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当今天曹川拿到这些人的资料后,再用“是否有完整家庭”这个只有他自己知道的隐藏条件把资料一筛选后,就只剩下两组人了。
没办法,他不能把一个上有老下有小的一家之主弄到明朝去,这太残忍,后患无穷,除非是一窝端。然而这里是杭州,不是非洲,他没那个胆量。
最后再看一遍资料后,曹川指着屏幕上的一张照片:“就这个人了。”
李斗战站起来绕到曹川背后,看了看他指的那个人,有点小惊讶:“哦,b组这位啊,我还以为你要选a组这个呢。你最好再想想,a组这位可是古汉语研究员,能写八股,相貌和样本是高重合率,都到百分之九十二了!”
“我考虑清楚了,就b组这位,你抓紧时间设个局,小心点,别留下马脚,先打款,然后让他送货去非洲。”曹川咂了咂嘴,然后说到。
李斗战嘿嘿一笑,仔细看了看屏幕:“古画贩子?这算是半个同行啊,好说,你就等消息吧。”
尽管b组的这位候选人和同组秀才的相貌重合率只有百分之八十,曹川最后还是毅然决定邀请这位同志参加穿越大业。
这个人有两条隐藏属性给自己加了分。
第一条:b组这两位都姓黄。“李鬼”先生一旦去了明朝,连姓氏都不用改,就可以接古代秀才的盘了。这条重要吗?曹川认为很重要,用本姓还是改名换姓去卧底,对于一个没受过训练的普通人来说,心理上的接受程度是完全不一样的。
第二条:发型。照片上这位黄姓候选人留的是一头艺术发型,头发到肩。眼下明朝那边已经是农历六月底,再有一个多月,就是秋闱大考,按照片上这哥们的发型长度,再留一个多月,到时候勉强可以扎起发髻来,不用戴假发了。
事情就这样决定下来。
就在某些邪恶的人伸出魔爪的时候,事主却茫然不知
所以当几天后黄志诚被人从集装箱里扒拉出来,然后看到一帮僧俗怪人围着他时,第一反应是自己被朋友恶搞了。
“李鬼”黄志诚同志紧急接受“穿越后应激反应安抚疗程”的同时,城西万松岭,智果寺的客房里,秀才黄平也迎来了自己人生中最大的转折点——南望南相公今日又上门了。
黄平是台州人,出身于天台山下,二十岁那年考中的秀才。黄平此人生性木讷,不善言辞,所以在中试后,他在县学里过的并不愉快。
就在中试的第二年,适逢大疫,村人旬月之间死了个七七八八。黄平事后回去料理后事,将家人一并下葬,之后便把家里的几亩薄田发卖掉,县学也不去了,出外游学至今。
所谓游学,其实就是去前辈那里干谒打秋风。黄平既然不善交际,打秋风的效果自然也就不大好。时间一长,黄同学认清了形势,于是便在杭州安顿下来,借宿于寺庙,半工半读,以帮人卖字抄经为生。
三年前的乡试黄平铩羽而归。这几年他安心清贫治学,肚子里学问多少增加了一点,而今又值大比之年,自然不能错过。除了前段日子赶回台州府参加预考,拿到乡试资格这件事外,黄平近日再无杂念,回到杭州后便安心苦读,静等开考。
这种身世,正是穿越者所看中的——亲人和同窗这两种朝夕相处的,有能力有动力揭穿“李鬼”破绽的人,在黄平身边是不存在的。这也正是他能从十多位候选人中最终脱颖而出的最重要原因。
然而这一切黄相公统统不清楚,他唯一知道的是,前几日来万松岭游玩的南朋友,无意间与自己相谈甚欢,把酒成知己的南相公,今日又携酒上山,来看望自己了。
难得有人无视自家木讷,寥寥几句便能发现自家满腹才华,黄平很是感动,当日便把南秀才引为知己。今日南望复来,黄平自然是喜出望外,有酒有肉有知己,关键三样还都是免费的,黄秀才一时间笑逐颜开,心情大畅。
酒至半酣处,得知黄平近日在抓紧备考,南望一拍大腿:“似兄这等满腹锦纶之人,正该在考场上一显身手!来日也好搏个功名出身,弟在这里预祝兄桂榜唱名了。”
黄平咧嘴连连称谢。
顿一顿后,南望先是环视四壁,然后做痛心状:“智果寺这帮秃头着实可恨,有眼无珠,不识兄大才,这等陋室也好住人?”
不等黄平解释,南望又义愤填膺的说道:“弟在城中尚有一处清静小院,左右也是闲置,兄若是不弃,可去小住一段时日,那处宅子离贡院不远,用来备考最是合适不过。”
闻听好基友有宅相借,黄平不由得百感交集,嘴唇嚅嗫着说不出话来——这时的杭州城里,各府前来乡试的上万名士子早已把客栈民房租了个干净,即便是有空房,又哪里是他这等穷秀才能住得起的?
想到这里,黄平再无言语,站起身来深深一拜,表情动作都很熟练,总之是大恩不言谢,来日必有厚报的那种肢体语言。惊的南望连忙起身搀扶,一时间基友情深,场面感人。
浑然不知自己逃过了一劫的黄平,在南秀才借酒装傻的催促下,当下便开始收拾行李,准备告别这所破庙。
在幕后黑手的预案中,倘若方才黄平装逼,或者察觉此事有蹊跷而不愿下山的话,那就只好来硬的了。这就等于是撕破脸,指不定事后还得搭上几条破庙中僧人的性命,黄平本人的下场自然也不会太好。即便能保住性命,监管个十年八年也是必须的。
现在这样就挺好,黄秀才只要沿着穿越者为他设计好的道路,大胆的往前走,日后少说也能落一个新朝编制,不比这将要倒闭的大明公司举人称号强百倍?何况以他那点水平,后世的历史上原本就没他这个举人。
等到黄平随南秀才下山入城,来到保信坊内的一处清静小院后,他就再也不想出去了——一只模样周正的丫鬟,一个高大憨厚的杂役,一位知心且有钱的好友,一间小院,夫复何求