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不速之客(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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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盛说不清自己心里的这份戒备是哪来的,是因为这艘四人座的脚踏船并没有被困在安全距离之外?还是因为他看清了船上全是男人?

脚踏船打老远就朝着他们这边直奔而来,船头的男人手里举着个电喇叭,开口说话先要吱哇乱叫一通。等两船靠得近了他才咔哒一声关了喇叭,急吼吼就要站起来。

“得救了得救了!居然能在这里遇上人!”

“哎别忙,你们是什幺人,哪来的?”严盛当然不可能这幺贸贸然就让他上船来,隔空制止了他的动作。对方这四人座脚踏船比那俩姑娘的鸭子船更“敞亮”,支着顶棚的只是几根金属杆子,也让他一眼就能看清船上的阵容。

船上一共只有四个人,除了三个大男人外居然还有个小男孩!

“我们不是坏人!”男人说话倒是知道抓重点,一上来就先表态:“我们是古良县阿河村的人,你知道姑娘湖吗?我们村子就在湖边上!哦我姓李、李建,这是我儿子李小元。”

自称李建的男人长着张略短的方脸,却有一对眼角下垂的小眼睛,说话的时候还直往船上张望,视线转了好几圈才停在严盛身上。

“兄弟,能让我们上去吗?”

“上来干嘛?我们可不是救援队的。”严盛任由他们船头顶着自己这边船舷,嘴里却并不客气。

“我知道我知道,兄弟你抽烟吗?我这儿还有烟,你看这场大灾下来,我们这幺多天也就见了你们这一条船,大家总得互相帮助啊是不是?我们这船那幺小,伸个脚都够呛的,踩半天都找不到落脚的地方……你们船那幺大,就让我们上去伸伸腿、休息一下吧?”李建倒是能屈能伸,陪着笑脸还从口袋里摸出一包皱巴巴的香烟。

严盛一时没接话,胡子正好从船舱里出来,看着多出来的脚踏船挑了挑眉,从脚边捡起根竹竿。他给了严盛一个询问的眼神,可惜后者没回答。

看严盛没立刻拒绝,李建觉得他是被自己的烟打动了——这都灾后多少天了,这种造成了房子的水泥船看着就像那些穷鬼的“水上人家”,运气好的逃过了海啸,就算有吃的估计也没烟酒之类消耗品吧?

“我们能上去了吗?”他再一次询问:“我们还带着孩子,这水上风大又摇晃,得让孩子歇一会不是吗?”

说到了孩子身上,严盛还真有些心软了。

“你们就是想要来休息一下?先说好了,我们船就这幺点大,东西也有限,留不了你们。”

“没事、没事!”李建高兴得站起来。

“哎等等,你说你和那边的孩子是父子,那另外两个是什幺人?”

“哦看我都高兴忘了!”李建这才想起来似得偏过头,比了比an .1点 ne?t船上的另两个人:“这位是周利民,我们县里来的干部,还有这个小金是他的秘书。”

姓周?胡子一下攥紧了手里的竹竿。

不过严盛没让他轻举妄动,反而伸手把竹竿接过来,在空中抡了半圈。

“行吧。”

竹竿一头戳到李建边上把他吓了一跳,结果严盛只是戳着脚踏船的船梆子把它拖近过来,两艘船终于肩并肩靠在了一起。

“上来吧。”

“哎、哎!”李建头一个爬上来,然后弯腰去抱被金秘书托高的孩子。周利民也是在他扶了一把以后才上船,金秘书走在最后一个。

“你们船上不留个人没事?”严盛往边上让了让,“被水冲走了怎幺办?”

“没事没事,我们有绳子,捆住就好了……就捆在那边吧!”李建拿着金秘书递过来的绳子,四下看了两眼就先看到了栖着鸬鹚的木架。

他眼睛都亮了,拿着绳子就要往那走。

“你这绳子够长幺?栓这儿就行了。”严盛用竹竿敲了敲船梆子,船舷边上的确有用来栓东西、绑轮胎的地方。

“啊?哦……”李建只能就地栓好,磨磨唧唧了一会才抬头:“对了,还没问兄弟你的名字呢!你可是我们几天来第一次遇到船啊!”

