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却中午饺子,晚宴八珍,便再无事宜。
宇文君轻易挫败古青皓,此事已在皇都传扬开来,对于这个结果,见证过八顾之宴的人并不意外。
古青皓战力勉强可入五绝七律之流,却在下流。
意气用事,必然会付出代价。
驿站里,灯火明亮,多难道人盘膝而坐,气色森严,古青皓站在一旁低头不语。
“偶遇之后,我以为你会沉住气,你还是令我失望了,先前竖立的大好名望,这一战过后,已损失过半。”
“输掉的不是比试,而是人心。”
多难道人语气平缓,略显怒意,古青皓深知,师父一旦略微流露出怒意,便是真的气愤到了极致。
古青皓低头愧疚道:“对不起。”
多难道人恨铁不成钢的看了眼古青皓,语重心长道:“他是八顾之首,昔日力压五绝七律,便是那赫连家族的女婿伏城,也非他一招之敌。”
“你怎会如此愚蠢?”
“你随我流浪,见过那贩夫走卒为了蝇头小利争的面红耳赤,也见过那一本正经的读书人进了姑娘闺房后便把持不住原形毕露。”
“也见过叔叔谋害自己侄儿争夺家产,官场之上,你也见过许多老百姓心里的大事情在官员眼中是那般云淡风轻,我以为你消磨掉了浮躁心性。”
“却在这个节骨眼上,犯下了如此错误。”
“就算是杀了你,也无济于事。”
古青皓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诚然道:“我以为那宇文君只是徒有虚名,未曾想过他是真的立于绝巅。”
多难道人不屑一笑道:“我以为你会懂,一个年轻人掌握人王令,与南北世家争锋相对,杀人无数,那份果决敏锐你竟认为只是装出来的。”
“你怎么不去用铁锤砸碎你的脑袋呢?”
古青皓心中五味杂陈,堪比蛇鼠钻心。
多难道人如实道:“宇文君的实力,在同代之中绝对无敌,不说人族俊彦,就是那魔族少主,也未必是宇文君的对手。”
“你在这个位置上,修行是一回事,谋略又是一回事。”
“给你三日时间,抄书万遍,好生反省。”
古青皓默默点头,眼角有泪痕,微鞠一躬后转身离去,开始挑灯抄书。
多难道人望向古青皓萧瑟背影,无奈一笑道:“也好,至少这一次你能明白天下很大,你却很小的道理。”
八珍宴席结束后,宇文君便带着武宓和独孤俪横渡虚空返回玉溪镇。
半山庄园里,玉秀看见新到来的独孤俪后,眼眸忍不住流露出灿烂光辉,还好武宓给了其一个暗示眼神,玉秀这才收敛了自己的气息波澜。
“她叫独孤俪,出自于混沌空间,道家玄宗传人。”宇文君介绍道。
玉秀亲切的看了眼独孤俪,温柔言道:“道韵清澈,心境澄明,一看就知是个好姑娘。”
独孤俪低头微笑道:“伯母风采照人,可比日月之光。”
玉秀嘻嘻笑道:“小丫头真会说话。”
宇文君道:“就不闲聊了,我们即刻前往妖域,事态紧急,我得争取一些时间。”
玉秀嗯了一声,随后宇文君带着武宓,独孤俪,凌玉卿三人出发了。
接连横渡虚空,抵达妖域。
迷茫之森,山野开阔绵长,并无堪称擎天一柱的雄奇山峰,山野之中,雾气弥漫,月光难以照透。
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
凌玉卿有些意外,这才多久时间,宇文君又有了一位红颜知己,且实力不弱,看来这家伙的女人缘一向很好,且桃花质量堪称魁首。
宇文君并不知凌玉卿心中所想,或许知晓一星半点,只是装作不知。
武宓言道:“郭盛和几人,将会按照你设下的步骤徐徐前进,恒昌宗往后会迎来一段太平岁月,只是这段岁月并不会很长。”
“在这个时间段里,你得想办法在妖域中拖延住李洪山,还得抽身返回灵族走一遭。”
“唯一的变数就是太古灵猫是否会在你最需要的时候苏醒。”
“会不会有些急促?”
