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时辰之前还听说方才这行动的主使是永平中屯卫的副将,现在这名副将又是率领大军前来接应,这实在是让人啼笑皆非。
那名前来通报的蓟镇骑兵倒也是颇为健谈,开口解释说道:
“自从得到通报之后,我家大人就派人在附近派人守候,今日听到附近的农人报信,说是马匪正在围攻一支车队,我家大人想着是不是山东过来的车队,蓟镇上下不敢怠慢,所以我家大人才亲自率军前来。”
在车阵正门后面的张坤阴沉着脸,向后摆摆手,那些严阵以待的火铳兵放下了手中的火铳,来通报的这名亲兵看见这景象,连忙拱手致谢道:
“我家大人马上就到,这里荒郊野地,也是害怕山东来的诸位误会,这才是派小的通报一声,小人这就回去,让我家大人率兵过来接应。“
说完又是团团作揖,打马朝着来路跑回去,一名把总跑出来开口说道:
“大人,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突然率领大军来接应,这其中肯定是有阴谋!!”
张坤却没有搭话,回头看了看被圈成一圈的车阵,士兵们都已经是做好准备,火炮也都是在内外架好,可这样小小的防御工事,对付骑兵或许还有大股步兵的攻击,能不能支撑得住,这还真是不好说。
永平中屯卫副将向付义是两年前才到蓟镇上任的军将,自从在洪承畴率领秦兵、蓟兵和辽兵一同出关,松山大败全军覆没之后,蓟镇这边已经是空虚之极。
但山海关到顺天府边境这一带,隘口和关口众多,这些年朵颜三卫和东蒙古各个部落,不是投靠了关外的鞑虏,就是对大明不再臣服,开始入境掳掠,北直隶一带是京畿要地,结果是抽掉了京师周围还能用的京营,放到这蓟镇来镇守。
这些京营和蓟镇的残存兵马结合在一起,构成了现在的蓟镇边兵,不过这些边兵因为战斗力不强,所以根本无法自成体系,山海关总兵高第则因为手下的实力在松山之战中没有受到太大的损失。
结果掌控了蓟镇这一块区域,京师周围,当兵除却军饷比他处能多发几个月的,其余是一点好处也捞不到,京师周围都是皇族权贵,谁会理会京营的这些官兵,来了蓟镇镇守,最起码有了大片的土地可以耕种,当军将的也是有了实利,这自古以来,军将想要腰杆挺直说话做事硬气,无非是要自己能满足自己的军需。
自己有粮有钱供应自己的部队,他的军官兵丁当然会听话,来到蓟镇的这些官兵得了便宜,当然是不愿意放弃到手的地盘。
而且山东在河间府的所谓屯田田庄的建设,各项的明细和各方面的反应,都已经是传到了蓟镇。
蓟镇边兵军将都是刚刚得到好处甜头,怎么可能这么容易就放弃,向付义也曾经和手下的人说过,来到这蓟镇,才知道藩镇武将的威风所在。
目前胶州营先遣队的位置距离永平中屯卫已经是不远,向付义带着大批的兵马过来也没有花费太多的时间。
三千骑兵,两千多步卒,行进间总不免有些脱节,派人出去通报,顺便也是在远处把阵型收拢稳定一下。
等到报信的那名亲兵骑马跑回来,说是对面的山东队伍很客气的答应,说是等大人率兵上前接应。向付义冷笑了一声,跟着各级的官佐下达了命令。