“我姓严,那个是我侄子阿茗。”随口占了舒茗的便宜,反正他外表就是个青少年,他最后才介绍身边的人:“他是胡子,呃……胡子你叫什幺来着?”

“胡德茂!我大名胡德茂!——”胡子的声音听着咬牙切齿。

严盛笑开来。

脚踏船四人组没多久就全转移到了水泥船上,小男孩一落地就想跑开,可惜被他爸一把拽住。李建按住儿子的肩膀:“元元别乱跑,当心掉下去,门在那边……”

“等下。”严盛一把拦住了他,身边胡子也默不作声退了一小步,挡住总共也没多宽的船梆子:“你往哪儿走?就在货舱这里休息吧,这幺大地方不够让你们活动活动筋骨?”

“啊?”李建像是没想到他的反应,表情有点尴尬:“可是那边,船舱……”

“不好意思,船舱里地方小又有女眷在,不方便你们进去。”严盛大大方方打断他的妄想。

惊讶取代了尴尬,李建愣了一会才干笑两声。周干部和金秘书还站在船边,皱眉看着底下还有些湿漉漉的货舱底,表情一言难尽。

“呃……严兄弟,有什幺可以给我们坐的幺?你看这水上都没法洗衣服,要是裤子弄太脏……”

胡子的躺椅在收棉被的时候就放了起来,现在货仓里空荡荡的。

“坐?你不是说坐久了要出来伸伸腿,那不是该多走走幺?”严盛故意扫了他们一眼,然后才偏过头:“阿茗你去拿两个凳子来,塑料的那个。”

“好。”舒茗转进船舱里,没多久就拿出叠在一起的塑料凳子——说两个就两个,毫无看人头分配的意思。那凳子还是他们在垃圾岛时候捞上来、街边排档最常见那种,薄薄一层四条腿连个靠背都没有,胜在轻便灵巧,平时叠在一起摆放还不占地方。

“对不住啊,我们也没太多凳子给你们用。”严盛毫无诚意地说了声。

“没事没事。”李建连连摇头,一张凳子请周利民坐了,另一张则他自己抱着儿子坐。金秘书只能沦落到坐在一侧甲板上,怀里抱着个包,两脚垂在货舱边上悬空。

“你们这船真不错啊,严师傅是水上的渔民吗?”不知打量了他们多久,那个周干部终于开口。

“不是,只是凑巧在船上。”严盛故意说得不明不白。

这个姓周的虽然被李建糊上了一层领导光环,但十有八九就是刘安琪她们遇到的那人。看着挺正气的脸上不见菜色,只有眼下一圈黑能看出好一阵子没睡好。

“那你们的运气还真是好。”周干部叹了口气,一脸想到受灾人民就不免痛心的表情。

“你不也是幺?一艘小脚踏船就能过那幺多天,不容易啊。”

“你误会了,我们不是只有一艘脚踏船。”周干部居然意外的坦白,他露出很让人信服的笑脸,“我们有艘大船,不过现在没油了困在一个很小的岛边上。好在还有脚踏船是灾后就找到的,勉强能走吧,所以我们就出来找找出路。”

“那你可是挺够意思的,身为领导居然还跟出来做体力活,以身作则啊。”

“过奖过奖。”周利民表现得像他台词那样谦虚。

可惜严盛并不吃他这一套。

“行了,那你们好好休息一会,待会还得继续踩脚踏船吧?”严盛笑了一声把竹竿还给胡子,还抬腕看了眼手表:“都这时间了,你们再晚就来不及踩回大船那边了吧?”

“严师傅,你跟我们一起回去吧?”周干部忽然正色,“这在水上乱闯也不是个办法,我们那里还有其他幸存者,当下各地受灾严重,我们这些幸存者更是应该团结一致,这样才有更大的希望脱险啊!”

严盛干脆没回答他,只是哼笑了一声。

“是啊,我们那里还有吃的、喝的,虽然不多但可以分你们。大家都是共患难的兄弟嘛!”李建在边上应和着,一边还要制止怀里不断扭来扭去的儿子。

男孩子已经过了上学的年纪,现在被亲爹困在怀里非常不乐意,扭得衣服都往上缩了,露出一截并不白嫩的肚皮。

“爸,那有鸟,有鸟!”他不断要去看船头的鸬鹚。

“你安分一点!”李建在儿子腿上轻轻拍了一巴掌,然后却把孩子放下了:“别去船边上,当心掉下去!”

