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几个孩子说自己被左夕颜逼着喝苦汤药,陆离心情很是沉重。
再晚几日,只怕孩子要出大事。
陆离绷着脸,正想着如何才能将几位皇子护住,一低头发现最小的那个娃娃此刻正扒着她的腿吭哧吭哧往上爬。
“……”
这娃娃是不是爬过树?属猴的吧。
眼见他手脚并用已经越过了她膝盖处马上到腰了,小小的身子半挂在半空,陆离看得冷汗直冒,深怕他掉下去摔着,她忙不迭伸手扶住。
“小皇子,你做什么呢?”
奶娃娃抱着她大腿,扬起小脑袋,圆溜溜的眼睛此刻无比委屈看着陆离,小脸透出丝丝苍白,道:“肚子痛痛,要抱抱”
“肚子痛?”
陆离一听心里咯噔一声,忙不迭弯腰将他一把抱在了怀里,紧张问他,“你可还有别处不适的?”
小皇子弱弱靠在陆离肩上,小声嘀咕,“还有手,屁屁,脚脚痛……”
说着他浑身难受扭了扭,语带哭腔,“呜呜,不要在宫里,要出去”
孩子的哭声听得陆离难受极了,稚子何辜?左夕颜这毒妇当该天打雷劈!
见这孩子在她怀里缩手缩脚,陆离心思微动,伸手小心翼翼将孩子的衣袖往上撩起,见着孩子手臂上那道道青青紫紫的淤青后,陆离牙根气得直痒痒。
左夕颜!
忍着心内怒火,她轻柔将孩子放下,又将另几个孩子揽到了身边,一一对他们身子进行检查。
她倒要看看,这女人还能狠到什么程度。
一番查看后,见着几个孩子身上几乎无一完好,云纹锦服包裹着的身体上,大大小小的淤青、掐痕青一块紫一块遍布各处,显然是旧伤未好,又添新伤!
“这些伤,是谁打的?”
陆离冷着脸,闷闷问道。
几个奶娃娃一见有靠山了,立时瘪嘴委屈上了。
“就是她!还有那个老家伙!”
三小只小手直直冲地上的左夕颜和尧嬷嬷指去,个个是小脸愤愤,恨不能上前再将左夕颜暴打一顿。
“好啊,左夕颜啊左夕颜,你可当真是不知死活!”
原想着宫里人多眼杂,贸然对左夕颜出手不免让人抓着把柄,这会儿陆离亲眼见着几个孩子身上的伤,却是一刻也忍不了了。
两丫头意识到自家小姐脸色不对,深怕她又做出什么出格的事。
“小姐,你冷静,冷静!”
“这可是皇宫,咱们可不能冲动!”
红儿翠柳见她黑着张脸,拳头已然捏紧了,顿时无比惊慌。
她方才差点把朝云殿给点了,这会儿再来一次,说不准连这灵堂也该毁了!
待会儿闹大了动静,她们只怕连宫门都出不了。
宫里不比别处,一个不好可是要脑袋搬家的!闹不得闹不得!
却见陆离很是淡定掰着手腕,拳头捏的咔咔响,“不打紧,别的人我可不动,但左夕颜,我饶不了她!”
她说着便很是霸气撸起袖子冲左夕颜冲了过去。
此时左夕颜尚在昏迷,陆离十分暴躁,一把将她从地上拎起,接着双手左右开弓直直照着她脸揍去。
边揍边咬牙,“风华绝代,倾国倾城?本妃今天不将你打得连妈都认不出来,我陆离二字倒着写!”
说着一拳狠过一拳,那号称风华绝代的倾国美人,转眼让陆离揍得面目全非,鼻青脸肿。
“小姐……”
见着左夕颜如今这惨样,翠柳欲哭无泪,“您将她打成这样,陛下那边可怎么交代?”
那可是左贵妃,朝里朝外都横着走的人物,若是被陛下知晓,小姐还有命没命?
陆离收了最后一拳,将左夕颜往地上一丢,终于结束了这单方面的殴打。
“陛下?呵呵,这会儿他指不定还醉生梦死呢!”
皇帝但凡还管点儿事,何至于让几位皇子被虐待成这样!
如今政务不管,宫里不管,皇子的死活不管,这狗皇帝在她眼里已经是个废物了,也难怪皇后娘娘在冷宫还想着给她写信求助。
照目前此种状况,皇后也确实没再好的人选可求了。
如今几位皇子就在自己眼前,算是应了皇后的请求,勉强将人救下了,可宫里禁卫森严,要如何保全他们,确是个问题。
陆离沉着脸琢磨着可行办法,苦思无果后,她忍不住叹气,“早知道将东南西北带上了,那几人轻功上乘,带几个孩子溜出宫指定不是难事。”
可如今,会轻功的只有自己,那就难办了。
正愁没人使唤,这时朝云殿的房顶处,隐隐传来几声哒哒的声响,陆离竖耳一听,忽的咧嘴笑开了。
“向南!”
她一转头,果然见着向南从那房顶飘然而下,不仅如此,身后还跟着东西北。
看清来人后陆离乐得不行,“你们怎么来了?”
