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声哭骂起来,无非便是自己丈夫为什么走的那么早,留下自个儿一个苦命的拉扯不争气的儿子云云。
哼——
果真姜还是老的辣。
贾珏回首去看自己身后的贾政,贾政也是一副要哭不哭的愧疚模样了。
贾珏是不敢相信了。
老太太实在太善变,今日还是满面慈祥心肝儿肉啊心肝肉啊的胡叫,一副恨不能挖心掏肺的模样。
明日就可面不改色心不跳地为了自己的利益眼看着昨日的心肝肉万劫不复,身败名裂。
比不过…比不过…
贾赦很快就反应过来了,唇上的两撇胡子被吹得往前一个劲儿的横飞,看来当真是气着了。
他呼哧呼哧地喘了半响,忽然抬头对着贾政来了一句:“这是老太太问你们借的银子,你们只管问她去要!可甄家送来的财宝,不该你们的,一分也别想要!老太太那边儿,本就该是你们给的。住也在我这府里住了,吃也用我府里的吃食,丫鬟小子使唤的也是我这府里的,我自问对得起我自己的孝心了。你们先下不要混淆视听,我们说的是甄家的那笔银子。”
贾珏一听瞪大了眼,立马去瞅老太太。
老太太捂着胸着贾赦好一会儿说不出话来,一翻白眼,朝后倒去。
贾政飞一般的往老太太chu奔,一边奔一边说出了压抑在心头几乎快一年的咒骂:“——去你大爷的甄家财宝!抱着你的银子玩儿蛋去吧!”
第82章
老太太悠悠转醒,头一句话就是眼泪汪汪地抱着贾政一个劲儿地骂贾赦畜生。
她是真的伤到心了。
就如同贾珏的感受一样。掏心掏肺地对着一个人好,什么都先替他着想着,明明知道家中拮据,出去赌钱吃酒也没有拦过哪怕一次。只差从从前最最宠爰的小儿子那里捞钱来贴补了。
儿子儿媳妇孙子孙媳妇都这样不争气,老太太不是不恼火的。可恼火又能怎么办呢?荣国府究竟是要由他来传承的,没有他,皇上便可以光明正大的剥了这个爵位,哪朝哪代都是这样轮换权贵,荣国府…只是衰败地更加快了啊。
被活生生气晕过去一次,老太太便有些清醒了。
她是被桎梏在这个狭小的、糜烂的大院儿中失去了方向。她只是被蒙闭了双眼,可是眼前这一块布,并不是无法揭开的。
她想起丈夫临走前的最后一句话————
“生死由命,富贵在天”
真的是当局者迷啊。
贾母从床上坐起,缓缓步到院中,环顾这再不见从前的风光和秀丽的宅院。木门剥落了漆露出里头白蚁腐蚀的痕迹,花田里坑坑洼洼被踩出好大一块脏污的泥土,竟连远chu的,荣国府最高最茂密的参天大树,也变得枯黄衰弱。
树也是有寿命的啊。
这样的荣国府。这样一个破落的,再没有未来的荣国府。有或者没有,真的有区别么?
贾母挥退了屋子里担忧的望着自己的丫鬟们。
现在就是连丫鬟,都不若从前的那般水灵了。
贾母关上门,饭也没有吃,隔绝了门外的一切喧闹与欺骗,静静地卧在床上反思。
整整十二个时辰后,贾母精神抖擞地重新开门,门外站着一日未归的自己的二儿子二儿媳妇以及小孙子。
她决定好了!
“这……”
宗族里的老爷子仔细翻着族谱,不远chu的红木桌上便供奉着贾家有史以来的历任祖辈灵位。
老爷子双眼已经有些花了,他有些不可置信地再一次确定:“当真?史氏,你都这把年纪了,孩子们的斗争,做什么还要费那个劲儿去参合哟~~”
贾母瞧着老爷子一脸的惋惜,十分淡然地笑了笑:“活到这把年纪,我也算是看清了,何苦再去求这样一个脸面?没那个孝心的成日里拿捏着我这老婆子去别chu捞好chu,有那个孝心的
又为了我这老婆子叫人打压地喘不过气儿!唉——前几日的波折,真正叫我看透了。如若不然,我这半辈子的佛经也白念了,好歹现下还能六根清净呢。”
老爷子面上带出些惊诧,不过这种话题,自然是不好多问的,又都是这个年纪的人了,大概的事情经过还是能想出一些的,心里自然搞明白了七八分。
“那……你若是这样定了,我明日便叫齐了宗族里的长老,叫你移居到二子那儿了?”
贾母点点头,似是十分满意,道:“自然最好。”
其实贾母一说出这个决定,贾政一等还是非常惊诧的。贾母守着这个荣国府风风雨雨数十载,又哪是能轻易割舍的感情呢?不过,若是她真的决定了,没有变数了,可倒真是省心不少。
贾政早就烦了贾赦了。
贾珏趁着贾母精神头还好,拉着王夫人斟酌着语句将上回在姑苏时自己遇刺险些丧命,而甄家见死不救的事儿一一说了。
贾母梗着口气险些又晕倒在床上。
好了!到底只是关系好些的外家!现下丈夫不在了,荣国府也不知能不能保得住,还讲究那些酒肉之交做什么啊?!
贾母当机立断,既然贾赦几个眼馋这一箱珠宝,便留下给他们,条件就是让自己搬离荣国府。
贾赦几个简直要买烟火来庆祝讴歌!
这白花花金灿灿的财宝到手,平日里管头管脚稍有不慎便口出恶言的老太太也即将不见,那得是多么美好的生活啊?
反正贾赦是不在乎名声了。在外头赌钱的时候几乎天天都被人指着鼻子嘲讽败家,落魄的时候讨债的债主们寻上门来也没少受欺凌,现下只不过又多再分摊个‘不孝’的名头罢了,有什么了不起的?有什么不能承受的呢?
何况贾母到了贾政的家里,也是决计吃不到苦头的,这才是真正双赢呢!
贾母叫贾赦提笔画押立了个字据,大意便是甄家的财宝目前都在他的名下,与史老太君再无瓜葛。若是有纠纷所有责任都在甄家与贾赦的身上云云。
贾赦是打定了主意不还这笔钱的,哪儿还在意什么字据?
甄家自己的钱也不干净,即便是自己真的吞下了,真的会有人敢去官府喊冤么?
这是毫无风险的横财!不想发的才有鬼!
贾珏当即派抱琴回府打点老太太的院子,衣裳鞋袜香膏丹寇抹额珠钗通通买来新的。
到底是一家子,能讲开了,难不成还留着隔夜仇?
这件事儿也就是贾府的旁系们感慨了一下,上了年纪的长老们自己多半吃到过儿女不孝的苦楚,也都没有反对过这个决定,东府则更是……
竟还送了乔迁之喜的礼来!
王夫人拿着礼包脑中空白了一会儿,才回头去问李纨:“这宁国府出了什么幺蛾子?送礼来?咱们这儿有喜事儿么?”
李纨也有些没反应过来,看着礼物呆了好一会儿,才恍然般道:“是了!媳妇儿适前曾听闻蓉儿媳妇染上恶疾,卧床不起。先前便是她当的家,现下许是手忙脚乱,换了个不通后院儿的人来管着,出了这个纰漏。”
王夫人赶忙吩咐人将礼物藏好,这礼若是叫老太太瞧见了,可有宁国府的好果子吃了。
王夫人并不想惹麻烦,更何况是宁国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