等到副将向付义率领的五千多兵马浩浩荡荡的前来接应,却发现山东的这支小队伍并没有放松警惕,但也没有在车阵之中固守,看这个摸样,除却车阵之中留下了必要的守备,其余的人差不多全部走了出来。
山东这一支先遣队显然也不是出来列队欢迎,而是摆出了战斗的阵型,四百名的士兵摆成了二十乘二十的小方阵,其余的几十人拿着火铳守在车阵的火炮后面。
张坤没有带头盔,双手空空的站在阵前,看到山东的先遣队这样的摆设,兴冲冲过来的永平兵马都是始料未及。
永平中屯卫的副将向付义勒住了马匹,犹豫不决的看着前面的小队伍,不知道对方到底要干什么勾当,稍微一迟疑,却听见站在阵前的张坤笑嘻嘻的抱拳说道:
“向大人,下官所带兵马远来永平府,一路上凶险重重,今日间看见大人的兵马这才是松了一口气,总算是安全了许多。”
说完之后,张坤还客客气气的躬身作揖,这样客气有礼的做派,又是不带兵器站在阵前,副将向付义倒是感觉到放下了心,也许一路上遭遇的盗匪太多,所以才这么谨慎小心。
向付义打马向前几步,开口大声的喊道:
“本将已经是率兵前来接应,请张大人不要担心,安心跟本将上路就是,一切都有我蓟镇的兵马护卫,请各位放心就是。”
这话说完,蓟镇的这些骑兵颇为“亲切”的向前靠了靠,向付义稍微琢磨,自己这么远远的喊话,肯定会让人以为对方对自己不信任,犹豫了下,这向副将也是抽打了下马匹,向前靠近。
尽管大批的兵马向前移动靠近,可这山东的先遣队却没什么反应,这让向付义更以为得计,也认为对方可能是真的没什么敌意,让自己来救援了。
正在这个时候,就听到那边的张坤大声开口说道:
“向大人,向大人,过来些说话,我家总兵有些私事要通报大人!!”
什么总兵,还不是你们山东私自封的官号,那河北总兵张江和自己素不相识,能有什么私事来告诉自己,不过现如今就要让对方相信自己这边是无恶意的,上前也就是上前,自己这边人这么多,还能翻脸动手不成。
向付义和身边的人吩咐了几句,自己打马朝着前面跑去,身后十几名亲兵也是纵马跟上,看着站在前面的那个张坤的确是没什么防备的摸样,在那里微微躬身,脸上带着笑容,客客气气的。
这位永平中屯卫的副将向付义心中暗笑,心想山东兵马说是强悍,可实际上却是这般的愚蠢。
在亲卫的环绕之下,向付义到了张坤面前四十步左右的地方,停住了马匹,开口微笑着说道:
“张统领到底有什么话说,现在请讲吧!”
这四十步停下来的颇有讲究,弓箭能射五十步左右,但在这个距离上举起盾牌也是足够可以防御,力气也不是太足,火铳体积太大,不管是长枪还是短枪,都不可能藏在身上看不出什么迹象。
但看见向付义距离的这么远,张坤的脸色却沉了下来,开口大声说道:
“向大人,下官这边的确是有要事禀报,我们家将军的私事怎么可能在大庭广众之间乱说!”
这句话说完,张坤又是扯着嗓子在那里喊道:
“向大人这么小心,你来看看,下官到底是不是诚心诚意,可大人你却这样的谨慎小心,等那个重伤的马匪醒过来,我们问个究竟,然后再行计较吧!!”