“老爷子担心王妃在宫里受欺负,特地让我等暗中跟着。”
向北笑嘻嘻冲陆离回道,其他几人亦点头附和。
至于为何没能提早现身,几人表示,王妃娘娘霸气威武,一人可抵千军万马,用不上他们。
这不,一听方才陆离提起了哥几个,他们这才现身了。
几人看着陆离身后那几个孩子,仅是一眼便认出了皇子身份,随即纷纷弯腰朝皇子们叩拜。
“拜见太子殿下,见过几位皇子。”
几位皇子连日来受尽了左夕颜的欺凌,冷不丁见人如此恭敬冲他们行礼,小娃娃们受宠若惊,几番不自在后,终是太子率先缓过了神。
“咳,免礼。”
他小脸故作沉静,颠颠跑到东南西北跟前,小手伸出,亲手将躬身行礼的几人扶起。
陆离默不作声看着太子这一举动,心中又忍不住一酸,太子殿下性子随了展宏毅,温和,谦逊,往后必然是个勤政爱民的仁君。
只是可惜了,他的父皇此时却自甘堕落昏庸至此,想到最近听闻的消息,陆离不由惋惜,好好一个皇帝,怎么会到了日日沉迷酒色的地步。
她印象中的展宏毅,是个温文尔雅,连杀个人都不忍心的皇帝,怎么会如此?
陆离脑子直,但凡整不明白心有疑虑的事,她必须搞清楚。
于是,当她提出要去觐见皇帝时,不但翠柳红儿懵了,连带东南西北也傻了。
“王妃,这会儿去找陛下,不是自投罗网么?”
“对,去不得!”
“是啊,左夕颜如今这模样,外人躲还来不及呢!到时候陛下一怒,可是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不行不行,我们得赶紧撤,趁着这会儿无人知晓,待吾等将这几人一刀解决了,来个死无对证,陛下也追究不到王妃头上。”
东南西北苦口婆心劝着陆离,深怕她当真脑子一抽去找陛下。
奈何,陆离主意已定,决定要做的事,八匹马都拉不回。
“都不用劝了,皇帝我是一定要见的,不但要见,还得带着这几个小的一起见!”
“啊?”
东南西北再次懵逼。
陆离却扭头看着身后几个小娃,面容严肃,“可敢当着你们父皇的面,将左夕颜的罪行告发?”
几个小的一听陆离提起父皇,小脸闪过不甘、委屈、迟疑,但最后,都一致点头,小脸无比坚定道:“敢!”只要父皇知晓左夕颜那恶婆娘的真面目,必然不会对他们不管不顾的。
娃娃们的想法,正与陆离不谋而合。
一国皇子被左夕颜如此虐待,她作为孩子的长辈,帮着他们将左夕颜小惩一番有何不可?
若那皇帝还有点良知和人性,必然不会对几位皇子的悲惨遭遇置若罔闻!
这便是她想着带皇子们找皇帝的原因。
“既如此,择日不如撞日,今日我们就找你们的父皇,告状去!”
陆离绷着脸,抱起最小的那个娃娃,再让东南西北几人护着另两个,光明正大出了朝云殿,一路往陛下的寝殿去。
此时皇宫另一头,祥云殿。
向来默默无闻的云妃此刻正对着梳妆台的铜镜细细查看自己那张‘脸’。
一面具男子静静守在她身旁,只露出凉薄的唇,面容在面具的遮挡下看不真切,但那腰间悬挂着的别致令牌,却已然将他的身份暴露无疑。
金羽卫长——炎啸
他眸带宠溺看着镜前的云妃,道:“羽卫令是我给你留的护身符,你给那左夕颜是为何?”
云妃将脸侧某部位凸起的褶皱扶平,余光往他身上一瞥,继而漫不经心道:“今日那羿王妃入宫吊唁朵以,你猜以左夕颜对她的痛恨程度,会不会想法子对付她?羿王妃会武,左夕颜如今却弱得很,除了仰仗金羽卫,左夕颜别无他法。”
“你是想让左夕颜与羿王妃对上?为何?”
两个女人,闹翻了天也不过小打小闹,对云妃的计划有何益处?
炎啸一时想不明白,云妃却笑得精明,“金羽卫可是皇上亲卫,若那左夕颜狠点,利用金羽卫斩杀了羿王妃,你猜……羿王和皇上,会否决裂?”
南阳这皇帝已经算是废了,接下来,自然要从他的臣子入手,逐个击破。
若南阳君臣离心,朝廷势必不能太平,加之有左夕颜这么个挡箭牌在前朝替她掩人耳目,自己这幕后推手便可神隐,坐收渔翁之利。
毕竟她的任务,便是扰乱南阳皇朝,彻底颠覆这南阳,如此,目的达成,她才能重获自由。
对于云妃的目的,炎啸向来是清楚的,作为很久以前就潜伏在南阳的他来说,协助她达成所愿自是易如反掌。
可在得知她体内藏有蛊虫,三月内离了解药便能至死后,炎啸的心终是不忍了。
待帮她完成此次任务,得到北疆皇赐的解药,他们便可远走高飞。
“这月的解药还未到么?”
炎啸沉声问。
“快了吧,往日都是每月一次,听闻此前他御驾亲征,想来解药一时耽搁了,左右我这支暗箭,他是舍不了的。”
若不是被那北疆皇下了蛊,她岂会在这暗无天日的皇宫忍辱偷生!
“待你蛊毒解了,便随我离开?”
“嗯”
云妃回的敷衍,炎啸却万分满足。
这已然不是他第一次要她承诺了,对此云妃心觉不耐烦,这男人从在北疆之时就倾慕与她,来了南阳后,他便对自己形影不离,已然忘了自己的本职身份了。
“你如此玩忽职守,不怕南阳陛下发现,日后追责与你?”
却听炎啸冷哼一声,满脸不屑,“他?只要有了那酒,他可逍遥得很,哪里有空管我?”
倒是为了应付肖炎那爹,另他破费脑子。
“早知如此,当年我便另寻身份了,兵部侍郎此人板正得很,与他相处,那可是一点蛛丝马迹都不能露。”
若不是他这些年装纨绔,时常流连花丛,只怕还糊弄不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