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岁?八岁就能从蛛丝马迹中寻找出正确的答案,真不愧是我林枢的未婚妻!
相比王媛,王焕这个当哥哥就差了许多。当然,这也同女孩子心思天生细腻有关,谁没事会拿一本佛经如此仔细的研究?
王琦夸了一声闺女,又鄙夷了一下儿子。他讲起了同当今皇帝的渊源。
原来王琦少年登科,馆选时棋差一着,被分到了大理寺担任正七品评事。随着京城夺嫡之风渐起,党争也越发严重起来。
在京中没有靠山的王琦,被压在从六品大理寺寺副的位子上一呆就是五六年,直到他在大报恩寺散心时遇到了当时还只是皇子亲王的今上。
王琦不满如今官场上的党同伐异,今上对朝廷的怠政与奢靡之风也是满心厌恶。两人算是同仇敌忾,在梅林举杯共饮,发泄了一番心中的不满。
当时王琦还不知道跟他大醉怼天怼地的是皇子亲王,还以为也是看不惯世道日下的“愤青,两人把臂同游,好不畅快。
直到他被当今举为正六品刑部主事,在刑部大堂见到了主管刑部的皇子,原来和他一同醉酒后怼天怼地的人竟然是皇帝老爷的亲儿子!
就这样,有了靠山的王琦终于不用怕被党争的双方打压,也不怕夺嫡的风吹到他的头上。直到隆盛四十四年末,先太子自刎宫中,太上皇禅位,他就被皇帝派往江南,担任小小的苏州同知,暗里却是帮皇帝监察江南,收集江南的各种信息。
“陛下一直没有夺嫡的打算,除了主理的刑部中有几个潜邸旧臣,身边最放心最得用的也就只有我了。江南是朝廷钱粮要地,便差遣了我去了苏州
王琦并未说他在江南具体都干了什么,不过林枢从这段日子有关江南的奏章邸报大致能猜出来。
表面上倭寇不时侵扰,豪绅世族争权夺利,但主要的钱粮产地,已经逐渐被皇帝的人马控制了。
如今只剩金陵周边还在忠信王麾下人马的手中,典型的农村包围城市,小城围困大城的手法。
“小婿曾有猜测,还以为您是哪位阁老的人,没想到您背后站着的竟然是陛下。”
王琦摆摆手,上前拍了拍王焕和林枢的肩膀,叮嘱二人:“行了,这事就不提了。今日将此事讲出来,就是告诉你们,以后遇到事了,别自己一个人扛着。哪怕我帮不上,也能给你们想想办法!’
两兄弟纷纷躬身称是,有大腿抱,他们二人自然不会客气。
等王琦一家回了嘉南苑休息,黛玉静静的走到林枢身旁,拉着他的袖子盯着他。
林枢大手放在黛玉的脑袋上揉了揉:“今日是哥哥不好,让玉儿担心了!’
“我也不是怪你,只是这些事哥哥以后还是要同我提前说一声。我帮不上什么忙,总能同哥哥一起承担不是?若是哥哥出了事,我怎么能独活呢?”
黛玉表情极其认真,在她的意识里,哥哥林枢是她唯一的依靠。若是有一天林枢向父亲母亲一样离开,她绝对不会独自活下去。
“知道了,以后我也不会再冒险了。这次是一个不可再犯的教训,我已经将它刻在心中,时时警惕自己,要懂得敬畏,懂得谋身
兄妹俩一边说话,林枢将已经困乏的黛玉交到了王嬷嬷手中。
夏夜虫鸣,黎明前黑夜在朝阳驱散下,重现光明。
用过早饭,林枢换上崭新官服,准备前往内阁值衙。看着床架上半新不旧的那件皇帝旧衣林枢暗笑自己算是收集了不少御赐之物。
他将衣服收好,乘车前往皇城。马车晃晃悠悠,街上有不少吆喝做买卖的小商贩。
“福全,去买几个包子尝尝
等到了皇城门口,林枢拎着食盒走进内阁值房。
“学士,小人已经查清楚了。霍世子这几日一直在崇南坊私宅中,昨夜还请了大夫:一进值房,冯源就匆匆进来禀报他昨夜的成果。
林枢打开食盒,将买来的包子和家中准备的小菜推到冯源面前。
“不着急,先吃些东西。我知道你们书吏每日天不亮就要过来打扫,都没时间吃早饭。”饭菜简单,不是什么大鱼大肉,却让冯源心中一暖。
林枢来到内阁后,没外人在场的时候,对待他们这些别人口中的贱吏都是平等相待,还多次出面维护他们。
上次家中老母重病,也是林枢出面请了太医诊治。人心都是肉长的,他冯源不是什么好人却也懂得知恩图报,这也是他看好林枢未来的原因之一。
“多谢学士,小人的确是饿了!”