凡事不可操之过急,武宓已看出宇文君猴急了,身为辅佐者,要敢于言说。
宇文君道:“是有些急,逼着我往前走,我有想过慢一些,可一旦慢一步,往后许多布局都将会处处受到掣肘。”
“也许没我想的那么糟,可我习惯做好最坏的打算。”
“灵族那棵古树,我志在必得,不想通过其余手段获得那一块起源晶片。”
“其余手段,无论是何手段,都多少会伤了人族与灵族的和气,代价太大,我不想承受。”
“纵然与我无关,可我尽可能避免有伤天和的事,我走错一步,即便我不会付出代价,可到头来还是百姓替我承受那些灾难。”
其余手段,除了硬来,再无其他。
身为龙族传人,胸怀天下,武宓一时不知如何看待其对错,五族大战本质上与龙族无任何瓜葛。
既然正主决定了心意,她也只能顺从。
树林里,传来阵阵脚步声。
张本初和白笙出现在了几人视野中。
武宓嘴角忍不住上扬,乐呵一笑道:“小伙子现在挺横啊。”
张本初一手持镇魂剑,肩扛一根漆黑如墨的铁棒,铁棒质感深沉,轻微一动,令周围的夜色摇晃不稳。
黄庭后期,一身真元霸道端凝,无一丝杂质,若一尊行走的人型凶兽。
两人见到宇文君几人后,顿时愣在了当场。
张本初兴奋的跑过来,热切说道:“真是没有想到,会在这里遇见公子和姐姐。”
白笙郑重其事的行了一礼,眼角余光瞥了眼凌玉卿,已察觉到了三生白狐的气息。
宇文君看了眼张本初肩膀上的铁棒,好奇问道:“这根棒子,从何处得来?”
张本初直接将铁棒递给宇文君,宇文君单手拿捏住,顿觉质感沉雄,并未挥舞这根铁棒,龙眸如炬,仔细凝望了一眼,不得不赞叹张本初运气很好。
“竟然是大地之心。”宇文君笑道。
张本初憨厚应道:“还是公子慧眼如炬,一眼就看出端倪,说实话,这根铁棒要比镇魂剑好用许多,我曾用它打死了一头大黄庭境界的狼王。”
“近战无敌,可碾压对手。”
宇文君随手将铁棒交给武宓,武宓拿捏起这根铁棒,轻微往前一顿,一股厚重罡风呼啸而出,山林里四处飞沙走石,威势惊人。
武宓对着张本初微微挑眉,怪味笑道:“弟弟啊,这根铁棒很符合你的气质,不如你我撄锋一场,姐姐也看一下你如今是否有所长进。”
张本初连连摇头,姐姐的血矛他是见过的,憨厚道:“与姐姐比起,我仍旧是不值一提。”
武宓乐呵一笑道:“很识时务啊。”
在妖域经历多次混战,杀敌越多,张本初便越能察觉到自己与武宓之间的差距有多大,心中敬畏日渐增多。
宇文君柔和道:“你的历练到此结束,该返回恒昌宗了,去了那里后,一切听井寒清和郭盛和的调度。”
张本初微微一怔,宇文君看出其有心事,问道:“所为何事?”
武宓也眯起了眼睛,这个老实的小伙子鲜少流露出这般小模样。
张本初说道:“我想前往烽火高原,寻一火山,祭炼这根铁棒,将它与镇魂剑合二为一,化作长枪大戟。”
宇文君想想也是,从空间法器中取出一部《明炎枪经》递给张本初。
“往后就修行这部枪经,你一人前往即可,我若未能及时找到你,你暂且独自修行一段时间。”
张本初接过明炎枪经,心中大喜,这是公子第二次赐予自己功法,在恒昌宗时,他虽未伸着脖子等待公子赐予功法,可心中多少有些许期待。
看来自己的实力,得到了公子的认可。
想起往事,张本初心中涌出诸多暖流。
“知道了。”张本初一脸笑意道。
宇文君道:“事不宜迟,你现在就去吧。”
张本初嗯了一声,没有耽误,知晓公子每次来妖域都是有要事在身,深鞠一躬后就此离去。
袍泽走了,白笙一时显得手足无措,这些时日与张本初同甘共苦,结下一份浓郁的战火情,突然分别,心中滋味难言。
宇文君看向白笙言道:“辛苦你了,眼下还有一事需得你去做。”
白笙立马作揖应道:“殿下请吩咐。”
宇文君柔声道:“我需要诸多坐骑,据我所知,妖域之中,有适合骑行的银狼,甚至还有飞黄,近日你仔细搜寻银狼与飞黄下落,确认行踪之后,你无需尝试驯服,待我忙完之后,亲自去寻你。”
井寒清指望张本初搜寻诸多坐骑,非张本初不靠谱,只是张本初不适合一心多用,历练才是正经事,其余的事暂且搁置一旁。
恰逢有白笙这么个现成人选,对妖域大地熟门熟路,做这件事甚是适合。
白笙点头道:“定不会负殿下所托。”
宇文君会心一笑道:“有劳了。”
白笙谦卑道:“分内之事。”
化作一条白灵蛇迅速消散于此间,细看之下,白灵蛇头部已有一只独角刺出。
宇文君双手合十,遥远感应李洪山此刻的下落,其体内被种下混沌血契,宇文君成心寻人,可在仓促之间知晓其方位。
“我们也该走了。”
再度横渡虚空,一行人离开此地。
李洪山当下面临的是何等局势,尚未可知,也许比想象之中顺利,也许比想象之中棘手,但愿不要太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