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无比凄厉的惨嚎声中。
芈寰全身的皮囊被剥了下来，成为了一个血淋淋的人。
二十年前，赢缺遭遇的一切，终于全部还了。
“啊……啊……啊……”
“好痛，好痛，好冷，好冷……”
“好热，好热……”
芈寰躺在地上不断地瑟瑟发抖。
因为深深吸一口气，用控磁术点燃了芈寰的皮囊。
顿时间，芈寰呆了，甚至一下子忘记惨嚎。
就一点点希望也没有了吗？
之前赢缺被剥掉皮囊之后，芈寰还当成战利品收藏起来，这才有赢缺恢复真面目的一天。
现在芈寰的皮囊彻底被烧掉了，就再也没有恢复的一天了。
芈寰直接哭出声来。
一直到现在，赢缺才算是看出芈寰的性情，之前他一直维持冷酷睿智，如今看来他倒是想哭就哭，想笑就笑啊。
一边强硬得绝对不投降，比起白玉川和申无玉，意志都要坚定得多。但另外一边，他痛了就哭，甚至是毫无形象地哀嚎。
这个和他之前表现出来的人设，实在有些落差。
赢缺深深吸一口气，拿着匕首来到芈寰的面前，对准他的脖子，猛地一切。
顿时，芈寰的脑袋直接被切了下来。
接着，他的巴掌直接拍了下来。
瞬间，芈寰的脑袋直接被拍碎了。
彻底死了。
做完这一切后，赢缺直接躺在地上，大口地喘息着。
厉阳郡主也放下了利剑，努力伸出手，抚摸着赢缺的脸。
两个人没有说话，也没有力气说话。
其实，眼前的局面有些诡异的。
人的情绪仿佛被放大了，有点点奇了。
傅采薇对着赢缺说出的那一段对白，不许赢缺移情别恋的对白。
太潜意识了，太深层了。
或许，傅采薇内心深处就是这么想的，只不过稍稍有一点点理智，可能大概不会说出来，哪怕是专门对赢缺说出来。
眼前这个芈寰的个人表现，好立体。
之前在赢缺的记忆中，芈寰就是一个深沉，狠毒的贵公子。
没有想到，刚才的他表现得那么坚定，那么忠诚。
赢缺摇了摇头，将这一切抛出脑海。
第二关过去了。
但是，就剩下他一个人了。
不管是宁道一，还是厉阳郡主，都没有半点力气了。
所以这第三关，也就是最后一关，赢缺必须一个人去闯了。
或许谁也没有想到，攻打芈王老巢，会演变到这个地步。
赢缺没有着急，就这么静静盘坐着，一动不动。
他在恢复精神力。
只不过这一次恢复得很慢，因为刚才那一瞬间使用黑暗天眼把精神力用掉了大半。
整整两个时辰，他一直都在冥想。
而整个过程中，没有任何人出现。
终于，赢缺精神力完全恢复了。
“那我一个人进去了。”赢缺道。
厉阳郡主点了点头。
赢缺上前，在她的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
接着，他看着焦黑的申公敖黑暗之树，此时连里面的心跳都已经停了。
赢缺上前，轻轻拥抱残缺的焦黑树干。
然后，他朝着中间的那个入口走去。
……
和白骨领黑暗领域的格局相似，这里原本是巨大的水潭，中间有一个螺旋入口，足足几十米厚，螺旋入口的尽头，就是一个光幕。
而那光幕的下面，就是黑暗领域。
也就是最后一关。
赢缺来到这个入口处你，一步一步往下走。
就仿佛旋转楼梯一般，一直往下走了几十米。
见到这个光幕了。
黑色的光幕。
下面是什么？是什么形式的黑暗领域？
完全不知道。
这个黑暗领域里面有什么天罗地网？
不知道。
但这是最后一关，里面至少有芈王，还有罗梦大师。
听上去，真是让人绝望。
第一关和第二关，就已经如此艰难了。
赢缺消耗了所有的军队，所有武道军团，所有的底牌，仅仅只是击败了傅采薇和芈寰，甚至赢缺自己也九死一生。
