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哟喂,你能不能轻点?”赵子良嘴里倒抽着凉气忍不住对磐珠隽秀抱怨道。
六十军棍打下来,着实不好受,一般的壮汉根本受不了,被打死乃是常事,这还是因为赵子良有宝贝扳指可以进行疗伤。经过这么长时间,他基本上已经能够用意识控制扳指内的清凉之气对自己进行疗伤,将伤势控制在一定的范围内,不让其他人对他身体的不正常起疑心。
盘珠隽秀是刚刚赶来的,赵子良上午在西城门外受刑完毕被人抬回守捉府,不到下午她就赶来了。
正在给赵子良擦药酒的盘珠隽秀嘟着小嘴,忍不住拍了一下赵子良的背,埋怨道:“活该啊你!谁让你这么傻让人打自己的?怎么没有把你打残废呢?哼哼!”
被拍了一下,赵子良又忍不住倒抽一口凉气:“嘶——你想打死我啊?你懂什么?军纪是掌控军队的最有效,也是必须的手段!没有军纪的军队,是毫无战斗力可言的,只有铁的军纪才能铸就铁的军队!算了,不说这个了,我说你怎么来了?”
盘珠隽秀白了赵子良一眼,“哼,你以为我想来就来啊?是夫蒙将军让我来的,将军接到你的书信之后就命我即刻赶来了,让我协助你将那些突骑士俘虏押送去疏勒镇,可你现在这副要死不活的的模样,押送俘虏的事情只怕是要推迟一段时间了!咦,要不你就留下养伤,押送俘虏的事情就交给我吧?”
“什么?你自己押送俘虏回去?不行不行,你一个妇道人家,哪里镇得住那些骄兵悍将和桀骜不驯的突骑施俘虏?”赵子良说着将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一般。
盘珠隽秀见赵子良说她是妇道人家,显然是看不起她,她哪里忍得住,当即秀目一瞪:“妇道人家怎么啦?本公主也是会武艺的,虽然打不过你,可除你之外,有谁是我的对手?再说了,我又不是孤身一人押送俘虏,我这次可是带了五百人马过来的!”
赵子良还是否决:“那也不行,郎中说了,我是身体异于常人,伤势恢复得很快,两天后就可以下床了,你在这里等我两天,到时候我们一起押送俘虏去苏勒镇!”
盘珠隽秀有些不信:“胡说吧你?能行吗?”
“我说行就行!夫蒙将军的命令是让你协助我押送俘虏去苏勒镇,你独自一人押送俘虏就是抗命,如果中途出了事情,咱们俩都难逃干系,就这么决定了!”
赵子良说着,身体放松下来,转移话题,随意问道:“对了,最近疏勒镇有没有新鲜事?边令诚那个阉人还有没有上蹿下跳?”
盘珠隽秀见赵子良问起苏勒镇的事情,就说道:“倒没有什么大事发生,自从夫蒙将军一举铲除边令诚培植的羽翼之后,边令诚就难有作为了,他又没有抓住夫蒙将军什么把柄,对夫蒙将军无可奈何,因此老实了。不过说起来这段时间整个苏勒镇各军镇、关卡、戌堡的主将人员变动比较大,这是我离开疏勒镇时随手带过来的邸报,给!”
趴在榻上的赵子良反手接过邸报看了起来,第一眼就看见邸报上出现了程千里的名字,程千里之前是苏勒镇镇守府的游骑将军,是苏勒镇直属兵马中的一员将军,统领一千军队,直接听命于夫蒙灵察,现在却调任了葱岭守捉使。
葱岭守捉是唐朝于开元元年(即公元713年)在葱岭上设置的戌所,隶属于苏勒镇镇守府统辖,有一千余人,都是精锐。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葱岭守捉使要比在镇守府任一个领兵游骑将军的含金量多得多,它毕竟是独立的戌所,守捉使是独当一面的大将。在戌边的军队中,编制最大的称为军,稍小的称守捉,再以下依次是城、镇、堡、戌、驿。而军一般直接隶属于安西大都护府统辖,守捉却是四镇当中最大的军事单位。
葱岭守捉的地理位置极其重要,它是唐朝防备吐蕃国入侵安西之地的仅有的几个关隘之一,别看吐蕃国紧邻安西之地,可吐蕃人想要进入安西,却不是那么容易,因为地形的原因,安西之地与吐蕃国之间隔着昆仑山脉、碦喇昆仑山脉、可可西里山脉等数条山脉,这些山脉海拔高、终年积雪,地势险峻,即便是到了二十一世纪也是人类的禁区,想要翻过这些山脉进入安西之地根本不可能,在西边,吐蕃国人想要进入安西,唯一的办法就是经过大小勃律国,通过坦驹岭,再穿过播密川,最后拿下葱岭守捉才能进入安西之地。程千里能够就任葱岭守捉使一职,一方面是因为他是夫蒙灵察的亲信,另一方面是夫蒙灵察对他寄予厚望,想依靠他牢牢把手葱岭这条进入安西之地的屏障。
