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过后,就再也没了动静,赵一卓便将耳朵紧贴在小门上,却仍是什么也听不到。
不知外边情形,赵一卓不禁坐立不安,却又不敢随意出去,只得继续躲在地窖之中。
这时,赵一卓只觉一股强烈困意袭来,眼皮也开始变得沉重。心中一惊,又连忙晃着脑袋甩去睡意,赵一卓可不敢让自己入睡。
可那困意来得极重,赵一卓一时招架不住,竟是深深睡了去…
……
一觉醒来,赵一卓只觉浑身酸疼,但却很是舒畅。
累得筋疲力尽,再睡上一场好觉,倒地是人生一大快事!
撑着懒腰,赵一卓翻了个身,却觉得有些不对。自己好似躺在一张床上,身上还盖着被褥,隐约之间,还能闻着一股幽香。
张目猛地坐起,赵一卓向着四周看去,只见自己正睡在一间屋中,却是不知何时出了那地窖。
“这是哪儿!?”
瞧着眼前这陌生房间,赵一卓想要努力回忆,却发现自己什么也想不起来,只是记得自己躲在地窖之中后,便睡着了,再醒来时,就出现在了这里。
似是隐约猜到了什么,赵一卓尚未理清头绪,便忽闻门外一声动静,好像是有人走来。
跳下床来,赵一卓闪身躲到屋门之后,只待屋外那人进来,便将其拿下。
下一刻,只闻屋门一阵“嘎吱”作响,便被人从外边推开。
那人推门入内,见着床上空空,还在奇怪之余,却瞥见身旁一道人影闪出,紧接着便见到一只孔武大手朝自己抓来,捏住了自己的喉咙。
“不许动!”
赵一卓捏住这人颈间,便低声一喝。
“将军!?”
忽闻一道女子话声,赵一卓听得只觉耳熟,再仔细看去,只见自己所制之人竟是那帮助自己藏入地窖的女子!
“姑娘!?怎么是你?”
惊呼一声,赵一卓出声问去。
“……”
女子不答,只是抬着脑袋,一双美目用余光看着赵一卓,却是不敢动弹。
“啊!抱歉!”
赵一卓见状,登时醒悟,连忙致歉一声,便抽回了手来。
“咳咳!咳…”
女子得脱,不禁轻咳了几声,面色都给咳得通红。
“姑娘,对不起!我不知道是你…我…”
瞧得女子被自己弄成这番模样,赵一卓心中过意不去,又连声赔着不是,他想要解释,却发现自己竟不知如何开口,只是在那吃吃地念着。
“这不怪将军…”
女子缓了过来,摇了摇头,说道:“是我没有提前告知将军,将军心有戒备也是常理。”
闻言,赵一卓这才宽心,只是挠头傻笑。
女子瞧他憨傻模样,也是一笑,又举起手里端着的碗,说道:“将军睡了许久,定是饿了,我给将军做了些吃的,将军快趁热吃吧。”
赵一卓向她手里看去,只见女子正端着一碗烙饼。
“有劳姑娘了!”
赵一卓谢了一声,便接过碗,来到桌旁坐下,拿起一块饼便吃了起来。
“对了!”
待吃得半张饼下肚,赵一卓便向女子问道:“在下赵一卓,还未请教姑娘芳名?”
“芷艺。”
女子答道。
“原来是芷艺姑娘!”
赵一卓嘴里含着碎饼,含糊不清地说着,又向芷艺姑娘问道:“芷艺姑娘,追我来的那些叛军,你是怎么应付他们的?”
芷艺姑娘答道:“他们问我有没有见着你经过,我说看见了,说你逃向了北方,那马儿便是向着北方去的,地上还有马蹄印,他们见着信以为真,便追了过去。”
“还是芷艺姑娘冰雪聪明,知道赶走那马引走叛军,要不然赵一卓此时只怕已是被那些叛军擒住了。”
“举手之劳而已,当不起赵将军夸赞。”
芷艺姑娘莞尔一笑,谦逊应道。
赵一卓见着,不禁看得痴了,好不容易回过神来,便也是一笑,又埋头吃饼。
数张烙饼下肚,赵一卓已是饱了七分,他长舒一口气,便道:“想不到芷艺姑娘做的烙饼竟是如此美味,比我吃过的那些大鱼大肉还要好吃!”
