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师父要怎么救叶然?”
邓梦婷忧心道。
白袍老者疼爱地看向徒弟,说道:“救他,为师还是有办法的,虽然已经是一把年纪了,但这老脸,应该还能换来几分薄面…”
“徒儿啊!师父老了,不似从前,凡事都能与你撑腰。如今为师深居此处,早已不问门中琐事,能帮你撑腰的机会,已是不多了…”
“师父…”
邓梦婷小嘴一撇,看向师父,却不觉自己这番模样,与叶然看自己时的神情,是一样的。
“呵呵…”
白袍老者一笑,不再说这些伤感的言语,便道:“明日,为师便去与门中知会一声,徒孙忤逆,你这师父年轻,教得不好,为师身为师公,也是有责任的。”
“便让他们放了叶然,交由为师来教练一段时日,这个面子,相信他们不会不给。”
闻言,邓梦婷双目一亮,呼道:“真的啊!?”
“自然是真的!”
白袍老者眯眼抚须,又笑着望向徒弟,问道:“不然,你这做师父的难道还有更好的办法让他们放人?”
邓梦婷也是一笑,挽着师父手臂说道:“徒儿的办法,不就是来找师父嘛!”
“呵呵呵!你啊!”
白袍老者闻言,仰面又是一笑,执着徒弟说道。
“师父,徒儿替你捶背!”
了却了心事,邓梦婷心情大好,来到师父身后,捏着粉拳便替师父捶起背来。
“轻些、轻些…”
白袍老者一身老骨被捶得舒坦,不由得眯眼享受起来,嘴里还不忘提醒道。
“徒儿知晓的!”
邓梦婷答着。
……
牢中。
叶然坐在角落处,抬首望着窗外发呆,心绪却是沉重。
“早知当时就跟着他们走了,也不至于落成这样,还害得师父为难担心…”
“可是师叔竟然骂我爹娘!”
“就算爹娘从小抛弃了我,但也是我的爹娘,我不能随意让别人侮辱我爹娘,我没有做错!”
“也不知爹娘现在在哪儿…他们还记不记得我和弟弟…”
“弟弟现在又在哪儿?是不是在到处找我…我应该让他知道我没事的消息!可是我该怎么才能让他知道呢…”
心中如此想着,叶然不禁想起了师父来。
“也不知师父怎么样,一定是很担心我的吧…”
“当时为什么就没有忍住,和师叔动起了手呢?”
“这可不是在杭州,我已经不能天不怕地不怕了…有了师父,我得多替师父考虑才行,不然师父老是替我担心的,这样可不行…”
“也许,我还是不应该拜师父为师…这样师父也就不必替我操心担忧了…”
想着想着,叶然竟是沉沉睡着了。
也难怪,他已经很久没有像现在这样静过了…
……
次日,在门中从不露面的白袍老者突然出现,指名道姓地说要人放了叶然。
至于理由,便是昨日师徒对话的那样,徒孙顽劣,师父管教不严,终是失了师公的颜面,于是师公亲自出马,带走徒孙,亲身管教,以正门风。
白袍老者虽久不理门中事务,但其身份明摆在那儿,也是差些上任长老的人物。只是白袍老者无心俗事,只欲深居门中谷内,这才在多年之前,婉拒了门中长老一职。
饶是如此,对于白袍老者的话,众长老决定还是卖他几分面子,让白袍老者带走了叶然,只是嘱咐白袍老者好生调教叶然,切不可使其再犯门规,否则定严惩不饶!
于是,叶然就这般重拿轻放地,给师公带回了木屋处。
……
看着眼前的徒孙,白袍老者打量个不停,好似要把叶然给看穿。
叶然虽是在行拜师礼那日见过师公一面,但被师公如此目光打量,倒还是觉得有些不适应。
一旁,邓梦婷看着这爷俩二人,但笑不语。
“也就是说,那李承出言侮辱了你父母,你才一时下手失了分寸?”
