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疆皇自天牢走后,绥远又舒舒服服窝回了他的专用草垛上。
这回较之一开始更加慵懒了,往那上面一趟,手里捏着快玉佩还高兴得开始哼起歌来。
“今儿个老百姓呀,真呀么真高兴”
“……”
这厮被那狗皇帝吓傻了不成?
辉月犹犹豫豫冲他挪了过去,又在他跟前蹲下,小心翼翼抬手戳了戳他手臂,闷闷道:“那什么……狗皇帝看着是凶狠了些,但,但咱也不必过于忧虑,好歹还有我呢……”
绥远自顾自端详着手里刚在地上顺的那枚玉佩,却是对辉月理也不理。
这姑娘一看他如此,险些要哭,“你真傻了啊?”
这时绥远眼睛才动了动,缓缓抬头看着辉月开始笑开了,“姑娘,你造嘛?本公子捡大便宜了!”
辉月顿住,迷茫问他,“什么大便宜?”
坐个牢还能捡着金子不成?
疑惑之际,见他拎起了手里那玉佩冲她眼前晃荡着,“瞧瞧,这是个啥知道不?”
“这是个啥?”
不就是枚玉佩,造型独特些罢了,有什么好稀奇的
辉月姑娘瘪嘴嫌弃,“你若想要玉佩,我家可是有大把,回头我全给你拿来,包你喜欢!”
绥远一听登时对她无语,这姑娘怎么老不关注重点?
忍不住再次跟她解释,“你可别不信,这可不是普通的玉佩,瞧见上头的龙头没?龙啊!帝王的象征!”
“啊!”
辉月姑娘这会儿才反应过来,这玉佩她在刚刚那个狗皇帝身上见过,“那不是北疆皇的玉佩?龙头的,是他专有的?”
“废话天底下除了皇帝,谁敢用龙头玉佩?你再看看这纹路。”
说着将那玉佩又往辉月跟前递了递,“龙纹,龙头,这东西可不是一般人能碰的。”
辉月拧眉仔细看了许久,双眼开始放光,“想来这东西价值不菲,将它卖了,肯定值不少钱!”
她激动地搓着双手,俨然一副见了金山银山的样儿,冷不丁头顶被绥远弹了一个脑瓜崩,她疼得大叫,“痛痛痛!你做什么打我!”
绥远咬着牙收了手,一脸的恨铁不成钢,“这龙纹玉佩!皇帝用的!谁敢买???你傻啊!”
整天不是想着美食就是银子,这姑娘好歹是尚书千金,怎么好似被人虐待过似的?
他无奈叹气,耐心冲她说道:“这东西虽价值连城,可它价值不在银两上,而是……这玉佩的用途上!”
“一块玉佩而已,除了卖钱能有什么用途?”
“那可不是,皇帝的玉佩,自然意义非凡,指不定对我们大有用处。收着便是,日后绝对有用!”
“哦”
辉月似懂非懂。
绥远心情却很是美丽。
正好他如今势单力薄,如今手头上有个皇帝信物,那是雪中送炭呀!
如此好物,不要白不要。
绥远捏着那玉佩,心里美滋滋。
正高兴之余,辉月姑娘总不忘时不时跳出来搅和他心情,“这玉佩不是那皇帝的么?你什么时候顺的?”
顺?
那多难听!
“我这可是光明正大拿的,顺什么顺!小姑娘家家的别乱说话”
绥远将那玉佩小心收进自己怀里,对上辉月满是疑惑的眸子,又笑得很是欠扁。
“算啦,跟你说也不懂,你就当是我顺的吧。”
如此重要的物件,那皇帝能随随便便掉在天牢?
他可不信。
左右这东西如今在自己手里,那可是如虎添翼,美得很
两人在天牢里就这玉佩的事你一言我一语聊了许久,已然将如何出去的事抛到了九霄云外了
门口那两个狱卒仍旧笔挺挺站着,不一会儿外头进来个侍卫打扮的人,弓着身子,低着头,手里拎着个食盒,一步一步朝天牢走来。
“站住,干什么的?”
狱卒抬手挡住了那侍卫的去路,打量着眼前这人,见着他手里那食盒,方才脸色缓和了些,“是给里头送食儿的?”
那侍卫低着头默了默后,忙冲他们点头,“对对对!我是专门负责给里头送食儿的侍卫。”
说着他从怀里掏出个通行令牌,又举起那食盒冲几名狱卒晃了晃,却始终低垂着头,脖子好似僵在了那里好半天动弹不得。
两狱卒看着奇怪,严谨问了句:“你这脖子怎么回事?头怎么总低着?”
那侍卫咳咳两声,顿时无比尴尬道:“呵呵,我前几日入睡落了枕,不小心将脖子扭了,这不,一时还未好全,这才……嘿嘿,二位多多海涵。”
两狱卒恍然大悟,“原来如此,没事了,你去吧动作要快些,里头有个重犯,鲁国公亲自监审的,马虎不得。
“是是是,我这就进去”
侍卫拎着食盒火速窜了进去,那动作较之方才灵活不少。
有了通行令牌,那人进了天牢一路畅通无阻,一边走一边偷摸嘀咕,“不就揍了个人么,绥远几时成了重犯?皇帝老子忒不厚道!”
