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的人才里,最不用左梦庚操心的,就是李日宣和李元鼎兄弟。
这两人继承了他们叔叔的优点,也是能做事的。
唯一需要左梦庚注意的,就是使用方向问题。
无论如何,在李邦华作为大佬的情况下,李日宣和李元鼎多多少少还是需要避嫌的。
左梦庚想了想,对李日宣道:“梁山集这边初建,比较缺人,你过来做个副手,没问题吧?”
李日宣淡然一笑。
“全凭参座吩咐。”
别看梁山集仅仅只是一个镇,李日宣被派来后,连个镇长都不是,但新军目前的地盘并不大,镇已经是很重要的行政单位了。
而且在李日宣之前,其他的行政人员开始时都还是从村级开始的呢。
李日宣早就得了李邦华提点,对于如今的官职大小根本不在意。
新军蒸蒸日上,未来的前途广阔无垠。将来能走到哪一步,还要成绩说话。
李元鼎也一样,被左梦庚安排到了东昌府去,在黄道周下面做事。
最后剩下的,就是黄宗炎和黄宗会两兄弟了。
“你们两个,就跟在我身边,做些杂务吧。”
黄宗炎还好点,黄宗会着实令黄宗羲头疼。
这货稍微有些好吃懒做的德行,虽然才华很厉害,但恃才傲物的状况很严重。
说穿了,就是被人捧的太高,不懂得脚踏实地的道理。
以黄宗羲的脾气,如果亲自带在身边,严厉约束和棍棒教育之下,相信能让黄宗会改变。但黄宗羲为了避嫌,不可能这么做。
感受到好友的为难,左梦庚主动接过了黄宗会这个问题家伙。
留在自己身边,可不是什么好日子。
黄宗会显然不知道这一点,听到被左梦庚留下做事,还挺高兴的。
“我兄弟自幼饱读诗书,遍览兵书,定当仔细为将军赞画,助将军无往而不利。”
黄宗炎可不会像弟弟那么没眼力价。
“我兄弟二人才疏学浅,如果不足之处,还请参座担待。”
左梦庚不置可否,只是将他们扔给了傅豫孙。
身为贴身秘书,傅豫孙可十分懂得左梦庚的心思。带着黄氏兄弟来到秘书处后,二话不说,就拿着一大摞文件过来。
“这些都是紧要事务,你二人要在明日午时之前撰抄出来,不得延误。”
看到半尺厚的文书,黄宗会脸都绿了。
“这位兄台,我兄弟二人来此,乃是为参座赞画军机的。此等繁琐小事,你自去处理便可。”
傅豫孙冷着脸,训斥道:“你二人现在是新军军部秘书处的文职人员,归我统管。命令已下,立刻执行。”
黄宗会梗着脖子,怒道:“这天下间谁敢支使我兄弟做事?”
傅豫孙立刻就要发作,却被黄宗炎抢到了前面。
“对不住,是舍弟鲁莽。这位兄台,不知如何称呼?”
他的软话并没有让傅豫孙有所转变。
“我叫傅豫孙,是军部秘书处秘书长,所有军部的文职工作,都归我管理。现在你们是我的兵,必须要听命行事。奉劝你们一句,军中不同外面,违反军令,就算是黄政委也救不了你们。”
黄宗炎忙道:“我们会弄好的。”
傅豫孙沉声道:“上司的命令要回答是,或者不是,不要废话。”
黄宗会气的跳起来,吼道:“我偏偏不做,你能如何?”
傅豫孙眯着眼睛看他,语气不疾不徐。
“按照军法,违抗军令者,重则处死。像你这样刻意违抗军令的,杀无赦。”
上过战场的人,眼睛里都有杀气。傅豫孙一旦起了杀心,黄氏兄弟只感到一股子彻骨的冷意,令他们不禁打了寒颤。
黄宗炎对这个桀骜的弟弟真是头疼坏了,赶紧拦在前面。
“我们还有不懂之处,请您指教。”
傅豫孙对他的态度就好多了。举起手来,齐眉平直,然后道:“日后行礼便是这般,此为军礼。不管是见到上司,还是下属,都以此为礼。当然了,见到上司要抢先敬礼。还有军中没有商量余地,命令下来,无论多难都要执行。”
黄宗炎点点头,表示明白。
待傅豫孙走了后,黄宗会还怒气难消。
“二哥,你拦着我干什么?我倒要看看,他还真敢杀我?”
