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初的时候,从京师派出的缇骑终于是到达了南京城,原南京镇守太监刘福来赋闲,调任卢九德入南京镇守。
这道旨意是如此的突然,南京城中的官员勋贵,甚至连刘福来本人都是糊涂了,但这旨意却是货真价实,印鉴齐全,头一天还和南京兵部尚书、南京守备合议的刘福来只得是交出了自己的权力。
在南京任上也就是五年不到的时间,但这南直隶统领的是天下间最富庶的所在,太监刘福来做的中规中矩,没有人说他贪鄙,也没有人说他清廉,手中不声不响的倒也是积攒了几十万两银子。
镇守太监的府邸不能住了,刘福来带着家人从那里搬到了一个大客栈之中,按说过个富家翁,几代富裕生活也是没有问题。
可突然间官职被削去,老太监在内廷有没有多少背景,而且是如此高位的官职变动,不管是谁都要觉得刘福来接下来就是大难临头,出府的时候带着将近四十名亲随的家人,可没过几天,居然跑掉了一大半,临走手脚都不太干净。
刘迁算是刘太监从家乡带出来的人,他是绝对的亲信人,倒是不会跑掉,可看着那些下人忘恩负义的偷东西不告而别,心中极为愤怒,加强了看管,谁想到今日派出去置办车马的那位,居然也是偷偷的离开了,心中气愤不过,过来找老太监诉诉苦。
但眼下的南京镇守太监,确实是无权无职的闲人,那有什么追查的手段,即便是报到应天府去,那边怕也是虚应故事了,现如今全南京城的官员勋贵们都是在观望,看看朝廷后续的手段到底是什么。
每个人都不觉得镇守太监突然被拿下,接下来就没有一点的风浪起来,但出乎众人的预料之外,还真就是风平浪静。
相对于周围的人情冷暖,下人的背弃,刘迁的愤怒来说,镇守太监刘福来倒是镇静自若,很有些退职在家闲居的味道,从镇守府邸出来五六天,每日间就是在这客栈的院子里放着张藤椅晒太阳,派人在周围的大酒楼饭庄那边叫菜进来,看着倒也是惬意非常。
今天刘迁过来诉苦,老太监却也没有什么生气表示,只是悠然的应答,刘迁说了几句,心中的怒火倒也是消退了不少,但还是忍不住抱怨说道:
“老爷,咱们总是呆在这客栈里面也不是长久的办法,要不回河南老家……”
他自己说话,自己忍不住住口不言,河南如今已经是一片废墟的模样,贼军一次次的过境,然后官军一次次的征缴,在地方上来回的拉锯厮杀,加上连年不断的大灾荒,地方上已经是被破坏的不像样子了,回去干什么。
镇守太监刘福来拿起身边的茶壶放在嘴边吸了一口,缓缓的说道:
“刘迁,我这边也给你准备了几千两银子,你若是担心,拿着这些银子寻个地方做点小买卖,下半辈子也够用了!”
刘迁愣怔一下,连忙开口说道:
“老爷,刘迁要不是您从老家带出来,恐怕现在早就是饿死了,生死都要在身边伺候老爷!”
刘福来一直是半闭的眼睛睁开看看站在一旁的刘迁,然后又是眯起来,慢悠悠的说道:
“咱家有多少钱,你也清楚,不是咱家小气,是不知道下一步朝廷要怎么处置我这把老骨头,要是给的银子太多,给你招惹了祸患!“
听着镇守太监刘福来用这么轻松的话语说这生死之事,刘迁却再也忍受不住,扑通的跪在了地上,朝刘福来哭诉说道:
“老爷,莫要说这等不吉利的话语,您老爷操劳一生,没准朝廷就是体恤您劳苦,让老爷安享晚年呢?”
“安享晚年……,当日在宫里面辛苦的,咱家根本就没有指望有今天,而今这位高权重的日子咱家也算是经历过了,这辈子没有白活,值了。”
跪在地上的刘迁拼命的磕头,却突然好像是想起来什么一样,猛地抬头说道:
“老爷,要不咱们去山东侄少爷那边,侄儿给叔父养老也是应该的事情的,何况这些年老爷给他这么多的照顾……”
说到这里,刘福来却睁开了眼睛,看着天喃喃说道:
“叔侄?什么叔侄……他姓李,咱家姓刘,而且是咱家欠他的人情啊!”