说话间,张坤居然是原地绕了一圈,让对方看看自己的身上到底是有没有武器,听到“重伤的马匪”几个字,副将向付义的心大跳了几下,知道这个事情不能耽搁,再说看见张坤这边的确没有带着什么武器,也的确觉得没什么危险。
当下连声说道:
“张统领这话怎么讲,本将前来的确是为了接应山东的兵马,哪里会有那么不堪的举动,本将这就过来。”
说的慷慨激昂,可也不过是打马向前十几步而已,距离张坤二十步左右,先遣队的团副守备张坤脸色更加难看,冷冰冰的说道:
“既然向大人还是这么小心,那就请回吧,山东兵马自保足够,,估计下午也就能到这永平中屯卫了。”
本来谈得好好的,可却突然闹崩了,看着张坤真是一副委屈摸样,向付义心中着急,连忙的双腿一夹马匹,口中招呼道:
“张统领,何必伤了和气……”
这时候张坤笑着转过身来,笑着开口说道:
“向大人,下官的确是有件事要禀报,我们山东的火铳,的确是可以打很远……”
说完之后,张坤直挺挺的朝着后面倒了下去,向付义听到这话,已然是大惊,急忙就要回转,可他这边才动作,张坤身后的那个队列前面几排已经是举起了火铳,这个先遣队差不多两百杆火铳,这时候全都是摆在阵列的前面。
就在这个瞬间,百余杆火铳齐射,在马上的向付义和带过来的十几名亲兵不管是后撤还是下马,都不可能赶上激射的铅弹。
也有人侥幸躲过了第一轮的射击,但这次的火铳射击是两轮,第二轮稍微一停顿就是打了过来,这两轮的射击,倒不是为了保证精确有效的杀伤,第一轮的射击,更准确的说是把向付义面前的人清理掉。
第二轮射击则是瞄准了向付义,在向付义率领的五千多兵马所看到和听到的,自家的大人莫名其妙的纵马前突,然后对方一次齐射。
永平中屯卫的副将和他身边的十几名亲兵甚至都没有来得及惨叫,就直接被这金属的风暴所淹没了,在蓟镇兵马和山东先遣队的中间,立刻是被硝烟所充满。
这个时代的火药质量并不好,所谓的“战场迷雾”效果实在是太强了,但在蓟镇兵马那边,却是人人都知道,自家的大人完了,明中期开始的军阀化到了明末期极为的严重,所谓的兵为将有。
一名将领就代表着一只军队,有他在,他的军队就有粮饷和地盘,如果没有他,那一切都是休提。
向付义一死,跟着他来的五千多马步士兵立刻是军心大乱,如果是胶州营,士气会损伤,但会有副将继续指挥战斗,可在这些兵马的心中,向付义一死,恐怕自己的将来如何都是要出大问题,究竟该何去何从。
当兵吃粮,对他们来说,当兵就是一个填饱肚子的工作,没有什么别的意义,所以仓促间,居然没有人要组织进攻。
这个所谓的仓促之间,实际上非常的短,听到枪响完毕,张坤从地上打了个滚就是爬了起来,小跑着回到了本阵
前面硝烟弥漫,可这个方阵始终是不动如山,方才头几排拿着火铳的士兵已经是跑到了后队列阵,他们没有长矛,每个人都是抽出了腰间的佩刀。
有人递给张坤一杆长矛,张坤接过长矛,又把背在身上的头盔带上,这时候硝烟还没有散尽,对面还有五千多名马步的士兵,张坤把自己的铁面拉下来,鼓足了中气大声的吼了出来:
“敌人、前方,兄弟们,跟我冲!!!”
这个时候,在蓟镇这五千多兵马中,向付义的亲信才刚刚的反应过来,一方面心想这山东的小队好大的胆子,二是向着如果谁杀掉向付义的凶手,为他报仇,谁就能掌握这支没有首领的部队。
他们刚要做什么慷慨激昂的演讲,就看见对方那支小部队从硝烟之中冲了出来,所谓严阵如山。
有纪律和整齐阵型会给人心中极大的压力,更不要山东这样的百战之师,张坤站在第一排右侧的第一名,脸上带着面甲,其余的士兵也都是兵甲森然,两军距离不到两百步,但这段路程的冲锋,这个小方队用的仍然是小跑。