再往下看,赵子良又看见了几个熟悉的名字,这些人都是夫蒙灵察的亲信大将,他们都调任了新职务,且都是位高权重,就连席云庆也被越级提拔升了昭武校尉,在镇守府统领一营兵马。
“咦?高仙芝?他出任了遍州城守捉使?”赵子良看到这个名字大感意外。高仙芝之所以在后世历史上被众多关注和研究,盖因他是唐朝唯一一个领兵与西方国家交战的大将,而且由于他先后两次领兵远征小勃律和竭师国大胜而归的原因,让盛唐在中亚地区更加威名远播,尽管他在坦罗斯城之战中与阿拉伯帝国的军队交战战败,让唐朝对中亚的数十个国家失去控制,影响力大大下降,但这丝毫却无法掩盖他的军事才能和历史贡献,而且坦罗斯之战战败并非高仙芝指挥上的失误,而是因为联军成员葛逻禄人的背叛,从背后攻击了唐军,使得唐军腹背受敌才大败而回,两万精锐安西军,活下来的只不过数千人。不过从这方面来说,也正是因为高仙芝太过信任联军内部所致。
盘珠隽秀一边上药一边说道:“是啊,听说高仙芝是高句丽人,是从大都护府下来的,只二十岁就成了将军,这都过去十几年了,他的军阶一直没动过,这次被夫蒙将军发现他治军严谨、颇有才干,因此把他从遍州副守捉使提拔成守捉使一职。怎么,你认识他?”
赵子良摇头:“不认识,只是听说过!”
唐朝军队中,不仅有许多外族将领,还有很多外族兵士,特别是边军当中,几乎一半以上的兵士都是少数民族的兵士,而少数民族将领也有不少,例如这个时代比较有名的就有夫蒙灵察、哥舒翰、固仆怀恩、李光弼、安禄山等。其中夫蒙灵察是羌人,哥舒翰是哥舒部落人,固仆怀恩是铁勒人,李光弼是契丹人,安禄山的父亲是昭武九姓的康国人,本姓康,后来与结拜兄弟安思顺等人结拜,改姓了安。
过了四天,赵子良控制扳指治疗自己身上的伤势,让伤势明显好转,已经能够活动自如了,于是召集守捉府大小将吏交代一番,自己则准备带着扈从一百二十骑随同盘珠隽秀一起押送突骑施俘虏前往疏勒镇。
拨换城城内一间普通院落的房间内,一个脸色阴沉的老头坐在桌边喝着闷酒,桌上放着几碟冒着热气的小菜,房间内还站着几个腰间挎刀的壮汉,从面相上看,这些人都是突骑施人,而这个老者赫然就是守捉府和赵子良下令要追捕的都摩度。想不到整个疏勒镇都在通缉的都摩度不但没有逃走,反而藏身在拨换城内,这真正验证了那句话,有时候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这时院子门被敲响了,响声很急促。都摩度和房间内四个壮汉都脸色一变,变得极为警惕起来,壮汉们都不由自主的将手握住刀柄准备随时拔刀。
都摩度向其中一个壮汉打了一个眼色,那壮汉点了点头,拉开房门走了出去,不一会儿带进来一个看上去极为机灵的瘦小个子。
那小个子看见都摩度,立即变得衣服献媚讨好的模样:“大人,小人的有重要消息禀报!”
都摩度阴沉的脸上挤出一丝笑容,倒了一杯酒递过去,笑道:“哦?来,喝杯酒暖暖身子再说,别急!”
那小个子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接过酒杯一饮而尽,放下酒杯就道:“大人,小人打听到一个消息,守捉使赵子良明天要押送我军俘虏前往疏勒镇!”
都摩度听到这个消息,脸上一喜,连忙道:“哦?有多少人押送?”
“前几日有一个从疏勒镇来的女将带来了五百人,赵子良如果要去的话,应该不会带拨换城驻军前往,最多只会带他的扈从一百余人,所以他们最多有六百多人押送!”
“六百人?”都摩度说了一句,额头上的皱纹又多了几条。想了一会儿,对小个子摆手:“行了,我知道了,来啊,打赏!”
小个子欢天喜地的接过旁边壮汉递过来的两串铜钱,跪倒在地上连声道谢。
“如果有消息要立刻前来禀报,老爷我还会有重赏,知道了吗?”
“明白、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