不过这些话是自言自语,刘迁却没有听清楚到底是在说什么。
刘太监确实是在等待朝廷对他的处置,太监卢九德带兵在凤阳府一带,尽管京师的旨意特意比南京早到了两天,可交割兵马,带着亲兵赶往南京城也是需要时间,太监卢九德尽管每年都是给王承恩孝敬不少银子,希望从带兵征缴闯贼的前线那边撤下来,可却没有想到命令来的如此突然,也是懵懵懂懂。
刘福来被削去职务之后,虽然也知道赋闲在民间等于是一种酷刑,可却觉得朝中既然有人下手对付他,肯定还有更厉害的后招,不过他也算是看得开,死活倒是无所谓,这辈子已经是值了。
谁也没有想到,这关系如此重大的调任之事,只不过是因为山东总兵李孟手下的商人们和莱芜矿监丁旭的买卖价钱没有谈拢而已。
就这么等到了中秋过后,卢九德正式成为南京镇守太监,带着一千二百亲军正式驻扎在南京皇城左近,然后开始镇守太监的工作。依然没有人去管从前的太监刘福来,一帮等着处置结果的官员勋贵都是莫名其妙,渐渐的这事情也就被大家放到了脑后。
人一旦是看开了,心境自然就不同,身居高位的人一旦离开工作岗位,失去了权力之后,往往会因为心境的巨大落差让人心情和身体都是迅速的变得恶化,所谓晚景凄凉就是最好的写照。
可这刘福来在内廷之中贫寒了多少年,一直是小角色,突然间因缘际会成了司礼监秉笔太监,又来这南京做镇守太监,若是平常人贫寒间骤然富贵,往往就是得意忘形,可刘福来年纪大了,又在内廷中见多了浮沉,从来都是抱着个平和的心态来对待,这次被削职之后,倒也没有什么愁苦的感觉,只是那些亲信的家人走了这么多,却让老太监很是感慨了一番人情冷暖。
至于刘迁和他提议的去往山东李孟处,老太监却不愿意去想,跟着自己这么长时间,受过自己无数恩惠的下人们都是卷着钱跑掉,李孟那边和自己严格来说,更多的是纯粹的利益往来,如今对方也是身居高位,这种情势不明,就不要自找没趣了。
八月二十八,新任南京镇守太监卢九德已经是就任十天了,他就好像是忘记了有前任存在过,南京的官员勋贵们也都是照此办理,刘福来尽管是奇怪,不过还是确定自己接下来应该是没有性命之忧,这种变相的流放对他来说倒不是太严酷的刑罚,无非是离开大明官场和政治生活而已。
刘迁那次禀报之后,刘福来主动的给下人们发放遣散的银钱,数目不大,不过却可以让他们温饱一生了,平日里所谓的“老爷恩德”“跟着老爷一辈子”的客套话在冷酷的现实面前全然没有作用,结果身边就剩下了五个人。
既然无事,刘太监也不准备继续在南京城住下去,准备安排下人去扬州城那边寻找宅院,计划在这天下间最繁华的所在养老了。
剩下的那五名家仆看着渐渐太平无事,也都是逐渐的安心下来,这五个人实际上都是在刘福来显达之后,家乡过来投奔的,算是同族同宗的人,和刘太监的关系密切,走也无处可去的。
自从发现自己被南京城遗忘之后,老太监刘福来也不在院子里面坐着等待了,反倒是白天经常在下人陪伴下出去溜达溜达,逛逛南京城风景,晚饭午餐则都是在外面的酒楼饭庄解决,开始实实在在的享受生活。
天气易寒,在八月底,即便是南京城一带也有依稀的秋意,天稍微阴下来,就能感觉到冷了,八月二十八这天没什么太阳,年纪大了对冷暖这种事情更是敏感,刘太监在刘迁的陪同下在外面转悠了一圈,早早的回到了居住的客栈。
这家客栈的伙计和掌柜对刘太监招呼的还是颇为热情,看着老太监回来,掌柜的满面笑容的招呼说道:
“刘老伯,您院中有客,已经等您半天了!
