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顿饭吃的钟离浑身难受,到现在为止还不知道谁是和梅子山来联络的人,旁边的梅子山还在等人钻入他设的圈套。
钟离对宋先生说有诈,宋先生现在丝毫不在意,难道他们不是要和梅子山联络的人?桌上的山珍海味钟离如同嚼蜡,但也只能强作镇静,耐心等待。
三楼陆续又上来几桌客人,一个个气度不凡,非富即贵,是不是他们当中的某人呢?钟离暗想,如果自己这样蒙头乱撞,很容易会引起梅子山的注意,一旦梅子山脱离视线,再想通过梅子山示警来人就难上加难了。
三人一顿饭吃了很久,孔小姐对站在楼梯口伺候的伙计说道:“伙计,我们吃好了,会账吧。”
伙计快步走到孔小姐跟前,说道:“孔小姐好久不来,这次吃的可舒心,要不要再点些什么。”
孔小姐笑道:“挺好的,我怕再点会付不起饭钱了。”
伙计赔笑道:“孔小姐玩笑了,……”
孔小姐朝伙计摆了摆手,指了指钟离说道:“这位付账。”
伙计把一个板夹打开,托在手上,板夹里是这次吃饭的菜单和价格,最后汇总价格是三十八两五钱银子。
钟离一听吓了一跳,在他记忆里这么多钱他听都没听说过,更别说这里吃一顿饭就要三十八两五钱银子。
张士诚塞给他一个包袱,里面大大小小的有一些至正交钞,钟离也没有数过到底有多少,但知道绝对没有三十八两五钱这么多。
钟离讪讪的把手深入怀中,想拿出来先数数,看看差多少。
孔小姐突然按住钟离的手,转头问伙计:“我的账上还有钱吗?”
伙计答道:“孔小姐原来预存了一百两,前两次吃饭一共消费了不到48两,还剩53两不到。”
孔小姐说道:“这次先不让他请了,不能这么便宜了他,先记我账上。让他先给宋先生赔衣衫。”
伙计转身,把一支笔递给孔小姐,孔小姐在账单上签上自己的名字,递给了伙计,伙计躬身下去。
孔小姐对钟离说道:“走吧,先赔了宋先生衣衫,下次再请我们吃饭。”
宋先生笑呵呵的说道:“小兄弟,走吧,我的衣衫很贵的哟。”
两人打趣着带钟离朝楼下走去,眼睛看都没看梅子山一眼。
钟离到楼下,对孔小姐说道:“孔小姐,实在不好意思,今日是我的过错,还让你破费了,本应该是我来请你们的。”
孔小姐笑道:“是嘛?要是这样说,看来是我看错了,不用你付三十八两五钱,你给我三十五两好了。”
钟离低着头,想了想说道:“孔小姐,宋先生的衣衫需要多少银子,我先赔给宋先生;饭钱我现在没那么多,可否容我几天,我再想办法给你。本来我是在等朋友来一起吃饭,现在朋友还没来,我还要等等他们。”
孔小姐说道:“等什么朋友,我才不信,谎都不会说,我看你是在等别人吧。”
钟离立刻警觉起来,全身绷紧,暗中戒备,心道:“他们不会是梅子山一伙的人吧?如果真是那就糟了。”
宋先生用手一拍钟离的肩膀,一道柔和之力传入钟离体内,化解了积蓄的劲力,说道:“放松些小兄弟。”
宋先生刚要撤手,突然从钟离肩膀上传来一股力量,把宋先生的手弹开。
宋先生惊讶的看着钟离,说道:“小兄弟好精纯的内力,我倒是走眼了。”
孔小姐说道;“放心,先跟我们走,等下再跟你解释。”
钟离不得不跟着他们走,也不知道他们要解释什么。
孔小姐换来一辆马车,三人坐到车内,御者驾马而行。
宋先生闭目不言,孔小姐盯着钟离,钟离低着头不敢对视。
不知过了多久,马车在一座府邸前停下,御者撩起垂帘。
三人下车,钟离抬头观看,只见府邸大门的牌匾上写着“宋府”。
宋先生对钟离说道:“小兄弟,这里是寒舍,可否移步入内一叙。”宋先生做了个请的姿势。
钟离看向孔小姐,孔小姐说道:“怎么,还惦记赔宋先生的衣衫吗?进去再说吧!”
钟离只好进去,宋先生带着钟离来到书房,做到椅子上看着钟离不语。
孔小姐稍后跟着进来关上房门,刷的抽佩剑,指向钟离,说道:“你到底是何人?”
钟离不语,冷冷的看着孔小姐。
孔小姐说道:“你说不说,要是不说,别怪我不客气了。”
宋先生截口说道:“小兄弟在凤来楼跟我说了句有诈,不知是什么意思。”
钟离说道:“宋先生您听错了,我没有说这话。”
宋先生眉毛一挑,说道:“怎么?小兄弟敢说不敢认?”