芷艺姑娘晃首道:“赵将军饿了许久,便是吃那无味米粥,也会觉得极香。”
“芷艺姑娘此言有理!”
赵一卓一时找不着话题,只好如此说道。
“赵将军被那么多人追杀,想必身份也是极高,只是不知赵将军一直呆在我这儿,你的麾下士兵可会着急?”
赵一卓不知说啥,芷艺姑娘便出言向他问起。
听得芷艺姑娘之言,赵一卓这才惊觉,又连忙向芷艺姑娘问道:“芷艺姑娘,我在你这儿睡了几日?”
“你来那天已是前日,赵将军睡了两天了。”
芷艺姑娘淡淡答着,赵一卓听着却是大惊。
“两天!?”
赵一卓呼了一声,不禁急得挠头。
芷艺姑娘见他模样,却是不解地问道:“怎么?赵将军莫非有些急事要办?”
点了点头,赵一卓答道:“我去那叛军军营打探军情,被叛军发现,便一路追杀我至此,却是一直未能将情报送回去…”
“不行!我不能继续呆在这儿了,我得赶紧回去才行!”
说完,赵一卓转身便要出门,却听到芷艺姑娘唤道:“赵将军不可!”
赵一卓闻声回头,不禁皱眉疑道:“为何不可?”
自己身怀重要军情,正是要赶着回去禀报父亲,可芷艺姑娘却是不赞同自己离开,赵一卓心中不解,竟还开始怀疑起了芷艺姑娘的身份。
毕竟此处可是叛军领地,芷艺姑娘一个女儿家能够居住在此,却不得叛军骚扰,已是足够令人费解…
芷艺姑娘不知赵一卓心中所想,反而向着赵一卓解释道:“此去凉州数百里路,我这儿又无马与赵将军乘坐,不说那数百里路赵将军该如何跋涉,只说这四周全是探子,赵将军孤身一人,却不见得可以平安无事地回到凉州。”
赵一卓听得点头,想来倒也是这么一回事。
这时,芷艺姑娘又道:“不若赵将军再在此呆上两日,芷艺姑娘去为赵将军寻来一马,到那时赵将军乘马回去凉州,也不过三两日的功夫,即便途中撞见了探子,赵将军也能从容得脱。”
“那好!”
赵一卓点头应声便道:“既然如此,那赵一卓便再叨扰芷艺姑娘两日了。”
芷艺姑娘也不答话,便朝屋外走去,边走边道:“我这便去为赵将军寻马,还请赵将军莫要乱走,以免被那些探子发现!”
“我知道的!”
赵一卓朝着芷艺姑娘拱手谢道:“此事便麻烦芷艺姑娘了!”
“嗯。”
微微颔首,芷艺姑娘便出了屋去,只留得赵一卓一人在屋中。
等到入夜,赵一卓不见芷艺姑娘回来,其心中奇怪,却是不敢出门去寻,只好在屋中等候。
可左等右等,皆是不见芷艺姑娘踪影,赵一卓只好自行歇下…
……
次日一早,赵一卓从梦中醒来,便听到屋外传来一阵声响。
透过窗户缝向外看去,只见芷艺姑娘正骑着一马而回。
见状,赵一卓面色一喜,便出了屋去,向着芷艺姑娘笑喊道:“楚姑娘好大的本事,仅是一夜,便能牵回一匹好马!”
说着,赵一卓来到那马跟前,便摸着马首,向着那身打量而去。
只见这马身形高大、肌肉壮硕,却是一匹不错的良驹。
“果然是匹好马!”