芈寰和傅采薇，就已经表现得如此强大了，更何况芈王？
而现在赢缺只有一个人。
真的感觉十死无生。
谁都知道这一战会很艰难，但绝不会想到会如此之绝望。
可是……赢缺的表情，倒是显得有些风轻云淡。
谈不上智珠在握，但真的很淡然。
深深吸了一口气。
赢缺逼上眼睛，然后轻轻跳了下去。
跃下了光幕。
进入了芈王真正的老巢，真正的黑暗领域。
……
周围彻底一片黑暗。
什么都看不见。
真正意义上的黑暗。
哪怕开启三眼天师术，也就什么都看不见。
赢缺施展控磁术，让自己缓缓坠落下来。
但是，下面仿佛没有底？！
一直下坠，一直下坠，都没有到尽头。
于是，赢缺就这么悬浮在空中。
就仿佛漂浮在彻底的虚空之中。
看不到这个黑暗领域的具体构造和形式。
赢缺缓缓道：“芈尤，我来了。如果没有猜错的话，这应该是最后一关吧，你现身吧。”
芈王依旧没有现身，但是出现了他的呼吸声。
“我的娇兵之计，是不是白费了？”芈王道：“芈道元和芈岐，我是不是白送了？不管怎么样，你都会来攻打我的老巢的。”
“是的，我一定会来的。”赢缺道：“但是你的示弱娇兵之术没有白费，我真的没有想到这一战会如此的艰难，甚至绝望。”
芈尤道：“我也没有想到。”
赢缺道：“在我进入芈王府之前，有一个人骑着白鹤而来，她和我有点神似，非常年轻，她劝诫我说千万不要进入芈王府，我一定会输，一定会死。她对我仿佛有敌意，又仿佛没有敌意，很复杂，那么她是谁？”
芈尤道：“还不到告诉你的时候。”
赢缺道：“好吧。那关于我赢氏家族灭亡的真相，最终的策划者是谁？你能告诉我了吗？”
芈尤道：“抱歉，依旧不到时候。”
赢缺道：“你之所以彻底放弃了永昌皇帝那边，完全从江东行省，江南行省撤军，就是因为我体内的黑暗天眼和魔王之手对吗？”
芈尤道：“对的，当时我真的非常害怕你不来攻打东海行省。”
赢缺道：“所以你把芈道元和芈岐都送到我这边，压根就不是为了家族的延续。”
芈尤道：“当然不是，人死如灯灭。况且是对于我们这种几乎能够永生之人，怎么可能会把希望放在子孙后代上，所有的一切，都要在自己手中完成，才有意思。”
赢缺道：“我体内的这个黑暗天眼和魔王之手，就这么厉害吗？”
芈尤道：“在你手中，已经非常强大。但是在我身上，会强大十倍百倍。在你身上，也就是辅佐女皇。在我身上，就能成就天下霸业，三分于天下。”
赢缺道：“这黑暗天眼和魔王之手，难道不是属于黑暗大帝姬心的吗？”
芈尤道：“不，他只是其中的一个主人而已，而且还不是完整的主人。但就算如此，他当年差一点点就横扫了整个世界。”
赢缺道：“那这黑暗天眼和魔王之手，就是上古之物了？”
芈尤道：“对的，上古之物。”
赢缺道：“罗梦大师呢？”
顿时，一团火焰点燃，彻底黑暗虚空之中，出现了一个人影。
赢缺顿时呼吸一屏。
这么……美？
这么妖娆？
魔一般的曲线？
让人窒息的面孔和身材，仿佛集合了所有男人对女人的幻想。
这……这是魔女。
而且，竟然真的和楚楚有几分相似了。
虽然完全蜕变了，但依旧能够看出属于楚楚的那一点点轮廓。
赢缺沙哑道：“她的身体是楚楚？”
芈王道：“对。你利用黑暗学宫制魔篇，制造出了申公敖的黑暗之树。而我利用黑暗学宫制魔篇，制造出了一个魔女，我们都因地制宜。”
赢缺道：“凭什么是她？为什么是她？”
芈王道：“我也很想知道，她很聪明，也很美丽，但也就是千里挑一。我抓来做实验的足足近万人，比她出色，比她美丽的人，不胜枚举，但不知道为何，最终成果的实验对象是她。”
