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离来到岸边,刚解开固定船的绳子,从旁边的树后走出两人朝钟离走来。
来的两人都是健壮魁梧的汉子,一个黄脸一个白脸,脸色都很严肃,身着和颜城在庙内看到的人穿着一样,也是青衣长袍腰扎皮带。
两人走到钟离面前,白脸汉子对钟离抱拳说道:“小兄弟这刚来不久就要走啊!这么紧急这是要去哪里?”
钟离装作不知的说道:“我要尽快赶回泰兴!”
白脸汉子说道:“小兄弟不知道夜不兴周吗?在水面上连夜赶路恐怕很危险吧。”
钟离答道:“是的,所以我登岸后走陆路。”
白脸汉子说道;“走陆路的确安全一些,不过小兄弟这么急赶往泰兴有什么急事吗?”
钟离点点头没有答话,装作有所警惕的样子。
白脸汉子看了一眼旁边的黄脸汉子,对钟离说道:“看来小兄弟很谨慎呢。”说完,从怀中掏出一个圆形的虎头铜牌,上面刻有钟离不认识的文字,对钟离说道:“奉令,对一切有疑之人问询查证。”
钟离淡淡的说道;“你们出示的东西我不知道,我也无法分辨真假,你们凭什么拿这么一个东西就说你们是官家的人?”
白脸汉子闻听哑然失笑,说道;“你怀疑我们的身份?哈哈,你知不知道历朝擅自仿造朝廷印信都是死罪。你看着我们为了查你会冒险制造假的朝廷印信吗?”
钟离点点头说道;“我这么一个小人物,的确不值得两位假借朝廷来查验我。我是扬程帮的,奉小姐令连夜赶往泰兴把粮食运回大都;你们知不知道,现在大都的粮价一天一个变化,谁手里有粮肯定能大赚一笔。”
白脸汉子点头说道;“我能看看你的调令吗?”
钟离摇摇头说道:“这不合适吧,你们虽然是官家的人,但我们做生意也不违法,也没犯事,你这样随便就看我们的东西于情于理都不合适。”
白脸汉子脾气很好,笑了笑对钟离说道:“我刚才有讲,我们只是奉令对一切可疑的人事进行问询查证。我们不是刻意为难谁,职责所在,还请小兄弟谅解一二。”
钟离装作无奈的从怀中把孔克扬写的调令交给对方,口中说道:“我们扬程帮也负责着朝廷一部分漕运,你们怎么不信呢?”
白脸汉子边看调令边说:“知道,知道,自然是相信的,不然就不会这么说话了。”
白脸汉子看完后交给黄脸汉子,后面的黄脸汉子还把调令贴近到眼前仔细看了看,对这印鉴上的印泥闻了闻,然后点点头交给白脸汉子。
白脸汉子把调令交给钟离,问道:“怎么不用你们扬程帮的联单呢?怎么用这么简陋的一张纸来下调令了。”
钟离叹了一口气说道;“这还不是事发突然,再说,我们小姐怎么可能随时带着调拨粮食的联单呢?”
白脸汉子装作好奇的问道:“看来还有故事啊,怎么还事发突然了,扬程帮遇到什么难处了吗?”
钟离指了指远处的高邮,说道;“你们知道张士诚扣押了我们的粮船吧。”
白脸汉子点点头表示知道,示意钟离继续说。
钟离继续说道;“我们冒险前来交涉,最后张士诚终于答应交还我们粮食了。”
白脸汉子闻听脸上露出惊讶的神情,连忙说道;“你们见到张士诚了?”
钟离答道:“我这等小人物怎么可能见到张士诚,是我们家小姐去谈的,我们都被拦在帐外了。”
白脸汉子和黄脸汉子互相对视了一眼,白脸汉子对钟离说道:“来,来,小兄弟,坐下聊。”
钟离为难的说道;“我这还要着急去送信呢,您二位有什么问的请问吧。”
白脸汉子一把拉住钟离的胳膊说道;“不差这么一会儿嘛,来坐下聊。”
钟离半推半就的坐下,不太高兴的说道;“你们官家也太为难人了,这耽误了事情,我是要受责罚的,我们小姐对我们约束很严格的。”
白脸汉子点头说道;“我知道,我知道,不会耽误你多久的。”
白脸汉子和黄脸汉子一左一右的坐在钟离两侧,白脸汉子问道:“下面不涉及问话了啊,只是闲聊而已;我们也只是好奇而已,从来没有见过叛军的军营是什么样的,能和我们说说吗?”
钟离问道:“叛军的军营有什么好说的,就是很多营帐,很多兵士。”
白脸汉子问道:“我也听说过一些排兵布阵的门道,这些叛军就这么明目张胆的扎营立寨,一点防御都没有吗?”
钟离笑道;“那不能,壕沟,城寨,吊桥,塔楼都是有的。”
白脸汉子点点头说道:“这就对了,否则也胆子太大了,万一夜袭,那肯定会炸营的。”
白脸汉子又问道:“你作为孔小姐的亲随都没机会进帐看看吗?”
钟离答道:“没有这个可能,我们进去要经过三道检查,然后还要搜身,任何人没有允许都不可以靠近大帐,更别说进去了。”
白脸汉子说道:“好家伙,那还真是严格呢,大帐在什么位置,很大吗?”