良久之后,白袍老者缓缓开口。
“是!”
叶然垂首答道,神态恭敬无比。
“倒是个好小子!”
白袍老者颔首赞赏,又道:“只是资质一般,入门又晚了些…”
“徒孙相信,勤能补拙!”
叶然正色道。
“嗯!你能如此想,再好不过…”
白袍老者说着,又看向徒弟,说道:“这些日子,叶然便呆在为师这儿,由为师亲授武功,你看如何?”
“但凭师父做主!”
邓梦婷答道。
“你若是想看他,抽空过来便是,反正为师这里,也只有你来得最勤。”
白袍老者起身说着,听得邓梦婷吐舌不已。
对此,白袍老者全当没看见,便向叶然说道:“你出来,师公考校一下你的武功,入门也有些时日了,可不能毫无收获,勤能补拙,这可是你自己说的。”
“是!”
叶然闻言,行礼一答,便跟着师公出了屋子,邓梦婷也欺身跟来。
三人来到屋外,叶然取下随身之剑,作了一个起手式,便在院中翩然舞剑。
只见叶然所使剑招连贯,如行云流水,正是藏剑派弟子皆会的《逐云剑法》。
《逐云剑法》剑招飘逸灵动,以轻、快为主,此时叶然使出,剑刃所指、风声呼呼,上下翻腾之间,携着道道剑风,倒也颇为几分气势。
“叮!”
叶然执剑一扫,气劲挥出,落在一旁花草之上,吹得那花草阵阵摇摆。剑尖扫来,擦着花草枝干掠过,仅差毫厘。
白袍老者见状,面露苦色,张了张嘴,便想说些什么。
邓梦婷瞧见,捂嘴一笑,便向叶然提醒道:“当心些,别伤着师公的花!”
“唉!”
叶然落地,应了一声,又继续挥剑,几招过后,便是一招收剑式,叶然立定了身形。
“师公、师父!怎么样?”
还剑入鞘,叶然额上已有一层细汗,他也不管,只是来到二人跟前,便问道。
“在你师公面前,哪有师父品头论足的份儿?还是让你师公来说吧!”
邓梦婷有心夸奖叶然,却是不说,反而将师父推了出去。
白袍老者也不吝啬,捻须便道:“腰马扎实,招式连贯熟络,可见下了苦功,只是略有几处不足,念你入门不久,不提也罢!”
叶然还道这《逐云剑法》自己已是小成,谁知师公如此点评,却是让叶然略感灰心。
一旁邓梦婷见叶然面色难看,便是猜到了他的心思,于是说道:“你师公是何等人物!能得他如此评价,已是很不错了!你可知你师公对其他弟子的武功是看也不愿看的,更别说提点了!”
叶然闻言顿悟,欣喜不已。
白袍老者却道:“这《逐云剑法》虽是我藏剑派所创,却不过是寻常武功,练得小成已是够了。其招式平常,就算练至大成,亦不过如此!”
“叶然刚刚入门,能将《逐云剑法》练至如此已是不易,他可是常常夜里偷偷起来练剑的!”
邓梦婷说道:“而且这《逐云剑法》是师门武学基础,不练好《逐云剑法》,又如何去练更上乘的武功?”
叶然见自己夜里偷练武功之事,师父竟是知晓的,原来只是一直不说而已,不禁有些面红,只是嘿嘿一笑。
“你都知道之事,为师又如何不知?”
白袍老者说道:“为师只是看他已有如此武功,想着应是可以开始练那《藏剑诀》了!”
“《藏剑诀》!”
“《藏剑诀》?”
师徒二人闻言,齐齐一呼。
邓梦婷是惊,叶然却是疑。
《藏剑诀》,乍一听来,便知这剑诀与其他剑法不同,何况其名中带有“藏剑”二字,正好又与“藏剑派”中二字相同,想必这《藏剑诀》,便是藏剑派的绝学!
