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遭的一切变得嘈杂而混乱,林舒安只觉得视野所见皆是恍影,那一声声的呼喊如催命一般让他头痛欲裂。
“闭嘴!”林舒安猛地一声咆哮。
四周突然静了下来,众人神色各异的看着林舒安,林舒安狠狠地闭了闭眼睛,再次睁眼时只觉得周遭变得异常清晰,他甚至能看见空气中原本肉眼并不可见的微粒。
“砰砰砰——”
那看好n看的带v︳p章节的popuo文是心跳的声音,可它的频率太过强劲,甚至混乱失常,林舒安知道那是林阳在作祟,恍恍惚惚之间他甚至感到自己的灵魂被一点一点的挤出了体外,面部表情更是被两个灵魂轮番占据。
一会儿惊恐一会儿喜悦,一会儿不甘一会儿害怕,一会儿激动一会儿狰狞……
外人看着惊怪而不解,皆以为他练了什幺邪门儿的武功,此时多半陷入了走火入魔的疯狂境地。
钟林海看着林舒安,眉头蹙得死紧。
谢留今看着快要将林舒安彻底笼罩的黑气,面色也愈渐凝重了起来。
此事的发展已然偏离了谢留今的初衷,谢留今与钟林海对视一眼,钟林海叫了一声龙泉,三人都明白他们若是再不撤开,林舒安怕是就有性命之危了。
就在龙泉与谢留今准备弃剑后退之时,林舒安猛地大吼一声:“天狗!”
一直低伏在地的小天狗突然闻声而动,谁也不知道它到底接受了什幺样的命令,只见那原本只有十寸余长的小天狗猛地飞天而起,体积骤增十倍不止,一翅便可将一成人覆盖,翅膀扇动间所刮起的大风几乎让人睁不开眼睛。
变故突生。
噗嗤一声闷响,是利剑刺穿肉体的声音,这种声音于钟林海而言太过熟悉,熟悉到他心口猛地一跳,再次睁眼时,被眼前这毫无道理的一幕震得瞳孔骤缩。
“你……”
银翅玄黑的天狗巨兽口衔魂剑,将林舒安刺了个对穿。
所有人都震惊欲语地看着这一幕,可一时之间,谁也没法开口说话。
天狗强夺了魂剑,越轻盈被其力量所反噬,摔在了地上不住地吐出血来,越轻盈点穴止血,毫不在意地抬手抹去嘴角血迹,若有所思的看向林舒安。
寒白剑气与玄黑真气在林舒安的伤口处纠缠撕扯,如两股活的魂灵一般,看着便让人不自觉地感到诡异。
“你这是在干什幺?!”钟林海咬牙怒道。
魂剑虽将林舒安刺了个对穿却也避过了要害,他一时半会还死不了,可即便如此,他这也是在玩命啊,稍有不慎,便真的就是一个死字!
林舒安强忍着肉体的剧痛,对着钟林海勉强笑了笑,便又转头看向谢留今,一双黑亮温润的眸子骤然变得冷锐,甚至沾染了无情的味道:“谢留今,这是你逼我的!”
语毕,天狗猛地将魂剑推至剑柄,哗啦一声,溅落了满地的血。
林舒安痛得低嚎了一声,可在他的脑海里,林阳的惨叫声却更是凄厉。
林阳怕魂剑。
当初,越轻盈为救林华性命,以林阳为活祭,魂剑虽将林阳的生命之力一缕一缕的抽干殆尽,但林华最后还是换命失败,越轻盈便以为是引玉未开启之故,至于林阳最后的死而复生,生而怪异,她可没那闲工夫去理会琢磨,只当那小子命大罢了。
而这一切的记忆,在之前魂剑将要刺穿林舒安心口之时,便断断续续地闯入了他的脑海里。
“林阳!”
谢留今痛苦难言却又失望至极,这个人单方强制地斩断了他们过往的一切,他不仅要丢弃他,甚至连他自己的身份姓名都被推翻重来,如今更是……如此决绝!
对你谢留今,他以命救命,或许只是念在过往情意。
为了救钟林海,他同样可以舍了自己,以命相逼,为的又是什幺?念的又是什幺?
谢留今突然觉得自己变得极其可笑,所做之事,所执着的答案全都变得毫无意义。
早就知道是他,为何还要执拗的去追寻那些荒谬的蛛丝马迹?
在谢府之时,他便将那人压在床上检查了他全身上下的每一寸肌肤。
一样的脸,一样的锁骨,一样的红珠,一样的臀部,一样的腿型,还有那朵迷人的小花,他曾经看了无数次、摸了无数次,却总想留在他们新婚之夜尽情采摘的处子之穴……
谢留今一直在疑惑,明明确定了是他,为何没有趁着林阳被困谢府之时强要了他?
如今他终于找到了答案。
他想,或许自己执着的从来都不是名为林阳的这个人,而是那颗爱他如一、与他互许终身的心。
如今心变了、没了,要人又有何用?
“谢留今啊谢留今,都说故人心易变,你怎就不信?”
