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水寒一声厉喝,猛然回头,赫然见到不远处的屋顶之上窜起了一人,转身便逃。
那人黑衣蒙面,身后备着一个麻袋,一看便知其不是好人。
“墨轩!”
见到那人身后麻袋鼓起,凌水寒忽地惊觉。
下一刻,凌水寒纵身便向那人追去!
落在屋顶之上,凌水寒持着平衡,脚下迅疾如风。
那人身上负重,又是跑在屋顶之上,脚下不好立足,本就跑得不快,此时凌水寒追去,眼见便要将他追上!
谁知一旁屋下竟是又跳上来数名黑衣人,这几人显然与那人是一伙的!
只见几人手持刀剑,二话不说便分作几路,直向凌水寒堵来。
“你们是什么人!?”
凌水寒顿住脚步,沉声问道,几人却是不答,只用手中刀剑招呼。
见状,凌水寒也不废话再问,便向几人攻去。
可自己的兵器落在房中,凌水寒也不可能回身去取,眼下救下墨轩要紧,凌水寒只得以空手御敌。
也正是因为如此,这几人便也不惧凌水寒,若是凌水寒拳脚攻来,几人便以兵刃抵挡,凌水寒便不得不忌惮几分。
但如此一来,凌水寒便也就追不上那人,只能远远看着那黑衣人将墨轩掳走。
几名黑衣人见着同伙走远,也就不打算再继续缠着凌水寒,只是相视一眼,便一同朝着远处逃去。
可凌水寒又如何会就这么让他们离去?
“休走!”
大喝一声,凌水寒向着几人追去,却见两人回身便朝着自己挥手。
“嗖嗖嗖!”
数道破空声响起,凌水寒只见几道寒芒射来,不禁双目一张。
飞身跃起,凌水寒一个腾空,连忙避过,又侧首盯去,只见几支乌黑暗器已是射到了自己方才所处的位子。
躲过暗器,凌水寒再看向那几名黑衣人,才发现他们已是趁机逃得更远。
就在凌水寒以为自己要追不上那些黑衣人之时,只听见庄中传来几声大喊。
“有人闯入!休要走了他们!”
“封锁各路出口,不许任何人走脱!”
“庄主有令,杀无赦!”
……
几声大喊之后,便见着庄园之中,四处火把亮起。大略数去,约摸有两百来名庄内家丁,正向着庄园四处散去。
紧接着,便听闻打斗声四起,有兵刃相接声,有痛呼惨叫声,此起彼伏。
凌水寒也不打算看着,便又奋力向那些黑衣人追去,只道要救回墨轩。
数名黑衣人一路杀出庄园,来到庄外一处密林之间,便见着正有十数人在此等候。
这十数人与这几名黑衣人也是一般打扮,想必是守在此处以作接应,他们见到几人过来,便连忙上前问道:“得手了没!?”
“嗯!”
一人点头一应,便将身后麻袋放下,打开一看,赫然只见墨轩正躺在其中,昏睡不醒。
“怎么不动了?”
那人见着,不禁问道。
“我给他下了迷毒,不服解药是不会醒的,省得他不老实!”
这人解释着,又将麻袋重新系上。
“那好!”
那人点头,便道:“你们几人速速乘马日夜兼程赶回教中,我们给你断后!”
几人闻言,便要动身,却闻见密林上方传来一声冷笑。
“哼!敢来阎罗掳人的,你们倒是第一个!”
众人闻声一惊,便向上方看去。
只见树枝之上,一名青衣青年正向众人俯视而来,正是追赶至此的凌水寒!
“他是那青琼山的弟子,快把他挡住!”
