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间隐蔽的包房里,一品楼的账房先生吴伯羊几乎等得快不耐烦了。
终于看到沈聪推门进来,他便急不可耐地开口道:“你怎么才来!”
“妈的!能出来就不错了!”沈聪一屁股坐倒在桌子前,不由分说先给自己倒了两碗凉茶,“看我的脸,刚跟人打了一架!”
吴伯羊一看,果真如此。
沈聪不光腮帮子肿了起来,衣服上还沾了一身的泥土。
“谁给你打成这样子?”
“还有谁?跟我一起被招进去的那个伙计,七小毛!”
“为什么会打起来,你怎么搞得!”吴伯羊怕沈聪耽误了他们的大事,所以便没有好气地质问道。
“那小子他妈的是个犟驴,油盐不进,我好话说了一万遍,他非跟我过不去?”
“所以。”吴伯羊脸色一沉,“事情是没办好了?”
沈聪瞥见了吴伯羊神情上的变化,他知道这家伙也是个难缠的玩意儿,所以只能先糊弄着,“还在办?”
“姓陆的,他知不知道你的身份?”
“他不知道?”
“七小毛都知道了,他为什么不知道?”吴伯羊的声音越来越低。
“他不敢告诉姓陆的,他没有证据,要是他敢告状,我就会反咬他一口,所以他暂时还不敢说。”
“看样子,这件事你是办不成了。”
沈聪盯着吴伯羊的眼睛,不动声色,听老家伙的口气,是想卸磨杀驴。
“哼哼。”沈聪冷笑一声,“办法总归是有的,只不过还需要一些时间。”
他其实心中根本没有办法,只不过是在故作镇定。
“什么办法?”吴伯羊继续逼问道。
“只要让七小毛那家伙晚上睡得死一点,我就方便动手了。”
“所以你打算怎么做?”
“我打算搞一点蒙汗药,骗那个小子喝下去。”这是沈聪刚刚想到的办法。
“他恐怕没那么容易喝你给的东西。”说话间,吴伯羊从怀中掏出一枚青色的小瓶,“这里面是草乌配置的毒液,只要一滴就可以致人死亡。”
“你要我杀了七小毛吗?那这样的话我的身份肯定会遭人怀疑。”
“杀鸡焉用牛刀?”吴伯羊笑了笑,“你有两个选择,一个是把药下给姓陆的,另外一个是下在提供给客人的食物里。”
“我根本接触不到那些食物,你知道的,饭馆里上菜根本不需要我经手。”
“你只需要拿一只筷子在毒液里蘸一下,然后再放回筷子篓里,只要有人用力这根筷子,饭馆里就会有人死。一个吃死人的饭馆,就算菜品再美味,恐怕它也开不下去了吧。”
吴伯羊将那只小青瓶搁在桌子中央,继续道:“只要他的馆子开不下去,姓陆的就任由我们拿捏,我们想要什么,他就得给我们什么,不然他就得有牢狱之灾。”
沈聪的眼神里有一丝犹豫,但是他很快就把那一丝丝的犹豫给遮掩过去了。
他伸手抓过那只小青瓶放入怀中,“等我消息,告辞了。”
“最好不要让我等得太久了,明天天黑之前你就得让我听到消息,不然我就会派杀手。”
沈聪顿了一下,没说什么,快步出门去了。
之后,他按照陆建国的吩咐,去酒铺里订了酒,然后这才回来。
他比七小毛回来的要早很多,这是陆建国预料之中的情况。
所以陆建国哪都没去,他就坐在一楼的桌子边等着沈聪回来。
沈聪一路上都在寻思着下毒的事情,原本他是个当机立断的人,不应该如此犹豫,但这一回他不知怎么了,内心总有些拿不定注意。
不如逃了吧,那个吴伯羊实在太阴狠了,如果事情搞砸了,他不知道要怎么对付自己。
要不要跟掌柜的摊牌?
我为什么要告诉他呢,我是他的敌人,我要是摊牌了,又能落得什么好处?
沈聪啊沈聪,你为什么这么犹豫,他对你有什么好的,他不过就是请你吃了一顿早饭而已,他不过就是让你喊他一声大哥而已。
他只是在拉拢人心,你怎么会不懂,这是他的计谋啊!
但是想着想着,他就已经来到了饭馆门口。
他推门而入,忍不住惊出一身冷汗。
“掌柜的,您怎么在这儿?”
陆建国的眼睛正盯着他,那一瞬间他觉得自己内心的想法被人看得一干二净,所以他才吓出了一身冷汗。
“事情办得怎么样?”
陆建国的眼神很温和,语气也很温和。
可是沈聪总觉得他话里有别的意思。
“都办妥了。”他战战兢兢地答道。
“跟我来一趟吧。”
陆建国起身上楼,他的步子很慢,每一步落在木质的台阶上都发出清晰的脚步声。
这是什么意思?
尽管没有摸清楚陆建国的意思,沈聪还是快步跟了过去。
沈聪一直跟着陆建国来到了他的房间里。
房间里的摆设很简单,并没有什么太多的家具、古董文玩之类,这和他的卧室看起来差不多。
只是桌子上多了一块方形的板子。
说不出什么材质,像是镜子,但却不反光,造型奇特,背后有个支架使得这块板子能够直立在桌面上。
“坐吧。”陆建国指着椅子道。
沈聪有些受宠若惊,这间屋里只有一把椅子,可掌柜的自己站着却叫他坐下。
“掌柜的,还是您坐吧。”
“叫你坐你就坐,废什么话。”
“哎,是是。”
沈聪这才坐倒在桌子前。
“看到那个圆形的开关了吗?”
“开关?”
“右下角,那个凸起的按钮。”
“看到了。”沈聪不知道陆建国什么意思,回头问道:“怎么了,掌柜的?”
“你按一下,就知道了。”
“哎。”沈聪点了点头,这才转过身,按下了显示器的开关!
显示器显示画面的那一瞬间,他差点没从椅子上弹起来。
“坐好。”陆建国一脸平静地接着道:“放心,不会吃人的,坐下来好好看。”
“唉。”
沈聪的声音突然变得很虚,像是个重症晚期的患者,他似乎是费尽了全身的力气才重新坐回那张椅子上。
不为别的,因为显示器上播放的画面他实在太熟悉了。
就是昨天晚上、昨天夜里楼下发生的场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