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久都没在一起吃饭了,饭桌上谁都没说事情,都是尽力说些开心轻松的话题;马秀英看着钟离有些消瘦的脸,频频给钟离夹菜,嘴里不停的念叨四处乱跑,肯定饭都吃不好,人都瘦了。
钟离笑着应承着,来者不拒,只要是马秀英夹菜,钟离立刻开心的吃下去,然后笑着对马秀英说自己来,自己来;钟离内心还是非常享受这种温馨的家庭氛围,脸上的笑容也更加温和自然,朱元璋在旁边看边吃,也是笑容满面。
一顿饭足足吃了一个多时辰,看着桌上的残羹剩饭,马秀英也非常高兴,没什么比自己在意的人喜欢自己张罗的饭菜更让马秀英开心的了。
马秀英笑盈盈的看着吃的挺着肚子靠在椅子上不说话的两人,口中说道:“多大的人了,吃饭都一点节制都没有,没听过大夫说吃饭过多容易伤食吗?钟离你好长时间没吃过家里的饭了,多吃点可以理解;重八你倒是的,怎么也一点也不注意,你看看你,都成什么样子了。”
马秀英边唠叨边指挥丫鬟们收拾桌子,朱元璋边听马秀英唠叨,边咧着嘴笑,耳朵里是否听到马秀英的话,那就是另外一个概念了。
丫鬟们收拾好东西,马秀英招呼把茶端上来,让二人喝点茶消消食。
马秀英看着二人半躺在椅子上一幅神游天外的神色,摇摇头出去忙活她的事情去了。
过了良久,朱元璋从椅子上哎呀了一声,动了动身子,眼睛死死的盯着着桌上的茶碗不动;钟离也是呻吟一声,努力向上挪了挪快要滑下去的身体,又长长出了口气。
朱元璋看见钟离也动了,笑了一声,把身体扶正做好,端起桌上的茶碗美美的喝了一大口,清了清嗓子,人顿时精神不少。
朱元璋在旁问道:“运粮的时候张士诚捎信过来说你临时有事情,到底发生什么了;我留在扬州暗中保护你的人竟然都不知道你去了哪里,我知道消息后大为惊讶,一怒之下斩了为首管事之人;这些天我一直担惊受怕,唯恐你有个三长两短的,好在天见可怜,你全须全影的回来了;今天这顿饭是我吃的最开心最舒服的一顿饭了。哈哈哈哈。。。。”
钟离听朱元璋说为了自己还有人被斩了,连忙说道:“大哥以后不用在安排人暗中保护,我能安排好的,有什么事情我也会跟大哥说,只是这次在扬州事发突然,具体情况也不清楚,只能让张士诚先捎信给你,原本想着事情结束后回来再说,没想到中间出了点岔子。”
朱元璋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让你这么多天没有信息。”
钟离苦笑道:“我也没想到会弄的这么麻烦,当时在扬州发现有三股势力突然出现,孔小姐那边不方便介入,就委托我前去探查一番。原先孔小姐探听到的有朝廷大禧宗湮院的,后来知道为首的是桑巴上师和他的师侄洛伽;还有一方势力是白莲教的人,我看当时场中的情景,恐怕就是白莲教圣女;还有一方势力,孔小姐也探听不出来,我偷听桑巴上师自言自语的说是朝廷的一些人,我思索再三也想不出朝廷中会是谁在跟大禧宗的人作对;当时以为也就是这几方面的人聚集一起,没想到有人藏在船上趁机又偷袭躲藏在箱子里的人,最后因为这个船上的人突然偷袭,估计是大乱了各方的部署,最终的结果估计都不是他们愿意看到的;最后我看没什么事情了,我也想趁机走开,没想到被桑巴上师发现,黑暗中我们交手后,我受了些伤,醒来以后就到大都了,后来在大都养好伤这才赶回来。”
朱元璋闻听惊讶万分,他万万没想到其间会发生如此多的事情,原先以为钟离只是办的事情有些隐秘,拜托了暗中各方面的人,没想到里面会有这么多事情发生。
朱元璋问道:“这几方的人碰面有什么目的吗?”
钟离摇了摇头,说道:“我只知道了经过,还不知道这件事情发生的背景和后续情况,所以也不知道具体他们碰面的目的是什么;但桑巴上师曾说了一句没想到蕲水之人会亲自冒这等风险,我一直在想蕲水之人会是谁?桑巴上师为什么说会冒这样的风险?又是什么会让对方冒这样的风险?这些现在都是问号,能把这些信息串联起来的估计也就是孔小姐他们了。”
朱元璋点点头,心道难怪会发生这样的事情,看来是关系到各方的势力。
朱元璋想了想说道;“我猜测啊,你口中说的蕲水之人估计是徐寿辉那边的人。但这个徐寿辉又是和谁一起的呢?”
钟离答道:“不好说,从逻辑上来说徐寿辉也属于红巾军一脉,理应属于白莲教一方;但现场还有一个黑衣人出现,好像是和白莲教一起的,又想是大哥刚才徐寿辉的人,但箱子里的人是谁,在现场和白莲教的人攻击桑巴上师的又是谁?再后来船上出现攻击箱子里的人又是谁?实在是令人头中一片混沌。”
朱元璋想了想,说道:“看来事情已经超出了我的认知范围,也正如你所说的,恐怕只有孔小姐那边信息更完备一些,能把这件事情解开。你刚才又说你受了伤,又到了大都,这又是怎么回事?”