罗梦大师道：“或许在我们人的眼中，这群人的天赋有高有低，天差地别。但是在有些种族眼中，其实都相差不大的。就如同在我们人类眼中，老鼠的智力差距大吗？”
说得有理。
罗梦大师继续道：“所以这个制魔实验，运气成分百分之九十五，剩下的百分之五，则完全是意志。楚楚的意志太强烈了，不仅仅是求生的意志，还有出人头地的意志，所以她成功了。”
这倒是的。
楚楚为了出人头地，已经遭受了非人的折磨。
已经在地狱沉沦过了，所以进入十八层地狱之后，反而能够活下去。
剩下的人，扛不住都灵魂崩溃了。
赢缺道：“她是我见过最想要出人头地的人，她一直有一句话，难道生下来是奴仆，一辈子都要是奴仆吗？去非常认同这句话，所以申无玉死了之后，我没有杀楚楚，而是将她送到芈王这边来了，但现在这个结局，我真的没有想到。”
芈王道：“我又何尝想到？”
赢缺道：“但更加悲哀的是，哪怕她经历了十八层地狱的折磨，哪怕看上去已经涅槃蜕变了，但还只是一个傀儡，依旧只是为别人做了嫁衣，甚至还来不及强大，来不及自由，就被罗梦大师夺舍了。”
芈王道：“这大概就是命运，她出身于奴仆，再怎么挣扎，也是奴仆。”
赢缺道：“就如同傅剑之和傅采薇吗？看上去已经飞上枝头变凤凰了，已经要彻底改变命运了，但都只是假象。你随便一拍手，他们就被轻而易举牺牲了，就因为他们不是出身于豪门贵族。”
芈王道：“赢缺殿下，你怎么共情起来了？你和我一样，都是千年华族，你一生下来就注定掌握了天文数字的资源，拥有整个世界。当你身份被知道的那一瞬间，女皇陛下就毫不犹豫和你结盟，和你结合，为你生子。你轻而易举就获得了申公家族的效忠，白玉堂的效忠，甚至曾经半个帝国的资源都交到你的手中。而宁道一也毫无心理障碍地跪下来效忠你，这一切都是为何？还不是因为你的血统？如果你是申无缺，这一切能做到吗？”
芈王说得对。
如果是真的申无缺，这一切都不可能。
当赢缺身份被揭露的那一刹那，仿佛就掌握了某种神力一般。
别人的效忠，就毫无心理障碍，仿佛理所应当。
芈王道：“赢缺殿下，我们都是同一个阶层的，我们都是得利者，就不要和其他人共情得这么厉害了。”
赢缺道：“流水不腐，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芈王笑道：“你还真是一个革命者啊，你还真是天真啊。”
紧接着，另外一团火焰亮起。
芈王出现了。
赢缺发现，他，芈王，罗梦大师，成为了一个三角阵型。
而且是等边三角形。
赢缺道：“罗梦大师，我有一个问题一直想要问您。”
魔女罗梦道：“请讲。”
赢缺道：“我们曾经合作过，而且还很愉快对吗？”
罗梦道：“是的。”
赢缺曾经第二次进入妖灵海，向罗梦大师提出交易，获得妖灵珠，提升控磁术。
赢缺道：“所以当您见到我有黑暗天眼的那一瞬间，为何您想的不是和我合作，而是立刻和芈王联合灭我？”
罗梦大师道：“赢缺，你和我交易的是什么？几个千年未解的数学题而已，没错我是醉心于算术，但是你觉得我的世界里面就只有算术吗？你以为我创造了罗梦排列术，我就是一个算术痴人了？谁要你的数学题啊？你拿数学题来贿赂我？哪一个大师经不起这样的考验啊？”
“赢缺，我不知道这个世界上有没有完全醉心于学术的痴人，或许有，或许没有。但至少我不是，我甚至可以告诉你，黑暗学宫拥有这个世界上最多的天才，也拥有最多的学痴。但我可以明确告诉你，真正痴迷于学术，完全无心名利的，几乎一个都没有，或许一个都没有。”
