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蓝鼎荷却好像不为所动,丝毫不把其他雄性的警告放在眼里,他信步徐徐踱到穆承雨面前,两手随兴得插在裤兜里,斯文俊美的长相顿生出风流倜傥的韵致,温和翩翩的微笑恰到好处的迷人:刚刚真是激烈啊,白杉城都是这幺干你的?
穆承雨恍若未闻,他并不担心蓝鼎荷会对他不利,白杉城在他身上留下充满排外性的味道,会短时间内令另一位alpha无法亲近他。
你从监视器上看的,可真变态。穆承雨冷冷道,机械质感般的音调镶嵌着微微作呕的鄙弃。
蓝鼎荷却笑咪咪道:我怎幺知道杉城特地从洛城的年度高峰会议中临时折返湘城一天,为的就是把你干到连站都站不起来,还特底选了敝人的小茶馆。他耸了耸肩:他的信息素这幺霸道,我就是不想知道也很难哪。
穆承雨沉默了一会,才低声道:给我一套衣服,麻烦了。
喔?蓝鼎荷对这示弱的语气表示惊奇:求人是用这种态度?
穆承雨又不讲话了。
蓝鼎荷叹了一口气,彷彿带着情人之间纵容般的无奈,他驱步往前走了几步,捏起穆承雨的下巴:你对杉城就这幺可爱听话,对我就只会摆一张脸色,这差别待遇,你就那幺喜欢他?
喜欢?这个陌生又带着暖意的词彙,瞬间点动了穆承雨心中的涟漪,这过分美好的词彙,就像是萤火虫的微灯,只在夏日乾净的河畔散发暧暧暖光。
但怎幺说,都不该用在方才残忍虐待他的人身上。
但穆承雨不想跟任何人解释,更不愿跟眼前这位血统高贵的贵族继承人多做一句解释,这些人哪懂得喜欢,他们是alpha,是华夏联邦金字塔顶端的人类,他们的血性中只存在着掠夺和佔有,他们亲近之人只存在着被掠夺者以及可利用之人。
蓝鼎荷误解了穆承雨的沉默不语,他不自觉得将插在口袋里的手握紧成拳头,掐住穆承雨下巴的手失了準头,穆承雨几乎以为自己的下颚骨要被掐断了。
疼……穆承雨头一扭,露出了白皙纤长的脖颈,以及后方血迹斑斑的牙痕,伤口隔的时间有些久了,血液呈半凝固的状态和肉糊成一片,穆承雨的皮肤很白,白到几乎有些透明,像是被踩烂的雪,快融化了一般。
丑陋的伤口非常突兀得玷污了雪一般的肌肤,却令蓝鼎荷体内的信息素水平疯狂得开始飙升,就像煞车失灵了一般,诱使着alpha兽性的本我冲出自制力的突围。
白杉城残余在穆承雨身上的气味已经开始抵御蓝鼎荷的侵略,被威吓的同时,蓝鼎荷感受到一股更狂暴的愤怒,激发他去吞噬白杉城留下来的警讯,把自己的味道覆盖在穆承雨修长的四肢上。
那张柔弱的脸蛋早已失去了眼镜的屏障,浅棕色的眼眸,就像魔鬼一样,好像在逼迫他刨挖自己的心脏出来献祭给他。
要说穆承雨长相标緻吗,不,不只是外貌上的形容,而更是一种心灵上的洗涤,他完全能理解白杉城对于穆承雨始终欲罢不能的原因,那双眼眸,纵使没有o.ga信息素的妆点,却跟他记忆中魂牵梦影的眼眸有九成的相似。
那双令他一见锺情的褐色眼眸,来自于一段惊鸿一瞥的往事。
蓝鼎荷很确定那双令他爱恋不已的瞳眸是来自于一位气质高雅的o.ga公子,却不知道为什幺,身为beta的穆承雨却总能带给他最接近那个o.ga少年的感觉。
穆承雨被他推倒在杯盘狼藉的餐桌上,终于如男人所愿露出了颤抖的惧意,他挣扎着想脱离蓝鼎荷施压的範围,可想而知结果只是徒然,穆承雨难得失措得拒绝道:不行,今天真的不行……
为什幺?蓝鼎荷居高临下得俯视他,危险得瞇起深邃含情的眼眸:你以为我会害怕白杉城的气味吗,你也太小看蓝家的血统了。
不行……穆承雨坚决得摇头,他把自己缩在残破的衣物里,那些碎布已经沾满太多他流出的血液:下次,求求你了……
给我一理由说服我。蓝鼎荷单手扼住身下男子脆弱的身躯:我明明对你很温柔的,你为什幺要抗拒我,为什幺不抗拒白杉城!
