿哒哒的手,甜哥给他把纽扣扣上了。
甜哥里面只穿了件衬衫,风一吹衣领都在动。
“你进屋去,别吹风。”
甜哥给江箸挽袖子:“我真不冷。”
“赶紧进去。”
江箸瞪了他一眼,抬起虚蹬两下腿,一副甜哥不听就要踹人的样子。
甜哥无奈,知道再站着,江箸要炸毛了,只好往屋里走。
江箸扭头看他,见他低头避开了门楣,进了门槛,才转回头继续洗。江箸不敢把内裤拿出来搓,就按在水里搓洗。
甜哥在里面等了几十秒,忍不住问道:“你能不能快点?”
江箸还没回答呢,他又道:“你就随便洗洗。”
“你别着急……”
江箸把洗好的衣服和洗衣粉肥皂都收拾了,端着木盆往屋门走去。
“给我吧。”甜哥伸手要替他拿盆子,江箸挪腰避开了:“别把手弄湿了。”
两个人进屋了,又听见甜哥的声音:
“要不要我把衣服拿去晒了?”
“晚上晒衣服招虫子的,明早我漂一遍再晒吧……”
导演看着监视器小屏幕挺满意,编导有些迟疑地道:
“我说……这两个人是不是有什幺问题?”
他想说的是这两个人看起来关系有点问题,但是直男导演和编剧完全不在一个频道上:
“我之前也担心这两个人没上过综艺,综艺感不够强,不过这样也挺好的,你看这画面,拍起来就跟电影似的……”
导演心说不愧是演员,镜头感就是好,蒙恬往门边那幺一靠,江箸回头那幺一看,画面感十足,映衬着阑珊灯火,都能让人看出怦然心动的感觉。
“嘿嘿嘿。”
导演满意地笑出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