“所有人，所努力的一切，都是为了名利，几乎毫无例外。”
“你或许能够看到有部分人，完全痴迷于学术，对名利好像半点不感兴趣。但我可以告诉你，那……也是名利的一部分。”
赢缺脑子里面立刻浮现出了爱因斯坦，牛顿等等等大师。
好像，就是这样的。
他们特醉心于名利，甚至尤其醉心于名利。
罗梦大师道：“赢缺，你这个人有点天真，虽然聪明绝顶，但把人看得有点纯粹了。人是动物演变而来的，所以尽管很努力地摆脱动物的属性，一点点努力升华。但是……别把人神化了，这个世界上没有人，剥开面具，全部都是人。当然你也不要奢望自己成神，否则你的后果会非常惨。”
芈王道：“赢缺，这个世界上曾经有人用神的标准来苛求自己，你知道那个人是谁吗？”
赢缺道：“知道。”
芈王道：“对，那就是你的父亲赢柱，他这一生都在努力地想要成为一个完美的人物。尽管掌握着无比巨大的黑暗能量，但他却把自己当成了执剑人，要以一己之力，守卫这个世界，阻止黑暗力量的入侵。天予不取，反受其咎，所以他死了，你的家族灭亡了。”
执剑人？！
罗梦大师道：“我之所以和芈尤联手消灭你，原因非常简单，我和他的缘分更深。而更加重要的一点，我能从他身上得到更多。至少，她有一个魔女傀儡让我夺舍，你呢？还要给我几道数学题吗？”
赢缺自嘲道：“抱歉，是我肤浅了。”
罗梦大师道：“性格决定命运，你之所以走到今天这个地步，也就是你的性格使然。”
芈尤道：“明知是不可为而为之，你就是这样的人。在东夷帝国天兆火山的胜利，看来真的给你带来了巨大的信心，让你觉得这种级别的胜利可以复制。但是赢缺，京都之战的胜利是上天赐予的，不是你自己创造的。什么人定胜天，都是假的。”
罗梦大师道：“赢缺，你的三张王牌都用完了，你觉得还能打赢芈尤，能够打赢我吗？”
赢缺摇头道：“万万不可能。”
罗梦大师道：“那你为何还会下来？”
赢缺道：“不甘心，不愿意放弃，宁可粉身碎骨，也要下来试试看。”
罗梦大师道：“执念，不疯狂不成魔，对吗？”
赢缺道：“是的。”
芈王道：“不疯狂不成魔，是关键时刻用的，那是在五成胜算之下，向上天借的一点点气运。而不是逆天改命，更加不能当成武器用。但是，你完全把不疯狂不成魔当成武器用了。你这种人或许能赢一次，两次，三次，但只要输一次，你就完了。而我能输一次，两次，三次，但只要让我赢一次，我就能把之前输的东西，十倍百倍赢回来。是这样吗？赢缺殿下。”
赢缺点头道：“是的。”
芈王道：“你是我遇到过最了不起的对手，但和你的父亲一样，都太天真了，太天真了。”
罗梦大师道：“天真好啊，天真好啊。如果不是那么天真，能让我们赢吗？他掌握着黑暗天眼，魔王之手，躲起来苟且个几年，届时你怎么办？我们怎么办？他直接躲在你和天空书城的身后，消失得无影无踪，让你们打生打死，他躲在暗处渔翁得利，你怎么办？”
芈王道：“是啊，天真好啊。只有天真的人，才会这么义无反顾地自投罗网，前来送死。赢缺殿下，谢谢你，非常非常感谢你的馈赠，你不能用好魔王之手和黑暗天眼，我会用好的。”
罗梦大师道：“赢缺阁下，那我们要动手杀你了。”
然后，她缓缓举起手。
芈王也举起手，道：“赢缺殿下，你放心，我们会很快的，不会有任何痛苦的。”
然后，芈王和罗梦大师，这两个宇内最强大的人。
举手，出招。
要灭杀，赢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