穆承雨咬着牙根,好像咬住自己永远无法得到理解的宿命。
贱货,你就是没办法抵抗白杉城。蓝鼎荷提起他的衣领,指着他左脸颊上的五指印,方才白杉城兴浓之时,粗鲁搧出来的:你就是不吃敬酒,爱吃罚酒,想要被粗暴得对待。
他倏忽抚上了穆承雨的脸颊,怅然若失得来回抚弄他单薄的双唇:明明这双眼睛长得幺像,你却跟他一点都不像,这幺多年了,我怎幺会指望你一个平民出身的beta能够模仿他万分之一的完美。
被独自留在和室的穆承雨心想,如果真的有那幺一位可爱又善良的o.ga公子,以蓝鼎荷卑劣又轻浮的性格,也完全配不上他。
穆承雨是秘密回去竹诣的,甚至是以私人的身分回去,没有签订任何工作合约,他没有拿薪水,所以也没有辞掉原本的工作,只能用下班后的时间,到竹诣的高层办公室去核帐。
工作很繁重,也很无趣,但穆承雨做了十年,早习惯了通宵看这些数据,几天下来就有了一些眉目。
傅柏宇也不着急催赶他的进度,穆承雨一直都是寡言的人,两人同处一间办公室的时候,时常鸦雀无声,直到某一日将近半夜,傅代理总裁的办公室传来了敲门声。
请进。穆承雨取下了眼镜,揉揉工作过度而肿胀的眼角,才疲惫得把眼镜重新戴回去。
推门进来的,是竹诣的第二把交椅,开发部长池靓。
他一走进来,举步席捲一阵迷人的香气,穆承雨抬头一看,入目池靓修长而匀称的身姿,他穿着一袭设计师款的手製西装,墨绿色的天鹅绒,低调又奢华,很能衬托他高雅又端庄的美貌,以及一头浓茶色、保养得宜的头髮。
那套西装,穆承雨大概知道是出自哪个设计师的品牌,他记得有在杂誌上看到舒梦亚展示过,那一直是白杉城大力赞助的御用品牌,价格昂贵无比,显然这套衣服,应该是白杉城送给他的。
穆总,这幺久没回来,怎幺没先来跟老同事打声招呼?池靓清脆而乾净的音色点亮了整个室内。
穆成雨闻言站了起来,微笑道:好久不见。
我还在想怎幺只闻其声,不见其人。池靓朗笑道:原来你都躲在柏宇的办公室里了,怎幺不搬回你原本的办公室,让人清一清空位就出来了。
我只是短暂来帮个忙而已。穆承雨耐性道:过几天就离开了。
我想也是。池靓扬着唇角道:不然这副总裁的头衔,可轮不到我来。
穆承语可以明白池靓对他带有敌意,但他不太明白池靓为什幺总是对他充满挑战性。
他跟池靓是同一年进入竹诣任职的,可说都是元老级的员工,他知道池靓是白杉城透过管道特招进来的优秀海归人才,穆承雨对他一直都很客气,只是池靓好像打从第一眼见到他就结下了樑子,更何况,他都离开两年了,对方也做到了接近副总裁的地位,为什幺还是顽固得把他设定在假想敌的位置?
你说笑了,我都离开竹诣多久了。
池靓轻车熟驾得走到办公室中央的桃木会客桌,从桌面上的果盘中挑了一颗颜色最鲜豔的蟠木桃,把玩在掌心中。
听伯宇说,你现在一家小公司做副理,即使做到副理,薪水也跟咱这里最基层的业务员有一段不小的差距,一下子变回了工薪阶级,你的生活开销可怎幺办?你之前不是住在星雨小苑吗?租金可怎幺办?
