脱脱的大营井然有序,高高的寨墙围着大营筑起,两丈宽一丈深的壕沟也完工在即,寨墙和壕沟之间布满了鹿角丫杈,寨墙周围每隔五百米一座十米高的瞭望楼,楼上强弩环伺,整座大营一片忙碌的同时,保持着高度的戒备。
钟离向彭大问道:“这样的营寨如果夜间偷营恐怕难度不小?”
彭大答道:“几乎是不可能实现的,先不说如何突破壕沟不被发现,就是大营内也有巡逻和守夜的,加上不同时间更换的巡夜口令,即便是偷着进去了一问口令不对,二话不说马上就会被射杀;再加上晚上视线不好,大规模的行动没有声响,不被发现的可能性太小了。”
钟离接口说道:“我听说书人讲魏蜀吴时期的故事时多有偷营劫寨,那些不是真实的吗?”
彭大答道:“故事我没听过,但按照我知道的历史上也没多少次偷营成功的实例,更多的是规规矩矩的作战,你见过有几个将领敢拿着士兵的生命随意去尝试的,这要是让士兵知道了,哗变都是极有可能的。不要相信那些所谓故事,很多都是夸大的。”
钟离认真的点点头,对现实中的阵战又有了新的认知。
彭大似乎谈意甚浓,指着脱脱的大营说道:“你可知道守城最怕的是什么?”
钟离摇头表示不知道,事实上钟离对这种规模的攻防战还是第一次遇到,自己不懂不如学会聆听和学习。
彭大继续说道:“就是那些竖立起来的东西,他们的名字叫投石机——他们有,咱们也有,就是那些蒙着油布的东西——这么一块人头大的石头被抛过来——你看见没有,箭楼的柱子够粗吧——,这么一块石头过来,这么粗柱子都经受不住一击;所以说,守城最难熬的不是对方直接攻城,而是这种投石机持续的攻击,这对士兵的心理是一种非常大的考验,心理素质差的士兵,当场崩溃的也有很多。听说现在朝廷军队有了一种火器,和投石机的效能类似,在一个圆筒中装入一枚铁蛋,然后点燃火药助推,铁蛋在火药的推力下直接袭击目标。”
钟离问道:“那些崩溃的士兵怎么办?这个火器很厉害吗?”
彭大摇摇头说道;“崩溃的那些人,如果敌方没有攻城,其他人可以帮着制止住,先捆起来放在一边,等安静些再说;要是碰巧遇到敌方攻城,最好的办法就是直接杀掉,免得伤害到别人,现实就是这么残酷,没什么更好的办法;至于那些火器,我也只是听说,投石机就够头疼的了,如果这次脱脱还带着这种火器,徐州城不堪设想。”
钟离从彭大的话中明显感觉到他到对防守徐州的信心不足,钟离不由的也对徐州未来增加了几分忧虑。
或许是刚到徐州兵疲马倦,脱脱并没有立刻攻城。随着夜晚的降临,大家紧张的神经略有放松,在吃过晚饭后在箭楼里随便找了个地方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第二日天刚蒙蒙亮,城外传来咚咚的战鼓声,城上的士兵立刻警觉起来,热油,柴火,石头、滚木纷纷准备妥当;城上的投石机、床弩也脱掉油布,整备完毕处于发射状态;弓箭手搭箭在弦,随时听令发射;刀枪兵、硬弩手靠在垛口下,做好防守准备。
彭大、彭早住、钟离、楚仲月听到战鼓声,也急忙来到外面,趴着垛口向下观看。
在震耳的战鼓声中从脱脱大营中走出一队士兵,人数大约在千人左右,彭大在旁说道这是标准兵,为后续部队列队的参考;只见队伍呈两列前进,士兵身穿红甲,头戴钹笠帽,脚穿皮靴,迈着整齐步伐向外行进;队伍走到距离城墙三百米左右分别转向南北,整个队伍呈一字排开;队伍又分成十队,每队一百人左右;队和队中间是五十米左右的空挡。
后续队伍依次按标准兵的列队方式向后排列,整支大军排成十个方阵,每个方阵有千人左右;方阵的前面六排是手持环刀的步兵,后面四排是弓箭手;方阵与方阵中间的空挡停有一列轒輼车,每辆车里有十几名辎重兵,身上背着沙袋,准备投河断水;方阵最后面是左手持盾右手抬着云梯的队伍,整支大军列于城下,不时有骑马的将领前后跑动巡视队伍。
突然一声长号响起,只见从中军位置出现一面镶有黄边的深红色大旗,大旗高一丈左右,旗面上绣有一只黑虎,大旗在风中猎猎作响,旗面上的黑虎在漫卷的大旗上势如腾空而出;大旗旁一个骑马的将领手持一面黄色的三角令旗;令旗旁是一个身穿银甲头戴蒙面银盔的骑马将领,将领座下战马的马头和马身也披有重甲,整个人和马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站在钟离旁的彭大指着银甲将领说道:“中军大纛下身穿银甲的将领必然是脱脱无疑了。”
钟离点头道:“是的,可惜距离太远,无法看清其本人长相。”
彭大呵呵一笑,说道:“大军的主帅,岂能把自己置身于危险境地,一军主帅要是被干掉,这个大军都可能立刻崩溃。”
钟离问道:“我们该如何应对?”