钟离答道:“和桑巴上师交手之后,我跌落到河里,醒来之后就到了大都龙兴寺。然后就一直在龙兴寺养伤,恢复以后这才着急赶回来,免得让大家着急操心;至于怎么到的大都,我受伤后就昏迷了,所以我也不知道具体情况,如果不出意外,应该还孔小姐安排的人。”
朱元璋叹了口气,说道:“还是孔小姐对你照顾的周到,我派的那些人简直就是饭桶!也让我对兄弟你愧疚不已,说道底你还是因为帮我受的伤。”
钟离见此连忙说道:“大哥这是哪里话,知道大哥派人暗中帮我,我高兴还来不及呢;当时现场检查很严格,外围又有很多朝廷官兵戒备,你的人进不去很正常;大哥万万不要介怀。”
朱元璋猛的神色一凛,说道:“你刚才说着急赶回来?又有什么事情发生吗?”
钟离说道:“是有一些事情,明面上的你肯定知道了,朝廷围困濠州的人马撤离,张士诚大哥起兵;还有一件和濠州息息相关的,让我不得不赶紧回来。”
朱元璋连忙端正坐姿,身体微微前倾,急声问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还关乎濠州?”
钟离答道:“我在大都的时候探听到消息,此番朝廷正式制定了对付各地红巾军的战略,一改先前朝廷直接派兵围剿各地红巾军的方略,改为由朝廷重点围剿和地方配合相结合的方略,最为着重的还是地方自己出兵围剿,这个方略的提出是因为朝廷看到了河南李思齐和察罕帖木儿组建的队伍对刘福通的牵制和进攻的有效性,所以最终朝廷才决定采取这样的方略。这个方略现在已经开始执行了,从长远看,除了朝廷重点打击个别势力比较大的红巾军外,朝廷会封赏一些各地的豪强地主,让他们自己出兵出粮,各地官府的地方军配合,联合起来对付所在区域红巾军。”
朱元璋闻听沉默不语,这样的方略对濠州这样的小地方可以说是致命的,原先围剿红巾军是朝廷的事情,各地方官最多就是出出粮,征征兵,其他的事情和他们无关;不管是成功还是失败都是朝廷领兵将领的事情,现在朝廷对各地红巾军的征讨方略改变,那就意味着和当地的豪强地主以及官府有了直接关系,为了升官发财,他们肯定会尽心尽力的来办这事,加上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也非常熟悉,无形之中会对各地的红巾军已极大的牵制和消耗,虽然具体效果还没看出来,但预期还是可见的,毕竟这些地方势力背后依靠的是朝廷这个大树,加上丰厚的财力和人力以及装备,只要不内耗,红巾军未来恐怕会面临非常危险的境地。
钟离见朱元璋沉默不语,继续说道:“这个方略已然是这样了,现在要做的就是濠州如何应对,在这样的局面之下,各地纷起的势力来抗击红巾军,要想像徐州那样互相救援恐怕就不行了。到时候恐怕他们都力所不逮,所以大哥还是要早做安排才是。”
朱元璋点点头,沉声说道:“你说的很有道理,别的地方暂且不论,但就濠州来说,这样的危机恐怕还到不了让我朱元璋来操心,操心的应该是濠州的各位大帅才是。此番围城我曾力主各位大帅大力宣扬你的作用,来聚集人心共同抗击围城之敌,但有些大帅认为我突出你的功劳和作用是我的用心不良,他们还说这样会白白提升我的军力而损伤其他大帅的军力,对联合抗敌不利;正当我心灰意懒之际,张士诚的粮食运到,我借机宣传了一番,让濠州军民立刻信心大震,他们认为我们要粮有粮,要兵器有兵器,剩下的就是人了,只要把人补上,加上你在外面不断的补给濠州,濠州城的军民认为他们坚守濠州没有什么问题。最后几位大帅为此是否继续还发生了激烈的争吵,好在最终的落脚点都是为了濠州的安全,互相妥协之下同意了我的办法,结果你也看到了,濠州围城之困不攻自破;这也是为什么你进城之时会造成万人空巷局面,争相欢迎你的的原因。但也有不好的结果,那就是几位大帅之间的分歧越来越明显了,现在我岳父和彭帅明显是一伙,其他大帅是一伙,我这个站在中间的被两边都不待见,呵呵。。。。。。;现在要想再针对朝廷的方略进行合作,恐怕难度会非常大了。”
钟离闻听不由的火向上窜,右手一拍桌子,只见嘭的一声,枣木的饭桌立刻七零八散的散落在地。
钟离不由一愣,呆呆的看着自己的右手,没想到自己随手一拍,竟然让坚硬的枣木桌子散落一地。
朱元璋见状却是哈哈一笑,站起身来弹了弹落在身上的茶水。
听到响声,马秀英也急匆匆的从外面进来观看;唐建在外面更是一个健步跳到屋内,右手紧紧握住刀柄,眼睛机敏的向四周观察。
朱元璋笑着朝二人摆摆手,说道:“没事,没事;是桌子该换了,稍微一碰就散架了;秀英,让人收拾一下。”
马秀英嗔怪的瞪了二人一眼,她自然知道朱元璋还没有这样的功力,那自然就是钟离了,看样子两人也没发生什么争执,估计是钟离因为什么事情气恼,情急之下桌子遭了殃。
马秀英叫来下人,交代他们把地上的东西打扫出去,让朱元璋和钟离到中堂的椅子上歇息,又叫丫鬟给他们重新上茶。
唐建见朱元璋摆手说没事,也想到了其中的原由,毫无疑问,这是钟离的武功又增强了,想到徐州城外钟离对自己的传功,唐建眼中透射出热切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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