孔小姐说道:“你右手拇指上的铁环戒指从何而来的。”
钟离不知对方是何意,也不敢贸然承认,说道;“这是我的。”
孔小姐怒极而笑,剑刷的朝钟离喉咙刺来。
在孔小姐抬剑前刺一刹那,钟离侧身闪开;孔小姐一翻手腕,又横割向钟离喉咙;钟离左手并掌向上拍向剑背,叮的一声,剑身弹起,身影向右侧滑出去。
宋先生口中咦了一声,说道:“克扬停手。”
孔克扬止剑撤开两步,看向宋先生。
宋先生对孔克扬说道:“克扬,小兄弟看来没有恶意,不妨问问再说。”
孔克扬说道:“问他又不说,再问有什么用。”
宋先生说道:“你先坐下,我来问。小兄弟也坐下如何?”
两人对面而坐,孔克扬用眼睛狠狠的盯着钟离,剑握在手里,随时就会动手一样。
宋先生说道:“小兄弟心中定是有所顾虑。我大胆推测一下,看看是否能说对,小兄弟也好做个判断。”
钟离坐在椅子上不做声。
宋先生见此情景,心中有了计较,说道;“小兄弟在来凤楼假装倒地,在给我擦拭衣衫之时说了 “有诈”两字;当然,现在小兄弟矢口否认,这个没关系。那么也就是说小兄弟可能知道在三楼会发生什么。或许小兄弟在等什么人,然而并不认识是什么人来;只好假装倒地做势示警。如果来人是有目的的,自然会引起对方警觉,如果来人就是吃饭,最多就是当做一个意外事故,所说的话自然也不会深究,可能自认为是听错了也不一定。我说的可对?”
钟离不做置否,孔克扬秀眉一扬,宋先生抬手示意孔克扬不要发怒。
宋先生继续问道:“好,如果小兄弟不反驳,那就说明我才的方向是对的。但你发现你示警给我们以后,我们没有抽身离去,反而借故让你请客吃饭赔我衣衫,你更不断定我们就是你要等的人了,因此心生疑虑,我说的可对?”
宋先生看钟离还是不言语,心中更加确信,又说道:“吃饭的时候,你眼睛不断向其他桌的人扫视,独独不看我后面的那桌的客人,而且我看你看后桌客人的时候,眼里略带警觉之意,是不是说后面的那桌客人有问题,而你觉得要等之人可能在其他桌上。”
钟离心中骇然,没想到这位宋先生能分析到他内心深处,并且丝毫不差。
宋先生把钟离的表情看到眼里,微微一笑说道:“我在桌上并无怎么说话,一来是不知你意欲何为,二来是看你举止动作虽然局促不安但心思不坏,三来克扬给我传音告诉我你手上戴着一枚铁环戒指。现在可否告诉我你这枚铁环戒指是从何而来的吗?”
钟离说道:“这是我的。”
孔克扬起身抬剑欲刺,宋先生示意孔克扬稍安勿躁。孔克扬气呼呼的坐下,酥胸起伏不止,秀眉紧皱,眼里露出寒芒。
宋先生说道:“我不妨换个问法,小兄弟可认识一个叫何东来的人?”
钟离猛的抬起头,愕然看向宋先生。
宋先生笑道:“小兄弟还是江湖经验浅少,我已经知道答案了。”
孔克扬起身向前,一把抓住钟离的胳膊急声问道:“你可知道我何叔在哪儿?”
钟离疑惑看向孔克扬,说道:“何叔?”
孔克扬说道:“就是何东来。”
钟离仍是警觉,问道:“你如何认识何先生?哦,就是何东来?”
孔克扬看向宋先生,宋先生微微点头。
孔克扬对钟离说:“他原来是当今全真掌教完颜德明的弟子,后来被他师父革除师门。”
钟离继续问道:“然后呢?”
孔克扬继续说道:“然后他加入梅花堂,潜伏在大禧宗湮院。”
听孔克扬说道此,钟离心中信了七八分,但仍不放心,继续问道:“然后呢。”
孔克扬咬了咬牙,恨声说道:“去年四五月间何叔传来一条消息,说大禧宗湮院护送一颗可以大幅提升功力的丹药到上都。然后再就没有消息,一年多了我四处打探,都没有何叔的消息。今日看你手中有何叔的指环,这才把你带到此处。”
钟离心中疑虑尽去,两眼立刻红了起来,说道:“何先生去世了,临走前把指环给了我。”
宋先生和孔克扬不由惊呼,孔克扬急急的拉着钟离的胳膊说道:“我不信,何叔武功那么高,怎么会突然离世。快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钟离哽咽着从河神庙遇到何东来再到在河边何东来去世前前后后讲了一遍。
孔克扬不由大哭,宋先生也扬天长叹,面色凄然。
宋先生问道:“你这怎么又到扬州,给我示警说有诈。”
钟离又把在湖边镇上遇到张士诚,无意发现梅子山捕杀刘恒达,设计到扬州来诱捕梅花堂和他联络的人详细的说了一遍。
宋先生手掌啪的拍在桌子上,桌子轰然倒塌,恨声说道:“原来如此,难怪刘恒达也多日联络不到,竟然是梅子山这贼子在作祟。”
钟离答道:“先生事先分析的不差,我不知道何人会和梅子山联络,只能贸然示警,实在不行,就硬去救人。”
二人疑虑尽去,宋先生叹道:“冥冥中自有天意,巧之又巧,不可描述。我和克扬今天正是要去凤来楼联络,竟不知联系的人竟然是梅子山。多亏小兄弟你,不然我和克扬定生死难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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