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鲁肃的询价,诸葛亮倒是沉稳了许多,这便是谈买卖了。
“江东若是前往中原卖马,作价几何?”
鲁肃下了矮马,捏着胡须道:“好的战马十万钱,大致一般的驽马在一万五千钱往上。
但孔明的这些马也算不上好的北地良驹,若作价十万是有些多了。”
诸葛亮则是点头,如今战乱,马价一路飙升,以前不过是五千钱往上一匹。
“不知子敬想要出价几何?”
鲁肃却是陷入了沉思,这战马虽好,但终究是矮马,也绝不能太贵了。
“不知孔明能够售卖几匹?”
诸葛亮轻轻的扇了几下羽扇,试探的问道:“敢问子敬能否自己做主?”
“此马骑乘甚好,速度也不慢,若孔明所售卖的战马皆是如此。
那便可以待我家主公做主,我的人品,孔明尽管放心。”
鲁肃颇为郑重的说了一句,战马购买的渠道,江东是稀缺的。
自从先主孙伯符马上取江东后,江东的骑兵也曾辉煌过一段时间。
可是随着先主孙伯符猛冲猛打,时间的推移,骑兵损耗颇大。
现如今已经青黄不接,再加上程普黄盖等骑将年岁已高,骑兵在江东便更加没落了。
对于战马的向往,主公是有着极大的需求的。
如果能够打下合肥,那将来水陆进军中原,没有战马是万万不行的。
如今便要提前准备好了,以待将来之需,再加上骑兵的训练更需要两三载的时日。
现在好不容易能够买上一些战马,鲁肃自然是不想放过这个机会。
骑马总比骑驴要有优势!
诸葛亮也是颇为认真的点点头:“子敬,你我两家本就是盟友,原本不该如此斤斤计较。
但你也知道,我家主公征战数十年,他也没有家底。
就算五溪皆是蛮人,但只要臣服了我家主公,便是我家主公的治下之民,我家主公焉能强抢?”
“孔明无需多言,你所说的我自然是理解的。”
鲁肃拍了拍一旁矮马的脖子:“咱们两个在商言商,你尽管开口,我也好还价,你若是真心想卖,我便是真心想买。”
“那便五万钱一匹。”
鲁肃瞪着眼睛,当即后退一步,五万钱一匹?
一贯为千钱,也就是大汉的一缗 mín。
诸葛亮开价就是钱五十缗。
诸葛亮瞧着鲁肃的这番动作:“子敬莫不是以为偏贵?”
鲁肃摇头笑了笑,摸着胡须道:“确实是有些贵了,此等战马,身材矮小,若是进军中原,很是吃亏。
想必当初关小将军他连斩十八蛮将,除了自己身武艺之外,也是借助了马高身快之便罢了,五万钱,却是有些贵了。”
“那子敬想要作价几何?”诸葛亮轻摇羽扇,漫不经心的问了一句。
他与关平定的心里价位是三万钱一匹。
毕竟五溪蛮人那里远走商路后,定下的价格是三斤盐换一匹战马。
一石盐的价格最高在八千钱,一石是一百二十斤。
那就说说明满打满算,一石盐可以在武陵以及益州南部等地换上四十匹如此的战马。
就算是沿途有所损耗,那换上三十匹矮马也是大赚特赚的。
只是这条商道算是间接的掌握在了他们手中,那便活该他们赚钱。
鲁肃伸出手指道:“那就四万钱一匹吧,孔明,你觉得如何?”
诸葛亮把要说的话重新给咽回去了,没想到子敬他竟然是这般砍价的。
四万钱一匹矮马,一石盐八千钱,一匹矮马可以换上五石食盐。
六百斤的食盐满打满算就是三百匹矮马。
暴利,绝对的暴利!
就是怕那些地方没有如此多的矮马。
“好,那便如此吧。”
诸葛亮伸出手掌与鲁肃击了三下。
“哈哈哈哈。”
见约定成了,鲁肃对于自己的砍价也是颇为满意,对着诸葛亮躬身行礼道:
“多谢孔明,孔明真乃是实在人!”
一匹矮马便是省下了一万钱,多买多省,这买卖谈的,确实是痛快!
刘皇叔当真是个好盟友,没有太占便宜,也舍得让步。
毕竟四万钱前往中原买战马想都不要想,就算是作价八万钱都不一定能够买得到。
中原对于战马的把控很是严格,尤其是大宗战马的交易,想都不要想。
鲁肃很是满意,想必主公也会满意的。
“哎,子敬才是真正的实在人。”诸葛亮也是躬身行礼道:
“不知道子敬想要购买多少匹,若是多了,怕是短时间内凑不出来,还需要时间。”
“嗯,那就先买上三百匹!”鲁肃直接报了个数。
江东富庶,买上三百匹战马算不得什么,一匹马能用上十年二十年,完全是稳赚不赔。
就算是战马死了,骨头和肉还能卖上数百钱。
“子敬,三百匹便是一千二百万钱,钱数颇多,我想以物易物,你觉得如何?”
“倒也不是不可,不知道孔明想要换取何种东西?”