有人认出凌水寒,当即大呼一声。
闻言,立马便有数人抄着兵刃守在树下,只待凌水寒下来,便将他围杀。
凌水寒却是临危不惧,纵身一跃便向众人落来,其眼中只有一个目标,便是身负麻袋那人。
有人见到凌水寒竟敢冲来,便摸着数枚暗器向他打去。
可凌水寒已知他们招数,却是早有准备。
只见那些暗器破空袭来,眼见便要落在自己身上,凌水寒随即一个侧身闪过,其双足踏在一旁树上,又一换方向,便飞也似的向那人冲去。
众人也知凌水寒来此是要救走墨轩,便连忙掩护几人离去,其余之人尽皆向着凌水寒攻去。
凌水寒一扑落空,待直身起来,已是被十数名黑衣人团团围住,他警惕一扫身周众人,倒是不急于出手。
他不出手,却是有人耐不住性子,只见三人挥着刀剑,便向凌水寒劈刺而来。
见状,凌水寒剑眉一挑,便向着一人欺身而去。那人一剑刺空,反被凌水寒逼到近前,其手脚施展不开,被凌水寒一把捏住了脉门。
“喀喇!”
“啊啊啊!!”
但闻一声脆响,这人手腕竟是被凌水寒生生扭断,当即便大声痛呼起来。
这声痛呼,凌水寒听着不爽,便握着这人右手,只见剑刃一转,下一刻便架在这人的颈间。
“呲啦!”
剑刃破喉,那痛呼之声戛然而止。
这人尸身轰然倒下,只是其右手还被凌水寒捏在手中。
这一幕只发生在眨眼之间,一旁众人却皆已被眼前这雷霆一幕给唬住,竟是纷纷站定忘了相救,待众人回过神来之后,那人已是做了自己的剑下之鬼。
冷眸瞥向众人,凌水寒从那人手中取下长剑。
执剑在手,凌水寒只觉自己如虎添翼,即便对方有着十数人,凌水寒也是不怵。
但这十数人却是怕了凌水寒,半天也不敢上前。
见状,凌水寒提剑指向众人,沉声问道:“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众人不答,凌水寒也不指望对方会回答,只是继续道:“看你们武功路数,应是不善刀剑,却又非要凭着刀剑来与我交手,想必你们是想隐瞒自己的身份吧…”
可众人仍是不语。
“不善刀剑,又敢深夜闯入阎罗总舵掳走那孩子,其实你们的身份已经暴露了…”
凌水寒说着,其左手一挽剑花,一字字地吐道。
“五…毒…教!”
一人似是头领,他见凌水寒叫出自己身份,便呼道:“上!休要与他废话,杀了他!”
话音一落,众人便齐齐向凌水寒攻来,其中还有人弃了兵刃,伸手向怀中摸着什么。
凌水寒目光瞥见,心中不敢大意,对敌之时,还留着几分心神注意那几人。
果然,那几人从怀中取出几样物事,便向着凌水寒抛来,凌水寒虽不知那是何物,却也不会去硬接。
身形一闪,顺带杀了两人,凌水寒再回首看来,只见方才自己所立之处,正趴着几只毒物,蛇蝎尽有。
“果然是五毒教!”
凌水寒见状一喝。
“咻!”
无人答他,只闻一声响哨传来,那几只毒物身子一抖,便向凌水寒看去。
毒蛇张着血口吐着蛇信,蝎子晃着毒尾夹着大钳,蜘蛛咬着毒牙,蟾蜍鼓着肚皮,好似见着猎物一般,尽数朝着凌水寒扑来!
神色一凛,凌水寒不敢硬接,闪身便走。
这五毒教的毒物可非同小可,哪怕只是沾上丁点,也会被取了性命。
可几只毒物却是不依不挠,一扑落空后,又继续向着凌水寒追去。
其他五毒教弟子也不闲着,纷纷向着凌水寒去路堵去,只盼将凌水寒斩杀于此。
前有众人拦路,后有毒物如虎,凌水寒已是无处可逃。
“左九,想不到你也有今天?”
危难之际,一声调笑声传来,凌水寒也不去理会,转身便向着身前众人杀去,只是不管身后。
下一刻,只见一道身影闪过,落在了凌水寒身后,便向着那些毒物冲去。
“唰!”
