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直方问道:“可曾吃过晚饭?”
钟离听此有些尴尬,脑子里只想着昨晚没有来,今日早点过来谈事,没想到正好赶到晚饭的时辰,只好说道:“只想着早点来府上和先生相见,出来的匆忙就没想着吃晚饭的事儿。”
吴直方哈哈一笑,指着前面窗户旁的饭桌说道:“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既然没有吃饭,陪着我这个老头子一起吃顿晚饭如何?”
钟离说道;“谢谢先生,恭敬不如从命。”
吃过饭,吴福进来收拾了桌子,再换上茶水。
吴直方说道:“吴福,你就去前面歇着吧,不用伺候了;今晚何四就在家住下了,正好陪我老头子说说话。”
吴福说道:“那我去帮何少爷收拾一下住处。”
过了半响,窗外传来内院门关上的声音,吴福替钟离收拾好客房出门去了前院。
吴直方带着钟离再来到小屋,坐下之后说道:“昨夜可是有什么事情,我等了半夜也没见你来,非常担心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钟离把昨晚发生的事情前期后后详细的讲了一遍,并把今天来的路上被跟踪的事情也讲给吴直方听。
吴直方沉吟了片刻,说道:“此事利弊相间,最为关键之处在于他们还不知道你真实身份。一旦你真实身份暴露,那梅子山就不会这么客气了。也好在唯一知道你身份的张士诚有所保留,而他又是江苏盐运使的人,从而让梅子山有所忌惮。否则,你福祸难料啊!。”
钟离问道:“这个江苏盐运使又是什么人?”
吴直方说道;“他名字叫察察,是脱脱丞相的远房侄子。也正是有这层关系察察才拿到江苏盐运使的这份肥差,日常和脱脱的儿子王保保交往密切。”
钟离说道:“原来如此,我说怎么在赌场那么多人都是很有名望的,在他面前都不敢胡乱说话。”
吴直方说道:“现在脱脱深受皇帝信任,朝廷的决策在很大程度上依靠脱脱。大朝会之日日本遣使平尺左部出言无状,说日本不在向朝廷进贡,今后以平等之两国进行来往。当时脱脱大怒,说你日本有何资格要挟朝廷。那平尺左部说,向朝廷进贡是镰仓幕府时期的事情,现在北条高时自杀,镰仓幕府已经灭亡。后醍醐天皇重新掌权,自然要以新朝的面貌重新和朝廷建立关系。当然平尺左部的这些话不能说服这些蒙古贵族,他们还生活在祖辈的荣光之中。那平尺左部还说,日本可以臣服于强者,但现在朝廷内部反叛四起,说明朝廷已经无力掌管这个庞大的国家,那日本自然不会向这样的朝廷称臣。哈哈,这相当于当面打了脱脱一记响亮的耳光啊,脱脱自然怒不可遏,说几处反贼乃疥癣之疾,朝廷已经制定了策略,不久将会执行,平叛成功之日就是兵挥日本之时。说完把日本使者就轰出殿外。由此可见,朝廷对平叛的方略已经制定完成,并且是在极少数人知晓内情的情况下来制定的。”
钟离说道:“既然如此,那如何能知晓平剿方略的具体详情呢?”
吴直方答道:“难就难在此处,平剿方略制定以后要由管兵事的枢密院来执行,一般来说皇帝同意了平剿方略会有明确的旨意下发到枢密院,奇怪的是现在并没有明旨。我想来想去只有两种可能了,其一就是还没有下发到枢密院,其二脱脱在朝会对平尺左部说的不是真的,只是托词,实际上还没有制定好。”
钟离问道:“这太多不确定性,让人无处着手。”
吴直方说道:“的确如此,所以说现在无从判断具体情况如何。。。。。”
正在这时,钟离突然摆手示意,吴直方立刻截口停止。
只听的门外的窗户哒的响了一声,隔了两息又响了一声。
吴直方起身走到外屋,钟离紧跟其后在一旁护卫。
吴直方轻声问道:“什么人?”