“食盐、粮草、大酱、酒水以及醋,活的牛羊猪。”
诸葛亮并没有说出真正的需求。
建安年间,谷价与盐价大概是在七比一的比例。
至于其余东西,也都是生活必需品。
“子敬也知道,军中缺粮,在一个荆州又是没有盐可采,我家主公对此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想江东六郡,富庶无比,无论是粮食大酱酒水以及醋还是食盐皆是不缺,故而想要用矮马换取江东的此等物品。”
鲁肃点点头,这便是军中的正常需求,若是打了胜仗,酒水皆无,那还叫什么胜仗。
士卒如何庆祝,就算是穷困,那也得一人一碗对付一下呀。
鲁肃对于诸葛亮的话更是没有疑惑,无论哪样都是军中不可或缺的。
“孔明,那我们便去制定文书契约。”
对于鲁肃的主动提议,诸葛亮自然是应下。
这也是一种常用的手段,尽管有些人皆是口头契约。
但如今是两方势力的生意,不是个人,鲁肃还是不愿意节外生枝。
兴许公瑾那里便是过不去,莫不如定了契约,直接先禀告自家主公。
鲁肃如此一想,也不知道合肥城那里的战事进行的如何了?
自从去岁十二月开始,主公兵发合肥城,几个月过去了,也应该打下来了,至今消息还没有传回来。
此时的合肥城外,江东士卒正在筑围攻城,准备把城给围起来,耗死城内的守军。
张昭率军围攻九江郡的当涂县,企图占领淮南要地,不克。
如今也退回合肥,与孙权合兵一处,围攻合肥城。
无论如何,也要把合肥城打下来!
此法也是围城的常用之法,后来司马懿围攻襄平便是如此。
孙权决定了,待到城破之后,必定要杀掉所有曹军士卒,不给他们投降的机会。
这么长时间,还没有拿下合肥城,他也是心烦意乱,更可恨的是这帮曹军不知好歹,拒不投降。
其实早就在一个月前,也就是三月份,曹老板已经向合肥城派来了援军。
命令骑都尉张喜率领千余名骑兵,领汝南士卒,来给合肥城解围,作为策应之师。
但张喜的千余名骑兵如何能抵得过江东的三万大军。
如此一来,岂不是羊入虎口,故而月余过去,援军也未曾露面,成功到达合肥城下。
但是别驾蒋济自是不甘心,赤壁一战,损失惨重,兵力大耗,或死或俘或逃,手中没有多少士卒可以频繁调动。
而荆州那里又颇为重要,战事频发,孙刘两家妄图把朝廷势力赶出荆州。
那些援军也动弹不得,手里也就千余名骑兵。
若是贸然露头,定然会让孙权有恃无恐,这如何能够使得。
必须要想个法子吓退孙权!
蒋济对于孙权领兵三万还未曾攻下三千余人的合肥城,这么长时日了,也是颇为疑惑。
不过既然刺史在城内守城,那定要去救他,也要让孙权功亏一篑。
扬州别驾蒋济,站在林子内,仔细思索办法。
“蒋别驾,我们在此驻守已经有几日了。”张喜抱拳道:“还不发兵吗?”
蒋济这才回过神来问道:“发兵,如何发兵?
张都尉,莫不是觉得自己麾下的千余骑兵能把江东的三万士卒冲击的七零八落?”
“蒋别驾莫不是在说笑。”
张喜面上也有些挂不住,但是奉丞相的命令,只给了他一千人前来解围。
说实在的,张喜心中也充满了惶恐,这与送死无意,但丞相已然下令,他焉敢抗命。
可蒋济在江淮闻名遐迩,故而张喜也愿意听从他给拿个主意。
若是贸贸然的上去,不仅救不了合肥城,反倒还把自己的性命赔了进去。
“哎,为之奈何?”
张喜忍不住又叹了口气,实在是太难为人了。
丞相携百万之巨,在赤壁之战,怎么就败了呢?
张喜至今还没有想明白。
蒋济在林中走了几步,实则虚之,虚则实之,既然如此,那便吓走孙权。
树林间的风微微吹动,给人带来一丝丝的凉爽之意。
“有了。”
别驾蒋济以拳击掌,面露微笑。
正坐在地上纳凉的张喜,一下子就激动了,瞪着眼睛道:“蒋别驾,计将安出?”
“张都尉,你如今麾下拥有四万步骑。”
“四万步骑?”
张喜眨了眨眼睛,一千人吹嘘成四万步骑,好像有点太多。
“张都尉身边可有死士?”别驾蒋济低声问道。
“自是有的。”张喜同样屏住呼吸,低声回答。
“三个就够。”
张喜自是松了一口气,才三个人,于是拱手道:“蒋别驾,但凭吩咐。”
“取笔墨帛书来。”
“喏。”
张喜随即吩咐了一声。
蒋济随即趴在地上,写了一封信,说是张喜率步骑兵四万余人,到达了雩娄(商城)。
要求扬州主薄前来迎接,到时候内外夹击,定能够击破江东,活捉孙权,以报赤壁大仇。
等到墨迹干了,蒋济让张喜盖上官印,顺便拔出刀来,把一封信分成三份。
别驾蒋济把三人叫到一旁小声叮嘱道:“你们三人就是张都尉的信使,各持一份,务必要两人被俘,一人进城,报告援军的到来。”
张喜也是一副沉重的神情,这可都是他的心腹。
“敢不效死力!”
三个信使接过书信,塞进怀中,拱手抱拳。
“三位,合肥城的安危,江东能否退兵,就在三位的身上了,万望珍重!”
蒋济对着三名信使躬身下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