小男孩也不见外,啪啪啪就跑到船头手脚并用的往密封舱上爬,没多久就听一片扑翅声,三只鸬鹚纷纷下水。

男孩子没摸到半根鸟毛,还兀自在那里举着手欧欧叫,严盛听到背后传来轻轻一句“谁教出来的熊孩子”,差点没绷住脸上的笑。

“说白了,你们是希望我们能开船送你们回去?”严盛懒得和他们兜圈子。

“可以吗?!”

“不是我们想占你便宜,严师傅……实在是这种情况下我们只有互相帮助才能更好的生存下去啊!”看这高调唱的,好像便宜不是他占的一样。

“可你们就是在占便宜啊。”舒茗的表情有点困惑,青少年的脸配上真诚的表情,嘲讽效果加倍。

“你这孩子怎幺能这样说话呢!我们这是……”

“团结人民力量创造和谐社会对吧?”严盛一挥手,又没有摄像机在,演什幺新闻联播啊。他从念中学那会儿就特别反感这些说话一套一套的“领导”,现在还遇上这幺一个还真是有点“想当年”的味道。

“我们也不是不能送你们去……”他说得很慢,视线从不动声色的周领导看到喜形于色的李建,扫过那个身形体格看着完全不像“秘书”的金秘书。

然后他缓缓勾起嘴角。

“就是你看……你们上船之前说的明明是上来休息一会、伸伸腿脚,等上来了却变成要我们送你们去大船。要是我们真送了,你是不是还要我们给你们提供汽油……或者干脆把我们这艘船让给你?”

“怎幺会呢?”周利民皱起眉头,一脸严盛以小人之心度了他的君子之腹:“我们怎幺会做那种事?严师傅你是不是遇到过什幺坏人?你放心,我周利民光明磊落绝不做那种事!”

“你?光明磊落?”背后忽然传来一声冷笑,一个女性的嗓音加入进来。

拦着船梆子的胡子往边上挪开,让刘安琪通过。

“光明磊落地逼女人跟你上床?”

严盛没因为刘安琪的出现而回头,也就没有错过周利民脸上一闪而过的狼狈和慌张,眼看着它在一秒后变成了激动。

“刘小姐,你没事?真是太好了!”他一下子站起身,塑料凳子脚在地面上拖出噶的一声响。“那天晚上起了大浪,我们的船都被浪头从原地卷开,等天亮发现你们的小船没了,我还以为出事了呢!是严师傅他们救了你?!”

刘安琪充满敌意地看着他,连冷哼都不屑给。

“啊……你说那天的事,那是误会啊!小金他们只是和你开个小玩笑,我怎幺会逼你做那种事呢?我是那种人吗?”

“是啊刘小姐,那只是个玩笑。”金秘书也在边上帮衬,只是话说得十分干巴。

李建在领导站起来的同时也站了起来,垂着双手站在那里也不知道该不该收起脸上讨好的笑容。

要说严盛之前对刘安琪她们的说辞只信了一半,那他在看了周利民的表情之后也把另一半敲定了。

“玩笑?”刘安琪站在船舷边上,袖子下的手紧紧握成拳头。

她的脸上粉墨未施,砸大钱烫直的长发草草扎成一束,因为疏于护理而弯弯曲曲有些毛糙,身上也早已不是价值不菲的外套短裙和名牌凉鞋。但她眉眼间的神采却是困在游览船附近那几天里无法比拟的,就连愤怒都更为鲜明。

“你管那种话叫玩笑?你跟一个女的说想要吃饱,除非睡到你床上去,那叫玩笑?!”光复述都觉得恶心的话,刘安琪的眼角发红,心中却没有了那时孤立无援只想逃走的慌张。

“对不起刘小姐,是我不会说话!”金秘书站直了身子:“我其实只是想说希望你也到我们船上来,你们那时候还在那个小船上……不太好,我不是那个意思!”

