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曾经装肚子疼,装头疼,装风寒,都一一被他识破,就算她真把自己整得了风寒了,他也能看的出来,还是要让她练字。
赵宸表面温和,可他的严厉是在骨子里。他只平静看着她,就会让她心虚地低下头,虽然她也不知自己做错了什么。
她在陈府里被宠坏了,从来没怕过谁,便觉得赵宸是很厉害的人,能让她觉得害怕。
她彼时不明白,其实她的害怕,是出自本能,赵宸内里的严厉和控制欲已经在显现出来。
韩攸宁紧闭着双目,“现在不喜欢了,拿出去吧。”
铃儿暗暗惋惜,却也不会违背小姐的意思,端起兰花递了出去,对前面的车夫说,“我们小姐受不得这花的气味,你便想法子把它处置了吧。”
车夫接了兰花,一时不知如何是好,看向了斜前方的赵宸。
赵宸似是发现了这边的动静,正看了过来,他低声吩咐身侧的侍卫卫霄几句。
卫霄驱马过来,问车夫,“什么事?”
车夫如实回答,“卫爷,里面的小姐受不得这花的气味。”
别人不知,卫霄却知这盆兰花的珍贵。若说阖府最珍贵的物件是什么,怕要属这盆绿云了。
太子爷平日里再忙都是要亲手打理,晨吸朝露,晚送夕阳,呵护备至。
今日太子爷却将它摆到马车里,让他很是惊讶了一阵子。
他也不敢擅自处置了,便接过兰花,回到赵宸身边回禀。
卫霄怕太子不喜,又宽慰道,“太子爷的兰花珍贵,寻常人怕是没见过,不识货。”
赵宸看了看兰花,又转头看了马车片刻,道,“放到孤的马车里。”
卫霄应是,拿着兰花走了。
他心中暗暗叹息,这位陈小姐也是没福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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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码头出发时已经是午时,距离京城还有一段距离,暮色便沉了下来。
队伍在一个驿站停了下来,赵宸是打算在驿站用过膳再继续赶路,今晚必定要赶到京城的,以免夜长梦多。
驿站提前得了消息,已经备好了饭菜。
陆凛却没机会吃饭,安陵候府的侍卫奔驰而至传话,“老侯爷说你若是半个时辰内没回去,那就不必回了。”
陆凛长叹了一口气,“祖父又在搞什么鬼!”
侍卫又道,“老侯爷说,不管是什么鬼,横竖你这个孙子还能不能认就看今夜了。”
陆凛翻了个白眼,“就数她最聪明!”
侍卫又道,“老侯爷说,对。”
陆凛无语了,依依不舍去跟韩攸宁告别,“胖丫头你别担心,我已经拜托太子殿下,他会好好护着你。”
韩攸宁皱了皱眉,这傻孩子怎就那么亲近赵宸,“赶紧走吧。”
肉嘟嘟的小脸皱起眉来也分外可爱,一点杀伤力都没有。
陆凛理解为胖丫头担心他受老头子诘难,很是感动,这世上这么关心他的人不多!
他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韩攸宁正打算进驿站,便见白白胖胖的孙大娘过来了,手里端着一个瓷盆,上面盖着棉布,冒着腾腾热气。
孙大娘笑眯眯道,“小姐,船上的菊花扔了可惜,老奴都用来包了包子。马车里很宽敞,什么厨具都放得下,方便的很!”
韩攸宁眉头跳了跳,问道,“孙大娘,晋王府的人都回京了,你怎不跟着他们走?”
孙大娘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老奴得给小姐包包子啊!王爷他也不吃菊花包子。”
韩攸宁眨了眨眼,一时竟无言以对。
她想了想,试图跟孙大娘讲道理,“可你是晋王府的下人,我一个外人,没有一直用你的道理啊。”
孙大娘往前靠了靠,眯眯眼里都是笑意,“小姐怎么能算是外人,既然在晋王府住过,便是自己人了!”
韩攸宁扶额,“孙大娘,这样的话以后可不能乱说。”
孙大娘笑得愈发别有深意,“老奴明白!”
韩攸宁喟然一叹,没再与她纠结此事。却不知晋王府的管理这么疏松,少了个下人都没发现。
“铃儿,把包子端到车上去。”
韩攸宁放弃了在驿站用膳,又返回了马车上。在驿站里势必要与赵宸打交道,能免则免了吧。
铃儿清脆应了一声,接过了包子。
孙大娘喜滋滋地跟在韩攸宁身后,一副自己是她仆妇的姿态。
赵宸负手站在驿站外,看着士兵来往安排伙食,却见韩攸宁又一次避开了他,去了车上。
他问身边的卫霄,“那个婆子是什么人?”
卫霄二十多岁年纪,长相平平无奇,行事极为稳妥,韩攸宁随行的人员来历他早已打听清楚。
“那婆子姓孙,是晋王府上的厨娘,做鲜花包子做的好。陈家小姐爱吃她做的包子,晋王爷便带她随行,却不知为何没跟晋王府的车走。”
赵宸默立了片刻,转身进了驿站。
韩攸宁见赵宸进了驿站,松了一口气,安心吃起了包子。
孙大娘的手艺是愈发精进了,不知不觉又是半盘子进肚。
韩攸宁犹豫了一下,想着或许以后就吃不到了,就又拿起一个,心安理得吃了起来。
没过多久,便听外面有人说话,“陈小姐。”
韩攸宁掀开帘子,是卫霄,他们前世算是熟识了。
她在太子府艰难求生时,他还悄悄给她送过吃食,又在中间说和,“韩侧妃您别怨太子爷,他心里是有您的。您但凡服个软,太子爷定会把您捧在手心里。”
她如何服软?
对父兄的死视而不见吗?
她韩攸宁只有细嗅花香时,才会弯下脊梁。
卫霄恭敬地抱拳施礼,“陈小姐,驿站里已经备好了饭菜,太子爷请您进去用膳。”
韩攸宁婉拒了他,“替我太子殿下好意,我已经饱了,不必再麻烦。”
卫霄看了眼她手里吃了一半的包子,也没强求,拱了拱手走了。
可没过多久,韩思齐就过来了,拍得车厢嘭嘭响,“太子殿下让你过去吃饭,你过去就是,在这里矫情什么?”
当真是蠢货!大好的接近太子的机会,她竟生生推拒了,害得他也不能与太子说上话!
韩攸宁也不拉开帘子,只淡声道,“霍总镖头,有点吵。”
“陈攸宁,你别拿着个镖师吓唬我,我可……”
韩思齐话没说完,便见寒光一闪,车厢上铮地钉上一把飞镖,正正在他手旁半寸的的位置。
他的手猛地一抖,手脚瞬间酸软,几乎站立不住。
他扶着马车好一会才缓过神来,怒目看向霍山,可看到霍山锐利的目光,顿时怂了,骂人的话又咽了回去。
霍山沉声道,“再出言不逊,下一只镖可就不是钉在马车上了。”
韩思齐不甘心地走了,却只敢在心里暗暗发狠。
霍山是吧?我记住了,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等到了京城有你好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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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上就进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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