“师父,叶然此时就开始修炼《藏剑诀》,会不会有些…操之过急?”
邓梦婷神色犹豫,终究还是说出了口来。
“操之过急?不会不会!”
白袍老者摆手道:“修炼《藏剑诀》,靠得是悟性,可不在武功高低,为师如此一说,也仅是抱着试一试的想法而已。”
闻言,邓梦婷双目一张,轻声道:“师父的意思是…”
白袍老者点头说道:“他能在入门后这短短时日内,将《逐云剑法》练至如此,便已说明了一切。”
“虽然《逐云剑法》只是我藏剑派低级武学,他又是花费了比常人更多的功夫,才有如此成绩,但其自身悟性也是不可忽视!是以,为师才有如此一试的念头。”
白袍老者如是说着,邓梦婷听着有理,不禁频频点头,对于叶然修炼《藏剑诀》,已是没了异议。
于是白袍老者正色向叶然问道:“叶然,师公问你,你可愿修习那《藏剑诀》?”
“徒孙愿意!”
叶然也端正身子行礼答道。
“嗯!”
白袍老者见他态度如此,心中赞许,又继续说道:“若是你修习了《藏剑诀》,从此不论生死便是我藏剑派之人,终生不得背离师门!师门之命你当遵守,不得违背,即便是搭上性命,你可知晓?”
叶然听着一愣,却又立即答道:“徒孙不知,但徒孙已是记下了,终生不忘!”
“好!”
白袍老者喝了一声,神情显得极为满意。
“师公…”
这时,叶然忽地出声,似是有所问。
“但说无妨。”
白袍老者说道。
叶然瞧了一眼师父,才问道:“敢问师公,师父可有修习《藏剑诀》?”
白袍老者答道:“你师父自然也是有修习的,只是她资质不够,仅是学得了一招半式,便再无寸进。”
“啊?”
师父都只会几招,《藏剑诀》有这么难练?叶然却是不信。
白袍老者似是看出他心中所思,便道:“你莫要小瞧了我藏剑派各祖师传下来的剑诀!这《藏剑诀》高深莫测,剑诀心法晦涩难明,又岂是人人皆可修习的?若非悟性绝佳之人,练得了一招半式也足以收益终身了!”
“徒孙知错了!”
叶然忙垂首认错道。
白袍老者心有不悦,也不理他,反而看向邓梦婷,说道:“徒儿,天色已是不早,你还是尽早回去歇息。叶然便留在为师这里,由为师传授他武功心法。”
“师父费心了。”
邓梦婷谢过一声,又与叶然说了一番话,便向二人拜别,离了此处。
送走了徒弟,白袍老者也不耽误功夫,他叫来叶然,便要教他习得《藏剑诀》的第一式。
白袍老者讲得仔细,叶然自然也听得认真,待到第一式讲完,天色都已黑了多时。
“第一招就这么复杂,难怪师父也只练了几招。”
心中抱着许多不懂之处,叶然不禁感慨一句。
“那是自然,若是练得容易,又岂会是我藏剑派的秘传绝学?”
白袍老者说着,指了指一旁,便道:“好了,时辰已是不早,你便在那小榻上歇息,明日早起开始练功。”
“是!”