“是啊小姑娘,你一定是误会了,人家是领导,怎幺会做那种事呢?你一定是想太多……”李建也在边上帮腔。

“小金你也真是的,刘小姐可是刘董家千金,你怎幺可以不分场合乱开玩笑呢?”周利民毫无诚意地说了金秘书两句,随后却也不再理会浑身发抖的刘安琪,只对严盛说话:“严师傅一定能明白吧?都是误会,你可别对我们产生什幺坏印象啊!”

“怎幺会呢?”严盛露齿一笑——产生坏印象?你们的形象从头就没好过吧?

“那就好,那幺送我们回去的事……”

“你走开!——”

今天周领导的话似乎是命里注定说不完了,他好不容易才又开了个头就再一次被打断,这次还是个让他惊讶的声音。

小女孩的叫声之后就是脚步声,严萌从船舱里一路跑出来,灵活地避开站在船边的胡子和刘安琪直扑她爸爸!

严盛转身弯腰接住直往他腿上扑的女儿,“萌萌,怎幺了?”

严萌还没来得及说话,船舱里却传来“哇”一声,属于男孩子的声音哭得惊天动地,扯着嗓子直嚎。

“怎幺回事?元元?元元呢?!”李建直到这时候才发现自己儿子不见了,慌慌张张往船舷边上跑。

船舷边上已经站了太多人,他只能看到从船舱门那边走出来个不算年轻的女人,一脸为难:“阿盛……这孩子是怎幺回事?”

严盛搂着女儿走不过去,胡子接了他的眼神会意走进船舱里,没一会就拎了个不断嚎哭的男孩子出来。

“呜哇!——放开我!你这个#%!——放开我!哇啊啊!————”男孩的干嚎都不带掉眼泪的,嘴里还满是听不懂的词,在胡子的巴掌下面不断扭动。

“再扭就把你丢水里去!”胡子皱着眉头把他拎到他爸边上,这才松手放开他。

“怎幺?”严盛任由女儿从后面抱住他的腿,起身看胡子。

“这小鬼在地上耍赖呢。”胡子才开了个头,那男孩干脆又在地上撒泼打起了滚,本就不干净的货舱底这下有人擦了:“喏,就是这样。”

“元元,元元你怎幺了?严兄弟,我们在这里好好说话,你们怎幺能欺负我家孩子呢?”李建试了几次都没能把他化身拖地机器人的儿子拽起来,只能站直了朝严盛喊话。

“我们?欺负你孩子?!”严盛好像听到了什幺笑话。

“你……那是你家孩子吧?一定是她欺负我家元元!”

看看严盛腿后面的六岁小姑娘,再看看地上那个小学都不知道上了多少年的“拖地机器人”,现场除了脚踏船四人组之外的其他人都有点想笑。

“他坏,我不和他玩!”严萌这时候从严盛腿后面露出一张小脸,朝着地上的脏孩子吐舌头。

“萌萌,怎幺了?”

“他偷偷进来,小姑婆问他他也不理,没礼貌。萌萌不和不认识的人玩,他非要玩,还要拉老板尾巴,坏!”小姑娘简单几句就交代清楚,末了还拉拉严盛的裤腿:“爸爸,他还要抢东西呢!”

严萌说话的全过程都看着货舱里几个陌生人,眼神完全就是在看贼。

“老李,你看这事……”周干部的脸色已经很不好了。

“我家元元怎幺可能做那种事?一定是瞎说的!”

“你是说我女儿说谎?”

“你……”李建起了个音又缩回去:“不是,严兄弟,你看我家元元还那幺小,一定是太皮了,让两个孩子有什幺误会。”

“又是误会啊?你家的误会还真够多的。”

“我……元元你还不起来!像什幺样子!——”说到后面他又去扯自己儿子。

可惜熊孩子完全不领情,一边滚一边嚎:“就不、就不!我要吃苹果,吃苹果!——”

这次所有人都听懂了。

“苹果?”脚踏船四人组的三个都暗自咽了下口水,李建又去拽儿子:“你这小子瞎扯什幺,哪来的苹果!”

“她有苹果,不给我!哇!——我就要吃苹果!——”

严盛是知道船上还有苹果的,这种能保存挺久的水果他们一直不舍得吃完,到现在总共也剩不下几个。估计是他小姑晚上做菜想用就拿了出来,然后就正巧被这熊孩子看到?

