环顾了一下四周,对着爵士询问道:“这次似乎有很多骑士出席,最近帝都的骑士似乎越来越多了?”
他带着点慵懒的微笑,讥讽道,“连我去玩的时候都满屋子汗臭。”
他说话的时候特地在“玩”上加重了语气,又带着黏糊暧昧的语气,于是对方便也带着你懂我也懂的意味,跟着一起笑了。
——不是。
阿海雨塔想。
作为专属奴隶,他始终陪伴在对方身边,侍候着少年,当然最清楚这段时间自己的主人从未外出过。
可他却在社交中,不断编造着自己沉迷于堕落娱乐中的谎言。
“兰奥斯已经失踪了三年,按照帝国的规定,已经足以选出新一任的首席骑士,如今整个帝国的骑士汇聚于此,都只为了这个目的。”
爵士解释道,带着笑容补充了一句,“不过,虽然名义上是失踪,但谁都知道,在兽潮里找不到人也找不到尸体,多半就是死在魔兽肚子里了。”
阿海雨塔阴沉下脸,沉默不语,却突然察觉到少年握着他的手捏紧,收敛起笑意,冷淡地说道:“他绝不会死。”
然后、
“——就算他是失踪了,也无人能够替代‘北之蔷薇’的荣光。”
斩钉截铁。
爵士无奈地瞥了伊文一眼:“随你的意,反正谁都知道,你可不容许任何人在面前说兰奥斯的坏话。”
对方显然无意在这种寻欢作乐的场合下谈论那些无聊的政治事情,继续和伊文闲扯几句就离开了,只留下伊文带着他的奴隶继续站在宴会的边缘,注视着场内的情况。
阿海雨塔还是没克制住自己对于刚才那件事的在意。
“主人。”
“嗯?”少年向他投来目光。
“兰奥斯、”他顿了一下,更改了措辞,“兰奥斯将军,是您在意的人吗?”
伊文似乎显得有点诧异,但看了看阿海雨塔,却又转而微笑了。
“嗯。”他说,“兰奥斯将军是帝国的荣光。就算是最底层的平民,都知道他的名字和业绩。‘北之蔷薇’、‘剑的荣耀’、‘最为完美’,光辉高洁的骑士。对我们这种帝国的蛀虫来说,真是不可仰望之人。”
他说起“蛀虫”的时候隐隐带着些自嘲意,阿海雨塔暗沉着眼睛,说:“将军阁下或许并不喜欢您这么说。”
他说出这样的话,伊文诧异地看了他一眼,露出一个轻慢的笑容:“反正他已经永远都不会知道了。”
他拉着阿海雨塔的手,沿着宴会的边缘走,穿过奢侈华美的庭院,仿佛自语般说着:“除了我以外,谁都认为兰奥斯将军一定死了,只有我还在坚持。但是我确实相信,真的会有人能从那样的兽潮里活下去?”
“教廷剥削无度,贵族沉迷于奢侈享乐,明明帝国的外敌正在酝酿着风暴,整个国家却像是什么都意识不到。本应该捍卫着国家荣誉的骑士们,也在争夺着那无妄的权力和名誉。像他那样的人,已经再也看不到了。”
“——直到我为止。”
一直沉默不语听着的阿海雨塔心里一惊,下意识抬头去看他,却正见到少年凝视着他,就算注意到他看了过来,也只是回以一个傲慢冰冷的微笑,“而真正的荣耀正等待着我。”
他突然意识到,虽然和这人亲密相处到了这样的程度,他对于面前的人实际上却仍然一无所知。
这个少年就像是一个过于危险的谜语,是暗色的咒文,深入接触就会掉下深渊。
这里是一处僻静的花园。
珍稀的植物在土地上生长着,显示出春天的勃勃生机。高大的树木遮蔽了夜色,只有从远处投射过来的酒会的灯光。高大的围墙将城府里的花园与外界隔离,而花园的僻静又与酒会的喧嚣相合,显出一种不同又相似的感觉。
阿海雨塔问:“您对将军的……憧憬,是因为他的光辉吗?”
“当然不是。”
伊文十分轻松地回答了他。
然后,他说起了过去的事。
“虽然我的父亲喜欢男性,从未娶妻,但作为偶然诞生的私生子的我来说,终究只是伯爵的阴影罢了。不受重视,也没人在意,就连自己也看不起自己,终日消沉着过日子,就这么作为一个私生子度过一生吧。”
“可是我见到了他——”
他的嘴角扬起微笑,“直到兰奥斯将军拜访伯爵府的那天。他被那么多光辉耀眼的骑士环绕着,却比起光芒,更像是锋芒毕露的冰棱,让人无法移开目光。偏偏神情又带着理所当然的傲慢。我就这么看着他,无法移开目光。”
“可是他只是冷冷瞥了我一眼就离开了,那种冰冷到不把我当作存在的眼神,如果不是确实对上了眼神,我都要怀疑他的眼睛已经穿透了我,只看到了后面的空气。”
“阿海雨塔,我崇敬他,却并不是崇敬他的人。”
少年的声音低沉下来,带着平时几乎不会流露出来的,阴沉冰冷,“我羡慕他,嫉妒他,崇敬他的光辉,是他让我见到了拥有力量的人能够怎样为所欲为。那个时候我就发誓总有一天要让他在我之下,不得不正眼去看我,甚至是仰望我,祈求我的注视和垂怜。”
阴狠的语气。
“可是很有趣不是吗?明明就是一眼瞥过去,根本没有看到你一样,第二天却在陛下询问他这次出征要求的奖赏后,请求将我从私生子扶正。作为一个陌生人来说不是太奇怪了吗?“
“我想要成为会被那种傲慢的家伙正眼对视的存在,站在他面前,问他为什么。”
“为什么……要帮我。”
听着那阴冷的话语,阿海雨塔只觉得心情复杂。
仔细回想起来,那件事,他却没有任何印象。
对于不受重视的贵族私生子来说,那是过去只瞥见一眼就永生难忘的光辉,可对于那高高在上的北之蔷薇,却只是萍水相逢的陌生人,随口一提的经历罢了。
但或许是对方提及的语气太过深刻,脑海中突然有什么碎片快速划过。
站在庭院百花中的少年。
孤独的身影,寂静的眼神,仿佛燃烧过后的死灰,却在只有一瞬间的对视中,就像是被星辰点亮一样,迅速明亮起来的黑色眼眸——
“阿海雨塔?”少年拉着他的手,诧异地叫他的名字,“怎么了?”
他这才察觉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下了脚步。带着些慌乱地抬起眼睛,看了少年一眼。
他想起来了。
在那次随便一瞥后向帝王进言的理由——
但对于这高傲得过了头的少年来说,一旦说出来,就必然成为一种侮辱。
“你怎么停了?”伊文嘀咕着,仔细地打量了阿海雨塔一眼,突然露出奇怪的表情。
他就这么在阿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