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真让你得逞,以为你所声称的忍辱负重,便能借助契丹的力量打下一片基业本来天下大势已经趋于一统,到底还是为了一己私欲,便要引契丹胡骑侵入中原,到时血流成河,也不惜遗祸无穷。
还说什么你未尝不能做个明君贤主,只是意图再兴刀兵,便又要让无数百姓惨遭横祸?朕只看到你对契丹奴颜婢膝,也可以断言,就算你做了一国之主,到时也仍不过是个断了脊梁的走狗罢了!”
李天衢又厉声痛骂,又暗念道石敬瑭如若做了后晋开国皇帝,的确也并不算是个糊涂妄为、荒淫无道的昏君他主政时期旰食宵衣,礼贤从谏,以絁为衣、以麻为履,而崇尚节俭,对治下受灾严重的地区一律减免赋税,以减轻百姓负担,并及时赈灾
正史中的后晋初期,以“推诚弃怨,以抚藩镇;训卒缮兵,以修武备;务农桑,以实仓库;通商贾,以事货财;卑辞厚礼,以事契丹”为国策,可倒也能看得出来,起码石敬瑭的确想过励精图治,而去做个好皇帝。
然而另一方面,石敬瑭也很清楚自己奉耶律德光为父皇帝,并献燕云十六州于契丹,也让治下臣民深感不耻他心思格外的敏感,遂又设下割舍、肢解、灌鼻、活蒸等酷刑维持自己的统治;而且时日一久,石敬瑭似乎也是要破罐子破摔了,而开始愈发的奢侈,并猜忌仕人,开始重用宦官,致使阉党势盛,吏治腐败,朝纲紊乱,而致使民怨四起。
石敬瑭也始终无法甩脱儿皇帝的污名一方面仍是对契丹百依百顺,一方面也能感受到其他藩帅臣僚、各地百姓都在直戳自己的脊梁骨,活得十分拧巴,所以也不过当了五六年的皇帝,便郁郁而终了
所以说石敬瑭以为哪怕自己不择手段,为契丹卖命,而不惜割地卖国,也仍以为只要能达偿所愿,自己还有机会能做个好皇帝可是那也终究不过是他的妄想罢了。
李天衢也还是坚持,这石敬瑭就算是沙陀人,将他定性为遗祸深远、卖国求荣的大汉奸基本上也不算有所偏颇毕竟他出身于太原,属于早已南下迁居的沙陀族裔,而李克用接受唐廷册封、李存勖矢志要做中原天子、李嗣源则力图复辟国祚虽然有所差异,可这些河东、代北出身的沙陀人,归属上而言,也与后世的少数民族有些类似。
当然每个民族都有可能出现败类,汉儿中也有为了私利而出卖祖国与民族利益的奸贼石敬瑭在汉地出生、说的是汉话、识得是汉字,推崇的是汉人名将李牧、周亚夫,他本来所效命的河东李家,也是宣称延续前朝唐廷社稷汉奸狭义上是指汉族的败类,广义上而言就是概括叛国投敌的群体,如果只仅仅因为石敬瑭不是汉人,便得出他并非汉奸的结论,这也就未免太过咬文嚼字了
而此时此刻,犹如一头困兽的石敬瑭,面容也变得愈发狰狞扭曲李天衢的言语犹如一把把利剑,直戳向他心中最为敏感的位置忽然石敬瑭又咆哮起来,又提起马槊,也已做好了冲锋的准备:
“今日因为我石敬瑭兵败,所以我才是该杀的鹰犬走狗罢了!李天衢,你好大喜功,所以必然要取我性命,才能彰显你又是多么的英明神武!
你也必然不会饶过我的性命,乞降也不过枉受屈辱罢了索性死战到底便是!”