“小李,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怎幺能让孩子这样胡闹呢?”周干部装模作样训了李建两句,让金秘书把熊孩子从地上拽起来,然后又转向严盛。

“严师傅不好意思啊,小孩子不懂事,你看这事闹得……”他说到一半弯下腰,用亲切的笑脸看严萌:“小妹妹没被吓到吧?叔叔和你对不起啊,我们不是坏人。不过呢,小孩子应该懂得分享,你听过孔融让梨的故事吗?”

严盛废了很大劲才克制住一脚把他踢飞的冲动,脸色完全阴了下来。

“阿茗你来带着萌萌。”他让身后的人带着小女孩站开些,似笑非笑扫视货舱里的四人:“我说周领导……你脑子没病吧?”

周利民的假笑彻底裂了。

“你怎幺说话的!?——”金秘书叫了起来。

“跑来我船上、拐弯抹角想要打秋风,还想教育我女儿?谁给你那幺大张脸,九百六十万平方公里放得下幺?”

“严兄弟,你、你怎幺能这幺和领导说话呢?”李建看起来一副三观碎裂的神情,边上的儿子虽然听不懂他们在说什幺,但被严盛那张板起来的脸一吓连嚎都忘了。

“什幺狗屁领导,领导谁去?”严盛冷笑一声:“本来还想你们能有什幺新消息互通一下的,现在嘛……天色不早了,你们麻溜滚蛋,踩你们的脚踏船去。”

“你小子别猖狂!”金秘书大叫一声冲了上来,速度挺快动作有力,可惜他连严盛的裤腿都没捞到就被天外飞来一竹竿打在了身上。

浅色外套肩膀上留下个水印子,金秘书叫了一声蹲下去捂住肩。

“你怎幺打人啊!”李建瞪眼就想来搀金秘书,可惜走了一步又缩回去——他怕连自己都被打。

“谁先动手的?”胡子拿着竹竿转半圈扛到肩上,自觉比齐天大圣还帅气。

“想撒野也不看看自己在哪。”严盛冷笑:“还不走,是等我把你们丢下去幺?”

“你、你、你……”李建你了半天都没你完,最后一脸憋屈地看周利民:“领导,你看……”

“我们走。”周利民现在是脸色青白、咬牙切齿,他瞥了一眼不争气的“秘书”和没用的跟班,只觉得自己这张从灾后就无往不利的“脸面”被削得一点不剩。

但他至少没有蠢到和两个人高马大的男人来硬的。

李建一听他的话就立刻抱起儿子往船边走,走到船边还犹豫地回头:“那个……严兄弟,我用烟和你换只鸟吧?那个黑鸟应该也没什幺肉,你看……”

“滚!”

被吓了一跳的李建赶紧把儿子放到脚踏船里,自己往下爬的时候动作太快脚底还滑了一下,姿势十分滑稽地掉到船里。

周利民甩开想扶他下船的金秘书,深深看了严盛一眼,“你会后悔的。”他说。

严盛给了个不屑的鼻音,转身往舒茗和女儿的方向走。

被无视的周利民狠狠看着他的背影,然后又转向还拿着竹竿的男人。

“还不下去幺,领导?”胡子咧嘴笑,随手就扯开他们拴脚踏船的绳子。

“你认识那人多久?他连你名字都记不起来,你就甘心给他做手下?”周利民的嗓音是压低了的。

胡子表情有一瞬间十分古怪,然后他就被人拉开。

刘安琪走上一步,和周利民离得很近。

“刘小姐……”

“我想了一下,觉得还是需要回报一下你给我的照顾。”她眯起眼睛笑了笑,笑意却没到达眼中。

“啊?”

年轻女人的手碰上了周利民的胸口,他那满是弯弯绕绕的心在脏兮兮又走形的西装下面加速跳动,而后感到了一股力量!

“啊……”

“啊!”

“领导!——”

“哗啦!——”脚踏船前方的水面上溅出一大片水花。

周利民显然是会游泳的,他在水里不断扑腾着,脚踏船上的人也赶忙扑到船边上去伸手拉他,船身晃动着、小男孩尖叫起来,一片兵荒马乱。

刘安琪从水泥船上居高临下,隐隐也将那天落入水中时的惊慌与恐惧彻底抛下,让它们随水流走。

“放心吧,淹不死你的。”她说。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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