彭大答道:“脱脱下面应该是先让弓箭手覆盖城头,然后轒輼车里的士兵负责填河,我们第一步先行防御就是,等着他们攻城。”
钟离答道:“这样是不是太被动了?”
彭大问道:“你有什么其他办法吗?”
钟离答道:“我们不能在他们弓箭手准备覆盖之前,我们先打击他们的弓箭手吗?”
彭大说道:“你想的简单了,他们的弓箭手到了我们的射程范围内,会有盾牌手护佑的,我们居高临下射箭,正好被大盾挡住;而他们向上攻击的效果要远比我们的向下攻击的效果更好;而且我们的弓箭储备不是那么富裕,弓箭在下面的攻城战中对敌军的杀伤效果要比攻击他们弓箭手的杀伤效果更好。”
钟离点头表示受教,见旁边全身披挂的彭早住正拎着一大袋子箭靠在垛口上,问道:“彭兄的箭好像与别人的不太一样。”
彭早住笑道:“这是我特制的铁翎箭,箭杆用铁木做成的,箭长三尺,配合我的铁弓,可以射程更远,力道更大。”
钟离说道:“能否教我用弓?”
彭早住答道:“这有何难,就用我这把铁弓吧;钟兄武力高强,使用它应该不是问题。”
钟离接过彭早住的铁弓,握在手里感觉沉甸甸的感觉正好;彭早住在旁说道:“一般情况下是左手持弓,虎口的位置抵住弓背中间,四个手指握住弓背,大步拇指挑起;对,就是这样,右手来掌控弓弦,拉弦有几种方式,一个种是捏弦式,就是用大拇指和食指捏住弓弦;一种是勾弦式,由食指和中指第一个手节弯曲的地方勾住弓弦拉开;第三种是拉弦式,由大拇指的指节勾住弓弦来开弓;而箭尾都是抵在弦拉开的位置,然后屏气沉身用力,这样弓就拉开了;右眼和弓弦还有箭头呈现一条直线,瞄准射击对象后松开弦,在弦的推力下把箭射出去,这样就完成了整个射箭的过程。至于那种拉弓方式最好,看个人喜好就行,没什么具体的标准。钟兄现在不妨试试看。”
钟离尝试按照彭早住说的先尝试拉弓方式,感受哪种方式更适合自己,来回试了几下后感觉还是勾弦式更好用力。
钟离食指中指勾住弓弦,稍微用力立刻拉了个满弓,好像感觉不过瘾,又连续拉了十来个满弓,气不长喘,脸不发红,钟离感觉很是顺手。
彭早住在旁早已看的目瞪口呆,钟离见状问道;“彭兄这是怎么了?”
彭早住苦笑一声,说道:“我算是服了,这弓我从没拉满过,更别说连续拉十多个满弓还脸不发红气不长喘。那天您过徐州的时候,我还不服您,认为您是侥幸逃脱而已,今天见钟兄能轻易拉开此弓,说明钟兄的确是武功高强,不是侥幸而过,我是彻底服了。”
钟离摆摆手没有说话,现在实在没必要再在这上面纠缠什么,随手从箭兜里拿过一支箭,试了试感觉,随着弓弦的拉开,钟离觉得弓上的箭就是自己的延伸,感觉身体的力量能跟着箭飞出去直接攻击敌手。
彭早住说道:“这张弓还是由您来用吧,我用有点明珠暗投了,这些专制的箭也交给您,它在您的手里能发挥更大的作用。”
钟离摇头说道:“君子不掠人之美,这是彭兄的爱物,我怎么能随意占有。”
彭早住说道:“宝剑赠英雄,这弓在您手里比在我手里更有价值。”
钟离也实在喜欢这张弓,以前用弓都是随性发挥,真正的像彭早住这么教他如何拉弓,如何握弓等技巧这还是第一次,对这种长距离的驾驭感非常喜欢,于是钟离对彭早住说道:“那我先用用,下来战斗结束以后再还你。”
彭早住摇摇头说道:“这是钟兄看得起我,随便用就是。等下我还要看看这张弓如何在您手里大展神威呢,哈哈哈。。。。”
不远处传来彭大的声音,只听道:“众位兄弟注意,马上敌军就要弓箭覆盖,大家注意防护。”
彭大的命令沿着城墙被不断传递下去,大家纷纷做好防备,弓箭手头上顶上盾牌,盾牌手把大盾抵在垛口,身子藏在盾牌后面,没有盾牌防护的找个安全地方躲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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