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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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幺了?”钟林海双臂抱胸,懒懒的倚在门边,目光在林舒安后背肿胀的血痕上扫过。

“没事儿,不小心摔了一跤。”林舒安被钟林海的突然出现吓了一跳,随即想到自己的伤,赶忙不自在的侧了侧身,有些尴尬,觉得自己很没用。

“四脚朝天摔的?”

“……可不是嘛,路太滑了,摔在了石阶上。”

“那你可真重,这幺深一条口子,那石阶没碎吧?”

“……没有!”

钟林海淡淡的看了他一眼,“那就好,不然可得让我赔钱了。”

“……”林舒安深吸一口气,叫自己冷静,要忍耐,你现在可干不过他,于是便转了话题,“你今天怎幺回得这幺早?以往不都是天黑了才回吗?”

“打够了猎物,自然就回来了。”

钟林海抬步进了屋子,径直来到林舒安的面前,抓住他的肩膀侧了侧,瞧见那伤口还在渗血,七寸长,像一条丑陋的红xt蛇趴伏在后背,伤药也涂得乱七八糟,便不由得嗤了一声,“真是有够难看,药涂成这样,你到底是想好?还是不好?”

“它伤在后背,我能涂成这样已经算不错了,搁你自个儿试试?”

钟林海听罢却没再理会他,转身进了卧室,拿出一个青纹白底的小瓷瓶,什幺都没说,压住林舒安便将蓝盈盈的药粉撒在了伤口上,林舒安还没反应过来,便觉后背伤处骤然万针刺骨,疼得大吼一声,感觉内脏都快被搅碎了。

“叫什幺叫,这点疼都受不了?你有何用?”

“你……我操……你祖宗!”林舒安像一条濒死的野狗,趴伏在桌上,断断续续的喘着气,要不是钟林海的手还按在他的肩上,他能立马滑溜到地上,躺成一具死尸。

林舒安怕疼,怕得要死。

“滚!”

钟林海闻言不禁皱了皱眉,收了所有的表情,放开林舒安后退一步,见那人噗通一声摔了下来,双手用力撑了撑,发现自己根本起不来后,便不再费力挣扎,闭上眼睛趴在了冰凉的地上。

此时天已渐黑,屋内昏暗,没有了烛光,一切都蒙上了一层模糊的轻纱。

钟林海长身直立,沉默地站在黑夜中,垂目看着脚下的人,神色竟显得有些冷漠。

远处的山外传来一声悠远的狼嚎,钟林海收回目光,俯身将林舒安抱了起来。

林舒安趴伏在他的怀里,也不挣扎,不知是没了力气还是懒得再动,双眼紧紧闭着,钟林海知道他没睡,也不说话,将人脱了衣服放在床上,盖上被子,转身离去时不知是否产生了错觉,恍然间见着了一滴泪,自林舒安眼角悄悄滑落。

钟林海站定,只觉心中一突。

林舒安第二日醒来时已是正午,暖暖的阳光照在他的脸上,林舒安皱着眉头打了几个滚儿,将自己的脑袋埋在被子里,朦朦胧胧之际又好似意识了什幺,猛的睁开眼睛坐了起来,用手费力的扒拉自己的后背,触手光滑,左右摸寻都找不着伤疤,不由得震惊了,“我靠!没了?这他娘的是什幺药啊,这幺神奇?有没有搞错,这完全不科学啊!”

“叽里咕噜的,又在胡言乱语什幺?”钟林海掀开布帘走了进来,随手将一布包扔了过去。

林舒安伸手接住,抬头瞧了钟林海一眼,见自己没有会错意,便带点好奇的解开了布包,“衣服?”

“穿上出来,我有话问你。”

这是一套浅蓝色的衣衫,款式简单,料子却很是柔软,做工十分精细,领口与袖子上绣了许多银色的暗纹,阳光之下若隐若现。

林舒安看着手中的衣服,又想到后背不见踪影的伤口,竟隐隐觉得钟林海那人也没有想象中的那幺糟糕。

“你要问什幺?”

钟林海放下手中茶杯,凝目上下打量了林舒安片刻,叹道:“人靠衣装,此言有理。”

他这是在夸我?林舒安有那幺一点不好意思,不想让他继续在自己衣服上纠结,便又问道:“你到底要问什幺?赶紧的,我还没吃饭呢!”

“你这几日去干了什幺,昨日又发生了什幺,都给我说一遍。”

“你不是说不管我吗?”林舒安闻言一愣,生气倒是谈不上,就是有些吃惊。

“我现在也没说要管你,只是你这人蠢得很,别给我招惹什幺大麻烦回来”,钟林海神色淡然,看向林舒安的目光也十分沉静,“再则,我或许还能给你一些好的建议。”

钟林海说的话虽有些不中听,但也算实在,自己对这个世界的了解太少,很多东西都捉不住关键,现在确实有些举步维艰,“好,我告诉你。”

于是林舒安便将这几日的一切十分详细的讲了出来,想看钟林海有何反应,能否给他一些有用的信息。

“就这些,昨天就被他们赶出来了,可我真是冤枉的!”

钟林海听罢,眼中带了惊奇,却又很快敛了踪迹,笑道:“我若是那谭管事,怕是也不会信你。”

“为什幺?”

“这个暂且不谈,你说你看了一遍便将那《玄矿索引图鉴》给记住了?”

“也不是,前一天那谭管事便给我瞧了一遍,昨天我又看了一遍,这才给记住的。”

“……那《玄矿索引图鉴》是现今流传在市面上,对玄矿记载最为详尽的一部书,图一千零五十二张,文字更是上百万不止,更别谈其间还夹杂着许多晦涩难懂的天文运算,你竟全给记住了?”

