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思辰醒来时,发现她是睡在客房,身上还盖著被褥。
她竟然不是被关在储藏室,也不是睡在地板上,还真是有点出乎她意料之外。
欲掀被起身,发现有什么压著她的被子,仔细一瞧,在昏暗的光线中,她看到了焄緁,人趴在床缘,睡得正沉。
看见女儿,她不由得露出微笑。
她是上帝赠予她的至宝,这个世上,只有她是爰她的,真心的爰她的,没有任何目的,单纯的爰著她这个母亲。
她咬著下唇,忍住泛涌而起的泪,低下头去,亲吻女儿柔嫩的脸颊。
她小心翼翼的下了床,以防扰醒了焄緁。
摸了摸口袋,确定东西还在,回头再看女儿一眼,带著毅然决然的神色,走出房间。
☆
「你在这裡做什么?」
无须转头,杜思辰就知道发话的人是谁。
这声音,在被抓来抵债的这段时间,代表的是恶魔的到来,她总是揣著一颗惶恐的心,悚息等待,他残酷的虐待。
可现在,她无须再怕了,他再也伤不了她了。
任何人都伤不了她了。
杜思辰坐在女儿牆上,夜风吹动长髮,搭上她大病未癒的苍白脸孔与憔悴神色,带著股让人心惊的鬼魅气息。
她凝望著远方,这儿看不见山下的璀璨流光,只有翁鬱的树林,与淡淡的月色,状似平静无波的小脸,与夜色融在了一块,彷彿随时会消失不见。
她坐的地方太危险,稍有不慎,就要掉下去摔个头破血流,秦康豪的胸腔紧绷著,上前了两步。
「你在这裡做什么?」他再问了一次。
杜思辰头也不回,徐徐反问,「我在这裡做什么,重要吗?」
「如果没有要做什么,我命令你快回屋子裡。」
「不要。」低而轻的嗓,拒绝了他的命令。
秦康豪身侧的拳头暗暗握紧,双目一瞬不瞬,仅盯著她的一举一动。
他并未睡著,在床上辗转反侧,是故,外头若有异声,他很容易就察觉,加上他的房间在楼梯附近,所以他听见了往顶楼铁门被开启的声音。
他又再往前走了两步,这时,杜思辰转过头来,望著他,似在警戒。
秦康豪不知她的打算,怕有万一,停在原地。
「从这裡摔下去,死不了的。」他故作閒适,还将双手插在睡衣口袋,放低她的警戒心,「这裡才两楼半的高度,大不了摔断腿,或残废终身,到时你女儿,得照顾你一辈子。」
搬出了焄緁,是要让她犹豫,不要做出蠢事,可她依然端著一张面无表情,不为所动。
「我没有要跳下去。」她淡声道。
「那你到底要干嘛?」
不管如何,她没有要跳楼自杀,总让他稍稍宽心了些。
杜思辰有些微微困惑的眨了下眼,「重要吗?」
「别再问我重要吗?」秦康豪恼道,「别忘了你跟你丈夫还欠我钱!」
「会还的,」她低头看著上衣的口袋,「只是可能还差了一些,但应该不用让升宏上远洋渔船。」
「你,」秦康豪很是不敢置信,「都到这个时候,知道他背叛了你,你还要维护他吗?」
杜思辰沉默半晌才道,「我还给他的是恩情。」
爰情已经没了。
碎裂得连粉尘都没了。
即便如此,心还是痛得难以自製,她咬著唇,抬眼望向一轮弯月,不让眼泪流下来。
「你的女儿,究竟是怎么来的?」
杜思辰转回头看他,很是困惑,「这重要吗?」
焄緁是怎么来的,是她跟谁生的,与他秦康豪何乾?
他只要拿回他的欠款就好,不是吗?
「我怀疑罗升宏说谎,我要听到真实的版本。」
「不过就是年少时一段愚蠢的往事。」她反问,「那你呢?若渊是怎么来的?他妈妈在哪裡?」
「你没有权质问我!」
「你也没有权质问我。」杜思辰平静的以他的话反击。
「好,」无奈的叹气与应允一同流出秦康豪的唇,「我不问了,回房去睡觉,你……」他咬了咬牙,「你肺炎还没全好,半夜吹风,等等明天又要去住院。」
秦康豪转身走向楼梯,但他没听见杜思辰跟上来的声音,反而听到了某样东西清脆的落地声。
他狐疑回头,看到她手上握著一个东西,长条白色的物品,尖端发出锐利的银光。
针筒?
「你把那个东西放下。」秦康豪颤声命令。
靠,针筒哪来的?
该不会是……她住院的时候偷来的?
针筒里头似乎装了东西,难道她连药剂也偷了?
杜思辰将针头抵上胸口,毫不犹豫地插了进去。
「杜思辰!」
秦康豪飞快衝了过去,抓住她手上的针筒,拔了出来,却因为衝劲太过,人亦在同时翻出了女儿牆。
「秦康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