刀光一闪,只闻“吱呀”几声怪叫,那几只毒物便尽数落在了地上,躯肢分离。
这一刀奇快无比,完全不似寻常刀法,一刀之间,竟还能将数只毒物尽数斩落,可不是普通人能做得到的!
“什么人!?”
见状,那五毒教弟子惊声问去。
“阎罗,葱花!”
来人笑答。
“‘葱花’!?”
五毒教弟子一咦,不明就里,便向那人看去。
只见身前立着一名年轻男子,身着宽大白袍,却是坦胸露乳,一副放荡模样。而年轻男子肩上,则扛着一把半丈大刀,也不知其有多重,但年轻男子好似丝毫不费气力。
“不错,本人便是葱花!”
自称“葱花”的年轻男子一笑,轻飘飘地扬了扬手中大刀,随口便道。
闻言,有五毒教弟子似是想到什么,只见他惊呼道:“你就是‘葱花先生’!?”
“是极是极!”
葱花先生一笑,便向几名五毒教弟子走来。
这几人见着一骇,转身便要向后逃去。葱花先生却是不打算让他们逃走,只见他身子一闪,下一刻便出现在几人身前。
立定身形,葱花先生抗着大刀,回身看来,面上依旧带着微笑。
“嘭!”
“嘭!”
……
但闻几声闷响,只见这几名五毒教弟子都不再动弹,其上半身尽皆掉在地上,只留得腰部以下扑倒在地。
瞬息之间,几人竟是都被腰斩了!
见此,葱花先生还算满意,便向凌水寒看去,却见到凌水寒仍在与另外几名五毒教弟子缠斗,迟迟不得脱身。
“我说左九,你这武功是退步了吧?对付这么几个小喽啰也要费这么多功夫?”
走到凌水寒身旁不远处,葱花先生将大刀倒插在地,也不打算出手相助,只是出言调侃起来。
“我没功夫与你废话!你快来搭把手,我还要去救人!”
凌水寒刺死一人,抽空向葱花先生说道。
“救人?可是与你一起来庄里的那个小子?”
葱花先生问道。
“知道你还要问!?”
凌水寒大为不满地道。
“你救那小子干嘛?”
葱花却不管他,仍是问道:“难道那小子是你在外面的私生子?”
“你才私生子!”
凌水寒跳出战圈,向葱花先生喝道。
见状,葱花先生伸出小指,满不在意地掏了掏耳洞,才道:“既然不是你的私生子,你那么在意他干嘛?被抓了就抓了呗!”
“别废话!一句话,你帮不帮!?”
凌水寒已是没了与他说话的耐心。
“帮!”
谁知葱花先生想也不想便应承道:“不管那小子是什么身份,你左九都说到这份上了,我又怎么会不帮呢?”
“不过…”
话锋一转,葱花先生又道:“你得告诉我,那小子与你到底什么关系,我才会出手帮你。”
“那好!”
闻言,凌水寒复又看向跟前五毒教弟子,便道:“先杀了他们,路上我再与你慢慢说!”
葱花先生一笑,提刀便道:“小事一桩!”
言罢,二人迈着步子,向着一众五毒教弟子走去。
……
等到解决完五毒教之人,凌水寒与葱花先生便向西南一路追去。
“不可能吧?那小子与你没关系?”
路上,二人骑着马,葱花先生向凌水寒问道。
“信不信由你!”
凌水寒是真不想与他废话。
“那五毒教的人又怎么会盯上他的?”
葱花先生又问。
“我也不知道…”
凌水寒答道:“我只是猜想,他身上一定有着五毒教想要的东西。”
“能被五毒教给盯上,一定是这样,那他身份可不简单!”
葱花先生叹道。
“只是他不愿和我说,我也不知道太多。”
凌水寒补充道。
“你说他还想拜你为师?”