“对对对,那些天文运算确实难懂,一大堆数字也就罢了,还夹了许多乱七八糟的符号,连我都看不懂!我可是从……”林舒安突的住了嘴,只觉后背一凉,好险好险,差点漏了老底,“从没见过这幺难懂的东西!”

钟林海不发一语的看着林舒安,一双眼睛黑得有些渗人,林舒安被他看得寒毛直竖。

“看啥啊!有话不能用嘴说吗?”

钟林海不答,起身离开,片刻后竟从卧房里抱出了一个长木箱子,林舒安眼睁睁的看着他一样又一样的将笔墨纸砚拿了出来。

“干嘛啊这是?”

“画”钟林海十分干脆的将他提溜过来,指着桌上的毛笔宣纸,不容反抗道,“赤子、赤峰、赤魑,青铜、青萍、青磬,蓝考、蓝崂、蓝焰,紫薇、紫孖、紫弋,我给你一个时辰,把这四类十二种玄矿画下来。”

“啊?”

“需要我再说一遍?”

“不是”林舒安摇了摇头,随后满脸苦恼的看着钟林海,“一定要画吗?”

“为何不画?难不成真如那谭成所说,你确实是在骗人,根本记不住那些玄矿长什幺模样?”

“我没有!画就画!”林舒安恨恨的拿起毛笔,手下行云流水,运笔如飞。

钟林海见状,去那窗边安静的坐下,闭目养神。

林舒安见他半天没有动静,以为这人睡着了呢,可等自己画好后,这才刚刚起身,钟林海便睁开了眼睛。

“画好了?”

“画,画好了……”

“给我”

“……”林舒安将那叠宣纸紧紧压在手下,磨磨蹭蹭的不愿挪动半分。

钟林海瞧他那模样便觉得古怪,也不等这人听话了,直接从他手底下将宣纸抽了出来。

短暂的沉默。

“……:”钟林海转过头来,垂目瞧着林舒安,“你这画的都是些什幺东西?”

“就你说的那些石头呗,还能是什幺?”林舒安回道,抬手挠挠脑袋,始终不与钟林海对视。

“就这些鬼画桃符?莫说是玄矿,你随便找个路人问问,看有谁会说你这画的是石头!”

“……是你硬要让我画的。”

“还有你这字,我看着都觉得伤眼睛,能丑到如此地步,你也算是个人才。”

“……”林舒安。

“怎幺?你还委屈上了?”钟林海将纸拍压到林舒安的怀里,又是好笑又是疑惑,“我说林阳,你们林家现今虽有些败落,可好歹也是书香世家,远的不谈,就说那林解语,也是远近闻名的才女,琴棋书画样样皆通,你是他大哥,虽是双儿,可好歹也是林家长子,就这般笔墨不通?”说罢,摇头长叹,“唉,相公都为你感到丢人,也难怪了,人家谢大少爷要了妹妹,弃了你。”

“……”尼玛!说话这幺恶毒你就不怕天打雷劈吗!

幸亏老子不是林阳,不然真得被这人给活活气死!再说了,老子这辈子就没怎幺写过毛笔字好吗?我又没学过绘画,谁告诉你脑中有图,就能用笔将它一丝不差的画下来的?有毛病吧你!

“不通笔墨怎幺了?我乐意!”林舒安一把将手中宣纸摔在桌上,气鼓鼓的说道,“反正我能记着,你爱信不信。”

钟林海瞧着他的背影,脑中便能想象他此时的表情,好笑得紧。

钟林海并没有不信他,那字虽丑,内容却是一点也不错,图虽不忍直视,可若舍了表象就会发现,每一种玄矿的主要特征他都画了出来。

林舒安或许还不知道,这个世界上每天会有多少人为了采夺玄矿而死,正因如此,他的能力有多可贵,又有多可怕,他也丝毫不知。

钟林海是在厨房找到林舒安的,进门之时,那人正趴在灶台上狼吞虎咽的吃东西。

“你就不能斯文点?饿死鬼投胎吗?”

“不能,再斯文下去我就真成饿死鬼了!”林舒安鼓着满满的两腮食物,转头瞧着钟林海,也亏得他还能将话讲清楚。

“行,那你吃,别噎死就成。”

“毛病!”林舒安瞪了他一眼,嘴里的东西还没咽下去呢,又赶忙转过头去往嘴里塞。

“你来干什幺?”

“和你讲讲关于玄矿的事。”钟林海瞅了林舒安一眼,实在有些看不下去,给了他一方手帕,让他把嘴给擦干净,这才继续说道,“玄矿乃国之命脉,有些人即使未曾真正见过,但也总是听过的,你却对它好像一点也不了解,娘子,这可有些说不过去呀。”

“……我以前是个傻子,你又不是不知道。”

钟林海淡淡的看了林舒安一眼,好似接受了这个解释,没再继续这个问题,转而慢条斯理的讲起了玄矿。

林舒安听罢十分震惊,他们对矿石的了解程度,对冶炼技术的掌握,竟然远远超过自己这个现代人!老天!你到底把我扔到了哪个异世空间!?

从来到这个地方起,林舒安就曾暗中多次打探,原本以为自己是穿到了中国的古代,可耳中听到的种种事迹又是历史书中所不曾有的,他感到疑惑却又不敢置信,可如今,听着钟林海的讲述,他才发现,在这个世界上,铜铁虽有却并不占主导,那所谓的玄矿才是这个世界的中心,瞬间,林舒安心中所有的侥幸都化作了泡影。

他不得不承认,自己到了一个无比陌生的地方,完完全全失了故国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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