钟离摇摇头说道;“军营太大了,进去后就迷失方向了,具体位置说不好;营帐不小,得有一间屋子那么大吧,我也是隔着十来仗的距离大概看的。”
白脸汉子和黄脸汉子又不动声色的对视了一眼,白脸汉子站起身来说道;“谢谢小兄弟了,没想到其中这么多门道呢,让我们大开眼界了;小兄弟赶紧赶路吧,我们下次有机会再聊。”
钟离点头起身,解开船的绳索,接过黄脸汉子手中的调令贴身收好,推动船桨,船朝对岸驶去。
来到对岸,钟离跳下船,把船在岸边固定好后,按照颜城告诉自己的地址找到一个渔家,钟离把暗语说了,对方答应会去接孔克扬等人。
钟离穿过盂城驿,快速朝张士诚的大营奔去。
来到张士诚的大营,经过一番折腾后,重新入帐见到张士诚。
张士诚见到匆匆而来的钟离,说道;“我们刚刚制定下来攻打高邮的计划,你怎么又回来了,有什么事情吗?”
钟离把在镇国寺遇到的情况和与孔克扬等人的分析,还有在岸边和官家的人的聊天内容都告诉了张士诚。
张士诚听完眉头紧皱,说道:“你认为是冲我来的?”
钟离点点头说道:“通过一系列现象表面,很有这种可能。所以我就赶快回来告诉大哥一声,您多做些防备,毕竟前车之鉴不远,不得不警惕啊。”
张士诚问道:“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日日防贼恐怕不行。”
钟离说道;“这是自然,先看看今晚吧;看他们的动作,今晚应该会有些行动;如果没有动作,那就应该不是针对大哥的;或者只是过路而已;不过我建议大哥今天还是做些防备为好,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毕竟如果通过一场偷袭能把大哥刺杀,对大哥人马来说肯定是个重大的打击;到时候说不定一哄而散也未必可知啊;如果这样,那对朝廷来讲绝对是一本万利的好买卖。”
张士诚点点头说道;“我同意你的想法,现在天色也不早了,你怎么安排?在我这里留宿一晚吧。”
钟离点头答应,说道;“正好我也看看对方到底是不是冲着大哥来的。”
张士诚问道;“你有什么计划吗?应该怎么布置?”
钟离答道:“这个我是外行,晚上的时候我在大哥身边暗中保护你就好,其他的你布置就行了。”
张士诚点头答应,说道:“你先去休息,晚上我们一起吃饭。”
钟离被侍卫带去一旁的帐内休息,等钟离离开后,张士诚的脸色立刻沉了下来,狠狠的说道;“劝降不行,就跟我玩阴的啊这是;好啊,想玩阴的那就别走了;来人!”
帐外的侍卫应声而入,张士诚说道:“传令张士德、张士信、李伯升、吕珍过来,就说有事要议。”侍卫答应一声出帐而去。
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几人前后脚来到张士诚的大帐,众人坐定后,张士德首先说道:“大哥,我们刚议完攻打高邮的事情,现在把我们都叫来又有什么事情。”
张士诚把钟离跟他讲的事情又重新跟众人讲了一遍,张士德等人听后一脸严肃,如果这些人敢于在几万人的大军之中进行行刺,那绝对是舍命而来的。
吕珍思索片刻说道;“这个可能性将军以为会有多大?”
张士诚答道:“钟离既然刚刚离开又赶紧过来告诉我,即便是过路的官员,我们也要有所警惕,否则到时候恐怕悔之晚矣。”
吕珍说道;“这是自然,我担心的是如果对方不是最近几日过来,我们全军保持警惕,时间长了会承受不住的;再说我们马上就要攻城,现在也不能让全军军心不稳。”
张士诚问道:“你有什么想法?”
吕珍说道:“可以外松内紧;说到底来的人也不可能是大队人马,最多几十人已经不少了。只要将军的大帐周围做好埋伏,必能将他们一网打尽。”
张士诚问道:“具体如何实施?你有什么好办法?”
吕珍答道:“将军不妨这几日搬到其他地方休息,将军的大帐可以标识的更明显一些,在将军的大帐外四角插上大帅的旗帜,让他们一眼能够看出这是大帅的营帐。同时,大帐周围埋伏好侍卫,做好攻击,只要他们敢来,可以聚而歼之。”
张士诚点点头,对其他人说道;“你们认为如何?”
众人点点头表示认同,李伯升答道:“如果他们敢来,也可以借此给他们一个教训,让他们也知道,他们这些龌龊的动作瞒不过我们的眼睛,争取这次把他们打疼了,以后不敢再来。”
张士诚说道;“既然大家都认为吕珍的办法可行,那就这么办;士信,我的亲卫队交给你来指挥,你为主,吕珍为辅,具体你们来执行。”
张士信和吕珍站起身来抱拳称是,张士诚把令牌交给张士信后说道:“我的东西原封不动都在这里,现在我的大帐交给你们了;散了吧!”说完,起身朝外走去。
张士诚带着几个贴身侍卫来到钟离休息的地方,让人弄来一些饭菜,二人边喝边聊起来。
外面天色已经慢慢的黑下来,军营之中一如往常;随着时间的过去,大营慢慢安静下来,营中不时有巡逻的士兵来回巡逻,大营四周负责警戒的塔楼上挂着灯笼,塔楼上的兵士警惕的望着四周以防有人偷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