看着身穿铁甲,手持长矛,默无表情的士兵们朝着自己这边冲过来,而且没有逃跑,永平中屯卫的这些兵马都是慌神了。
这么慢跑,的确是有必要的,因为在他们身后那十门小炮,要不就是调高了角度,要不就是朝着这个小队的两侧放。
炮弹就是呼啸着从张坤的头顶上飞过,砸到对面蓟镇兵马的身上,两翼更是大乱,这些山东兵马好大的胆子,居然敢明目张胆的和友军火并,这些阵脚大乱的蓟镇兵马完全忘了己方这次来的目的也是要火并了对方。
或许在这些大明官兵的眼中,这等火并黑手的事情,也只有人多的一方才能干,这山东来的小队伍,一路被骚扰,疲惫异常,人又这么少,到底那里来的这么大的胆子,居然敢要反过来攻击。
可问题后面这炮弹差不多打了两轮,站在前列的蓟镇士兵真是死伤惨重,这种一磅两磅的轻炮,攻城没什么作用,可打这些士兵那效果实在不一般的好,小小队伍居然有这样的利器,永平中屯卫这边也有几门炮的,可这炮都是放在了城中,根本没有拖出来打,谁想到还有这么接战的时候。
炮击也就是两轮,张坤率领的这个小方队已经是距离永平中屯卫的军阵也就还有几十步了。
火炮仅仅是造成混乱,还不可能造成什么破坏性的打击,五千多人的阵型,现在就算是扭头逃跑也会被身后的同伴砍死,目前这边只能是战。
永平中屯卫这些蓟镇的兵马也有不少做出了战斗的准备,先遣队这个二十乘二十的小方队却根本没有管对面的兵马到底做出了什么准备,张坤稍微放慢了脚步,这方队的士兵们也是跟着缓步,稍微做了一下调整。
“喝!”张坤把手中的长矛放平,喊了一嗓子,第一排第二排第三排的先遣队士兵也都是放平了长矛。
“嗬!”“嗬!”“嗬!”这个小方队众人都是大声的喊了起来,脚步开始变得非常有节奏,一步步的向前,这大声的呼喊,一方面是代替行军鼓来控制步点的节奏,二来是增添向前的气势。
实际上,这样的前进,速度实际上比方才的小跑还是要快了许多,三十步的距离而已,对面的永平中屯卫的兵马顿时是大哗,谁想到这些山东兵居然就这么不管不顾的冲过来了,面前可不是空地,而是五千多的大兵。
看着几十根长矛寒光森森的指着自己,大喊着冲了过来,怎么挡,砍对方的长矛,难保被边上的刺死,想要拿盾牌遮挡,可手中连个盾牌也没有,靠着这身破烂的号衣,能挡住什么。
就算是马上的骑兵也是惊慌无比,看着对方这个小方队整个就是个刺猬,自己连人带马都是被对方笼罩在其中,没法挡啊!
正当先遣队长矛突击面的那些永平中屯卫士兵,在距离十步左右的时候,已经是惶恐的朝着两边散去,但这骑兵如果在大空地上的机动倒还是可以,已经是列阵完毕了,想要再发动可就难了。
但不能低估人求生的欲望,永平中屯卫的马步官兵们大乱喧哗,居然硬生生的给这个方队挤出了一条路。
本来张坤和第一排的士兵都是憋足了劲准备遇敌刺杀,可这力量蓄积在双臂之中,居然没有刺出去,因为他们面前的敌人都是纷纷的闪躲开来。
看着敌人在自己面前潮水一般的分开,张坤和他的同伴们吆喝着不管不顾的继续向前,这么突如其来的混乱,阵型总归是被挤压到不能动弹的地步,这时候就要开始杀了。
退无可退的蓟镇官兵们绝望的挥舞着刀箭长枪准备前冲,可他们冲不到跟前去,甚至是在挤压中连动作都没有做全,胸腹间已经是多了几个血窟窿,立刻是没了力气,倒在了地上。
张坤让自己的动作尽可能的标准,平端起来的手臂前后移动不会超过半尺,甚至是更短,但对于锋利的矛刃来说,已经是深入到敌人的要害之处,并且抽出来,这一个动作就是致命的杀伤。
也有的蓟镇士兵冲到了跟前,但他们仅仅是幸运的躲过第一排的长矛,还有第二排第三排的长矛,乱哄哄的战场上不断的有怒骂和惨叫,但无论如何,也都是盖不下先遣队的大喝节奏。