如果求饶有用的话,石敬瑭会立刻跪倒在地上,冲着李天衢磕上几百个响头,直接拜认做祖宗可是就算做走狗也要看得清眉眼高低,拜耶律德光为义父,能够换来对方的支持,所以石敬瑭才会乐于做他的干儿子,供耶律德光鞍前马后的使唤;
可是魏帝李天衢石敬瑭知道他明显不打算饶过自己的性命,讨饶乞活,也不过是要白白受辱罢了那也就莫不如拼到最后一刻,活着的时候被世人骂作孙儿将军,好歹到了临死之时,也要把自己的腰板挺得直些!
然而李天衢周围,有诸部御令宿卫班直护卫着,又怎容得石敬瑭那厮冲撞圣驾?但见人头涌动,一队队军健迅速落位,就在李天衢面前形成道道钢铁壁垒无数把弓矢弩机,也已平举起来张满上弦,箭镞闪烁着一层层的寒光,便朝着策马疯狂的石敬瑭那边齐刷刷的瞄准了过去。
你这儿皇帝已不可能割让出燕云十六州,而留遗下长达几百年的隐患祸害,也是时候去死了
李天衢心中念罢,遂缓缓打了个手势,登时强弓劲弩激射,发出一片凄厉的呼啸声,在空中交织成密密的一片,便直朝着催马杀来的石敬瑭挥洒了过去!
“铛铛铛铛铛铛!”
眼见箭簇弩矢劈头盖脸的射至,石敬瑭如发了疯一般,奋力挥舞起手中紧绰的大槊,当即荡飞十来枝箭矢然而他是被死死盯紧的目标,遭受这等密集的打击,还有箭簇弩矢相继射来也已穿透他的铠甲,狠狠贯入血肉当中
“噗!”、“噗!”、“噗!”、“噗!”肩膀、胸脯、相继被射中,还有穿透劲道更为势大力沉的弩矢透胸而过,轻易洞穿坚固的铁甲,而石敬瑭那本来甚是雄壮的身躯也开始颤动起来,紧接着又有几支弩矢透体而过,而他骑乘的战马又只往前奔行出数步的距离,便悲嘶一声,颓然扑倒在地上
以石敬瑭个人的武勇,终究还是难以将大槊抡动得水泼不进,而尽数荡开如瀑雨一般射来的密集箭雨然而趁着宿卫甲士重新上弦之时,他又颤巍巍的站起身来,即便身上已被贯出许多血窟窿,手中紧握的马槊也跌出一段距离可是石敬瑭又拔出腰后插着的两杆铁戟,犹如一只血糊糊的人形凶兽,仍朝前方步履踉跄着靠近过去。
李天衢见状冷哼一声,旋即号令宿卫班直暂不必继续射击,又吩咐前面的甲士让开一条道路,便一挟马腹,胯下那匹神驹御马发出洪亮的嘶鸣声,犹如离弦之箭一般,便暴蹿了出去!
“李天衢!”
眼见魏朝帝君李天衢竟然亲自催马杀来,石敬瑭双眼猛然凸出,死死地瞪视向李天衢,口中还含糊不清的咒骂着,双手便要提起双戟然而只一眨眼的功夫,石敬瑭便感到眼前一黑,李天衢已然提起挂在马鞍得胜钩上的长杆战刀,犹如一股狂飙狂风,便呼啸劈斩了过去!
长刀撕裂开空气,发出呼啸声的破风声,刀锋以疾风迅雷之势,也化作一团耀眼的寒芒而石敬瑭身上插着七八支羽箭,还有被弩矢洞穿的几个血窟窿,动弹起来扯裂筋肉,顿感撕心裂肺的痛楚。
石敬瑭自知就算自己完好无损,面对李天衢劈来的这一刀,也势必要小心应对,否则稍有不慎,便将被斩翻坠马如今的他,更是只能眼睁睁看着,李天衢劈斩出来的长刀所划出的那道寒芒,直从自己的脖颈间掠过
下一刻鲜红的血液,便从无头体腔内如泉般喷涌而出,一颗首级,就已冲天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