门外一个女声答道:“暗梅。”
吴直方神情放松下来,对钟离说道:“没事,自己人。”说着,走到门口拉开屋门。
只见一个黑影闪身进入屋内,钟离感觉黑影有些熟悉,但又不知道是谁。正在思索之时,黑影跟着吴直方走到钟离跟前,拉开脸上的蒙面黑布,钟离定睛一看,来人竟是久未见面的孔克扬。
吴直方三人重新回到小屋,坐定之后,钟离问道:“克扬,你怎么到大都了。”
孔克扬说道:“事情有些变化,原本以为只有刘福通和彭莹玉这两只人马起兵,短短的两三个月内竟然又有两支人马加入起兵行列,并且通过收集上来的消息汇总判断,未来还有几只人马也会起兵。现在我们根据朝廷当前制定的策略去应对布置,最后可能会造成判断失误,因此,大家商量过后一致认为,现在暂且不去探听朝廷的方略,等等看再说。”
吴直方说道;“我也认为这样是稳妥的。远的不说,纵观隋唐宋以来,所有起兵的绝不是一两只,现在下决心布置为时尚早啊。”
孔克扬点头说道:“事先决定有些鲁莽了,也只是我和宋先生的判断,现在大家一致认为等等看再说,我就紧忙过来大都看看情况,如果还没有成行,那自然最好;如果有结果了,也可以作为参考。”
吴直方答道:“多亏你过来的早,我们正商量如何探听消息,一旦今晚商量妥当就要去着手实施了。”
孔克扬说道:“既然如此,那就无碍了。如果现在打探消息没有惊动他们则罢,一旦惊动再向去打探就难上加难了。他们的意见是等群雄都露出水面再说,那时候把握住朝廷的动向对未来更为有利。”
吴直方说道:“行了,既然此事延后了,就不用再费神想了。以后我特别留意一下这方面的消息,再操作起来也容易一些。”
孔克扬点点头说道:“我来大都除了告诉你们暂缓打探以外,还有一件事,这件事钟离知道的更多一些,就是梅子山在扬州消失了,他下面的人也都消失了。我得知消息他可能到了大都,正好两件事并做一件事,来大都找到梅子山除掉他。”
钟离和吴直方互相看了看,暗叹世界真的很小。
孔克扬看了看两人的表情,说道:“可有什么不对吗?”
吴直方说道:“钟离你来说吧。”
钟离于是把昨夜在赌坊发生的事情又重说了一遍。
孔克扬咬牙说道:“果然如此,这么说来扬州集庆(上文集庆叫南京有误,更改过来)他下面的人都被抓了或者被害了。嘿,让这狗贼提前了一步。”
吴直方道:“你想怎么做?”
孔克扬看了看钟离说道:“你徐州一战,扬名天下,这次还得再麻烦你。你和他打过交道,知道他的深浅。虽然你赢了他的钱,他最多对你是看走眼,没有怀疑到别的。哦,别问我是如何知道你在徐州闯出的名头的哦。”说完朝钟离微微一笑。
吴直方问道:“还有这么个故事,没想到钟离竟然如此知名。”
孔克扬说道;“是他们不知道他叫钟离,就知道是一个年轻的白衣侠客。”说完,孔克扬把钟离在徐州的情况向吴直方讲了讲。
钟离挠了挠头说道:“侥幸逃脱而已,哪有你说那么写意。”
吴直方频频点头说道:“千军万马之中从容过城,三国赵子龙也不过如此了。”
钟离说道:“先生过誉了。”
孔克扬不再在这上面纠葛,对钟离说道:“打探消息的事情交给我,到时候我们再商量如何操作。”
钟离说道:“你可真霸道,也不问我同不同意,直接就这么去打算了。”
孔克扬说道:“咦,难道你不同意吗?自从你答应来大都打探消息,我就把你当做我们自己人了。”
实际上钟离现在想法也有了些改变,要想给先生报仇,自己单打独斗难度太大,特别是一路上见识到了很多高手,对当初冒冒然的想直接找丹巴报仇的想法淡了很多,但对孔克扬这样强拉硬扯的方式又有些不习惯。
钟离的性子比较淡,也不想就生硬的拒绝对方,毕竟孔克扬他们也是先生生前一起共事的人。
见钟离不答话,吴直方问道:“钟离可是有什么其他事情。”
钟离对吴直方认知很好,连忙说道;“并没有什么事情,只是在想怎么给何先生报仇的事情。”
吴直方看向孔克扬,孔克扬又把钟离和何东来的事情讲了一遍,把吴直方听的唏嘘不已。
吴直方拍了拍钟离的肩膀,说道:“真是个至情至性的好孩子。克扬说的对,没必要自己单打独斗。再说,导致何东来去世的真正罪魁祸首不是丹巴,而是这个朝廷。”
钟离对孔克扬说道:“我一直在想,先生当初的举动或者说你们的举动也是为了推翻这个朝廷吗?”
孔克扬说道:“也是,也不是,具体的现在不便跟你说太多,希望你能谅解。如果你像你先生一样成为我们一员,我定会详细的告诉你一切详情。”
吴直方对钟离说道:“现在不用考虑那么多,或者说你边做边看,自己或许就能明白。自己想明白的事情远比别人告知你的要容易接受的多。”
钟离点了点头,对吴直方说道;“先生说的透彻明白。”
孔克扬见钟离这么说,有些雀跃的说道;“这么说你是答应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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