正当面的永平中屯卫士兵纷纷倒下,但这个方队杀伤最大的却是后面,那些丢掉了火铳的胶州营士兵手中拿着佩刀,朝着两边乱砍乱杀,本来这长矛为前锋的阵势冲进来的时候,两边的人或者是背身或者是侧身闪避,根本摆不出战斗的姿势。
那时候丢掉了火铳的火铳兵就可以拿着刀放手砍杀了,刀剑砍在身体上,可比长矛刺在身上更加的触目惊心,鲜血飞溅,当然,长矛的刺杀往往更加的致命可人死无声,那刀剑砍在身体上,巨大的伤口和大量的失血,偏偏一时间不得死,只是在在哪里大声的惨叫,这样的场面让旁观者更加的胆寒。
这个方队实际上已经不太有方队的模样了,前面的长矛兵们好像是钻头,拼命朝着前面钻去,后面的火铳兵好像是刀轮,刀剑上下翻飞,拼命的扩大被钻头钻开的伤口。
而在车阵前面那些操控火炮的先遣队士兵们,则好像是炮弹不要钱一般的朝着这永平中屯卫的两边乱放,他们居然不怕打到自己的队友。
场面完全是乱成了一团,里面听不见喊杀,却只能是听见惨叫,听到这惨叫和哭喊的蓟镇兵马都是脸色发白,何况还要防备着不时会落在自己头顶的炮弹。
在前队那些拿着长矛的山东兵身上穿着的板甲都是血迹模糊,这都是敌人的鲜血,张坤特别喜欢这样的场面,杀死敌人的那种感觉对他来说是无与伦比的,其他的人加入胶州营有这样那样的理由,而他只是想要杀人。
猛然觉得前面的压力一空,张坤这才是看见,方才这种勇猛的冲杀,居然是把对方的阵型打了个通透,到背面来了。
把长矛拄在地上,张坤喘了几口粗气,方才这么剧烈的行动的确是有些疲惫,可看看身后那散乱无比的蓟镇官兵,张坤却有些意犹未尽的感觉,举起手中的长矛,大声的冲部下喊道:
“累了吗?”“不累!!”“还能不能杀!!?”“能!!!”
几句对答之后,张坤放声大笑,提着长矛走到了最后一排,喝令全队转向,他居然想要领着手持刀剑的火铳兵来冲击对方的阵型。
士兵们也都是杀的眼红,听到号令几乎没有什么迟疑,就等着张坤的长矛放平,再重新杀回去。
万事都有个极限,如果开平中屯卫这些兵马还想要抵抗,他们就不是大明兵马而是女真鞑子了。
就好像是有人发布号令一样,仅存的这些兵马突然间朝着四下炸开,骑兵打马先逃,步兵也都是丢下兵器撒腿就跑,没有人愿意和这些疯子拼命了,几次冲杀,主将身亡,这些本来就是想过来偷袭拣便宜的人那还有什么战意。
这些开平中屯卫的士兵,前段日子也不过是顺天府附近的地痞无赖而已,怎么能和这些见惯血腥,如狼似虎的战士们相比。
看着四下奔逃的蓟镇兵马,张坤和手下的士兵都是哈哈大笑,笑声稍微停歇,张坤恨恨的吐了口吐沫,低声骂道:
“就凭你们这些草包,还去打鞑子,你们能打过谁,一堆废物!!”
既然是杀人杀到了这样的地步,几名把总对张坤的计划自然没有什么别的意见,目前对这个先遣队来说,也算是深入敌境,该杀就杀吧。
这场战斗没有耽误什么行程,反倒是因为拉车的牲畜得到了更好的休息,可以加快些速度行进。
在天色还没有黑的时候,这支先遣队到达了开平中屯卫的城下,那些骑兵的脚力总归是要快些,肯定已经是先跑回了这里。
永平府是大明的边疆所在,又是毗邻关外和蒙古,兵事多多,平民比较少,一般都是边镇军属,所以开平中屯卫说是个卫所,实际上差不多也是州城所在,中等的城池,城防工事颇为的坚固。
现在得到了通知,城门仅仅关闭,城头一些兵丁朝着下面探头探脑,一看到先遣队出现,马上就是缩了脑袋,甚至不敢张望,方才那通大杀,的确是把他们杀怕了。
团副守备张坤丝毫不含糊,直接是在城下派人大喊:
“齐国公派我等来接管防务,为什么不开城门迎接我们进去!!”