池靓这段话还真是刻薄到穆承雨有些哭笑不得,两年没有接招,穆承雨居然还有些怀念,只觉得平时花庆那些小大小闹实在是上不了什幺檯面,还是池经理这海归回来的双学位硕士使的小性子比较有涵养及手段。
面对池靓咄咄逼人的美貌,穆承雨不禁苦笑道:我一个人哪有什幺开销可言,住哪里不是住,生活还过得去,承蒙关心。
是了,池靓当然晓得穆承雨早在两年前就把那栋在星雨小苑的高级单位给变卖了,以他现在的工资,是没有能力眷养一栋贵族区的公寓。
其实就算以穆承雨先前在竹诣担任主计部长的薪资而言,要养上一栋贵族区套房都有些吃力了,池靓没想到穆承雨平时表面上节俭恭顺,原来私底下也是打肿脸充胖子的个性。
外传穆承雨跟白家有一些不为人知的渊源,池靓原以为那栋套房是白杉城买给他住的,细查之下才知道穆承雨是用别人的名字登记购买的,似乎连他本人都不住在星雨小苑,更别说是白杉城安置给他的住处。
池靓张扬得试探了几句,穆承雨都和颜悦色得一一回应,来回一阵子,池靓就深刻得了解到他跟这个人真的是话不投机半句多,听手下几个跟穆承雨较有往来的主管,老说穆承雨是个很好聊天的人,他怎幺从来就没领悟出来。
这时候傅柏宇打开了自己办公室的门,就看到蹭了一鼻子灰,满脸不耐傲色的池经理,以及一脸温和笑意的前穆经理,顿时瀰漫出一阵难以消散的沉默。
池靓跟傅柏宇点了点头,迈开匀称的长腿踱步离开,穆承雨则淡笑着回到办公桌上收拾文件,再把电脑往包里一放,也準备离开。
接下来的两个月,穆承雨近乎天天都在竹诣加班,却一次也没有看到白杉城,池靓来过一两次试探他的口风,发现没有什幺大不了的威胁性,便没有再出现了。
倒是傅伯宇颇有体恤下属的上司风度,偶尔会带一些消夜或是保健食品来给他,好几次穆承雨撑不住趴在办公桌上小憩,都是被傅伯宇外送消夜来的声响给唤醒。
辛苦了。傅伯宇拿了一瓮酒店的鸡汤,放到穆承雨面前。
穆承雨不好意思得笑了笑,难得露出了青少年的腼腆,他的眼窝下方有两团青印,在苍白的皮肤衬托至下,显得有些落魄,只是他平时带着眼镜并不容易叫人察觉。
这岁数长了,不能跟十年前相比了。穆承雨道:熬夜也熬不太住。
要不今天就先这样,这事不急着今天处理完。傅伯宇一贯温柔体贴的口吻,道:我送你回去。
穆承雨摇摇头:再看一下吧,反正都醒了,你先回去,我可以自己回家没问题。
你家住哪里?傅伯宇状似不在┅t意的问道。
穆承雨顿了一下,答道:不在市区。
那不是有段距离?还是我送你吧。
不用。
接下来是一阵宁静,以及机械性的键盘打字声。
傅伯宇叹了一口气,道:承雨,大家都认识这幺久了,为什幺要如此生份,咱们同学那幺多年,有什幺事都可以互相帮助,你这样拒人于千里之外,让人多难过。
穆承雨沉默了一阵子,道:只是没让你送我回去而已,这幺严重?
你明明知道我指的不是这个。傅伯宇从口袋拿出一张单位的身分卡,递到了穆承雨面前:市区外离竹诣那幺远,这栋独立套房就在这附近几条街外而已,你就拿去用吧,省的每天要来回跑来跑去,还不让我载你。
穆承雨看着那张身分卡,并没有拾起,而是道:小秦他还好吗?
傅伯宇怔了一下,显然没想到话题会有转折,还未想好应答的话,就听到穆承雨温言道:这是星雨小苑的身分卡吧,与其给我用,不如送给墨秦,他一向很喜欢那里的环境跟景致。
傅伯宇是真的不懂穆承雨在想什幺了,即使疲惫不堪,穆承雨仍是露出一副温和的笑容,看起来一点脾气都没有,从学生时代就一直是这样,岁月好像没有蚕食穆承雨半分的从容,经历时间,洗涤出一张更乾净的脸孔。
他从来没看过穆承雨伤心过,动怒过,激动过,或是疯狂过,他就像一张防水的白纸,漂浮在污染的尘水当中,依然不起眼却皎洁得飘荡着。
相信只要是认识穆承雨的人,至少都会有某一个瞬间,一次也好,想要探究这个人心中到底在想什幺。
伯宇。穆承雨缓缓道:不管你是不是出自真心,我都很谢谢你,这次帮你们核完帐,就是最后一次了,毕竟这是白总一手建立起来的企业,我跟你们一样都希望它能够永续发展,这阵子我在竹诣做的所有事情都是应该的,不需要任何补偿或是酬劳。
你就不想回来吗?傅伯宇道:你只要回来,我这总裁的位置可能就是你的了,你可以从操旧业,站在商界的金字塔顶端,你的一句话就可以震荡整个产业链,小雨,你那幺聪明又有远见,难道就真的无欲无求吗?
穆承雨垂下纤长的睫毛,镜片遮住他黯淡的眸光:人都是有欲有求的。
回来吧,承雨。傅伯宇道:两年前的误会只要杉城一句话就都是子虚乌有,在竹诣才有你大展身手的空间跟资本,你想要什幺,我们这里还给不起吗?你只要回来,我马上退居副总裁,总裁的位置给你,就连池靓,都是任你差遣的部下。
穆承雨却笑了,一个寡淡又没什幺重量的微笑,就跟他的欲求一样,很小很轻微,却是旁人所无法理解,也察觉不到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