黄宗炎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喝骂道:“你以为你是谁?你很了不起吗?你这么做,致大兄于何地?”
黄宗会顿住,脸色青红煞白。
他只是狂,不是傻,自然明白黄宗炎说的是什么意思。
“我又不靠大兄活着,是他非要我来山东的。本来咱们在浙江逍遥自在,他又何必强人所难?”
黄宗炎真是怒其不争。
左右看看,见四周无人,才敢实话实说。
“你也不看看大兄如今做的是什么?迟早有一日被朝廷发觉。你还留在浙江,等着被朝廷抄家砍头吗?”
黄宗会当场一个哆嗦。
“你……你是说?”
黄宗炎拿过文件,拍在黄宗会面前,郁闷地道:“你也不是个傻的,难道就没发觉咱们这位左参座的兵太多了吗?区区一个参将,麾下数万兵马,意欲何为呀?”
黄宗会彻底失神,脑子里翻江倒海,显然还无法接受这个现实。
秘书处多了两个新人,并不值得左梦庚一直关注。
五月初,新军在完成集结和准备后,终于开始出兵。
两个团三千多兵马乘船沿着运河南下,到济宁后,走泗水经兖州府直奔曲阜。
知府张堪忧心忡忡地趴在城墙上,看着浩浩荡荡的大军络绎通过,脸色十分难看。
“王孙蕃混账,做了恶事一走了之,如今却留下本官在这里如坐针毡。”
旁边的人,是他的师爷。
“观左军之象,只怕来者不善。倘若其和孔氏发生龌龊,东主可有良策?”
张堪只是跺脚。
“哪有什么良策?便是求到温阁老头上,又能奈何?那左梦庚据闻和东林众人交善,怎会将温阁老放在眼中。”
张堪乃温体仁门下,无论如何与左梦庚都搭不上关系。
可左梦庚真的和孔家起了冲突,他这个兖州知府绝对逃不掉瓜落。如今唯一能够祈祷的,就是无事发生。
只可惜,左梦庚筹备许久而来,怎么会允许无事发生呢?
一日后,新军抵达曲阜。从泗水转入小沂水,直扑尼山。
早前侦察得知的情报,从安山湖溃逃的白莲教匪,和其他几股乱民合到一处,如今就占据在尼山之上。
而尼山又是进入沂蒙山区的西大门,打下这里,新军就等于有了前进基地。
可是当新军开赴到尼山外围时,孔胤株火急火燎地赶了过来。
“左将军,你意欲何为?”
见着左梦庚,孔胤株双目喷火。如果可以,恨不得将左梦庚碎尸万段。
孔家威风了千年,从没有人敢于忤逆孔家的威严。就是眼前这个丘八,令孔家颜面扫地。
不成想孔家还没去找他的麻烦,他居然带兵踏入圣人故里。
和他相比,左梦庚就淡然的多了。
“孔先生不是看到了嘛,本将奉皇命进剿白莲妖魔。怎么,孔先生可有异议?”
孔胤株脸色跟死了爹一样,指着背后的山体,喝问道:“你可知这是什么地方?”
左梦庚悠悠地道:“本将自然知晓,此乃尼山。”
孔胤株挺直了腰板。
“既知此乃尼山,汝安敢在此地操持兵戈?”
左梦庚明明知道,但故意装作不知道。
“这本将就不解了。本将奉皇命剿匪,如今白莲乱匪就在这尼山之上,本将还不能进兵了?”
孔胤株打从心眼里认为他就是个不学无术的丘八,傲然道:“尼山乃我孔氏先圣奉天降世之所,岂容尔等于此厮杀?”
左梦庚装出恍然大悟的样子。
“哦……原来如此。”
就在孔胤株以为能够劝退左梦庚的时候,左梦庚却问了一个诛心的问题。
“未敢请教孔先生,孔氏不许我等于此动兵剿匪,那为何允许乱匪叛贼于此安营扎寨、酒池肉林呢?”
“你……”
孔胤株好悬一口老血喷出来,偏偏无言以对。
实在是左梦庚这个质问太过于险恶,无论怎么回答,孔胤株都觉着自己掉进坑里了。
你说新军在此动武,对孔圣不敬,因此不许。
那为何乱贼就占据了这里,还坟头蹦迪,你孔氏却熟视无睹呢?
这让孔胤株怎么说?
唯有两眼一翻,竟然气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