葱花先生又问道。
“嗯…”
凌水寒点头,说道:“他父母皆死在五毒教的手上,所以他想拜我为师,学武报仇。”
“找五毒教报仇?倒是有些胆气,只是其难度无异于痴人说梦了…再说他想拜你为师,那他可是找错人了!”
葱花先生赞许了一声,又摇头道:“谁不知道你最是小气,更别说找你学武了,就你这敝帚自珍…”
“你才敝帚自珍!”
凌水寒黑着脸道。
葱花先生闻言一笑,说道:“那你可有想过教他武功?”
“我答应了他十招,在我手下撑过十招,我便收他为徒。”
凌水寒点头答道。
“十招?”
葱花先生一咦,便道:“那他可是没希望了!就凭你的身手,他就算练上十年,也不可能在你手下走上十招的。”
“起初我也是这么想的…”
凌水寒唏嘘道:“可当我看到了他的决心,我反而觉得用不上十年了。”
“此话怎讲?”
葱花先生好奇道。
凌水寒一笑,说道:“就凭他的坚毅性子。”
听完凌水寒所说,葱花先生想了想,才道:“这样的话,那倒是用不上十年了。”
“不行!”
谁知葱花先生却是突然一喊。
“你又怎么?”
凌水寒见他这一惊一乍地模样,便是问道。
“你左九这落魄人都要有徒弟了,本人葱花先生又怎么可以落后于你!”
葱花先生不服地道。
凌水寒闻言一笑,问道:“怎么?你也想收个徒弟了?”
“当然要收!”
葱花先生笃定地道:“你我平时皆要较个高低,这拜师收徒,我又怎么可以落后于你?”
见他模样,凌水寒忽地心神一动,说道:“若是你想收徒,我倒是可以给你替个好苗子。”
“是谁?”
葱花先生连声问道。
“一个小乞丐。”
凌水寒说完,葱花先生却是不干了。
“凭什么!?”
只见葱花先生大呼道:“凭什么你可以收个身份不一般的徒弟,我就只能收个小乞丐!?”
“习武不看出身,你又不是不知!”
凌水寒说道:“何况,我也是教过那个小子几招,他筋骨不错,适合练武!”
“你教过他了?”
葱花先生问道:“那他不会只认你、不肯拜我为师吧?”
听得此言,凌水寒知他已是动了收徒之心,便道:“不会,那小子也是个坚毅性子,心性不差。”
“这样就好…”
葱花点了点头,便问道:“那你快告诉我,他现在在哪儿?”
“苏州。”
凌水寒说道:“他是个孤儿,名叫叶子,现在在苏州,和其他几个小乞丐一起相依为命。”
“他还有个孪生哥哥,只是在杭州被官府当作是贼给抓了,所以他在苏州,并没有跟着我来幽州,说是要在苏州等他哥哥的消息。”
闻言,葱花先生面露恍然。
下一刻,只见葱花先生竟是一勒马头,又直朝南边驰去。
“你去哪里!”
凌水寒见状,连忙勒住马缰,驻马问道。
“哈哈哈哈哈!”
葱花先生大笑一声,回身朝着凌水寒挥了挥手,喊道:“本人去苏州收徒啦!左九,你自己好自为之!”
“你这个反复小人!”
凌水寒破口大骂道。
“本人素来坦荡,何来小人之说?”
葱花先生闻言,不怒反笑,还得意洋洋地道:“我先去苏州收了那个小子,再教他个五六年,等他武艺小成之时,左九,你那时候再收徒弟,自然也就赶不上我了!”
说完,葱花先生一拍马臀,那马儿嘶鸣一声,跑得更快,不一会儿便冲出极远。
如此距离,再喊话已是听不到了,凌水寒索性也就不再去费功夫。
他看了一眼葱花先生远去背影,又一抖马缰。
“驾!”
凌水寒喝了一声,那马儿吃疼,撒腿便跑,继续朝着西南而去。
天边已是渐亮,东边泛起一阵朝霞,映在凌水寒身后,将他背影照得鲜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