有客,都这个时候,还会有什么客人,刘太监看了边上的刘迁一眼,却从下人的表情上看到了慌张的神色,刘福来禁不住笑着说道:
“慌什么,该来的总要来,咱家这么大年纪,还有什么看不开的。”
客栈后面那些给大户居住的独院和客栈门脸还有一段距离,在这段路上,却有那没离开的仆人脸上带着惶恐过来小声的说道:
“老……老爷,院子里面几名带刀的汉子,您出门不一会他们就来了。”
刘福来有些糊涂,“带刀的汉子”,眼下他这样的情况,要想动手收拾,还用几个带刀的人吗,只要一个护兵过来,什么问题都解决。那名跑出来报信的仆人已经是吓坏了,看着自家老爷脚步不停,一直朝着前面走去,禁不住在身后说道:
“老爷,莫要进院子,快走吧!”
听见这话,刘福来一股怒气猛地上来,呵斥说道:
“去那里!走去那里,我们几个老弱能去那里!?”
呵斥完,反倒是加快了脚步,朝着院子里走去,老太监心里面觉得这莫名其妙的去职,喝令闲居民间的处置委实是太古怪了,内廷的手段他心知肚明,东厂和锦衣卫有种种的厉害手法,老这么吊着心惊胆战,不若给个痛快,看眼前的这个局面,老太监刘福来反倒是觉得心里面有些轻松。
院门虚掩,里面也是安静异常,饶是老太监也算是见过风雨,此时禁不住喉咙有些发干,身边的刘迁脸上也是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伸手推开了院门……
宅子的台阶上,有四名穿着厚布衣衫的汉子坐在那里,正在小声的谈笑,刘太监觉得有些别扭,这些汉子一看就是武人,不过这行为举止却很有分寸,明明有椅子放在一边,他们却不去做,反倒是在冰冷的石阶上,这可不是那些嚣张跋扈的办差番子。
果然,这几名武人看见刘太监进门,几个人都是站起来,当先的一人不知道小声说了些什么,这四名汉子齐齐的跪在地上,恭敬的说道:
“小人参见老太爷,小的们是山东总兵李大人的手下,特地奉命接老太爷回家……”
这话一说完,正要举步向前的刘太监怔在那里,半响没有反应过来,身边刘迁本来是存着必死的念头,却没有想到是这样的结局,心情迅速的从大悲到大喜,一时间有些反应过来,跟着愣在那里,过了半天听到身边老太监喃喃的说道:
“这真是……真是……”
八月初十的时候,监军刘元斌就知道了这个消息,他在内廷中也有关系和消息的渠道,南京镇守太监换人,这也是重要之极的情报,尽管监军太监刘元斌正和山东巡抚颜继祖议事,下面的人也不敢耽搁,告罪一声,就在刘元斌耳边说了这个情况。
颜继祖坐在对面却也没什么注意的,双方各自的系统不同,虽说在京师杨嗣昌议定功罪的时候结成了同盟,但也不是要好到信息共享的地步,监军那边有什么隐秘的事情,告诉自己是人情,不告诉自己是应该,若是自己有消息的时候,肯定也是如此。
今天双方相距,本就是一些小事通气,比如说济南城何处建立监军和巡抚宅第的事情,巡抚颜继祖也不着急,只是在边上端起一杯茶,慢条斯理的喝着,等对方事情办完。
那名亲兵附耳说完,又是恭敬的和巡抚大人施礼,才小步的退了下去,监军太监刘元斌脸上却有喜色,稍一犹豫就开口和颜继祖说道:
“颜大人,有喜事临门啊!”
这话一说,颜继祖也跟着关心起来,放下茶杯,看到那刘元斌环视一圈,立刻是摆摆手让下人们退下,等人走个干净,刘元斌笑着说道:
“刚才京师那边相好的朋友给咱家送了急信,说那南京镇守刘福来不知道因为什么恶了内相王公公,被夺了镇守的职位,让他在民间赋闲养老,卢九德那胖子倒是好运气,居然得镇南京了……”
“哦,不回内廷,活流了,这刘福来未免太惨了些。”
颜继祖就在中枢为官,自然知道让高位的太监在民间赋闲养老不是优抚而是惩罚,刘元斌在那里嘿嘿笑着,继续说道:
“这刘福来当年不过是没品级的,不知道怎么走了狗屎运气,进了司礼监做了秉笔,又放出去做了南京镇守太监,这下子跌下来了。”
看着刘元斌满脸幸灾乐祸的神色,山东巡抚颜继祖有些不耐烦,开口说道:
“刘公公,本官想知道喜从何来啊,现在还有些糊涂,能否明言!”