叶然应了一声,便躺到榻上,脑中却仍在想着《藏剑诀》的第一式。
第一式中还有许多地方不曾想明白,师公虽是讲解了一番,但还是要靠叶然自己去理解。可左右想不明白,叶然的眉头不禁扭作了一处。
白袍老者瞧见,心中叹了一声“孺子可教”,便也去歇息了。
叶然仍在榻上想着剑招,却在不知不觉中睡着了去。
……
转眼过了立秋,七夕将至。
这段时日里,叶然竟是将《藏剑诀》第一式练成了,使得白袍老者倍感欣慰,其师父邓梦婷得知后,也替叶然高兴。
也正因为如此,叶然练功练得愈发地勤奋刻苦,恨不得将每日睡觉吃饭的时间都拿来练功。
所谓物极必反。
对此,白袍老者自然是有提醒自己这个徒孙,奈何叶然坚持奉行“勤能补拙”之道,只恨自己练功的时间太少。
无法,白袍老者只好由他去了,练功勤奋并无不好,只要不会伤了身子就行。
院中,叶然如往常一般练着剑,师公正在屋中小憩,倒是师父,正陪在自己身旁,看着自己练剑。
叶然心无旁骛,只是一遍又一遍地练着,哪怕汗如雨下也是不停。
邓梦婷见状,有心让他歇息一会儿,便道:“叶然,七夕马上就要到了,那天要不要和师父去扬州城玩玩?”
“七夕?七夕不是纪念牛郎织女的么?和我们有什么干系?”
叶然停下剑式,不禁问道。
“只是去玩一玩嘛!”
邓梦婷不以为意道。
“可是师门不是说不让弟子离开师门的么?”
叶然又问一句,倒是让邓梦婷想到了那日在杭州遇见的黑衣老妇,其面色不禁一变。
邓梦婷回来之后,便是将五毒教出现在杭州的消息上报了师门,师门得知后,便勒令门下弟子近日不许外出,以免遇上了五毒教或其他邪教,发生不必要的麻烦。
只是眼下,此事已是过了许久了…
“过了这么久了,应该没事了吧!”
邓梦婷说的,自己都有些不确定。
“哦…”
师父都这么说了,叶然没有多想,只是应了一声,又开始继续练剑。
“等到七夕那日,师父带你出谷去玩啊!”
邓梦婷最终还是这般决定下来,便拍着叶然脑袋说道。
“好。”
叶然答着,没有多言。
没人陪她说话,邓梦婷觉得无趣,便自己回去了。
叶然练剑终是练得累了,便打算歇息一番。
他来到院中树下乘凉,刚坐下没多久,却听到一旁树丛中传来阵阵动静。
心中疑惑,叶然轻身过去,却是隐约听到人语,叶然遂竖耳细听,总算听到了些什么。
“李师兄,那个家伙就在这儿…”
一人低声说道。
叶然听着,心中一动,暗道:“李师兄?”
“哼!把我打得那么惨,然后躲在宁师伯的院子里,就以为我不敢动他了吗!?”
另一道话声响起,叶然听着耳熟,正是那李承,想不到他还惦记着叶然不肯放过。
“李师兄,那人不过是一个小孩儿,我们犯得着这样吗?”
又是一人说着。
“你懂什么!?”
李承喝道。
“可如果我们这么做了,万一被师门发现了怎么办?”
一人问道。
“放心!他不过只是一个小杂碎,几名长老本来就不愿他拜入我们藏剑派,是他自己赖着邓师姐不放,这才得以进了我们藏剑派,几名长老对此都有着不少意见。我们现在对付他,就算是被长老们知道了,也不会怪罪我们的!”
李承安抚几人道。
“这样就好!”
其余几人一起说着。
听到此处,叶然心中已是明了,看来是那李承对于叶然揍他之事一直怀恨在心,这又带人找了过来,想要寻机报复叶然。
“我可不能被他们发现了!”
心中想着,叶然便打算悄然离开,他尽量轻着脚步、注意着脚下,以免踩着树枝发出了声响。
可叶然人算不如天算,叶然还没走出两步,那树丛便是一阵晃动。
下一刻,只见李承带着四名藏剑派弟子钻出了树丛,出现在了叶然的面前。
几人自然也看见了叶然,见他蹑手蹑脚地模样,便知叶然想要开溜,谁知还是被自己几人撞见。
只见李承上前一步,盯着叶然一阵坏笑,说道:“叶师侄!师叔找你找了这么久,你竟然自己送上了门来…我倒想看看,今日你还能躲到哪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