冯源躬身致谢,倒也没有含糊,支持坐下吃了起来。
一盏茶的功夫,冯源将桌子上收拾好,又给林枢泡好茶端了过来。这才继续跟林枢汇报:“小人没让我那朋友帮忙,这事不宜让他人知晓,便让小人的儿子去探了探,记下了那大夫开的方子
说着,他从袖子里掏出一张纸,字迹稚嫩,却也工整。林枢也读过一些医术,看出了这个方子对症的是什么。
“保胎?这是有了身孕?’
冯源点了点头回道:“根据小人的打探,约在四月时,霍世子曾经去盛通当铺当了好几件珍奇,大致有一万两银子。光是给白牡丹赎身的银子就话费了六千多两哦,白牡丹就是这位花魁娘子!”
六千多两?真是疯了!
林枢的目光放在面前的保胎方子上,有些犹豫不决。
看这方子,应该是怀孕三四个月时所用。若是他借白牡丹算计霍家,一尸两命的可能性很大。
与他有仇怨的是霍家,又不是这位花魁娘子。哪怕他不是圣母心泛滥,但让无辜人间接死在自己手中,心里那个坎总是过不去。
冯源有些为难的张了张嘴,似乎有话要说。林枢正是心烦意乱,便皱眉说道:“有什么话就说吧,吞吞吐吐的看着我也难受。
“那个,学士,这白牡丹腹中的胎儿,还真不一定是霍世子的!”
林枢惊讶的问道:“哦?这怎么会?霍邱太好色,总不会乐意给他人当便宜爹吧!”冯源摸了摸后脑勺,为难的笑了笑“这事牵扯到一个人,还是学士家的亲戚
“说吧,不碍事。我倒是被你勾起了好奇心。’
“是宁国府的珍大爷!”
贾珍?
只听冯源说道:“云台阁其实是义忠亲王一位侧室夫人的哥哥在管着,里面的女子才貌俱佳,算是京城数一数二的烟花之地。京城权贵子弟大多喜欢这个调调,珍大爷就是其中之
根据冯源所说,贾珍那可是云台阁的常客了。自从这个白牡丹出现在京城,贾珍就成了白牡丹的恩客。
原本已经有传言宁国府的珍大爷准备为白牡丹赎身,可突然有一天,珍大爷就消失在大众的视野中。
随即便是南安王府的世子霍邱,花费六千两白银,将云台阁的花魁白牡丹赎走,这才有了金屋藏娇之事。
“小人昨日下午无事,便四处打听过。霍世子除了丫鬟生的一个庶子,就再未有子诞生,并不是他不想生,很可能是他不能生了
冯源眼神中露出鄙夷之色,他解释道:“这么霍世子十二岁就开了荤,还未娶妻就生了庶子学士,您想想看,南安王府好几年没添丁了,怎么可能偏偏就这个花魁娘子就怀了霍家的子嗣?’
看着冯源眼中一副男人都懂的意味,林枢真想表现出自己的纯洁。算了,这事说出去估计都没人信!
“算了,这事先容我琢磨琢磨,你也小心些,莫让人察觉到什么,这两天先停下来。’
既然贾珍也牵涉其中,又是义忠亲王府的买卖,他就要好好琢磨一下,最好是跟贾家通个气。
昨日万寿大典,热闹的气氛还未过去,京城就有了新的八卦谈资。
最让人津津乐道的,就是贵太妃的娘家金陵甄家拿着野兽当祥瑞,假扮麒麟千里送来京城为太上皇贺寿。
甄家的名声本来就不怎么样,如今更是被人鄙夷到了骨子里。就连作为甄家外甥的忠信王高永仪就受了连累,被太上皇随便找了个斥责了一顿,罚俸一年,禁足一月。
第二件趣事就是忠顺王高永桓,又一次展现了京城纨绔第一人的风采,带着王府亲兵冲进南安郡王府,将王府前院砸了个稀巴烂。
据说此事是因为南安郡王府的霍县主,打了忠顺王的心尖尖惠安郡主。忠顺王一怒之下,不顾南安郡王的赔罪,誓要给女儿讨回一个公道。
这些事传到正在内阁值房用午饭的林枢耳中时,林枢只觉得既解气又好笑,估计这会那位霍县主委屈的能哭晕在墙角。
南安郡王府,看着连一把能立住的椅子都没有的正堂,南安郡王霍安阴沉着脸死死压制着心中的怒火。
他自觉身份高贵,可没想到今日受到如此之辱。高永桓是上皇亲子,今上之弟,他惹不起,也不想惹。
但这件事的罪魁祸首林家,霍安觉得林枢若不交出七成家产作为赔礼,就难解心头之气。“常威!”
“属下在!’
“两天之内,本王要看到林家的所有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