这话倒是一点客气也不讲了,监军太监刘元斌脸色一僵,也觉得自己的表现未免太过得意忘形了些,,禁不住干咳几声,说道:
“颜大人,那总兵李孟的靠山是谁,正是这刘福来啊,这刘福来一倒,那嚣张跋扈的李孟小儿还能这般目中无人吗,没了靠山,必然是颓败下去,听人说这李孟田产店铺无数,到时候岂不是……”
巡抚颜继祖的脸色已经是冷了下来,把茶碗重重的顿在边上的茶几上,冷声的说道:
“刘公公,这话今天讲了,本官就当没有听到,也望您不要出去再讲。”
大明的官场规矩,领兵的武将要受到文官和太监的节制,军饷和人事的安排都把持在宦官和文官的手中,这个体制让文官和太监们都是捞到了许多的便宜,而且因为这个制度,文官和宦官的地位也是要高于武将。
而今武将跋扈,可上面那些默认的规矩大家大体上还在维持着,但在山东却不一样,眼下除却各处的知府、兵备道以及省里的官员李孟不能任免之外,其余所有的大事小情,几乎都是山东总兵一言而决。朝廷拨付下来军饷,巡抚和监军这边不敢克扣一点,要全部的交给胶州营,甚至许多应该是巡抚衙门管理的民政,和监军那边管理的庶务,都由总兵衙门下面大大小小的官吏代劳了。
山东巡抚颜继祖、监军太监刘元斌眼下在这个位置上,差不多变成了李孟的提线木偶,愤懑不平那是一定的,可却无可奈何,无计可施,能在那次无数官员丢官丢命的风潮中保住如今的位置,靠的就是山东总兵李孟的军功,李孟手中也有他们的把柄。
千里做官只为财,两人在这个位置上几乎是被圈住,没有什么便宜可以捞取,当日间的那些感激都是烟消云散,只是盼着李孟早些倒台。
官场上有很多约定俗成的东西,比如说某人的后台倒掉了,那么这人的荣华富贵也就快要到头,镇守太监刘福来的垮台,让刘元斌觉得山东总兵李孟的好日子也不会太长久了,自己这边又可以重新威风,自然是高兴非常。
不过出乎他意料的是,应该和他站在同一立场上的山东巡抚颜继祖却把脸冷了下来,刘元斌禁不住心里一抽,心想莫非这山东总兵和山东巡抚已经勾结到一起了吗,屋内一时间安静下来,有些尴尬。
山东巡抚颜继祖虽然在上首做出一副高官的派头,若是仔细看他的动作,就能看到颜继祖的目光把门窗处扫视了一下,眼看着气氛越来越僵,颜继祖叹了一口气,俯身向前,低声的说道:
“刘公公你糊涂啊,那李二郎做到今天的地步,你以为是靠着他那个伯父吗,就是他伯父倒了,靠着他手下的兵马基业,这总兵的位置就做不安稳吗?眼下这山东地面水泼不进的架势,他稳得很呢!”
被颜继祖这么一提醒,刘元斌先是愣住,接下来就反应了过来,脸上的笑容一点点的消了下去,巡抚颜继祖继续说道:
“这话你我说说就罢了,今后千万不要再提,别说这济南城的兵马,就连衙门当差的衙役,你们门前的护卫,都是他胶州营安排的人,万一有个闪失,你以为他们会听衙门的,还是听李二郎的。”
刘元斌身子僵住,禁不住回头朝着门口看了看,生怕有人偷听,莫名其妙的一股寒意升起来,身子也是缩了缩,颜继祖看见对方这个反应,心知自己的警告已经是生效,直起来身体,柔声说道:
“本官如今也没有什么指望,只求太太平平的做完这任巡抚,然后回江南做个富家翁享福,刘公公,三月时候,咱们可差点掉脑袋,那都过来了,还有什么想不开的呢?”
听到颜继祖的话,刘元斌叹了口气,兴致勃勃的神情全然的不见,颜继祖沉吟着说道:
“刘公公,本官有个念头,这消息你我不若卖个人情给李总兵,反正他那里早晚也会知道,这个人情卖了,你我总归没有坏处。”
刘元斌沉默没有出声,只是点点头。
济南城本身就有胶州营的传讯骑兵,这个消息很快就到了李孟的手中,李府上下都在为颜若然忙碌,这个消息一来,核心的几个人都是惊愕非常,特别是前几天才和李孟深谈过的宁乾贵和周扬,他们对这等官场的事情极为的敏感。
也顾不得李孟此时的心情,直接是在内府书房求见,见面之后,周扬神色有些紧张,开门见山的说道:
“大人,老大人那边被削职为民,这形势又有变化,咱们也要做些准备……”
还没有等周扬说出要准备什么,李孟直接打断了他的话,开口说道:
“还以为是什么着急的事情,削职为民与咱们何干。”
听到李孟这么说,周扬倒是松了口气,完全的脱离干系倒也是一个办法,反正胶州营的羽翼已成,总镇大将,一省的总兵,可不是说动就能动的,和那南京镇守太监撇开关系,再在朝中寻找可倚靠的助力,这倒是中规中矩的主意,不过还没有等着周扬点头,李孟站起身吩咐道:
“侄儿给伯父养老,那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安排人去南京城把他老人家接回来吧,在外面操劳了那么多年,也该享几年清福,快些安排吧!”