可北疆这牢房属实大了些,他这头一回进,在里头兜了好几个圈,愣是没见着绥远,登时气极,“狗皇帝为君不仁,修的天牢也如此繁杂,这山路十八弯似的,几时能找着人?”
原地跺了跺脚,侍卫摇头叹气,浑身抖了几抖,见着附近没了狱卒,身子终于直起,头抬起那瞬间,露出一双小而贼的双眼,若是此刻绥远见着,必然要笑掉大牙。
只是久寻不见人,那人略显烦躁。
“到底藏哪了?”
那人挠着后脑勺,又往里走了走,“嘿!怎么还有条道?”
原以为已经到底了,往前一拐发现里头居然还有几十间牢房,那侍卫登时头大了,这么多牢房,找人无异于海底捞针啊!
原地琢磨了会儿,侍卫心一横,干脆不走了。
随便挑了间牢房,向里头那囚犯扔了根鸡腿,才问他:“喂,你们那安王被关在何处?”
那囚犯啃着鸡腿,腾出一只手往里指了指,“天字三号牢房。”
“哦哦,谢过!”
他麻溜地又往里窜去,找了许久也未见哪个牢房有标识,登时又啐了口,“天杀的,找个人怎么比杀人还麻烦?”
他隐隐开始暴躁了。
又往前走几步,瞅见一牢房里头有位囚犯颇为特别,不同于别的囚犯,这位囚犯被两条无比粗壮的锁链锁着,锁链另一头直直钉入了墙里。
披头散发看不清面容,胸前的锁骨被两根弯钩刺穿,伤口血迹斑斑,看着触目惊心。
他眯眼瞧着,忍不住倒抽一口凉气。
这囚犯也忒惨了,犯了什么事,被锁着还不算,连锁骨都要虐?
“啧,怪可怜的。”
怜惜之心顿起,他捏着食盒走了过去,又往里掏出两个鸡腿朝那人丢了过去,“喂,饿不饿?送你两个鸡腿吃吃。”
那人略微掀了下眼皮,却是理也不理。
侍卫纳闷,琢磨了会儿才反应过来,“嗐…你如今被锁着,想来是没法吃了,罢了罢了。”
他说着便要走,忽的想起来什么似的,又扭头冲那囚犯道:“劳驾,天字三号牢房是哪间?”
那囚犯默了默,瞧了眼地上那两根鸡腿,眸光闪了闪,终是抬手冲隔壁指了指,“后头。”
侍卫眯眼冲他道了谢,转头往隔壁那间牢房瞅了瞅,嘿!原来在这!
一双小眼见着里头那两人后,登时笑开了花。
一边笑一边乐呵呵拎着食盒冲了过去。
到了那牢房门口站了会儿,却不见那两人搭理他,兀自还在讨论什么玉佩什么册子。
侍卫不乐意了,冲里头冷不丁吼了句:“吃饭了!”
绥远同辉月正说着话,被他一吼忙转过了头。
见着门前突然多出一个比碳还黑的老头,绥远愣住,转头看了眼辉月,又看了看那侍卫,登时笑开了,“这哪里来的煤球?怎的比你还黑?哈哈哈”
绥远笑得不要钱似的,辉月皱着眉头过来锤了他一拳,才看向门口那个黑脸老头,淡淡道:“你是何人?”
老头见着终于有人搭理他了,一张黑脸总算好看了些,冲她挤眉弄眼,“嘿嘿,丫头,猜猜我是谁?”
“……”
好么,她当是谁呢,早朝出了门就没见着他,这会儿倒是跑天牢来了。
“老头儿,你怎么来啦!”
“嘿嘿,你俩不在府里,寂寞得很,这不,得空来这串串门!”
他将侍卫帽子一揭,露出了满头银发,又扒拉了几下脸,勉强让人看得清面容后,绥远这才认出眼前的人。
“爷爷?!”
“诶诶诶!乖孙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啊!”
老爷子嬉皮笑脸凑了过去,将绥远整得满脸羞涩,“爷爷……你怎么老不正经这天牢把手甚严,你怎么混进来的?”
辉月蹲在牢门前,亦是忧心看着老爷子,“对啊!这里可是天牢,你一个人可别乱来!”
却见老爷子拍了拍胸脯很是嘚瑟,“进个天牢而已,小意思!”
他来时将天牢外间看守的侍卫放倒了,上手将人衣服扒了,令牌也顺道掏走了。
那服装一上身,脸上再抹一把灰,谁能认出谁?
老爷子想到这嘿嘿直笑,“那小子只怕还晕着呢!你们俩赶紧,吃完老头我要撤了,得把衣服给人穿上,不然容易露馅”
说罢他将手里的食盒往他们跟前晃悠,“瞧瞧爷爷都给你们带什么好吃的来啦!”
食盒一打开,满室的肉香散开,馋的隔壁那个被穿了锁骨的哥们儿忍不住咽了下口水。
低头瞅了瞅他脚下那两根鸡腿,他尝试着抬脚撂了撂,却是没法够着,一时忍不住叹气。
昔日他锦衣玉食,若不是那姓鲁的狗贼栽赃诬陷,他何至于落魄至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