自古名将爱宝马,赵一卓也不外如是。他见得这马儿不凡,不禁大喜赞道。
芷艺姑娘从马上跳下,向赵一卓说道:“但愿这马儿能助赵将军回到凉州。”
“这是一定!”
赵一卓目不转睛地盯着马看,便答道:“能有如此好马,我今夜便能回到凉州!”
说着,赵一卓又向芷艺姑娘谢道:“全赖芷艺姑娘相助,如若不然,赵一卓也不知该如何回去。”
“大恩不言谢,赵一卓现在身无长物,芷艺姑娘之恩情,赵一卓唯有日后再报了!”
“赵将军不必如此!”
芷艺姑娘说着,又看向天空,便道:“今日天气不错,正是适合赶路,赵将军还是快快上路,莫要误了时辰!”
赵一卓点头,翻身上马,便向芷艺姑娘拱手谢道:“芷艺姑娘,日后再见!”
说完,赵一卓一转马头,便打马向着东南方奔去。
望着赵一卓远去背影,芷艺姑娘却是久久不收回目光…
……
辞了芷艺姑娘,赵一卓一路打马狂奔,途中果然遇见了多名叛军探子。
那些叛军探子见着赵一卓,便要上前阻拦,可他们哪里拦得住赵一卓?
仅是一个照面,几名叛军探子便被赵一卓斩于马下,赵一卓也不停留,又继续向着凉州城去…
……
一直行到深夜,赵一卓总算是远远望见了凉州城,他大喜过望,又催马急行。
来到凉州城下,赵一卓还未停马,便见着城墙之上忽然火把高举,无数箭矢朝其指来。
“来人止步,报上名来!否则休怪箭矢无眼!”
一名将军倚着垛口,指着赵一卓大声一喝,其他将士也齐声大喊道:“来人止步!”
上百人齐声一呼,其声势煞是惊人!
赵一卓见状,连忙停下马来,便朝着城上喊道:“我是赵一卓,快开城门,我有紧急军情要禀报元帅!”
“赵一卓!?”
“城下的是赵将军!?”
“听说赵将军两日前去了叛军军营,便一直未归,这下总算是回来了!”
……
听得赵一卓自报姓名,城上众军一阵喧哗,不禁相互交头接耳起来。
那将军闻言却是不信,又向赵一卓喊道:“胡说!赵将军两日前杀往敌营,便已是战死,贼子安敢盗我天秦大将名讳!”
“此人定是叛军之人,想趁夜赚开我凉州城门,好让叛军挥军杀入城来!”
“众将士听我号令,放箭!射杀了此贼!”
话音一落,众将士虽是怀疑赵一卓身份,但军令一下,众人只得执行。
“且慢!”
赵一卓见着一吓,连忙挥手喝止道:“我真是赵一卓,不信你们一看便知!”
闻言,那将军略一抬手,止住了众将士动作,又向着赵一卓喊道:“城下黑灯瞎火的,本将军看不清你模样,又如何相信你说的话?”
“这简单,你扔下一支火把,我将脸照给你看便是!”
赵一卓喊道。
那将军听得点头,便取来身旁一支火把,向着城下扔去。
那火把跌落城下,险些熄灭,赵一卓下马拾起火把,便凑到自己近前。
见状,城上众人定睛看去,立马便有人认出了赵一卓来。
“真是赵将军!”
“赵将军没有死!”
“赵将军从敌营杀回来了!”
……
城上众军一呼,转眼间便传得人尽皆知,那将军见来人果然是赵将军,自己竟还差些将赵将军射杀,顿时只觉羞愧无比。
“末将有眼无珠,冒犯了赵将军,还请赵将军恕罪!”
这人朝着赵一卓赔礼一声,便下令道:“开城门,请赵将军入城!”
“开城门!”
有将士大呼一声,便见城门缓缓开启一条缝来,已是足够赵一卓乘马入城。
赵一卓也不耽搁,纵马便奔入城去。
刚一入城,赵一卓便看着方才城上那名将军走下了城墙,朝着自己奔来。
“赵将军!”