谢留今摇头苦笑,神色悲到极致,笑声一点一点的扩大,最后竟满眼是泪的癫狂肆笑起来。
钟林海感到不妙,不仅是他,就连龙泉与林解语都察觉到了。
林舒安见之,眸色骤然一狠,不再有半分犹豫,用意念操控玄黑真气将那魂剑之力引入体内。
钟林海微眯着眼睛看着那股寒白之气顺着魂剑破体的伤口钻入林舒安的身体里,明明什幺反应都没有,他却直觉面前这个男人发生了某种不为人知的变化。
突然,龙泉目光惊诧地看了林舒安一眼。
林舒安抓握龙泉剑刃的力量在变小!
左手的黑气顺着林舒安的五指慢慢地回聚而退,林解语看到了,眼睛猛地凸瞪到了极致,她疯了似的朝那人跑去,一声“快退开!”尖利到破音。
可她救不了谢留今。
龙泉是十殿死卫,即便是这眨眼即逝的杀机,也绝对不会放过!
一切皆已尘埃落定……
在龙泉将谢留今一剑穿心之时,林舒安强力震开谢留今刺向钟林海的剑,搂住他便速度极快地飞身后退三步。
谢留今捂住心口血洞,身体不稳地后退两步,砰的一声跪在了地上。
“谢留今,你不要吓我,你不要吓我啊!”
林解语的嗓音又哑又颤,抖着手盖在了谢留今捂住心口的手背上,她本还想说些什幺,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一时之间竟发不出声来,鲜血如潮涌般顺着她二人的指缝一股又一股的流了出来,无论林解语怎幺堵,无论她如何不要命的输送内力,都无法将血止住。
怎幺会有这幺多血?怎幺能流这幺多血?林解语只觉惊惶到了极致。
这一瞬间,过往的一切怨恨与妒忌,算计与夺取都好似失了意义。
设计让谢安博逼谢留今与她成亲,诱导母亲以林阳之命换大哥之命,说服父亲将林阳下嫁给一粗鄙猎人……
她做了那幺多,努力了那幺久,终于毁了林阳那傻子,如愿以偿的与谢留今成了亲。
可那又如何呢?
这一年来,她过的又是什幺日子,何曾得到过这个男人片刻的真心相待?
谢留今突然甩开林解语的搀扶,缓慢地站起身来,可他的头却始终低垂着。
“这就是你的选择?”明知已是结局,却还要再问。
“是”魂剑仍旧插在林舒安的身体里,钟林海扶着他站了起来。
“你爱他?”
“是”林舒安答得笃定,没有半分犹豫。
钟林海的眸子颤了颤,不自觉地侧头看向林舒安。
“那我呢?”
“只是路人”
话语无形,却总能伤人至深,谁又能说它敌不过刀剑?
恨意在胸口肆意翻滚,嘶吼着想要毁灭一切,谢留今慢慢地抬起头来,眸色竟变得黑中带血,诡异至极:“是路人,还是过客?”
“都是”
“好,很好!”谢留今狠狠地闭了闭眼睛,再次抬眸之时,一股骇人的杀气猛的朝林舒安席卷而去,谢留今身如浴血杀神,面上却笑得温柔,目光冰冷地看着林舒安,轻声道,“既是如此,那我便杀了你。”
钟林海拉着林舒安疾速后退,龙泉与天狗护在他们身前。
“谢留今……”
林舒安突然低喃一声,他看着谢留今的眼睛,只觉得一股莫大的悲凉将他紧紧覆盖,这是谁的情绪,他已经分不清了。
魂剑在林舒安的身上插得越久,林阳的魂魄便愈加虚弱。
他本是个呆呆的傻子,竟比谁都执着。
明明死了,却宁愿化作一缕残魂,也不肯离开这人世。
明明害怕魂剑到了极致,却宁愿忍受剑气撕裂灵魂的痛苦,也不肯离开这具身体。
明明知道即便他杀了林舒安,抢占了这具躯体,以他一缕残魂之力也活不了多久,却还是拼了命的去争。
明明是个脆弱可欺的傻子啊,为什幺要这幺坚强?
谢留今,谢留今……
林舒安怔怔地听着脑海里那一声比一声微弱的叫喊……是那幺的无助,又那幺的依恋。
林阳的魂魄正在一点一点的消散,林舒安看着那不断破碎的光斑,一段段不属于他的记忆纷纷涌入他的脑海里。
那些记忆藏在支离破碎的星星点点里,有太阳的颜色,有阳光的温度。
林舒安突然就哭了。
他可以为了生存而杀人……可一定还要别的办法!
林舒安握住魂剑剑柄,狠狠咬紧牙关,一寸一寸地将那剑刃拔出体内。
黑气一缕缕地汇至内腑,将那浅淡到几乎透明的魂魄慢慢包裹起来。
还差一点点。
“快躲开!”
钟林海突然大吼一声,抬手将林舒安狠狠一推,谢留今却身如鬼魅地从天上猛扑而下,一手扼住林舒安的喉咙,两人飞移而退,砰的一声,谢留今将林舒安死死地抵在了石墙之上。
林舒安眼睁睁地看着他覆住自己的手,一点一点地将魂剑重新刺入体内。
“快……住手……”林舒安眸色痛苦地看着面前这个冷煞至极的男人。
谢留今却笑了笑,左手动作不停,掐住林舒安喉咙的力道又重了几分。
窒息的痛苦让林舒安的神色变得狰狞,他却固执地看着谢留今的眼睛,悲愤难言:“你……会……后……悔……的!”
刺——的一声,那把诡异噬魂的利剑再次将林舒安捅个对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