这出乎意料的回答让周扬和宁乾贵瞠目结舌,但李孟这个态度,他们却没有办法开口劝了,李孟已然是走入了内堂。
他是这真没有把这个事情当作需要重视的大事,给长辈养老,明明是理所当然,何必那么多计较。
两人在那边面面相觑了一会,却是宁乾贵忍不住干笑了两声,闷声说道:
“养老就养老吧,毕竟也是咱们主人的一片孝心。”
周扬望着内门,满脸都是担忧的神色,叹气说道:
“大人虽然是一省的总兵,但朝中有人照拂毕竟是方便,从守备到今天的总兵位置都是顺风顺水也是这个原因,眼下老大人那边失势,可还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原因,这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态势,难保咱们大人不被牵扯,若不能在朝中找新靠山照顾,必有麻烦啊!”
宁乾贵摇摇头,劝解说道:
“这件事情还是后话,眼前最着急的是明年二月的那个缺口,这个弥补不上,可就全崩盘了,可大人那么有把握,我这边怎么想都觉得风险太大,有机会还是咱们一起劝劝他吧!”
两人对视一眼,叹了口气,把视线转向门的方向。
胶州营的兵器制造局和灵山商行在南京那片区域都有自己的派出人员,兵器制造局是为了去那边监察南京武库的匠坊,而灵山商行在那边是和八闽商行的交割事宜,也有相关的人员护卫,只要是快马传信过去,不需要另外的加派人手,这倒是方便的很。
老营这边的外派军官差不多都已经派出去了,李孟这边每日也就是各地报上来的情况,空闲时间也就多了起来。
自从知道颜若然怀孕之后,李孟也是有意的在家多陪陪颜若然,全家上下都是很高兴,李孟也享受这难得的休闲时间。
因为木云瑶三女眼下也是参赞胶州营机要,所以南京镇守太监刘福来被朝廷下旨赋闲民间的消息,三女自然也是第一时间知道了消息,木云瑶的判断是这件事情不会直接影响到胶州营,但却是对胶州营有恶意的行动,李孟在山东的崛起太过匪夷所思,所以所有人都觉得李孟身后是有人提携。
目前有心人能查到的资料里面,都能知道南京镇守太监和李孟有叔侄的关系,当年的司礼监秉笔,后来的南京镇守,有这两个位置,一名军户几年之内发达成为一方总兵倒也不是什么难事。
现在李孟这边不光是一方大将,还有军功傍身,就连深受崇祯器重宠信的内阁学士,兵部尚书杨嗣昌都无可奈何,更不要说其他人了。所以要有心为难,直接攻击李孟不是个好主意,按照官场规矩,不如从李孟的靠山身上下手。
只要是把靠山弄倒,没有靠山扶持支撑的李孟也坚持不了太久。
而在背后算计这一切的人,并不清楚胶州营能有今天的规模,完全是依靠自己的实力,南京镇守太监刘福来倒台,虽然会给胶州营一些不方便的地方,但也仅仅就是造成些不方便而已,并没有大的关系。
这个结论是在家宴上木云瑶说给李孟听的,李孟一边是惊叹木云瑶和那些女孩对政治的敏感和令人信服的分析,另一方面也确实是打消了他心中的一丝隐忧。第二天把这些话语说给周扬和宁乾贵听的时候,那两人也是连连的赞同,大部分担心也就放下了,把注意力依旧是转移到财政开支之上。
崇祯十二年九月初一,崇祯皇帝架不住兵部尚书杨嗣昌的请求,而且湖广和河南一带的军情紧急,急需有一名重臣统领调度,所以任命杨嗣昌为督师,节制天下兵马,剿灭张献忠、罗汝才率领的反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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