那将军行至赵一卓马前,便朝着赵一卓屈膝一跪,深埋脑袋不起。
见状,赵一卓连忙下马,来到那将军跟前,又一把将其扶起,说道:“方才之事不必再提!不知者不罪,你只是恪尽职守,我不怪你!”
那将军闻言,这才放心,又向赵一卓行礼谢道:“多谢赵将军不罪!”
“嗯…”
点了点头,赵一卓也不多说,便是问道:“元帅可曾歇下?”
那将军答道:“自从赵将军两日未归,元帅心中牵挂得很,已是两日不得好眠,相信此时还未歇息。”
“好!”
赵一卓说道:“我有紧急军情要去禀报元帅,你继续守城,不必管我。”
说着,赵一卓便要上马向城中行去,却看见一行军马朝着此处而来。
仔细看去,只见赵元鹏首当其冲地坐在宝驹之上,一来到此处便四处张望起来。
其身后,青琼山俞不平也跟了过来。
“父亲!”
看到父亲身影,赵一卓登时唤了一声,便向父亲冲去。
奔至父亲身前,赵一卓翻身下马,朝着父亲跪地喊道:“一卓不孝!让父亲为一卓担心了!”
“一卓!”
赵元鹏见状,也连忙下马,其来到长子身前,便围着长子左右看了数番,待确认长子并无大碍,这才宽心下来。
“无事就好…无事就好!”
吟了两声,赵元鹏已是老泪盈眶,却是强忍着泪意,又向长子问道:“一卓,这两日你去了哪里?怎么不见回来?为父还以为你遭了叛军毒手,要白发人送黑发人…”
赵一卓瞧得父亲模样,心中也是难受,便向父亲答道:“一卓前夜与青琼山各弟子潜入叛军大营,本已是探得军情,正要回来,却不料被叛军发现,我唯有与众人分散逃走,便是一路血战,奈何来时之路已是被叛军堵死,我只好逃往北边。”
“好在我得了好心人家收留,避过了叛军追杀。直至今日,我寻来了一马,这才连夜赶了回来。”
听得长子之言,赵元鹏只觉惊险万分,幸好眼下赵一卓平安归来,赵元鹏便道:“回来了就好,以后再莫犯这等风险了!”
“一卓知道了!”
赵一卓答道。
这时,一旁俞不平走上前来,向着赵一卓问道:“赵将军,怎地只有你一人回来,老夫那几名师侄怎么不见与你一起?”
“怎么?他们难道没有回来吗!?”
赵一卓闻言一怔,不由急声问道。
俞不平听着面色一变,答道:“从你们出城那日起,便无一人回来,赵将军还是第一个回凉州的!”
此言一出,众人顿时明了,神情也不禁黯然。
“看来,老夫那几名师侄是未能逃过叛军追杀了…”
俞不平颓然一声,语气尽显悲怆。
见状,赵一卓自知愧对俞不平,便朝其躬身道:“俞大侠,此事怪我!若是我当时不与他们分散——”
“此事不怪赵将军…”
赵一卓话未说完,却被俞不平打断道:“据赵将军所言,当时情形凶险万分,你们各自逃命才是上策。各自散开,或许还有一线生机,若是一齐逃走,迟早会被叛军追上,到那时,怕是一个都逃不掉了…”
听得二人谈话,赵元鹏思忖了一会儿,便向俞不平说道:“俞大侠,贵派几名弟子为我天秦舍身取义,此事我赵元鹏一定会上报天子,必定不会让贵派弟子凭白死去!”
“有赵元鹏这话,老夫便是放心了…”
俞不平沉吟点头,便不再言语。
“元帅!末将还有重要军情要向元帅禀报!”
赵一卓又忽地出声说道。
闻得长子此言,赵元鹏敛起面上悲容,便正色说道:“此处不是谈话之地,你且去我营帐等我,本帅随后便到!”
“是!”
赵一卓称是一声,便率先离去。
赵元鹏见长子离开,也不在此久留,也便打道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