城上的人还真是不知道怎么回答,总不能说方才我家副将想去火并你们,结果这五千多人被你们给杀回来了,现在正在城内胆颤心惊呢,那城上的人正要说些装糊涂的话,就听到下面的张坤又是大声的说道:
“有几样东西给你们看一看,看完了之后给快给我们一个答复,这样的小城池,还想玩什么花样,难道没听到我们山东大军的厉害,快些放个篮子下来!!”
被张坤这么一骂,城上的人也都是有些糊涂,反正放个篮子下来,城池也不会被打破,稍过一会,一个荆条编制的圆筐就被用绳索顺了下来。
看到几名山东的兵马拿着什么东西丢进了竹筐里,然后让城头的人拉上去,等拽到城头,一帮人凑过去一看,被竹筐里的血腥气一冲,几个胆气弱的差点吐出来,这筐里面有一个人头还有不少左耳。
这人头大家都是认识,那可是城内权力最大最威风的角色,开平中屯卫副将向付义,就和城中的土皇帝一般,可此时就剩下个人头了,至于那些左耳,想必都是那些没有跑回来的中屯卫军卒了。
在最下面还有个油纸包,打开这个纸包,却看见是一张盖着官府大印的文书,城上的这些人都不认识字,在城上真是又害怕又忐忑,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结果听到城下的张坤又是开口大喊道:
“看看这脑袋,你们肯定都认识吧,看看这些耳朵,没准你们也是认识的,这文书是朝廷下的官文,不管是兵部还是齐国公那边都是用过印,这是光明正大事情,你们闹什么妖蛾子。”
当日间朝廷下的旨意,的确是齐国公李孟提督这永平府的军务,这是光明正大的,在法理上也是站得住脚,谁也说不出什么的,这些永平府的下级军官和军兵,未必有上面的那些贵官考虑的复杂,对他们来说,反正是朝廷的旨意,那就要遵从。
这时候又是听到城下张坤扯着嗓子大喊道:
“开城放咱们进去,今天白日里的事情老子这边不计较,今天要是不开城,你们看看筐子里面的耳朵,到时候就怕你们连这个耳朵都做不成,快去问你们城内能做主的人,老子这边点了一柱香,要是香烧完了不回来,那就别怪将来动刀兵了!!”
这番话威逼凌压,完全不把城内的人放在眼里,这中屯卫的青壮动员起来,差不多能有万人以上,可看着框内的首级血肉,看着盖官印的文书,城上的人就觉得自己一点也硬气不起来。
太阳已经落山,只有天光灿烂,城上的人看见城下的一名山东兵士大大咧咧的把一柱香放在了城门前的土地上。
按说在城头上更有些安全感,可看见山东兵马的这种举动,城头上的这些官兵都是心慌意乱,彼此商议几句,就颤着声音冲着城下喊道:
“几位大人先不要着急,小人这就去询问,小人这就去询问。”
说完急匆匆的跑了下去,张坤的确是有不同于山东其他军将的作风,尽管是在城下,却丝毫不在乎,直接是安排士兵生火做饭,先把晚饭解决掉。
硬面饼、咸菜、肉干喝着凉开水,张坤丝毫没有受到那杀伐血腥的影响,大口吃喝,但却看到身边的一名把总心情不太好的模样,手里的饼子也才吃了不多,禁不住开口问道:
“怎么,有什么心事,饿着肚子可没有办法打仗赶路啊!!”
“大人,今天杀了这么多,可都不是鞑子,总觉得心里别扭。”
“笑话,你不杀他,他就要来杀你,再说,凭着这些酒囊饭袋,等到鞑子真来了,这些人不是投敌就是被杀,哪能护的住百姓,咱们今日的杀,就是为了早些进这永平,庇护当地的百姓,咱们杀,是为了将来他们少死,这是功德无量!!”
正说话间,听到城门吱嘎声响,开平中屯卫的城门打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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